中國傳統民族紋樣研究
——以海南黎錦與廣西壯錦的圖案比較性分析為例

符蓉，周曉琰

(海南師范大學，海南 海口 571199)

前言

中國傳統民族紋樣自商周時期就出現了，各民族的傳統圖案紋樣在類型上豐富多彩。黎族和壯族作為我國的少數民族，二者在地域方位上相近，同時黎錦和壯錦二者只有語言沒有文字依靠母傳女代代相傳，婦女在織錦的時候都是只有腹稿沒有樣圖，但為什么這兩種民族的織錦圖案給觀眾的視覺感受有區別，圖案的故事情節也相異？本論文以海南和廣西兩個民族的織錦圖案作為切入點，嘗試用更加寬廣的視角進行闡述。

1 黎錦和壯錦的背景

黎族的傳統織錦非常精美，它色彩絢麗，工序復雜，通過紡、織、染、繡四大技藝構成圖案，是我國最早的棉紡織品，據今已有3000多年歷史。相比黎錦，最早的壯錦據今有2000多年歷史，它是由一種顏色組成,花紋由幾何紋構成,表現出質樸嚴謹的特征。黎錦和壯錦二者極具歷史、人文和實用價值，都被評為我國非物質文化遺產項目，黎錦更是獲得世界非物質文化遺產的殊榮。

2 黎錦和壯錦的圖案紋樣

黎錦和壯錦的圖案紋樣大都取材于各自地區中的具體實物，經過加工提煉，以簡略及變形的手法織成代表各自民族的錦，圖案裝飾豐富多彩，雖然抽象但意韻生動表達美好祝愿。織錦的婦女們需要根據發生在身邊的自然現象進行創作，但由于海南和廣西所處地區不同，自然環境不同，所以黎錦和壯錦在圖案紋樣方面有很多相異的元素。筆者試著從圖案表現的題材內容上區分黎錦和壯錦，當然這種區分并不是唯一的，會出現抽象和具象圖形的交叉，通常以主體內容為準。

2.1 構圖

黎錦圖案和壯錦圖案在構圖方面差別較大。雖然二者都有二方或四方連續紋樣，但黎錦圖案內在變化較大，內部的單元形紋樣多以重復的手法反復編排，一般在紡織前就確定好一個方形框架、三角形框架或菱形框架，可以使每條織錦都成為不可代替的工藝品。壯錦則顯得和黎錦不同，壯錦會以各種幾何紋為底然后裝飾常用的動植物圖案，壯錦的圖案有明顯的浮雕感。

2.2 圖案紋樣

黎錦和壯錦在題材種類上可謂種類繁多，有動物紋、植物紋、幾何紋、還有反映日常生活和自然現象的圖案。其中黎錦的蛙姿人形紋和壯錦的花卉、鳳凰紋樣地位尤為特殊。據統計海南黎錦共有5個方言系列，分別是哈方言、杞方言、潤方言、賽方言、美孚方言，這些方言都有人形紋，它們在海南省的樂東、三亞、東方等市縣很流行，已經發現的黎錦紋樣共531種，最原始的紋樣圖案100余種，其中人形紋占很大的比例。不同方言的人形紋表現形式不同，人形紋樣特點突出，形式豐富，變化多端，比如不同方言地區描繪的“大力神”紋就各有不同,有的雙臂形狀相異,有的雙臂方向相異。在壯錦中雖然少見人形紋但壯族人民對花卉圖騰和鳳凰的信仰是黎族無法相比的，傳說壯族人民的祖先是花婆，花婆掌握著人間生育，有“白花男,紅花女”的民間傳統習俗,婚禮上也都要送花，可見壯族婦女們對花卉的熱愛是情有獨鐘的。

(1)動物紋樣

黎錦和壯錦的動物紋樣很豐富，黎錦中主要有龍鳳紋、黃猄紋、水牛紋、水鹿紋、魚蝦紋、青蛙紋、烏鴉紋、鴿子紋、蜜蜂紋、蝴蝶紋、老鼠紋、貓紋等，其中，青蛙紋和龍紋最為常見，體現母愛和避邪功能的青蛙紋在黎錦里有100余種，歷史上蛙紋經歷了從具象到抽象到簡化的過程具有獨特的黎族風格。此外，海南省的白沙、瓊中一帶最為流行的是龍紋，被視為普遍的黎錦圖案，體現了龍被作為黎族人民最高貴、吉祥、幸福和美好的象征。壯錦中的動物紋最為常見的有:云雷紋、龍紋、鳥紋和鳳紋。云雷紋在壯族地區非常常見，由于壯族生活在我國南方的熱帶地區,夏天氣候濕熱,樹木生長茂盛，適于蛇類生長繁衍。居住于此的壯族先民對蛇產生崇敬心理,通過對蛇的崇拜企求獲取蛇的生長繁衍能力。因此云雷紋就是他們在生活中對蛇的形狀的抽象化，象征著繁衍生命。壯錦中的龍紋也很有名，原始時期壯族地區對龍崇拜,隨著與漢族展開交往，各民族相互學習、融合,壯族也逐漸接受漢族對龍的圖騰崇拜。鳥紋在壯錦中也是不可或缺的紋樣。壯族先祖就曾奉鳥為祖先，鳥在人類文化中也有著十分重要的地位,在先民心中,一直與男性生殖器有密切的關系。另外,還有鳳紋，鳳也曾經是漢族人和古代楚國人的圖騰之一,這也許和壯族文化中將鳳奉為圖騰有著某些關系。在嶺南地區,鳳凰的種類很多，鳳在壯族地區就是雞的形象,是身上有五彩花紋的野雞加以變形和夸大的形象。鳳的作用之一是能避邪驅瘟,避免妖魔怪獸來害人和牲畜。壯族人民把鳳看成是“九天皇帝”,只在風調雨順的年頭才會來到人間,是世間的吉祥之物。

(2)植物紋樣

黎錦植物紋主要有木棉紋、泥嫩紋、稻谷紋、花生紋、米粒紋、龍骨紋、竹葉紋、以及藤、樹木、青草紋等。常見的有木棉紋、花草紋等，而這是壯錦中少有的。由于黎族紡織的主要原料之一是木棉，是黎族婦女普遍應用的織錦紋樣，這種紋樣是以木棉樹為圖案，其中分別有根部、分枝，分枝下有鑰匙紋(又稱“任意花”)，還有花和綠葉，具有根深葉茂和家庭美滿幸福的象征意味。而流行于海南五指山地區的花草紋，多作為服飾圖案，是以長柱形花紋為族系標志，整體上，紋飾與漢文的倒“巾”字形相近，上面存有野草和黎錦中常見的連續菱形紋樣。壯錦常見的植物紋樣有:稻穗紋、樹紋、桂花紋、菊花紋、梅花紋、荷花紋、八角花紋等等，這些植物花卉紋不僅有具象的圖案構成，還有抽象的圖案。植物紋在黎錦和壯錦中都反映了一定的審美觀念和信仰，但由于海南與廣西的地區氣候差異導致黎錦和壯錦植物種類不同，據不完全統計海南島的自然植物就有4680種，因此有的花卉圖案只有在海南才能看到。

(3)幾何紋樣

幾何紋是利用點、直線、平行線和方形以及菱形、三角形等組成的圖案紋樣，黎錦和壯錦中的幾何紋多以抽象圖案形式展現。在黎錦圖案中被用作邊襯并以菱形居多，壯錦中有圓形、多邊形等圖紋，包括以這些圖紋為基本單位，經往復、重疊、交錯處理后形成的各種形體。二者幾何圖形略有不同可能與壯錦通經斷緯的織造工藝有關。

3 結語

黎錦和壯錦的紡織圖案在構圖、題材等方面不同,這可能與黎族和壯族受漢化的程度多寡有關，受漢化程度越深民族文化的發展變化就越多，民族的織錦技藝也隨之改變。據歷史文獻記載，早在秦始皇時期，靈渠修成之后,壯族與中央王朝交流密切，社會和交通發展迅速，到了明清時期，壯錦已經成為壯族進貢中央王朝的貢品。壯族人口眾多，民族包容性很強，受漢化程度較深，所以壯錦的圖案紋樣發生了較大的變化，可以看到有漢族傳統文化的影子。同時壯錦又把自己民族的圖案與漢族傳統圖案相結合，編織出屬于自己文化的特色織錦作品。而這時黎錦的賽方言地區在服飾上受漢族影響，其它方言尤其是居住在海南島中心地帶的‘生黎’本民族性保持的較為完整，受漢化程度比壯族少。還有可能與二者的地域性差異有關，據地質學家研究早在7000年前，地球板塊移動使海南島與廣東雷州半島隔開，海南島的地理位置與廣西地區隔海相望，兩地的植物種植種類不同，因此，在黎錦和壯錦中會出現不同的植物類型。綜上，對二者比較研究有助于發現黎錦和壯錦的獨特價值；有助于推進中國少數民族手工藝的傳承與發展；有助于增強民族認同感與凝聚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