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夢
(首都師范大學,北京 100000)
格式塔心理學研究“形”和“格式塔”的起點是德語“格式塔”的音譯。在格式塔心理學中,它不是指通常所指的外在物體的形狀,也不是一般藝術理論所指的形式。格式塔心理學認為的形式是通過知覺活動組織起來的全部經驗。
格式化塔在變形和轉換時遵循一定的原則,在這些原則的基礎上,保持格式化塔最具代表性的部分,并將其重新組合成格式塔,這是格式塔的變調性。
辭海上解釋:紋飾,器物上的花紋裝飾。因此,紋飾可視為一種裝飾藝術。
阿恩海姆在《藝術與視知覺》的第三章第二十一節中提到,“事實上,凡是世界上見到的事物,都無不出現在裝飾藝術中”。從中我們也可推斷出,紋飾這種裝飾藝術是根據世界上見到的事物得來的。
以云雷紋兩為例,事實證明,它是根據世界上見到的事物演變而來的——云雷紋由蛇演變而來。
它們的演變過程符合了格式塔的變調性。下面就根據格式塔的變調性對云雷紋的演變過程進行大致分析。
云雷紋從字面上理解,容易誤認為是由云、雷發展而來,可事實并非如此。關于云雷紋的原型,筆者比較贊成香港特區政府康樂文化署博物館專家顧問楊建芳教授的看法。
M248是江蘇金壇三星級村的一個新石器時代遺址,它出土了一個紅色的陶豆。豆盤的外壁有8個整齊折疊的云雷紋,一半還可以分辨。其中三個有一個簡化的動物圖像(上頜和下頜分開),并且外段的末端沒有形狀。從整體上來說,應該是爬行動物的簡化,楊建芳教授認為這是蛇的形象。另外一個云雷紋里端末端和另段末端形狀相同,類似于云雷紋。這些紋飾應該是同一種事物的表達,但它們有的寫實,有的抽象。可見,云雷紋的原型應該是自然界中的蛇的抽象和構圖。
判斷云雷紋的原型為蛇的另一個重要因素為自然崇拜現象。南方炎熱潮濕,草木茂盛,蟲蛇特別多。宋玉《招魂》在列舉楚國四方的害物時,指出南方之害有“蝮蛇(大蛇)”、“雄虺(蛇類)”,景差《大招》亦同樣指為“蝮蛇”、“王虺”。這些都說明當時在南方,蛇給先民帶來了許多威脅,先民因無力防治蛇患,轉而奉祀其形象以期避害禳災。這也充分體現了紋飾是根據世界上見到的事物演變而來的。
據資料分析,三星村墓地的時代為距今6500-5500年。因此,M248的下限時間不晚于5500年,早于良渚文化(約5300~4200年前),相當于宋代和Ze文化的時代(約6000—5200年前)。因此,三星村M248的紋飾是我們已知的最早的云雷紋。
可以看出,這個時期的云雷紋較為寫實,上下頜分開,雙線勾勒的卷曲的身體,可辨識出蛇的大致形態。
上文提到格式塔中的“簡約合宜”,云雷紋因某種內在“需要”使其朝“簡約合宜”方向發展。從下文的例子中可體現出這一點。
上海青浦福泉山良渚文化出土的陶鼎、陶壺和陶罐全裝飾滿鳥首盤蛇紋,此外還有雙盤蛇紋,整體呈“S”狀,蛇身以及上下部分都有許多圓形的云雷紋。
可見,雖然身體仍有雙線勾勒的,張開的上下頜已經沒有了。云雷紋有了簡化的趨向。
浙江余杭瑤山、反山,上海青浦福泉山三地良渚文化墓葬出土的玉琮、鐲、梳背、三叉形器、半月形飾、鏤雕牌飾、圓牌等玉器,以及美國弗利爾美術館藏傳世玉璧,皆廣泛地以抽象蛇紋——云雷紋作裝飾。
夏商周遺址發現的幾何印紋陶,都不乏云雷紋。在這些云雷紋中,它們中的一些出現在末端的點或方塊上,這類似于簡化的蛇頭。從廣東中部地區采集的一塊幾何紋的陶器,類似于雙勾簡化云雷紋,具有側蛇形,有眼和舌。這些是蛇形抽象為云雷紋的證據。
從上述的云雷紋中可以發現,它們不僅趨于簡化,而且趨于平衡。
《視覺思維》中關于格式塔變調性內容中提到,一旦藝術脫離原始期,嚴格的對稱性逐漸消失,這種消除是在嚴格對稱的變形中實現的。一開始,從輕微的脫離對稱性到后來被“平衡”所替代。眾所周知,平衡的構圖不一定是對稱的構圖,平衡是一種心理的體驗。這一點為格式塔心理學的許多試驗所證實。
上述的云雷紋并沒有按嚴格的對稱組合在一起,而是以平衡的方式組合在一起,順時針與逆時針的卷云紋交替排列。
由于時間、地域和傳統歷史文化背景的差異,古代南方文化的原始內涵經常發生變化。在云雷紋傳入中原地區后,不同文化的原始象征意義逐漸模糊甚至消失。在中原先民的心目中,傳入的云雷紋不過是傳統的裝飾紋樣而已,于是云雷紋失去了其固有的文化內涵,但其形態卻在逐漸式微。隨著時間的推移,他們在漢代很少見到。
經上述分析,中國古代紋飾——云雷紋的演變過程符合格式塔變調性,它按照簡化、重復、對稱、平衡等方式進行演變。雖然云雷紋在某種意義上消失了,但在分析云雷紋演變的過程中也可體現出格式塔變調性的實用性,即格式塔變調性可探尋紋飾演變的規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