譚昕宇
【中圖分類號】? G633.3? ? ? ? ? ? ?? ? 【文獻標識碼】? A 【文章編號】? 1992-7711(2018)12-284-0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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八歲的文清從樹上跌落,從此落在了一個無聲的世界里。都說一扇門關上了另一扇門便會開啟,那么我想,文清的另一扇門就是他的眼睛吧。
一、櫻
作為幺子,文清在這世上停留的時間本該是最短的,所見所知也該是最干凈,最單純的。可最終一大家子的命運,都重重地壓在了他的身上。革命友人的相繼離去,至親兄弟的不告而別,如同利刃般活生生地剝開他的胸膛,剜他的心。
“同運的櫻/肆意地飛揚/我們都一樣”寬美微笑著將這個故事寫給文清,而兩人都是相似的燦爛的年紀。黎明之前的噴薄而出的紅日,其實只是錯誤的,被倒置的日落。
二、雨和血
阿良第一次被送來醫院時,外面下著暴雨。他精神恍惚,行為殘忍詭異,卻硬是被窗外更為嘈雜的雨聲安定下來了。文良的第一次恢復可稱是神跡,而不久后的再次瘋癲,才是命運寫下的真正的伏筆——或許正是因此,他才會以極其無能地吃掉祭品的方式,表達對命運無力而卑微的反抗吧。
第二次令人心驚的暴雨,是文清的孩子出生之時下著的。明明新生命誕生的偉大時刻,空氣卻沉悶凝重得令人窒息。阿謙于該亂世,是何異于浮萍于暴雨,逃不過根斷身亡的結局。若是留心,也許會發現,每次上海人出現的酒樓里,總是會有人跪在地上不停地擦地,妄圖除盡血跡。上海人懷揣著野心來到臺灣,所經不處無不是鮮紅淋漓觸目驚心,偏他們還是能歡笑自若,飲酒作樂,仿佛遇上了盛世。
三、槍與書信
第一次出現槍,是靜子的哥哥戰死之時。當靜子把那柄竹劍和自己最心愛的和服交到寬美手上時,日本人手里高舉著的槍嘩然墜地成了碎片,可槍聲絕沒有停止。那年2.28,陳儀終是對自己的同胞舉起了黑黝黝的槍口。文清呆坐在牢房里 ,滯緩的雙眼看著自己當年的好友一一離去。聾子聽不見鐵門外驚天的槍響,卻深刻明白,他們永遠不會回來了。
“若一去不回”“便一去不回!”
在那甘心愿獻身的戰士給妻兒留下的最后的一封信書中,他寫道:“父親無罪”。罪?什么是罪?是由已被陳儀私家控制的法院定義的嗎?還是由一股腦地闖入臺灣的外省人制定的呢?思來想去,無需作解。令人欲加之罪,何患無辭。
“基地被剿了,有人告密了。” 這封不知具體來處的信,終究是打破了寬美和文清心中最后的幻想。當操著北京話的士兵沖進寬榮等人居住的山里時,蔣介石來了,也意味著,臺灣人已經分本省人和外省人了。或許說,客家人的深夜與噩夢降臨了。
最后一封信,是寬美寫給阿雪的。她用極平淡,舒緩而又溫柔的筆調,安靜地敘述著文清被抓走的事:
芒花開了/像雪
像我當年深情看你的眼/像你輕觸我的發
那樣繾綣。
四、開始與結束
1945年,凌晨。
那一年,林文雅的公子出生了,取名光明。那時,文雅小心翼翼地將燈簾子翻上去,這之后,就再也沒放下過。可最諷刺的是,那個名為光明的新生兒,竟然是黑暗即將涌來的象征。
年輕的吳家兄妹和文清在山頂拍照,大家輪流著舉起照相機,可拍照的那人永遠無法進入鏡頭里。四年后文清擁有了一臺新的相機,終于有了機會能與家人拍全家照。可誰能想到,只唯一的一張全家福,成為了他在這個世上留下的最后的身影。
最后的家宴上,兄弟四人只剩下了瘋癲的老三。可那年邁的老爹,經歷了這么多痛苦的離別,卻依舊活著,活著感受著凌遲般的巨痛。
文雄不愿意關那盞燈,只因那是他們家能過上好日子的期盼與渴望。
可那燈終究還是滅了,黎明永遠不會來。
五、他的眼
梁朝偉從來不需要開口,他的眼睛會說話。
從最初不知可悲一樣好玩的天真,到痛失新人的苦痛;從被當作外鄉人被打時的恐懼,到決定為死去的友人而活時的堅毅;從絕望時木然的死寂,到臨行前的淡然無畏。
梁朝偉的眼神,抵得過世上一切精妙詩句。
六、尾
很久之前就聽說過《悲情城市》,也一直被告誡:沒有真正準備好時,千萬別看。今天很意外地看完了,實屬遺憾。
九份是個很美的城市,沒記錯的話《千與千行》也是在這里取的景。她太有魅力了,很想去拜訪。
筆頭實為拙劣,寫不出好的語句,只愿趟在夢里,睡死在這場黎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