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 暉
(中國農業大學 馬克思主義學院,北京 100083)
黨的十九大報告提出的“實施鄉村振興戰略”,是黨中央著眼于全面建成小康社會、建設社會主義現代化國家而作出的重大戰略決策。習近平總書記對實施鄉村振興戰略、走中國特色社會主義鄉村振興道路的豐富內涵作了深刻系統闡述,首要的就是推進鄉村振興,必須重塑城鄉關系,走城鄉融合發展之路。“一旦城鄉關系改變,整個社會也會跟著改變。”[1]237城鄉關系問題是關乎經濟社會發展的關鍵問題。我國城鄉關系由城鄉不平等到城鄉統籌發展再到城鄉一體化和城鄉融合的發展演進,從根本上說,正是我國從基本國情出發,遵循馬克思恩格斯城鄉關系融合理論所揭示的客觀規律,走出的一條有中國特色的創新之路。新時代我國城鄉融合發展開啟新篇章,馬克思恩格斯城鄉融合理論依然具有重要的指導價值,是實現中國特色社會主義鄉村振興的科學理論依據和方法論原則。
馬克思恩格斯應用歷史唯物主義方法論,批判性吸收了亞當·斯密等理論家們關于城鄉關系的觀點,從生產力和生產關系矛盾運動的角度,將城鄉關系的產生及其運動變化過程視為歷史的范疇,辯證地分析了城鄉分離與對立的根源以及城鄉的運動過程,揭示了城鄉關系在生產力的進一步發展中趨于融合的歷史趨勢。馬克思恩格斯所生活的時代正值西方資本主義國家產業革命時期,城市工業生產快速增長,而鄉村則仍處在傳統農業生產占主導的發展階段。生產方式的變化導致生產關系的變遷,不同的生產方式產生不同的社會生產生活形態。“城市本身表明了人口、生產工具、資本、享樂和需求的集中,而在鄉村所看到的是卻是完全相反的情況:孤立和分散。”[1]184-185城市與鄉村產生鮮明對比,城市與鄉村的地位發生改變,城鄉日趨分離。馬克思恩格斯認為,這是生產力與生產關系的相互作用的結果。一方面,生產力的發展是引致城鄉分離和城鄉利益對立的根本性力量,其外化為社會分工的變遷。“一切發達的、以商品交換為媒介的分工的基礎,都是城鄉分離。”[2]這種分工在勞動力、資源等方面產生的限制,使城鄉之間的利益沖突不斷地在每天的生產中產生出來,致使城鄉間逐漸開始了由統一到分離與對立的運動變化。“文明時代鞏固并加強了所有這些已經發生的各次分工,特別是通過加劇城市和鄉村的對立而使之鞏固和加強。”[3]另一方面,私有制生產關系的產生是造成城鄉關系由分離走向對立的重要因素。城鄉分離并不等同于城鄉對立,城鄉對立是城鄉矛盾激化的階段。馬克思恩格斯指出,“城鄉對立只有在私有制的范圍內才能存在”[4]556,“城鄉之間的對立是隨著野蠻向文明的過渡、部落制度向國家的過渡、地域局限性向民族的過渡而開始的,它貫穿著文明的全部歷史直至現在”[4]556。“資本主義社會不僅不能消除這種對立,相反,它必然使這種對立日益尖銳化。”[5]從資本主義國家的發展歷史來看,資產階級的統治和資本主義私有制使城市與鄉村的發展處于嚴重失衡狀態,而且促使城鄉關系由分離轉向對立,發生了質的變化。
城鄉關系在一定程度上決定著整個社會生活的發展面貌,當經濟社會發展到一定階段之后,城鄉分離和對立會阻礙社會生產力的進一步發展,如何才能消除城鄉對立?資產階級經濟學家,如米爾伯格等認為城鄉分離與對立的產生是在歷史演進中自然形成的,是歷史發展中呈現出的自然形態,消除城鄉對立只能是一種空想。對此,馬克思恩格斯予以了否定,明確指出,“消滅城鄉對立并不是空想,正如消除資本家與雇傭工人間的對立不是空想一樣。消滅這種對立日益成為工業生產和農業生產的實際要求”[6]。同時,他們還辯證地指出,正如當初生產力和社會分工導致城鄉分離與對立一樣,城鄉分離是生產力發展的必然結果,而城鄉對立也將會伴隨生產力的進一步發展消失,未來的城鄉關系一定會在新的基礎上實現協調和平衡發展,最終走向融合。最先進的國家應該“把農業和土業結合起來,促使城鄉對立逐步消滅”[7],實現“城市和鄉村生活方式的優點結合,而避免兩者的片面性和缺點”[4]686。而且,“只有通過城市和鄉村的融合,現在的空氣、水和土地的污毒才能排除,只有通過這種融合,才能使現在城市中日益病弱的群眾的糞便不致引起疾病,而是用來作為植物的肥料”[8]。關于如何實現城鄉融合,馬克思恩格斯也有相關論述。如基于城鄉對立所造成的不合理的社會分工使人不得不屈從于其所被迫從事的某種社會活動,提出要消除舊的社會分工;重視農業的基礎性地位,通過考察英法等西方國家農業發展和農業現代化道路,提出要以土地的社會所有制為基礎,開展農業合作社的社會化生產,發現現代化農業;高度評價城市作為經濟中心的積極作用,城市聚集著大量的人口和資本,認為城市的中心功能的發揮能夠帶動農村人口的流動,幫助農村擺脫愚昧落后狀態;提出在全國平衡布局大工業,把工業與農業有機結合起來,突破地域限制,推動生產力的發展,促進城鄉融合。
綜上,馬克思恩格斯在深刻把握資本主義國家社會基本矛盾的基礎上認為,城鄉日趨分離是生產力和生產關系相互作用的結果,這種分離會伴隨生產力的進一步發展并逐漸消亡。換句話說,伴隨著生產力的高度發展,城鄉關系的發展趨勢必將是從分離與對立的狀態最終走向融合。這是由生產力和生產關系內在的矛盾運動規律所決定的,不以人的意志為轉移。并且,只有實現城鄉融合,才能改變城鄉社會分工對人從事勞動活動的限制,從而促進人自由而全面的發展。這對于深刻認識建國以來我國城鄉關系變遷及其實踐邏輯,把握城鄉融合發展的趨勢具有重要意義。
馬克思恩格斯城鄉融合理論深刻揭示了城鄉社會發展的本質及其內在的運動規律,實現中國城鄉的和諧發展就必須始終堅持以馬克思恩格斯城鄉融合理論為指導。但是,作為社會主義國家,我國的歷史國情不同于任何其他國家,不能教條式地照搬照抄其他國家的結論與具體舉措,而是在堅持中進行了創造性發展,從我國的自然稟賦、歷史文化傳統、制度體制出發,走出了一條具有中國特色的創新之路。
伴隨著城市近代化道路的開始,我國原有的、舊式的無差別的城鄉統一狀態逐漸發生了變化,城鄉差別拉大且發展脫節,城鄉分離與對立的新形態日益凸顯。至新中國成立,城鄉不平等已是中國共產黨所面臨的現實國情和歷史起點。
面對城鄉不平等的情況,中國共產黨人在馬克思恩格斯城鄉融合理論的指導下,很早就開始了深入的理論探索和工作部署。1949年3月,在中共七屆二中全會上,毛澤東針對革命形勢的轉變,適時提出中國共產黨的工作重心要從鄉村轉移到城市,但是絕不意味著可以只顧城市而忽視鄉村。“城鄉必須兼顧,必須使城市工作和鄉村工作,使工人和農民,使工業和農業,緊密地聯系起來。決不可以丟掉鄉村,僅顧城市,如果這樣想,那是完全錯誤的。”在城鄉兼顧理論的指導下,從1950年冬到1953年春,農村進行了土地改革運動,徹底消滅了封建地主土地所有制度,允許土地、資本、勞動力等生產要素自由流動,為生產力和國家工商業的發展提供前提和基礎。同期,黨中央高度重視擴大農副土產品的購銷問題,保持工農業產品在價格上的適當比例,在充分發揮國營經濟領導作用的同時,鼓勵并幫助有利于國計民生的私營工商業從事城鄉之間的購運業務以及發展農村的集市貿易,大力促進城鄉之間的物資交流和流通,通過城鄉之間商品平等交換,重構城鄉商品聯系,城鄉依存共同發展的良好關系初現。
隨著經濟的恢復,中共中央開始考慮向社會主義過渡的經濟發展戰略,經過對政治、經濟、國際環境等方面的諸多權衡和深入考慮,參照前蘇聯的工業化模式,選擇了優先發展重工業戰略,同時,考慮到新中國與前蘇聯工業化初始條件的差異,“在優先發展重工業的條件下,力求使各個經濟部門特別是工業和農業、重工業和輕工業之間的發展保持適當的比例,避免彼此脫節”[9]。在這些正確認識的指導下,伴隨1953年社會主義工業化建設的正式開展,我國的城鄉關系開始由此前的商品聯系階段即流通環節的聯系進入到生產聯系階段,勞動力等生產要素也開始在開放的城鄉間較為自由的流動,工農之間的關系進一步密切,工業供給農業生產生活資料,農業滿足工業發展對糧食、原料、資金積累和市場的需要。1952年到1957年,國家基本建設投資用于重工業的占36.2%,用于輕工業的占6.4%,用于農業的占7.1%。“這樣的安排,在當時的條件下,大體是合適的”[10],既體現了重點發展重工業的要求,又使農業、輕工業的發展基本上適應了整個國民經濟發展和城鄉人民生活改善的需要,生產建設與城鄉人民生活兼顧。
然而,在隨后的20年間,我國非但沒有能夠走上理想中的城鄉融合道路,而是在城鄉二元分割發展道路上愈行愈遠。“一五”計劃優先發展重工業戰略方針的確立,要求大量的資金積累和長期投入,開始實行計劃經濟。隨著重工業所需要糧食和資金量越來越大,1953年起實行的糧食統購統銷政策,在“一五”計劃的后期逐漸成為國家從農業中積累工業化資金的一個重要杠桿,并且這種路徑依賴日益強化,剪刀差逐步擴大,損害了農民的利益和農村的發展。1958年以后,隨著二元戶籍制度的確立,城鄉之間人口不能自由流動,鄉村中的勞動力被束縛在土地上,形成了城鄉分割的一道重要藩籬。同時,重工業優先發展戰略導致輕工業投入嚴重不足,難以滿足廣大農民的日常消費需要。國家對于城鄉間人口流動的行政性干預和控制,加上工業的結構性失衡,這二者之間的相互強化不僅使得工農業之間的生產聯系不能正常地建立起來,而且導致城鄉之間剛剛恢復起來的良性商品聯系遭到破壞,城鄉社會二元化特征日益突出。
面對城鄉關系的惡化,國家在1961—1965年間采取了一系列舉措。農業方面,調整所有制結構,解散農村中的公共食堂,糾正平均主義,恢復自留地,對自留地的農產品既不征收農業稅也不把其列入統購對象等;工業方面,采取調整工業結構,壓縮工業戰線,加強對輕工業投資等。這些措施在一定程度上起到了促進城鄉經濟協調發展的糾偏作用。但1966年以后,統籌城鄉兼顧工農的理論被邊緣化,包括統購統銷、人民公社、戶籍制度等在內的分割城鄉體制機制進一步加強,城市與農村的交流基本中斷。城鄉之間相互封閉隔絕,工農和城鄉關系出現了嚴重不協調狀態,城鄉二元結構被逐漸強化和固化。
到20世紀70年代末,城鄉矛盾突出,城鄉二元結構成為經濟社會發展的瓶頸,傳統的重工業發展戰略和計劃經濟體制已不可為繼。1978年12月,中共十一屆三中全會作出了以經濟建設為中心實行改革開放的重大決策,率先在農村進行改革,契合了農民的愿望和農村發展的需求,解放和發展了農村生產力,農村經濟迅速增長。
農村改革獲得的巨大成功,鼓舞著以城市為重點的整個經濟體制改革的全面推進。以中共的十二屆三中全會的召開為標識,改革由農村開始走向城市和整個經濟社會領域。1985年以后,以市場為導向、以促進生產力發展為基本任務的改革逐步深化,經濟體制逐漸由計劃經濟向市場經濟過渡。這一時期,國家采取了延長土地承包期、提高農產品收購價格、改革糧食流通體制、推進戶籍制度改革、放寬對農村勞動力流動與從業限制、深化國企改革、注重微觀搞活等舉措。這些改革改變了農村的經濟運行方式,提高了農村經濟活力和效率,勞動力流動加速,有力地沖擊了城鄉二元秩序和計劃就業體制,城鄉間資金和技術等聯系顯著增強。然而,這些改革措施并沒有從根本上打破計劃經濟體制下形成的城鄉分割的二元結構,農村的改革雖然先行,但是相關資源和政策的傾斜并未到位,農村地區以家庭為單位的生產經營模的弊端逐漸顯現,其與現代大農業發展需求之間的矛盾逐漸顯現,家庭承包責任制促進經濟增長的能量呈現邊際遞減,農村農業處于城鄉發展中的弱勢地位并未得到根本性改變。
1992年以后,隨著社會主義市場經濟體制的初步確立,各種資源配置伴隨著改革重心的轉移逐步向城市轉移,再加上國家對鄉鎮企業和農村農業發展形勢過于樂觀,在一定程度上淡化了對工農業協調發展重要性的認識,對于工農業發展的綜合平衡和宏觀調控不足。而且,國家在為國企改革、價格體制、投融資體制等宏觀經濟改革所帶來的社會成本買單時,把資金來源又鎖定在農村,對“三農”實行了“多取、少予”的政策等,使得農業和農村發展受到影響和制約。農村地區由于資本匱乏致使農村非農產業發展困難重重,也阻礙了農業生產效率的提高,再加上農產品價格的提高幅度趕不上農用生產資料價格的提高速度,農民收入增加緩慢,城鄉居民收入差距不斷擴大,城鄉居民收入之比從1985年的1.86∶1擴大到1994年的2.86∶1,1997年一度回落到2.47∶1后,再度出現擴大之勢,到2001年為2.90∶1,2002年達3.11∶1。與此同時,隨著全球化經濟的不斷深入發展,在市場機制的作用下,勞動力、資金、資源等要素會自發地向收益較高的產業和區域配置,農業和農村由于自身的弱質性和投資的比較效益低下很難獲得更多的資源,農村資源和勞動力等生產要素則不斷流入城市。這種農村和農業發展所需的資源要素等方面全方位由農村向城市的單向流動,進一步強化了城鄉二元結構的矛盾,城鄉發展失衡、城鄉關系不協調狀況再次凸顯。
2002年底,黨的十六大指出,“統籌城鄉經濟社會發展,建設現代化農業,發展農村經濟,增加農民收入,是全面建設小康社會的重大任務”,對城鄉發展戰略進行重大調整。中共十六屆三中全會圍繞落實科學發展觀,把“統籌城鄉發展”放在“五個統籌”的突出位置。2005年,我國人均國內生產總值達到1 703美元,非農產業產值比重達到87.5%,非農產業勞動力比重上升到55.3%,城市化率提高到42.99%,總體上已到了以工促農、以城帶鄉的發展階段。2006年農業稅的全面廢止標志著國家開始了“工業反哺農業、城市支持農村”的歷史性轉變。2007年,黨的十七大明確提出,“建立以工促農、以城帶鄉的長效機制,形成城鄉經濟社會發展一體化新格局”。2008年以來,強農惠農富農政策力度進一步加大,對農村和農業發展的投入逐年增加。2010年中央財政預算安排“三農”支出達到8 183.4億元,比2009年增加12.8%;2012年達到12 286.6億元,比2011年增長17.9%。農業基礎地位得到加強,農村養老、醫療等社會事業得到明顯改善,農民收入逐年增加,城鄉關系得到一定程度的改善,逐漸走向城鄉統籌發展。
黨的十八大提出推動城鄉發展一體化的戰略理論,指出“加快完善城鄉發展一體化體制機制,著力在城鄉規劃、基礎設施、公共服務等方面推進一體化,促進城鄉要素平等交換和公共資源均衡配置,形成以工促農、以城帶鄉、工農互惠、城鄉一體的新型工農、城鄉關系”。習近平指出:“推進城鄉發展一體化,是工業化、城鎮化、農業現代化發展到一定階段的必然要求,是國家現代化的重要標志。”在這個戰略理論的指導下,五年多來中央政府多措并舉,不斷健全以基本公共服務為核心的民生保障制度,將財政用于民生的比例穩定在70%以上,取得了一系列歷史性成就。農民收入年均增速超過城鎮居民,城鎮居民可支配收入與農民人均純收入比連續6年呈現縮小趨勢。2017年,城鎮居民人均可支配收入36 396元,農村居民人均可支配收入13 432元,城鄉居民收入比為2.71∶1,為進入新世紀以來的最低值。農村基礎設施得到改善,城鄉居民基本醫療和養老制度開始并軌、戶籍制度改革等取得顯著成效,農村發展活力明顯增強。城鄉差距縮小,城鄉關系總體上呈現漸趨協調的發展態勢,走向城鄉融合新的歷史階段。黨的十九大報告首次提出了鄉村振興戰略,并明確提出“建立健全城鄉融合發展體制機制和政策體系,加快推進農業農村現代化”。由此開啟了城鄉融合發展共生共榮的歷史新篇章。
我國城鄉關系從城鄉不平等到城鄉統籌發展,從城鄉發展一體化再到城鄉融合發展的演進路徑,從根本上講,由新中國成立以來我國生產力和生產關系矛盾運動的內在邏輯所決定的,證明了馬克思恩格斯所揭示城鄉社會發展規律的科學性。不同階段城鄉關系的偉大實踐以及統籌城鄉發展、城鄉一體化和城鄉融合發展等政策戰略的提出,都是中國共產黨人立足中國現實情況在馬克思恩格斯城鄉融合理論的指導下創造性地提出來的,反映了黨和政府對我國城鄉經濟社會發展規律的認知和把握,是對馬克思主義理論中國化理論成果的豐富和發展。
城鄉融合發展是馬克思恩格斯城鄉融合理論中國化過程中的重大理論創新和實踐探索,是解決我國城鄉二元結構問題的頂層設計,是黨中央著眼于全面建成小康社會、建設社會主義現代化國家作出的重大戰略決策和工作部署。伴隨著中國特色社會主義進入新時代,需要在總結和把握我國城鄉關系變遷的實踐邏輯的基礎上,繼續堅持以馬克思主義城鄉融合理論為指導,立足于當下的生產力水平和生產關系狀況,探索城鄉融合發展的實施路徑。
習近平強調,要繼續推進新農村建設,使之與新型城鎮化協調發展、互惠一體,形成雙輪驅動。實施鄉村振興戰略關乎黨和國家事業的全局和長遠,必須有整體觀念和系統思維,不能孤立地就鄉村談鄉村發展,而要充分發揮城鎮和農村的資源稟賦優勢,二者不可偏廢,要在新農村建設和新型城鎮化協調發展過程中推進鄉村振興。實現鄉村振興,離不開新型城鎮化的支撐,要從城鄉融合發展的角度在在農村發展中充分利用好城市資源要素。新型城鎮化作為我國生產力水平進入特定的歷史發展階段后提出的城鎮化升級轉型方案,意味著不能再走剝奪農民、減少耕地、犧牲農業、忽視農村、鄉村衰敗的城鎮化道路,而是要走城鄉平等、實現互通互促共榮的新路。一方面,加快大城市的產業轉型和功能提升,充分發揮其對生產要素的集聚和整合功能,提升其吸納新增城鎮人口的能力;另一方面,加強中小城市和特色小城鎮、衛星城、農村新型社區的建設,將基礎設施和公共服務從城市向農村延伸,提高公共服務能力和水平,積極培育特色優勢產業,實現一、二、三產業的融合發展,以勞動力這一生產要素的流動為主要著力點,不斷擴大就業機會,使之成為就近就地城鎮化的重要載體,輻射帶動周邊農村地區協調發展。
新型城鎮化和鄉村振興不可割裂,二者相互促進、相輔相成。新型城鎮化與新農村建設的同步推進,有利于進一步深化戶籍制度改革,促進有能力在城鎮穩定就業和生活的農業人口舉家進城落戶,實現農業轉移人口市民化。同時,有利于實現農村人地矛盾,實現土地規模經營,為農業現代化創造條件,提高農業生產率。并且,通過推進新型城鎮化,有利于消除地域歧視,統籌推進土地利用、投資融資、教育科技、醫療衛生、社會保障制度改革,賦予進城農民與城鎮居民平等的權益,給予農民更多的財產權利,使全體居民能享受到全覆蓋、均等化的基本公共服務,以就地城鎮化帶動新農村建設,增加農民收入,刺激農村經濟增長,加快形成工農互惠、城鄉互融的現代化建設新格局。
城市和鄉村是經濟社會發展的兩個有機組成部分,二者相互依賴、相互補充、相互促進,有著密不可分的內在的必然聯系。切斷或割裂二者之間的有機關聯,必然會導致城市和鄉村陷于矛盾對立且相互封閉的二元狀態,進而導致生產關系與生產力發展需求的不協調,制約經濟社會的和諧健康發展。推動城鄉融合,實現鄉村振興,必須全面深化改革,把城市地區和農村地區作為一個整體統籌謀劃,加強頂層設計,從當前生產力發展水平的需求出發,實施生產關系層面的變革,建立健全城鄉融合發展體制機制和政策體系,構建現代農業產業體系、生產體系、經營體系,加快推進農業農村現代化,補足短板,實現城鄉要素自由流動、平等交換和公共資源均衡配置,促進城鄉在規劃布局、要素配置、產業發展、生態保護等方面相互融合和共同發展。
第一,政府要統籌城鄉規劃,切實解決規劃上城鄉脫節、重城市輕農村的問題,培育城鄉產業融合發展的基礎,引導資金、技術、人才等要素向農村流動和聚集,扭轉資源要素配置向城市傾斜的局面,彌補公共資源配置城鄉不均衡對農村發展的不良影響。鼓勵企業和社會資本在農村興辦教育培訓、文化旅游等,以多種投資方式建設農村生產生活基礎設施,促進土地增值收益更多地用于農村建設,使農村地區一、二、三產更趨融合。第二,維護農民生產要素權益,保障農民在勞動、土地、資金等要素交換上獲得平等權益。要改革城鄉不平等的就業和勞動報酬制度,保障農民工同工同酬;要允許集體經營性建設用地出讓、租賃、入股,與國有土地同等入市、同權同價,保障農民公平分享土地增值收益。第三,健全農業支持保護體系和金融服務、財政保障機制,持續穩定地增加“三農”投入。加大財政支農投入力度,改革農業補貼制度,進一步從基礎設施建設、資金投入、價格支持等方面形成保障農業持續發展的長效機制。第四,深入實施農村脫貧攻堅工程,提升公共資源向農村、貧困地區和社會弱勢群體傾斜力度。要根據各地區的不同情況,因人因地施策,對農村貧困人口實現應保盡保、應扶盡扶,提高扶貧實效,打贏脫貧攻堅戰。
城鄉融合從發展思路上不同于城鄉統籌和城鄉一體化,其中一個重要內容在于,更加強調城鄉作為一個整體的有機聯系和相互促進。而且,其強調的不僅是城市外部資源的進入,而是必須有農村內部資源的激活和農村自我發展內生動力的成長,在此基礎上實現城鄉資源平等公平的自由交換,實現城鄉產業的互相依存共同發展,真正形成工農互促、城鄉互補、全面融合、共同繁榮的新型工農城鄉關系。因此,按照黨的十九大報告中實施鄉村振興戰略部署的要求,要進一步深化農村集體產權制度改革,保障農民財產權益,壯大集體經濟。鞏固和完善農村基本經營制度,堅持農村土地集體所有,堅持家庭經營基礎性地位,堅持穩定土地承包關系,建立符合市場經濟要求的集體經濟運行機制,積極培育新型農業經營主體,推動機體經濟組織經營體制機制創新,確保集體資產保值增值,加快現代農發展,確保農民受益,走共同富裕之路。當前,發展農村集體經濟,需要從如下四個方面加強。
其一,建立健全農村集體經濟發展的規章制度。規范農村集體經濟組織章程,研究制定發展扶持政策和集體經濟組織成員資格認定標準等;逐步剝離集體經濟組織的社會管理職能,尋找到村兩委與村集體經濟組織的有效協調機制。 其二,創新支持農村集體經濟發展的財政金融政策。一方面要加大對農村集體經濟組織生產經營活動的各種稅收扶持;另一方面在積極創新農業貸款方式的同時,搭建引導金融資源流向農村的新型農村融資平臺,緩解農村集體經濟融資難題。其三,完善集體經濟組織人才培養機制。要優先選派愿意為民眾服務的,有責任心、經營頭腦、管理才能的年輕人才進入村級領導班子,增強基層組織的凝聚力、號召力和創造力,提升農村集體經濟“三資”管理水平。其四,以股份合作社和聯合合作社的方式推進農村集體經濟改革,完善集體經濟與農民之間的利益聯結機制。積極組建股份合作社,并因地制宜地發展跨村、跨鄉鎮的、跨區縣的聯合社。提高合作社的競爭地位和話語權,規范聯合社的股權管理,實施資本運作,探索委托化經營管理等方式,為發展壯大集體經濟增加新的動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