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勝龍
四十年的出版改革,以前所未有的觸及面和縱深度,以出版生產力井噴般的爆發和增長,以出版業的快速發展和繁榮,在我國出版史上,書寫了重重的一筆。出版改革觸動了滯后的出版管理體制,促進了出版單位在轉型升級中的裂變和重組,潛藏于員工的積極性、創造性,得到了井噴般的發揮,人的聰明才智得到了最大限度的釋放和迸發,帶來了出版物形態的多樣化和出版業態的多元化,創造了新時代的奇跡。
人是出版生產力中起著決定性作用的因素,尊重人的權利,滿足人的需求,張揚人的個性,釋放人的才智,既是出版改革的出發點和出版語境的核心要素,也是檢驗出版改革成效的重要標準之一。出版改革每一個步驟的邁進,每一項舉措的實施,都不可避免地帶來新舊觀念的碰撞,導致利益格局的重組和再分配;出版改革每一項制度的確立,每一個成果的取得,都伴隨著思想的激蕩和觀念的更新,伴隨著出版物形態和出版業態的創新。出版改革的不斷深化,使出版人想干,但不能干或不敢干的事,成為常態;使出版人想干能干,但不會干、不善于干的事,成為現實;使出版人想不到、想不全、想不明白的事,成為奇跡。以下的三個維度,為我們“近距離”認識、考量出版改革,提供了參考。
維度之一:以創新為核心,深化機制改革,通過創新運營模式,優化出版流程,突顯編輯工作在出版社的中心地位。出版社內部機制改革的不斷深化,點燃了員工的希望和熱情,激發了員工的積極性和想象力,過去想不到或不敢想的東西,在大膽的嘗試和艱辛的探索中,一個個成為現實。不少出版社創新思路,以重點工程、重點項目、重點選題為抓手,實施和推進以編輯為主導的全程策劃運營模式,根據任務目標的需要,打破不同業務部門之間的分工界限,實現項目負責制等靈活多樣的編輯責任制,改變了以往出版社程式化的內部分工制度。通過優化出版流程,使有限的出版資源,在全新的生產要素組合中,進行更為科學合理的配置,產生更為可觀的效益。編輯地位的提升和作用的進一步發揮,促使編輯的觸角向前端和后端延伸,編輯在選題策劃、實施中的主導作用,進一步得到強化,編輯對作者的引導,對作者資源的開發更加充分,從被動地適應作者,轉向積極、主動地引導、“干預”作者創作,開發作者潛能,“包裝”、提升作者,經營、打造作者品牌,建立了編輯與作者合作共贏的新型編創關系,激勵和引導作者把更多的構思轉化為社會需要的精神產品,作者的創作潛能得到了最大限度的開發。如接力出版社北京出版中心等通過實行全新的項目責任制,努力發揮編輯在選題運作中的主導作用,明確了編輯在選題運作中的主體責任,把選題的策劃與物化、成形結合起來,實現了選題策劃、編輯加工與發行的無縫對接,出版流程設置的最優化和編輯作用發揮的最大化,促進了出版效益的最大化。
維度之二:以激發員工活力為核心,深化分配制度改革,賦能出版。出版、發行單位的改革,從“三項制度改革”起步,從公平、公正的“按勞分配”制度破題,從確立員工在企業的主體地位定位。出版、發行單位既是出版改革的基礎,也是檢驗出版改革成效的依據。由于在計劃經濟體制下的“慣性”運行,出版發行單位的“大鍋飯”體制,導致員工干多干少、干好干壞、干與不干基本一個樣,產生了諸多弊端,扭曲了企業與員工的關系,抑制了員工積極性和創造性的發揮,員工潛藏的能量,在消極怠工中被“損耗”,使出版社的精神產品生產長期處于滯后狀態,這樣既影響了出版業的發展,也阻礙了人的良性發展。員工與企業的關系帶有明顯的依存性和聯動性,員工是出版生產力的核心,企業的發展速度與后勁,在很大程度上取決于員工積極性、創造性發揮的限度,取決于員工對企業未來的認同及企業文化的融入,取決于員工對自身價值的認可及創新能力的提升。編輯工作是出版工作的中心環節,編輯和發行是出版社競爭力的核心要素。建立對編輯、發行人員的科學考核評估機制,把編輯、發行人員的創造性勞動成果與業績掛鉤,激發、激活編輯等專業人員的創造潛能,成了出版單位內部分配機制改革的重頭戲。不少出版單位在改革中不斷建立健全的多種形式的雙效考核制度及在此基礎上營造的企業文化,激發、激活了編輯、發行人員的創造潛能,提升了員工的尊嚴,張揚了員工的個性,喚醒了員工的主人翁意識,重構了人的價值取向,編輯、發行人員的積極性和創造性得到了前所未有的發揮,使出版業的發展進入難得的“黃金”發展時期,在出版物品種增多、數量增長、市場擴容的同時,傳統出版在與新媒體融合的過程中,豐富了表現形式,提升了技術含量,延伸了產業鏈,更新了業態,激發了消費需求,拓展了發展空間。出版改革的實踐表明,“盤活”用人機制,營造“我為企業出力,企業給我尊嚴”的企業文化,形成人盡其才、才盡其力的轉化機制,樹立企業為員工奮斗的發展目標,建立人才與企業互為依存的新型關系,是出版社實現“無形資產”最大限度的升值、提升市場競爭力的必要條件。
維度之三:以強化出版單位市場主體功能為核心,不斷拓展市場半徑。隨著改革的不斷深化,出版社市場主體的活力日漸迸發,市場邊界不斷延伸,實行了多種形式的“走出去”戰略,開展外向型出版,對外合作交流的模式也不斷“升級”,從最初的版權輸出、圖書實物出口向并購海外書企、成立分支機構等領域拓展,以資本輸出的形式迅速切入市場,進行國際化布局。不少出版社發揮品牌優勢,在美國、加拿大、澳大利亞等地收購出版企業或是部分出版資源,利用當地的出版資源,開辟新的圖書出版領域,打造新的產品生產線,拓寬了出版資源整合的空間,促進了中外文化的合作和交流,提升了國際競爭力,為傳播中華優秀文化,提升中國文化的軟實力,創建了新的平臺。
同時,不少地方出版社抓住發展機遇,努力發揮出版社“兩頭在外”的輕資產優勢,實施“裂變”式發展戰略,到北京、上海等經濟、文化發達地區設立分支機構,實施全新的運營機制,充分挖掘、利用當地的科研機構、學術團體、高等院校、學者名流、傳媒、印刷、發行渠道等優質資源,開展組稿策劃、市場營銷等活動,吸引優秀作者“加盟”,把更多的社會優質資源轉化為出版社的有效資源,創建出版社的市場品牌,在出版社的“異地”重構再造中,提升了出版社的市場競爭力,壯大了出版社的規模和“體量”,實現了跨越式發展,同時把異地發展作為出版改革的“試驗田”,實行全新、靈活的用人機制,在充分、激烈的市場競爭中,吸納優秀人才,培養了一支特別能“戰斗”的隊伍。有的地方出版社分支機構實現的銷售收入和利潤,超過了出版社本部。異地發展,已經和正在成為地方出版社發展的“標配”。
在國有企業的活力不斷得到激發的同時,民營書業企業發展的“利好”政策不斷出臺,發展環境日益改善。2003年新聞出版總署頒發的《出版物市場管理規定》在出版物批發企業條件的設定中,打破了以往設立民營出版物批發企業必須掛靠在國有企業名下的條條框框,對國有發行企業和民營發行企業一視同仁,摘掉了民營發行“二渠道”稱謂,為民營發行企業正了名。新聞出版總署于2009年印發的《關于進一步推進新聞出版體制改革的指導意見》中,將民營書業中的民營出版公司稱之為“新興出版生產力”,成為中國出版發展史上具有劃時代意義的分水嶺。“意見”肯定了民營書業在出版業發展中的不可缺少的地位和作用,民營書業從“地下活動”到“登堂入室”,從拾遺補缺到“獨領風騷”,從“小打小鬧”到規模成群,從可有可無到不可或缺,從游離于主流社會之外到受到政府的重視,民營書業的發展步入了正軌。2012年“利好”政策不斷出臺,民營書業企業與國有出版單位在多種形式的合作中優勢互補,相輔相成。國家新聞出版廣電總局和商務部于2016年頒布的《出版物市場管理規定》,進一步降低了設立出版物批發企業的門檻,設立出版物批發企業或者其他單位從事出版物批發業務應當具備的條件,由原來的“有與出版物批發業務相適應的設備和固定的經營場所,其中進入出版物批發市場的單店營業面積不少于50平方米,獨立設置經營場所的營業面積不少于200平方米;注冊資本不少于500萬元”,改為“有與出版物批發業務相適應的設備和固定的經營場所,經營場所面積合計不少于50平方米”,同時取消了對出版物連鎖經營和出版物總發行企業的審批,為民營出版物批發企業的快速發展,客觀上創造了更為寬松的環境。國務院于2001年修訂并于2002年2月實行的《出版管理條例》,把1997年頒布實施的《出版管理條例》中規定的“中學小學教科書由國務院教育行政部門審定或者組織審定,由國務院或者省、自治區、直轄市人民政府的出版行政部門指定的出版、印刷、發行單位承擔出版、印刷、發行”,改為“中學小學教科書由國務院教育行政主管部門審定;其出版、發行單位應當具有適應教科書出版、發行業務需要的資金、組織機構和人員等條件,并取得國務院出版行政主管部門批準的教科書出版、發行資質”。在中小學教科書的發行中,對國有新華書店和民營發行企業一視同仁,為民營發行企業提供了平等的市場競爭機會。近年來,北京、上海等地出臺的扶持實體書店發展的政策中,把民營實體書店納入了扶持范圍,對民營實體書店給予資金等方面的扶持,進一步發揮了民營實體書店品牌在城市的閱讀推廣等文化建設中的重要作用。
(作者系原江西省新聞出版局圖書處處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