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敏杰
黨的十八大以來,習近平總書記把全面從嚴治黨納入了“四個全面”戰略布局,作出了“從嚴治黨,關鍵是從嚴治吏”的重要論斷,從嚴治吏取得一系列令人矚目的成績單。新時代要堅持問題導向,破除干部選拔、管理、監督、問責等環節的“中梗阻”,從嚴治吏面臨著新挑戰。
在全面從嚴治黨背景下,干部選拔環節唯票、唯分、唯GDP、唯年齡問題得到有效解決,但又出現了“新三唯”問題,即任人唯親、任人唯利、任人唯圈。任人唯親表現為選人用人局限于親屬或門生故舊等特定關系人,如親屬的親屬、同僚的家人、同學的密友等。任人唯利表現為把提拔、重用官員看成是可以立即“兌付現款”的買賣,不僅“烏紗帽”明碼標價“出售”,有的還做成“期貨”。任人唯圈表現為通過老鄉會、同學會之類,或拉幫結派、排除異己,或封官許愿、相互提攜。在干部選拔過程中,主要領導或通過直接打招呼、下命令的方式提出干部人選,進而組織部門通過程序予以確認;或針對組織部門提出的“不合意”人選以“推薦范圍小了”“重新再調查一下”等理由不置可否,進行間接否定。
當前干部選拔的程序空轉、環節倒置問題是多方面因素造成的,最根本的原因是干部選拔的動議權力主要集中于組織人事部門和黨委(黨組),再進一步集中于黨委(黨組)班子成員,最后集中于黨委書記手中。“新三唯”嚴重破壞了干部選拔“動議—民主推薦—考察—討論決定”各環節的公正性和嚴肅性,導致“信念堅定、為民服務、勤政務實、敢于擔當、清正廉潔”的干部標準得不到細化、具體化、可操作化;少數主要領導在干部選拔環節權力過大,滋生了吏治腐敗。
一是重年度考核,輕日常考核。多數單位只在年底進行考核,平時不算賬、年底糊涂賬。某市直單位同志反映,參加工作十幾年來,該單位從未出現過“基本稱職”“不稱職”的情況。干部日常考核不成體系,多以定期考核為主,很少進行日常測評,難以隨時掌握領導干部的思想動態,干部八小時之外表現掌握不全面,畫人畫像不夠精準。
二是重過程考核,輕實效考核。過度痕跡化管理導致“工作留痕”蛻變為“留痕工作”。某鄉鎮干部反映,每次出門要帶五部工作手機,原本提高效率的“工具”變成了基層干部的“負擔”,“人民公仆”幾乎成了“手機奴仆”“微信工作群奴”。據媒體報道,有的地方為了迎接扶貧檢查,基層干部將大量的時間和精力花費在了填表、整理匯報材料上,“精準扶貧”變成了“精準填表”。
三是重違紀懲治,輕關懷激勵。干部管理靠懲處問責的外部推力,更應發揮正向激勵的內部動力。基層同志普遍反映,當前存在“重懲治,輕激勵”的傾向,懲治靠高線,激勵就低線;過去認為“捻不上筷子”的小事,現在都會成為干部違紀的導火索;各地為黨員干部營造良好干事創業環境的主動性亟待提高,容錯試錯制度落實有待加強。調查顯示,認為激勵政策缺乏系統性、科學性、個體性、及時性的分別占50.00%、44.20%、51.20%、27.90%,干部考核內容流于形式、形同虛設。
一是“一把手”監督難。據新聞報道,在山西官場近年來“系統性、塌方式腐敗”之后,山西空缺的15個縣委書記崗位中,至少有8個是因為違法違紀被查而空缺,比例高達50%以上。某省交通廳4任廳長在同一崗位前赴后繼、鋃鐺入獄。“一把手”往往集人權、財權、事權于一身,花錢一支筆、用人一句話、決策一言堂,極易成“一霸手”。調查顯示,35.73%的受訪者認為“對‘一把手’的監督乏力”。
二是自下而上監督難。目前自上而下的監督比較容易實現,功能發揮得較好,基本能夠做到“無所不糾”。自下而上的監督相對薄弱,渠道不暢、功能萎縮、難以奏效。基層同志普遍認為,上級在工資福利待遇等方面持有簽字審批權,同時下級對上級的權力運行不清楚,導致下級對上級的監督說起來容易、做起來難度較大。
三是黨員監督權落實難。主要表現為:一些領導干部擔心維護黨員監督權影響其既得利益(61.05%);黨員普遍擔心行使監督權招致打擊報復(62.44%);缺乏充分知情權作基礎使黨員監督難以進行。調查顯示,黨員及基層干部普遍認為對黨內事務特別是重大事務知情很有限,認為自己“知道”的只占15.92%,只“知道一些”的占71.45%,“不知道”或“無從知曉”的占12.47%。
一是問責偏輕。有些地方深受“熟人社會”的影響,監管失范、查處不力;有的地方“吼吼嗓子”“擺擺架子”“做做樣子”,鞭子高高舉起、輕輕放下;有的地方“柿子專揀軟的捏”。針對問責偏輕現象,調查顯示29.20%的受訪者認為“怕得罪人”,28.30%的人認為“怕影響本單位年終考核”,20.80%的人認為“職責不清,不好問責”,19.70%的人認為“礙于領導職務”。如調研發現,某市政務大廳多名工作人員上班時間“玩手機”“打瞌睡”,辦事群眾不滿意,被媒體曝光后,僅對三名“懶政”人員作出“亮黃牌”處理,其大廳管理者有明顯的失職瀆職行為,但沒有一名管理人員受到處分。
二是問責偏重。有些地方對政策理解不透,執紀問責隨意使用自由裁量權,原本嚴肅的正風肅紀措施被錯誤的政績觀扭曲,認為“處分的越重越革命”“處分的越重越能經得起歷史檢驗”。某縣環保部門同志反映,在縣一級政府機關,有的干部寧可不當局長,也不愿意到環保部門任職。在環保系統內,有的干部寧愿到其他科室當科員,也不愿到環評、環境監察等部門任職。究其原因,在于當前個別地方對環保領域有無限追責的傾向。問責的邏輯是:市長都警告處分了,環保局長就應當記過,副局長就應記大過,支隊長就應撤職,科員就應以瀆職罪起訴。
三是問責偏泛。有的地方存在標準把握不準、檢查方法不當、工作程序欠妥的問題,在問責上層層加碼,有“湊數”之嫌,把不屬于黨風廉政建設責任追究的事項也統計在內。如某市紀委突擊檢查教育系統辦公用房,“檢查辦公室時,發現抽屜有煙、咖啡、零食以及文件柜出現小說、散文等與工作無關的書籍”被全市通報。現代管理學提出權責對等的理念,問責過程“三偏”現象的產生主要是沒有科學劃分好執紀部門的權責,這也導致了各地執紀情況五花八門、尺度不一,一定程度上削弱了執紀部門的權威性和科學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