姿態好看的不是真愛情

豬小淺

姿態要好看

梁好28歲生日那天，趙楚然去了北京。

其實早一天晚一天去北京，并不會影響趙楚然的大好前程。作為男朋友，留下來陪女友過個生日，就算不是天經地義，至少也是理所當然。但趙楚然只是訂了束花，說了句生日快樂。梁好請假去機場，禮貌地和趙楚然告別，祝他前程似錦。

其實趙楚然不知道，一轉身，梁好的眼淚就掉了下來。

三天前，兩人下了班，在洋庭小館吃飯。吃到一半，趙楚然突然說：“梁好，公司決定將我調往北京總部呆兩年。我答應了，跟你說下。”

筷子懸在半空中，梁好半天才回過神來，裝作若無其事地說：“好啊，這是好事，去吧。”

梁好心里被扎了一根刺。

可她是梁好啊，是那個驕傲的不可一世的梁好，怎么能夠為男友要去北京而沒有和自己商量這種事大吵大鬧？從少女時期就看亦舒的梁好，耳濡目染久了，便在心里謹記：任何時候，姿態要好看。

晚上，閨蜜阿醬拉她去酒吧慶生。梁好喝悶酒，阿醬看著又好氣又心疼：“你不想他去北京，直接告訴他不就行了？我真是看著著急。”

梁好搖頭，苦笑，不知該如何作答。

就在這時，臺上唱民謠的男生周航突然說：“接下來這首歌，送給臺下的梁好小姐，祝你生日快樂，還有，我喜歡你。”

這樣赤裸裸的表白，引來全場轟動。在這份虛榮和喧囂里，梁好有點心不在焉。

和趙楚然認識快有10年了吧？這10年，她壓根就看不到其他男生。

眾望所歸的戀愛

2006年，梁好18歲。在她一生中最美好的時光，遇到趙楚然。

趙楚然出場的時候，是自帶那么一點光的。高三這年，他從外地轉學而來，然后就讓梁好的名字，排在了第二名。

梁好從小聰明，學習不費勁，即便是水深火熱的高三，她也能不慌不忙地拿第一。壓根就沒想到，中途會跑來個趙楚然，不聲不響搶了她的風頭。

這讓梁好不得不越過人群，注意到這個叫趙楚然的男生。梁好心里，其實是有那么一點竊喜的。曲高和寡久了，終于遇上質量上乘的對手，多好。

全校辯論大賽上，趙楚然沉著冷靜、口若懸河的樣子，讓從來不把男生放在眼里的梁好，一顆心嘩啦啦地就跌了進去。

那點心動，梁好壓了又壓，才算是瞞得天衣無縫。她不確定趙楚然的心意。驕傲如她，當然不會貿然泄露心事。

高考后，兩人一起去了上海，一個在復旦，一個在交大。呆在同一座城市，呼吸著同樣空氣的感覺，有那么一點微妙。

有時走在校園里，看著單車上的少年，天空上的一朵云，或者黃昏時突如其來的一場雨，梁好都會忍不住想，趙楚然此刻在做什么呢？

趙楚然想過聯系梁好，這個女生，最終還是在高考成績上，贏了自己3分，這讓他欽佩，也讓他有點小挫敗。主動去約梁好，萬一她拒絕了怎么辦？

一直到大三放寒假，高中時的班長組織聚會。酒喝到一半，有人突然說：“趙楚然和梁好為什么不在一起呢？兩個高智商的人談戀愛，多美好。”

所有人都跟著起哄，以至于聚會結束的時候，梁好的手被趙楚然握在手心。

沒有正式的告白，就這樣在一起了。兩人談的，好像只是一場眾望所歸的戀愛。

反射弧有點長

趙楚然去了北京后，起初會每天發微信，后來發現翻來覆去說的都是相同的問題，頻率也就降了下來。

有人說，距離之所以可怕，是因為你不確定此時此刻，對方是正在將你牽掛，還是將你遺忘。梁好心里，漸漸也就有了小焦慮。

阿醬說：“想他就告訴他，或者直接飛過去見他唄。”梁好答：“貿然去北京，工作怎么辦？再說他也很忙。”

其實梁好心里清楚，忙可能只是借口。

靠著這個借口，一晃就是來年春天，梁好過29歲的生日，趙楚然去北京整整一年。這天，他在電話里說：“梁好，要不你來北京吧？我在這邊做得挺好的，領導考慮讓我留在總部。”

梁好打斷他：“楚然，我在上海做得也挺好的。”

長久的沉默后，趙楚然說：“算了，就當我沒說。”

呆在愛情里的兩個人，有時就像兩只刺猬。很多情侶，會拔掉身上的刺相互取暖。但她和趙楚然不一樣，他們都是過于驕傲的人。這些年，兩人保留著各自身上的刺并肩前行。在平行的世界里，相互欣賞，相互鼓勵，但遺憾的是，走了那么久，距離還是那么遠。

梁好一直在等趙楚然問她，愿不愿意嫁給他？可她終究沒能等來趙楚然的求婚，而是在一個夜深人靜的夜晚，等到趙楚然的分手電話。

趙楚然在電話那頭，花了很大的力氣才緩緩地說：“梁好，我好像喜歡上了別人。在她那，我看到了愛情的另一種可能性。”

梁好接電話的手，有點顫抖，但她還是說：“好，恭喜你。”

在打電話之前，趙楚然想，如果梁好有一絲挽留，他就立馬回上海，但梁好理智得像是在聽他跟別人說分手。他愛她是真的，但這些年，遲疑要不要和她結婚，也是真的。他們在一起，日子過得有點冷。

梁好的反射弧好像有點長。在和趙楚然分手的一個月里，照舊每天該干嗎就干嗎。一直到有一天，工作上遇到問題，她下意識地給趙楚然發微信，發出去的前一秒，才突然想起來，他們已分手的事實。然后，不可遏制地哭得像個傻瓜。

其實梁好不確定，自己難過的是趙楚然背叛了他們7年的感情，還是趙楚然搶在她前面說了分手？

姿態好看的可能終究不是真愛情

阿醬說：“塞翁失馬，焉知非福。梁好，你應該考慮一下周航。”

周航白天是咨詢公司的小白領，夜晚是彈著吉他唱著歌的酒吧駐唱。身份切換得有點大，阿醬說：“周航是個有趣的人，很適合你。”

在得知梁好失戀后的第一時間，周航捧著花站在梁好公司樓下說：“梁好，做我女朋友吧。”語氣真誠而又熱氣騰騰，梁好被嚇到了，她下意識地拒絕了他。

周航并不氣餒。

他每天來找她，帶她去這座城市里不同的酒吧，讓她坐在臺下，聽他唱情歌。又或者，在上著班的早晨，突然出現在她家樓下，對她說：“我想你了，來接你上班。”

不記得是從哪一刻開始，和周航在一起，梁好的心里像是藏起了整個世界的甜。

她慢慢發現自己的不一樣。

走在路上看到什么，會忍不住想要分享給周航；吃到好吃的，也會想下次和周航一起來吃。不用患得患失，不用精于算計，內心一下子多了很多柔軟的時刻。

情人節那天，梁好看到趙楚然在朋友圈曬了一張和新女友的照片。那個笑靨如花的姑娘，嘟著嘴扯著趙楚然的耳朵，而趙楚然臉上的幸福昭然若揭。

趙楚然給圖片配的文字是：大概最好的愛情，就是把你娶回家這件事，刻不容緩。

梁好對著這行字掉了眼淚，有嫉妒，有不甘心，還有那么一點耿耿于懷。趙楚然和她在一起的時候，可從來沒有說過這樣的情話。

但下一秒，看到周航興致勃勃地拉著她去買情侶裝，梁好突然也就釋然了。或許這才是愛情該有的樣子吧。這些年，她和趙楚然與其說是在談戀愛，不如說更像是合伙人。在事業上棋逢對手，姿態高端好看，但放到感情里，就少了那么一點溫情。如今他們都不再講究姿態好看了，卻各自多了可愛的煙火氣。endprint