段文杰 馮 宇
(武漢大學社會學系, 武漢 430072)
超重和肥胖是指可損害健康的異?;蜻^量脂肪累積(World Health Organization, 1998)。常采用身體質量指數(Body Mass Index, BMI)來衡量人們的肥胖程度, 具體計算方法是用體重(kg)除以身高(m)的平方, 即體重/身高2(kg/m2)。隨著國內學者對肥胖問題的日益關注, 中華人民共和國衛生和計劃生育委員會(2013)確定了適用于中國成年人的超重、肥胖行業標準, 將成人身體質量指數大于或等于24定義為超重、大于或等于28定義為肥胖。2016年, 一項最新調查研究對比了 186個國家的數據, 發現全球的肥胖人口從1975年的1.05億增加到了2014年的6.41億。全球肥胖人數快速增長的同時, 中國肥胖人口形勢也不容樂觀。中國的肥胖人口已經居世界首位, 肥胖總人數達8960萬人, 其中男性4320萬、女性4640萬,分別占全球肥胖人口的16.3%和12.4% (Di et al.,2016)。肥胖問題儼然是中國公眾健康與衛生的重要議題。與此同時, 社會對超重和肥胖群體的歧視越來越嚴重, 體重污名已成為一種普遍的社會現象。有關肥胖的刻板印象廣泛傳播, 肥胖者通常被視為懶惰、沒有動力、無能、馬虎、缺乏自律和意志力(Puhl & Heuer, 2009)。因為超重或肥胖體型受到的污名統稱為體重污名(Weight Stigma)。在美國, 體重污名的發生率在10年時間里增加了66%, 甚至超過美國國內的種族歧視(Puhl & King,2013)。
目前, 相對于其它類型污名研究而言, 國內對體重污名的研究較少。現有文獻對艾滋病、精神疾病污名等熱點議題關注較多, 且有學者對相關領域研究進行系統回顧, 如劉穎和時勘(2010)從歸因理論、社會文化理論、道德理論分析艾滋病污名形成原因、負面影響和干預措施; 王曉剛、尹天子和黃希庭(2012)從測量方法、主要研究領域評述了國內外心理疾病內隱污名的研究; 而李強、高文珺和許丹(2008)則從理論角度評述功能主義和生物文化兩個派別的心理疾病污名成因。也有研究把目光聚焦于其他較少關注的污名群體,如姜兆萍和周宗奎(2012)根據已有研究定義了老年歧視概念, 梳理了老年歧視發展的特點、成因、影響以及干預方式。目前, 國內缺乏有關體重污名的理論和實證研究, 在國外體重污名研究的基礎上, 本文厘清了體重污名的不同定義、在各領域的表現、測量工具, 從身體、心理、行為分析體重污名的影響, 從減少公眾污名、降低體重、減緩污名心理影響歸納現有干預策略, 并指出現有研究在探討理論機制、編譯中文版測評工具、開發有效干預策略三個方面存在的不足, 以期豐富體重污名的理論研究并為今后實證干預指明方向。
污名(Stigma)概念最早由戈夫曼提出, 他在《污名:受損身份管理札記》中把污名定義為個體獲得的非社會贊許的“受損身份”。依據他的觀點, 體重污名屬于第一類, 即由于身體缺陷或特征而受到的污名(Goffman, 1963)。體重污名是指對肥胖個體的消極態度、觀點和歧視行為(Puhl &Heuer, 2009)。Brewis (2014)認為體重污名是把某些隨意的道德判斷與身體體型聯系起來的過程,最終導致社會詆毀、排斥與邊緣化。與之相似,Tomiyama (2014)將體重污名定義為對超重和肥胖群體的社會貶低和詆毀, 并導致對這些人的偏見、消極刻板印象和歧視。體重污名分為知覺到的體重污名和內化污名兩種類型。前者常指被污名的體驗, 這種體驗來自外部環境, 公眾會施加給超重和肥胖群體消極的評價和標簽; 后者則指被污名群體認同這種標簽和刻板印象, 接受自己就是這樣的人(Papadopoulos & Brennan, 2015),他們認為自己身上具有懶惰、不努力等“不良特征”。體重污名還包括一種動態的過程和結果, 即把負面的刻板印象和評價與超重、肥胖群體聯系起來, 導致社會對這一群體的歧視、偏見, 最終致使他們處于社會弱勢地位的結果。
Puhl和 Heuer (2009)曾指出體重污名的現象廣泛存在于職場、醫療、教育等領域中, 并根據以往的實證研究進行了一個系統的歸納。在此基礎上, 學者分別從研究方法、研究視角上進行深化。
職場領域的體重歧視主要表現為不平等的就業、晉升機會以及薪資水平。如 Flint和 Snook(2014)使用橫向對比研究, 將正常體重的職員和肥胖職員的報告數據進行對比, 發現肥胖者往往被視為缺乏領導才能, 更難找到工作或得到職業上的晉升。Pinkston (2017)使用1997年到2009年國家青年縱向調查數據研究體重對薪資收入的影響, 發現參與者過去的BMI值和現在的BMI值都對工資產生影響, 而且這種影響不斷變化。肥胖女性在工作中受到的歧視更為嚴重, 她們的職業成就和收入低于同等條件的正常體重女性(Fikkan& Rothblum, 2012)。
醫療領域的一直是體重污名研究重要方向,主要表現在醫生、護士、健康專家等表現出的消極評價、態度甚至歧視?;隗w重的歧視和偏見在醫療領域普遍存在, 其發生率接近69% (Ferrante,Piasecki, Ohman-Strickland, & Crabtree, 2009)。Forhan和Salas (2013)根據過去20年的文獻指出肥胖病患者在尋求治療過程中面臨醫療人員持續的歧視、偏見。對待肥胖病人的態度需要改變, 認為肥胖病人缺乏智慧和毅力的污名觀點需要改變(Johnston, 2012), 醫療環境下的體重偏見會導致肥胖患者就診時間縮短、醫療服務減少(Forhan &Salas, 2013)。
超重和肥胖的學生會經歷被取笑、戲弄、欺凌等遭遇, 外界對其學業、社交、自我管理等方面評價都低于正常體重學生, 這種評價會影響他們獲取學術資源。Burmeister, Kiefner, Carels和Musher-Eizenman (2013)發現學生在完成面試后,肥胖學生的BMI值越高, 他們收到心理學研究生錄取通知的可能性越小。在控制了性別、年齡、個人社交能力、年級這些變量后, 研究分析得出超重和肥胖的小學生獲得更少的同齡接納和朋友,且更容易受到的校園欺凌(Krukowski et al., 2009)。
體重污名除了在職場、醫療、教育等領域存在, 也表現在人際交往、新聞媒體等領域中, 這些歧視、偏見出現在社會生活的方方面面, 卻受到社會的接納認可, 成為合理的社會現象。
基于上述體重污名概念界定, 體重污名的測量主要有兩個方向, 即公眾(非肥胖群體)和肥胖群體兩個角度。反肥胖態度測試(Anti-Fat Attitudes Test, AFAT)是使用頻率最高的問卷, 由美國學者Lewis, Cash, Jacobi和 Bubb-Lewis (1997)編制, 主要是調查公眾對肥胖的態度。它包括社會/角色輕視(對肥胖者的個人情感反應), 體型/浪漫無魅力(對肥胖者個性和身體吸引力的看法), 體重控制/指責(飲食習慣和影響體重的因素)3個因子。此外,對待肥胖態度問卷(Antifat Attitudes Questionnaire,AAQ) (Crandall, 1994)、對肥胖者態度量表(The Attitudes Toward Obese Persons Scales, ATOP)、對肥胖者觀念量表(The Beliefs About Obese Persons scales, BAOP) (Dedeli, Bursalioglu, & Deveci, 2014)也應用廣泛。這些量表都具有較好的內部一致性、信效度, 能較大程度反映公眾的顯性態度、觀點。
除了來自公眾的偏見, 超重和肥胖群體也可能對自身持有偏見。為此, 學界設計出用于肥胖和超重群體自測的內化污名問卷, 如體重偏見內化問卷(Weight Bias Internalization Scale, WBIS) (Hilbert et al., 2014), 該問卷具有良好信效度, 能較好測量超重和肥胖群體對自己的看法。無論是哪個測量工具, 都將體重污名概念化為消極的態度、偏見、歧視。
在某些情境中, 人們會隱藏他們的消極態度,理智上他們也認為這種態度不合理, 這種潛在態度被稱為內隱污名(Implicit stigma)。體重內隱污名是個體不能精確識別的反肥胖態度。為了準確識別這種態度, 內隱聯想測試(Implicit Association Test, IAT)被開發出來并逐漸受到認可。內隱聯想測試由Greenwald在1998年首先提出, 已應用于測量內隱精神疾病污名等(Ruggs, King, Hebl, &Fitzsimmons, 2010)。它是一種測量設計, 根據不同研究需要進行編制。雖然內隱聯想測試能更準確地反映公眾對肥胖態度, 但與問卷調查相比, 它花費更多時間。更關鍵地的是, 有研究指出公眾的內隱和外顯污名沒有顯著差異(Ruggs et al., 2010)。如Phelan, Burgess和Puhl等(2015)調查了1795個醫學生對肥胖的內隱和外顯污名, 運用 IAT測量被試對肥胖者和體重正常者的觀念, 結果發現內隱污名和外顯污名都存在, 但內隱污名程度更高。因此, 大多數研究可采用問卷調查, 輔之以聯想測試檢驗內隱和外顯污名之間是否存在較大差異。此外, 研究者也可借鑒其他污名研究測量方法, 一般情況下最好使用認可度較高的專業化問卷, 基于該問卷得出的結論普及性更強。
現有研究采用嚴格的實證方法分析體重污名的消極影響。自我報告的體重污名經歷與較差的生理、心理健康有關(Hunger & Major, 2015)。有學者從具體領域總結體重污名的影響, 如 Phelan,Burgess和Yeazel等(2015)系統回顧了出現在醫療領域的體重污名對醫護人員、肥胖病人以及醫療環境的影響。目前大多數實證研究尚未劃分肥胖群體, 但學者們一致認同體重污名對個體身心的不利影響。Puhl和Suh (2015)發現體重污名會導致暴食行為、減少身體鍛煉頻率, 直接危害身體健康; Vartanian和Porter (2016)厘清了近些年的相關實證研究, 主要按照研究選取的樣本群體特征、研究方法來組織體重污名對飲食行為的危害。我們認為, 體重污名對個體影響一般體現在心理健康、健康行為和身體健康三個方面。
超重和肥胖者經常遭遇到來自陌生人公開的目光審視、言語辱罵及社會整體的消極判斷, 這會導致個體抑郁、沮喪, 產生不安全感, 并對自己能力、形象產生懷疑(Blackstone, 2016)?,F有研究從兩個角度論證。一是體重污名會降低個體自尊、自我認同、自我效能感、幸福感等正向心理指標。Schafer和Ferraro (2011)發現知覺到的體重歧視會減少自我身份認同。Major, Eliezer和Rieck (2012)通過理論模型推斷體重污名擔憂的情境會導致身份認同危機, 進而增加壓力、減少自控力。Graham和 Edwards (2013)為了探討自尊與醫療人員的反肥胖態度是否存在關聯, 選取了108個BMI值在40以上的肥胖病人作為樣本, 分析說明自我污名是自尊的關鍵預測因素, 非洲裔的美國肥胖青年病患自尊較低。另一項基于全美調查數據的分析證明, 知覺到的體重污名與幸福感有關, 與同齡人相比, 超重和肥胖學生的社會支持更少、孤獨感更強(Phelan, Burgess, Puhl et al., 2015)。
二是體重污名導致負性情緒狀態增加。Durso,Latner和White等人(2012)通過實證研究證明肥胖病人內化體重偏見會增加抑郁。同樣地, 在意大利的研究分析得出BMI值與超重、肥胖病人的抑郁癥狀有關, 知覺到的醫護歧視是重要的調節因素(Innamorati et al., 2017)。Preiss, Brennan和Clarke (2013)檢索了46篇不同分析方法、不同地區、不同年齡群體的實證研究, 都證明體重污名與抑郁成正相關。Major等人(2012)發現與 BMI值在正常范圍內的女性相比, 高BMI值的女性在體重污名的情境下會知覺到更多的壓力。在危地馬拉的研究證明, 體重污名在低收入的發展中國家是一個重要的壓力來源, 可能會加重肥胖女性的抑郁癥狀(Hackman, Maupin, & Brewis, 2016)。Himmelstein, Incollingo Belsky和Tomiyama (2015)通過實驗操作法對比兩組發現體重污名會增加皮質醇, 這是壓力生理反應的主要指標。
體重污名的對健康行為的影響主要體現在增加暴食行為和減少身體運動兩方面。
Almeida, Savoy和Boxer (2011)發現與環境壓力、心理功能、消極應對等因素相比, 體重污名對肥胖病人和大學生的暴食行為發揮獨特作用。污名程度越高, 暴食行為的頻率更高, 患上暴食混亂癥的可能性更大(Ashmore, Friedman, Reichmann,& Musante, 2008)。因體重受到取笑的經歷與女性青少年的體重控制行為、暴食頻率相關, 而且受到取笑的頻率越高, 這種關聯越強(Olvera, Dempsey,Gonzalez, & Abrahamson, 2013)。另一項相關分析利用網絡調查, 包括男性和女性樣本, 表明體重歧視和暴食行為之間存在顯著相關關系(Durso,Latner, & Hayashi, 2012)。其他研究還證明, 童年時期經歷的體重取笑與以后生活中的暴飲暴食、飲食問題、代償行為、飲食失調等也有關(Quick,McWilliams, & Byrd-Bredbenner, 2013)。
越來越多的研究已經開始探討體重歧視對身體活動的影響, 尤其是對年輕人的影響。學校體育活動中, 因體重受到的取笑是肥胖學生常有的體驗(Puhl & Suh, 2015)。決策和行為的定性、定量研究都顯示那些因為身體體型受到審視的人,他們身體活動的積極性較低, 他們會做出規避在學校、游泳館等公共場所鍛煉的決定(Vartanian &Smyth, 2013)。體重污名與超重、肥胖的大學生/成年人的運動回避是聯系在一起的, 內化體重污名會調節這種關系(Vartanian & Novak, 2011)。其他研究發現這種效應也出現在兒童、青少年身上(Vartanian & Smyth, 2013)。在學?;蛘唧w育活動中受到的體重取笑無疑會打擊青少年的運動積極性。對 140個超重青少年的實驗研究顯示, 被隨機分配到刻板印象威脅的實驗組學生比控制組學生在體育游戲活動中表現更糟(Li, Lwin, & Jung,2014)。
體重污名對身體健康的消極作用會體現在一些生理指標上。針對BMI值大于25以上群體的研究證明, 體重歧視調節BMI值與健康的重要指標 C反應之間的關系。此外, 知覺到的體重歧視也會增加個體系統炎癥的可能性(Sutin, Stephan,Luchetti, & Terracciano, 2014)。
鑒于體重污名對健康行為的有害影響, 研究已經開始將肥胖視為污名的潛在結果。一項有關成年人的縱向數據表明體重歧視與肥胖(Jackson,Beeken, & Wardle, 2014)和體重增加(Hansson &Rasmussen, 2014)之間存在明顯聯系。通過從非營利減肥組織中選取的1013個女性和68個男性調查對象, Farrow和Tarrant (2009)發現內化肥胖刻板印象并不會使超重和肥胖個體減少體重, 反而會增加BMI值。在年輕人中, 體重歧視會增加女性64%~66%的超重和肥胖風險(Haines, Kleinman,Rifas-Shiman, Field, & Austin, 2010; Quick, Wall,Larson, Haines, & Neumark-Sztainer, 2013)。根據英國全國老齡化調查組的縱向數據分析, 體重歧視會導致BMI、腰圍指數上升(Jackson et al., 2014)。
近些年來對體重污名的結果機制進行探討的研究越來越多, 體重污名對身心的消極影響是交織在一起的, 影響間存在遞進關系。Puhl和Heuer(2010)認為體重污名會挫傷運動積極性、增加暴食行為, 進而導致體重增加, 這是受到廣泛認可的。另一種心理機制理論提出被污名的體驗會增加個體壓力, 壓力會導致體重的上升。Tomiyama (2014)提出的 COBWEBS (Cyclic Obesity/Weight-based Stigma Model)模型解釋體重污名不是一個靜態結構, 而是一個惡性循環系統。這種循環系統體現在污名會使壓力上升, 然后飲食增多, 最終導致體重增加。這個理論在澳大利亞的一個縱向研究中被證實, 高水平的壓力狀態能夠預測 5年內BMI值增加0.2 kg/m2(Harding et al., 2014)。Hunger,Major, Blodorn和Miller (2015)的新近研究進一步深化該機制, 認為體重污名是一種社會身份威脅因素, 導致個體產生壓力上升, 增強個體污名回避動機和減少自我控制能力, 這會影響個體健康有關行為, 最終影響身心健康水平。
體重污名干預的系統理論無論是國內還是國外尚未形成, 該問題的研究主要圍繞三個方向開展。如何減少體重污名一直是污名領域研究難點;而如何有效地幫助超重、肥胖個體減重則被視為解決問題的根本; 但近來的研究重點已經轉向如何建立有效的積極干預策略增強個體應對體重污名的能力。
減少公眾偏見和歧視是污名研究一直關注和探討的關鍵點。傳統的體重污名應對方法主要是教育和提高個體意識, 強化公眾有關肥胖成因復雜性的認知, 肥胖成因可能包括遺傳、代謝和社會因素等(Williams, Mesidor, Winters, Dubbert, &Wyatt, 2015)。O'Brien, Puhl, Latner, Mir和 Hunter(2010)給實驗組成員提供一組關于肥胖成因的信息并向他們強調體重的不可控, 結果顯示接收信息的被試會減少對肥胖群體的偏見。Swift等(2013)通過教育電影向醫療工作者展示了超重、肥胖個體面臨的醫療歧視和消極后果, 干預后醫護人員對肥胖的外顯歧視有所改善, 但是內隱反肥胖態度并無顯著變化。這些干預方案短期內難以取得效果, 推廣難度較高, 個人對超重和肥胖群體的消極看法是根深蒂固, 穩定的認知結構很難在短期內被改變, 因此利用短期的干預策略減少公眾污名是無法立竿見影的。
一直以來, 有關肥胖、體重污名認知存在一定偏差, 公眾認為對體重的不滿會強化個體控制體重的意愿, 體重污名經歷會挫傷肥胖者飲食欲望,同時促使其努力鍛煉減輕重量(Heinberg, Thompson,& Matzon, 2001)。健康專家設計了專業化的減肥項目, 并認為體重減少后他們會受到更少的歧視、偏見, 這在一些實證研究中得到驗證。如Puhl和 Brownell (2001)發現肥胖職員通過減少體重,向雇主表現出更健康的生活方式, 表明他們更愿意投資人力資本, 這意味著未來工作生產力的預期改善。Brown等(2015)開展健康、康復營養與運動(Nutrition and Exercise for Wellness and Recovery,NEW-R)訓練項目, 8周的干預過后, 參與者平均減掉3磅體重, 6個月后平均減掉10磅體重。然而, Crawford, Jeffery和French (2000)通過一個社區的體重預防項目數據, 分析發現超過一半(53.7%)的參與者在干預后的 12個月內減去的體重又會反彈, 24.5%參與者在3年內避免了增加體重, 只有4.6%成功地減去和維持體重。
積極心理學(Positive Psychology)是美國心理學界興起的一個新的研究領域, 主要研究積極的情緒和體驗、積極的個性特征、積極的心理過程等(Sheldon & King, 2001)。積極心理干預(Positive Psychology Intervention)是以積極心理學為理論基礎的干預范式, 以促進積極感受、行為或認知為目的的治療方法或有目的的活動。然而, 值得注意的是, 旨在修復、補救或治療病態/缺陷的問題而不是建立優勢的項目、干預或治療是不符合積極心理干預的定義。積極心理干預包括感恩訓練、樂觀療法、積極思考鍛煉、正念、放松等在內的可以促進個體產生積極感受、行為及認知的干預措施(Sin & Lyubomirsky, 2009)。
積極心理干預運用在不同群體如癌癥患者、抑郁癥患者都有很好效果, 其運用于肥胖群體也具有可行性。比如利用接納和承諾療法改善肥胖者的生活質量, 該理論認為減少回避行為和增加韌性會減少被污名者的心理不幸感, 從而提升他們對負面評價的容忍度和應對能力, 改善他們的生活質量(Lillis, Hayes, Bunting, & Masuda, 2009)。此外, Lattimore等人(2017)針對飲食混亂的女性采用正念療法, 發現干預在一定程度上可以緩解女性的心理癥狀和飲食障礙。Johnson, Burke, Brinkman和 Wade (2016)也證實學?;A的正念干預可以預防肥胖青少年抑郁, 減少他們的壓力和暴食行為。目前, 國內外研究較少關注干預策略, 盡管數據顯示肥胖人口數量不斷上升, 體重污名的發生率越來越高。但是如何進行有效的干預來及時遏制這種現象的研究不多, 也較少有研究重點關注如何改善被污名群體的身心健康狀態。
隨著肥胖人數日益增長, 體重污名逐漸成為國內外研究熱點, 其研究具有重要現實意義。盡管已經取得了一定的成果, 但該領域仍存在部分問題有待探討。
一是研究內容需要進一步深化和拓展。近些年, 體重污名研究已經由現象描述轉向結果探討,深入挖掘結果產生的機制, 但是有關機制研究主要停留在較淺層面, 缺乏精度與深度。因肥胖受到取笑和欺凌為什么會導致青少年暴食行為?為什么體重污名會抑制鍛煉和運動的積極性?體重污名是否必然會引起個體的消極反應(Puhl & Suh,2015)?哪個群體最容易受到體重污名的影響, 或者說是根據年齡、性別、種族或其他因素劃分的群體中哪一類更容易受到體重污名的影響?是否存在一些因素調節體重污名與消極影響之間的關聯 (Vartanian & Porter, 2016)?既往的許多研究指出因為體重污名產生的壓力等心理不幸感會引起超重者的不當飲食行為, 這是否意味著負性情緒減少會導致體重的減輕?此類問題并沒有得到合理的解釋, 關于體重污名、心理健康之間的關系還沒有研究透徹。只有準確把握這些影響機制,學者們才能在此基礎上進行下一步的研究。當然,也有研究在這方面做了有益探討, 如目前學術界較為認可的用社會身份威脅理論來解釋體重污名的消極影響(Hunger et al., 2015), 未來還需要對該理論進行數據上的補充和驗證。
二是缺乏中文版體重污名測評工具。測量公眾和肥胖群體的態度、觀點是體重污名研究的基礎。目前體重污名測量工具已有較大發展, 如反肥胖態度問卷、對待肥胖態度測試、對肥胖者態度量表等, 但是國內還缺乏漢化版的問卷。目前,僅有朱大喬等(2013)學者翻譯和修訂成中文版ATOP量表, 中文版 ATOP量表具有良好信效度,可用于測評醫療工作者群體。除了ATOP量表, 其他體重污名量表則是直接將英文轉化為中文, 未經過嚴謹的漢化程序和信效度檢驗。此外, 已有的體重污名問卷可能無法準確測量以實現研究目的, 需要根據其他污名問卷改編, 如知覺到的體重歧視問卷(Perceived Weight Discrimination) (Hatzenbuehler,Keyes, & Hasin, 2009)是根據知覺到的種族歧視問卷改編。然而這些直接更換調查對象, 忽視不同群體特殊性的問卷, 其信效度如何存在疑問。事實上, 對肥胖者態度量表就是參照對殘疾人態度(Attitudes Towards Disabled Persons, ATDP)量表發展出的。該量表在全美肥胖促進會成員、心理學專業研究生等群體中經過檢驗, 具有良好信效度才能被認可、推廣。因此, 未來研究需要總結現有文獻中體重污名測量工具, 發掘其中高效準確問卷, 并采用嚴謹的實證方法將其漢化和檢驗。
三是大量文獻記錄各種領域體重污名表現、影響, 相對缺乏研究探討減緩污名的心理策略。理論上, 消除體重污名最好方法是降低體重; 事實上, 肥胖不能簡單歸因于飲食和生活習慣, 有些肥胖是不可控的。對大多數肥胖者而言, 減少體重不是一個持續有效的方法, 通過極端方式減掉的重量又會在幾年后反彈。因此有專家建議生活質量、污名導致的不幸感才是肥胖治療應該關注的重點(Brownell, Puhl, Schwartz, & Rudd,2005)。對體重污名的干預研究尚且較少, 無法推論出哪些干預策略是最有效的, 哪些特定策略或者聯合使用一些方法對部分特殊群體更有效(O'Brien et al., 2010)。除了繼續探討如何減少公眾對肥胖群體的刻板印象、偏見、歧視態度, 未來應該增加和注重干預研究和實證研究, 探索哪些干預方法可以緩解體重污名帶來的消極體驗。專業的心理健康工作者也應把目光轉向這一人數眾多卻被忽視的群體, 減少污名對其身心負面影響,建立合理的應對污名干預方案, 幫助其回歸正常的生活狀態。
2016年, 中共中央、國務院印發了《“健康中國2030”規劃綱要》, 綱要提出健康是促進人全面發展的必然要求, 必須確定健康優先發展的重要戰略地位。建立健全居民營養監測制度, 對重點區域、重點人群實施營養干預, 重點解決微量營養素缺乏、部分人群油脂等高熱能食物攝入過多等問題, 逐步解決居民營養不足與過剩并存問題。到2030年, 居民營養知識素養明顯提高, 全國人均每日食鹽攝入量降低 20%, 超重、肥胖人口增長速度明顯放緩。幫助肥胖群體減少體重, 同時降低社會污名對他們的消極影響有助于國人體質健康長遠發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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