楊麗敏 袁夕娣
【摘 要】皮蘭德婁革命性改變了傳統戲劇的固有框架,以獨居個性的想象建構了屬于他的藝術世界。本文就其作品反映出的戲劇理論進行梳理、歸納,希望能夠帶給中國戲劇舞臺一些啟示,為觀者和演者拓闊中國戲劇舞臺傳統的題材、內容和風格,為中國戲劇舞臺注入新活力。
【關鍵詞】戲劇理論;中國接受國內外研究戲劇觀
中圖分類號:J8 文獻標志碼:A 文章編號:1007-0125(2018)35-0014-02
意大利文學源遠流長,繁富多采。皮蘭德婁(Luigi Pirandello,1867-1936)19世紀末20世紀初意大利著名小說家、劇作家,他出生于西西里島阿格里琴托城一個商業資產階級家庭。先后進入帕勒莫大學和羅馬大學學習,后在德國波恩大學研究文學和語言學。1892年回到意大利,執教于羅馬高等師范學校。大學時代曾寫過一些抒情詩。20世紀初發表的長、短篇小說,才使他躋于意大利著名作家的行列。他一生共寫了長篇小說 7部,短篇小說近300篇(取名《一年的故事》,計15卷)。
一、作品的學術梳理
1934年皮蘭德婁以其“富于想象力的靈巧筆觸振興了戲劇及舞臺藝術”而獲得了的諾貝爾文學獎,被視為能與契訶夫、斯特林堡、易卜生比肩的20世紀初戲劇大師。
早期的短篇小說和第一部長篇小說《被拋棄的女人》(1901),受到維爾加為代表的真實主義的影響,描寫19世紀與20世紀之交西西里的風土人情,表現下層人民的境遇,同時展現了資產階級上流社會陳腐的道德觀念。這些作品注重表現人物的內心感受,筆觸細致、真切、深沉。此后,皮蘭德婁的創作傾向發生了轉折。他認為,人們置身于其中的客觀世界,人的自我世界,都不是單純如一的,而是如萬花筒一樣地變幻莫測。因此,藝術再也無法立足于真實地摹寫現實。長篇小說《已故的帕斯卡爾》(1904)、《老人與青年》(1913)、《一個電影攝影師的日記》(1915)是體現這種觀點的代表作。其作品,具有“薄伽丘式的生動故事,曼佐尼的抒情意味,維爾加的風俗畫面,極具意大利傳統民族特色,同時又有現代的荒誕色彩和黑色幽默情調”。
《已故的帕斯卡爾》寫鄉村圖書館管理員馬蒂亞·帕斯卡爾兩次拋棄原先的身份,尋求另一個“自我”的經歷。第一次他因同妻子爭吵,憤然出走,人們認定他失足溺死,他被迫改名梅司,開始戴上“假面”生活。但由于失去真實的“自我”,他在生活中處處感到被現實拋棄的痛苦,于是他制造了梅司投河身亡的假象再度出逃,企圖恢復真實的“自我”──帕斯卡爾的生活,但再也無法回到原先的生活中去。作者應用了荒誕不經的故事情節,夸張地表現出社會上的種種真實 ,從而告訴讀者即便只帶上“假面”,逃遁于虛幻的現實之中,最終仍然找不到一席安身之地。
《六個尋找作者的劇中人》(1921)描寫自稱是某個劇本中的六個人物,被作者所拋棄,闖進一家劇團的排演場,要求導演把他們的戲排演出來。他們訴說自己的艱難身世,隨著劇情的進展,戲中戲與戲融為一體,虛構的劇中人的遭遇變成在舞臺上表現的真實事件。皮蘭德婁借此揭示現實生活是由一系列幻影組成,變幻莫測,人的“自我”同樣是一系列的幻影,人就生活在這種紊亂之中。該作品對西方現代戲劇的發展產生了深遠的影響, “這是一出充滿詩意的真正戲劇,它向觀眾解說了劇場和真實,外形與真相之間的真假虛幻。”
《亨利四世》(1922)是皮蘭德婁另一部著名的怪誕劇。主題仍然是“自然”與現實、“自我”與“假面”的沖突。一個青年紳士在化裝游行中被情敵暗算受傷,失去理智,以神圣羅馬皇帝亨利四世自居。12年以后,他清醒過來,試圖恢復原先的生活,然而已不可能,注定要永遠裝作瘋人生活下去。現實給他鑄就了這具瘋人的“假面”,這就是悲劇的根源。
二、國外研究現狀
在國外,對意大利文學的研究呈現出相當活躍的局面。研究范圍縱貫古今,內容豐富多彩。有學者曾表示, “如果說20世紀現代主義在小說界的領軍人物是卡夫卡,那么在戲劇界的領軍人物就非皮蘭德婁莫屬。”因而對他戲劇作品的研究學者要遠遠多于其小說。
人們研究他的作品,大多數源于文學、戲劇的理論上。他是世界上最有獨創性的劇作家之一。作品一大特點是采用怪誕手法處理普通的題材,在細節極度逼真,將虛構與寫實結合在一起。同時又能打破舞臺的時間和空間限制,巧妙編排,充分展示劇中人物的內心活動。
第一次世界大戰前,第二次世界大戰期間以及戰后,在此期間皮蘭德婁發表了三百多個短篇和七部長篇小說,作品大多反映了戰爭中的意大利人民的現實生活,社會的動蕩,法西斯政治的日益猖獗,人民生活的艱苦和精神上的流離,許多社會學家就其作品背后歷史事件更為關注,如著名社會活動家,意大利的共產黨創始人葛蘭西就對其作品抱有濃厚的興趣,作為自己長期研究的對象,并寫過多篇有關文章。
近年來,人們又將目光投到了皮蘭德婁作品人物的心理分析上,學者們依據弗洛伊德和榮格的精神分析法,就其作品人物,如《亨利四世》的主人公亨利四世進行心理分析,同時由于其作品有使用意大利西西里方言寫成,如《利奧拉》,有些語言學家通過其作品來研究意大利方言的演變等等。
其作品在意大利乃至整個歐洲的影響力很大,小說、劇本單行本以各種袖珍本在意大利和歐洲的發行量都很大。其戲劇作品在北美國家上演,深受觀眾歡迎,其中如《亨利四世》《六個尋找作者的劇中人》等還被翻拍成電影。
三、國內研究現狀
在國內,對皮蘭德婁的研究始于19世紀20年代,徐霞林翻譯的《六個尋找作者的劇中人》,之后由于種種原因,國內近半個世紀都沒有更加深入的研究。直到上個世紀七八十年代初, 我國意大利語言文學家、翻譯家呂同六先生再次全面、系統地介紹皮蘭德婁。此后,他的劇作、小說紛紛翻譯出版。隨后,其代表作《亨利四世》《西西里檸檬》《已故的帕斯卡爾》等,以及《皮蘭德婁精選集》等文學作品的中文譯本相繼與中國讀者見面。同時中央戲劇學院、北京人民藝術劇院和中國煤礦文工團等演出團體還將皮蘭德婁的戲劇作品搬上舞臺。1980年代,吳正儀女士發表了一篇論文《皮蘭德婁戲劇初探》,介紹了皮蘭德婁的怪誕戲劇理論和各時期的戲劇代表作。開創了對其文藝理論的中國研究。此后,她又多次發表論文,著重探討皮蘭德婁荒誕派戲劇在藝術理念和藝術手法。
尤其在2013年人藝“諾貝爾”計劃中,北京人藝老院長曹禺個人強烈推薦意大利劇作家皮蘭德婁作品《六個尋找劇作家的劇中人》,經過本土化和現代化改編搬上舞臺,促成其在中國公演,并取得巨大成功,使得業內人士和觀眾對其作品興趣日益升溫。
皮蘭德婁開創了戲劇藝術的現代風格,擴大了戲劇的表現領域。真實與虛假,藝術與現實,形式與內容等命題引發了觀眾深刻的思考。皮蘭德婁在19世紀初的作品,其劇中人仿佛是觀眾、讀者平常見過的;劇情也似乎是我們自己的親身經歷。在皮蘭德婁的戲劇中,人物間的對白以及主角大段的獨白成了他戲劇的獨特之處,更多地訴諸觀眾的理性,把舞臺變成了討論問題的場所。獨白或獨白成了皮蘭德婁劇中人物的基本存在方式。 這種夢幻感來源于劇作家用陌生化的方法認識戲劇與人生。
那么投射在中國戲劇上,如果說老一代戲劇人鐘情于莎士比亞,新一代戲劇人有意識去嘗試“先鋒戲劇”“實驗戲劇”,比如中央戲劇學院沈林就提出:“品評中國劇團演出外國戲劇的優劣短長的重要標準即是否同當下中國現實有關。因而對于外國戲劇經典的改編總是著力于怎樣使過去的作品在今天讀起來更有意義。”話劇界聲名赫赫的“大導”林兆華也覺得“角色不固定、演員與角色不分的演法新鮮好玩。一種所謂自由的表演方法恰恰需要各種背景的演員自己去打掉表演腔,展現出個人特色。”從對劇情的感染中跳脫出來,使對象陌生化,從而悟到哲理。
之所以皮蘭德婁戲劇觀可以扎根于中國當代戲劇土壤中,并另其不斷發展。皮蘭德婁的劇作一開始的劇情是片段化的,人物七嘴八舌各自發表對中心事件的理解,而這個中心事件要一直到最后才能露出全貌。這與中國當代社會的情況是一樣的,信息網絡時代,中國人正經歷著信息碎片化,非真實性和不確定性。人們已經不滿足于傳統戲劇可預測的開始、發展、高潮、結尾等戲劇規則,皮蘭德婁陌生化的方法來處理戲劇藝術形式是迎合了當代國人不斷上升的審美體驗。皮蘭德婁以獨具匠心的陌生化方法革命性的改變了傳統戲劇的固有框架,以獨居個性的想象 建構了屬于他藝術世界。這必然會給中國戲劇舞臺帶來勃然生機。
作為從西方傳入的戲劇形態,話劇進入中國之后,必然要與東方的本土文化發生碰撞。目前最緊迫的回歸劇本,回歸表演,在尊重舞臺規律的基礎上,提升藝術創作的品質和內涵。劇場之中、觀演之間真實的交流永遠是戲劇藝術的魅力所在。在這一點上,皮蘭德婁戲劇觀是與之完全吻合的。
首先,戲劇藝術能否興旺發展的客觀基礎在于戲劇文化土壤的培育。戲劇觀念、技術手段的更新與物質世界的豐富并非是同步的,文化積累、藝術傳承和審美習慣的積淀缺一不可,同時還要考慮大眾的審美需求,乃至社會文化思潮。
其次,對戲劇本體的關注度也直接影響著一時的發展。那些有人性思考上的獨到見解,對當代人生存境遇和靈魂世界的個性化體現的作品都能給觀眾留下深刻印象。這對中國戲劇來說尤為緊迫。原創一定是需要有自己的觀點,要對經典作品有自己的解讀,并且一次次地挑戰并顛覆著觀眾的思維模式。西方戲劇技巧的引進或借鑒,無疑使得我國戲劇舞臺上出現了生機,產生巨大的影響。如何保留我們民族的欣賞習慣,如何對待西方現代派戲劇觀念,都需要我們應該認真思考的。
四、結語
中國的戲劇舞臺表演正經受著電視,電影,網絡等多種傳媒及表演形式所帶來的挑戰。很多戲劇演出團體能生存下來其實是受到“舉國體制”的保護。皮蘭德婁戲劇觀可以為觀者和演者拓闊中國戲劇舞臺傳統的題材,內容和風格,為中國戲劇舞臺注入新活力。
參考文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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