東成西就

三井獸

過去幾年，如果提到兩支能夠分別代表東西部的球隊，一定是勇士和騎士，他們是總決賽的常客，是聯盟戰績排行榜上的佼佼者，但是本賽季，這兩支隊伍卻沒能再次領跑全聯盟，火箭和凱爾特人成為了新的上位者，目前位列東西部的老大。

凱爾特人憑借著之前一波聯盟最長的16連勝，如今已經領先東部第二的騎士3個勝場，而火箭目前也處于11連勝的步伐中，穩穩地壓著勇士一頭。這兩支球隊能夠在本賽季完成彎道超車并不是一時心血來潮，綠衫軍上賽季便已經展現出了挑戰騎士東部老大的實力，他們以東部第一的身份進入季后賽，只是在東部決賽中失了手；而火箭上賽季也取得了55勝的佳績，盡管在季后賽第二輪被馬刺淘汰出局，但是詹姆斯·哈登的突出表現給了火箭崛起的希望。

這個夏天，兩支球隊紛紛通過補強讓自身的實力更加壯大。綠衫軍用凱里·歐文取代了小托馬斯，并且簽下了全明星小前鋒海沃德，再加上選秀大會上獨具慧眼挑中杰森·塔圖姆，凱爾特人整個框架發生了翻天覆地的變化。不過與那些其他拆散重組的球隊不同，凱爾特人幾乎沒有經歷慘痛的磨合期，即便損失了海沃德這個重要人物，他們依然無法阻擋。而火箭則幾乎保留了上賽季的主要人馬，并且增加了克里斯·保羅這位強援，效果也是立竿見影，而且“燈泡”組合讓火箭終于有了總冠軍競爭者的樣子。

其實這兩支球隊能夠取得如此成績離不開兩位主教練的悉心調教，布拉德·史蒂文斯是聯盟新一代的戰術大師，而德安東尼則在堅持跑轟的原則上增強了防守，更主要的是兩位主教練擁有能夠讓巨星甘心奉獻的人格魅力。從本賽季開始前，德安東尼就一直跟媒體強調要保持耐心，比如他在接受《籃球世界》的采訪時說，當保羅回歸賽場后——他新賽季在出戰對勇士的揭幕戰之后便因傷休息了14場——火箭需要一段時間來調整適應。“我們肯定會遇上一段低谷期，這一點毋庸置疑。”德安東尼篤定地說道，“為了能讓球隊成長，我們必須要付點學費。”可事實卻是，保羅回歸后，火箭一直處于連勝中。如果再算上揭幕戰1分險勝勇士，也就是說，有保羅在，火箭還沒有輸過。

聯盟最好的控衛加上MVP有力競爭者組成休城后場雙星，并且受到了NBA最擅長調教后衛的主教練耳提面命，火箭自然一飛沖天。如今的火箭終于在攻防兩端展現出極強的競爭力，從而具備了與勇士叫板的底氣。早在今年夏天保羅決定離開快艇前，我們就已經知道火箭是一支多么可怕的進攻大隊。盡管過去人們總會存在偏見，認為德安東尼執教的球隊只攻不守，哈登身為球隊領袖卻在防守端出工不出力，今年火箭用實際行動證明了他們的防守并不遜色，也讓那些鼓吹其他球隊的“老古董”逐漸拋卻了成見。

火箭上賽季的防守效率位列聯盟第18位（平均每100回合讓對手得到106.4分），而本賽季他們在這一統計中高居聯盟第5位（100.9分）。為什么全隊會如此重視防守端的提升？他們又是怎樣完成這一蛻變的呢？因為保羅總是不斷提醒他的隊友們，在過去40年里，只有一支球隊能夠在防守未能進入聯盟前十的情況下奪取總冠軍——2001-02賽季的湖人防守位列聯盟第19位。保羅是一位7次入選最佳防守陣容的老槍，他深知防守對于一支球隊的重要性。除了保羅外，火箭還招募到了硬漢P.J.塔克以及防守悍將盧克·巴莫特，有了這三個人的鼎力相助，火箭才能在防守端創造如此奇跡。而且塔克和巴莫特不僅僅防守出色，同樣也是比較可靠的射手，本賽季巴莫特外線命中率為40.4%，塔克則為37%，他們的存在避免了火箭出現“守強攻弱”的窘境。

再加上球隊固有的防守大將特雷沃·阿里扎和克林特·卡佩拉，火箭助教、防守大師杰夫·布茲德里克突然發現自己再也不會遇上“巧婦難為無米之炊”的困境了。“防守其實是有傳染性的。”布茲德里克說道，“不管P.J.和巴莫特防的是什么位置，5號位也好1號位也罷，他們都是聯盟中的翹楚。現在，他們的防守積極性傳染給了全隊。至于克里斯，我們從來不用對他的防守作過多評價。你得到了這么多的優秀球員之后，球隊的防守怎么會不強大？”

就如同學校里的老師總是將數不清的夸贊送給孩子們，布茲德里克看到如今自己的學生紛紛開始以防守為重，心里也已樂開了花。在火箭尚未躋身防守前五之前，每次的錄像課布茲德里克都會用上同一個開場白：“伙計們，你們現在還不是聯盟前五。”“我們當時還沒有達到這個目標。”塔克說，“我們要不斷地磨礪自己，盡全力做到最好。然后當我們終于排進前五之后，我們想的是，‘去你的聯盟前五，我們現在要進前三。這樣我們才能有機會朝著最高領獎臺發起沖擊。”

燈泡二人共同在場時，火箭隊是致命的，而當他們分別帶隊時，致命性更甚。德安東尼在形容保羅與哈登的聯手時，有一句話講得特別好：“場上48分鐘的比賽里，你總會有一個名人堂級別的控衛坐鎮指揮。”保羅此前在快艇效力期間，多年占用著極高的球權，辛勤打理全隊進攻；上賽季的哈登也明白了一個道理，那就是獨自挑起進攻的重任，往往會在季后賽期間付出慘痛的代價。正因為此，兩個人決定分享球權，讓彼此不再疲憊不堪，卻收獲了意想不到的結果。德安東尼刻意錯開二人的上場時間，讓對面的防守隊員整晚噩夢不斷，尤其是迫使對方的第二陣容應付平常不曾遇見的全明星級別的控球和得分壓力。“目前來看他們倆完成了無縫銜接，我之前想的都是我們也許會遇上一些顛簸，但是在他們二人的意愿和對于比賽的理解下，哈登與保羅愿意分享球權，在某些回合里他們倆也愿意互相幫助完成進攻，于是他們倆的磨合完成得要遠比我們預想的快得多，而且相當有成效。”德安東尼說。endprint

數據也給了我們很好的證明：雖然賽季至今，哈登和保羅共同在場149分鐘，二人組合的凈勝分只有-4.8，但是他們二人分別帶隊時的凈勝分卻高出天際，保羅為16.1，哈登則為13.2。火箭上個賽季的進攻排名聯盟第二（平均每百回合得到111.8分），今年他們在這方面又有所提高（112.4分同樣排在第二位）。“我很清楚的一點就是克里斯和埃里克·戈登，或是哈登與戈登的二人組合，也許是聯盟中最強的后場組合——埃里克實在是太棒了。”德安東尼說，“我們知道了這一點之后，就會安排輪換陣容。后面我們要考慮的就是，‘好吧，現在這兩套組合都不奏效，那么我就得要讓哈登和保羅同時在場了。”

在保羅和哈登出場的問題上，教練組有一個堅定的“紅線”——比賽的開局和末尾兩人肯定會同時在場，其余時間則分開帶隊。

可以說保羅豐富了火箭的輪換套路，擴展了輪換陣容的選項。上賽季，火箭兵敗西部半決賽，德安東尼8人輪換的策略曾備受詬病，但如今在保羅的串聯下，很多邊緣人物都逐步成了可用之才。至于哈登則更是來到了職業生涯的最巔峰，開賽至今，他獨占得分和助攻兩大榜單的王座，尤其在助攻一項上，保羅回歸之前，聯盟中幾乎沒有人能向哈登發起挑戰。哈登和保羅，一個是悶脾氣，一個暴脾氣，從性格上來說似乎分處在南北兩極，可現實的處境，尤其是對冠軍的渴望，對失敗的痛恨，卻把兩個人聯系在一起。

之前一個月，哈登單核帶隊，火箭的戰績還不錯，可是兩負灰熊以及輸給76人的比賽看出了哈登的體能不足以撐起高速運轉的48分鐘，他需要休息，尤其到了決勝時刻，需要有人站出來分擔他阿德組織壓力。保羅的歸來完美解決了這個難題，如今的火箭越打越輕松。騰出手來的哈登，開始花更多時間在個人單打上，他的突破，尤其是他進階的三分顏射，讓對手吃盡了苦頭。

更難能可貴的是，哈登還把更多精力投入到防守中，搶斷、籃板、防守貢獻值等數據也都悄然提升。至于火箭全隊，也由此進入了隊史上都少有的狂飆階段，他們最近10場場均轟下121.2分，超過勇士本賽季平均得分；場均27.8次助攻僅次于勇士；場均19個三分球，命中率42.2%聯盟第一。這樣的表現如果再拿不下西部第一，那簡直太說不過去了。

火箭現在已經很少出現前幾個賽季那種“過山車”式的大起大落，因為球隊搭建起一個非常穩定和完備的攻防體系，而凱爾特人則在秉持著這種原則基礎上，加入了更加強硬的血統，因此他們戰績高居全聯盟第一一點都不奇怪。聽從主教練的安排、堅持自己的比賽策略，以及不向風靡NBA的“提速狂轟砍高分”的理念屈服，可以說凱爾特人走的是一條與火箭完全不同的道路，但是效果卻更加明顯。“其他球隊紛紛提速，而我們只是循規蹈矩，對自己的方針堅定不移。”歐文如是說。

關于取得如今的出色戰績，主教練史蒂文斯一點都沒有驕傲，因為他覺得本賽季球隊已經有過多次靠幸運贏下比賽了。“在我看來，我們還打得不夠好到認為如今的排名是有效的。”史蒂文斯在球隊輸給東部墊底的公牛賽后說道，“我們之前只是找到了贏球的方法，但現在我們必須打得更好。”然而，數據表明史蒂文斯可能沒有給他的球隊足夠的贊譽。雖然由于凱爾特人隊成功地把比賽節奏放慢了下來，進攻效率排名僅屬聯盟中下水準，每100回合只能得103.1分，但這已然足夠，球隊可以將對手限制在每100回合僅得99.8分，聯盟第一。

考慮到球隊在本賽季首場比賽就失去了海沃德，他們取得現在的戰績尤其令人印象深刻。球隊原本預計海沃德將在接下來的幾年內牢牢占據首發小前鋒的位置，然而身價不菲的他現在卻成為替補塔特姆和杰倫·布朗的啦啦隊隊長。而這兩位探花郎本賽季開始之前，在NBA的打球經驗加起來才剛滿一年而已。事實上，早在夏季聯賽的時候，塔圖姆就已展現了自己豐富的進攻技能包和有別于同齡人的大心臟；至于布朗，在經過菜鳥季的磨煉后，進攻防守端都打通了任督二脈。賽季打到現在，布朗場均貢獻15.0分和5.8個籃板，塔圖姆則得到13.8分和5.7個籃板，兩人很大程度上分擔了歐文的壓力。除此之外，埃爾·霍福德依然在體系中扮演戰術支點的角色，而馬庫斯·斯瑪特在布拉德利離隊后則成了綠軍外線的防守頭牌。

上個月底，馬刺主帥波波維奇在輸給凱爾特人的賽后承認，現在聯盟的教練中他只服史蒂文斯。可要知道，2013年夏天當凱爾特人送走皮爾斯和加內特，從大學將史蒂文斯淘來開啟重建的時候，沒人知道他是何方神圣，也沒人看好他在綠軍的前景，但僅僅用了一年時間，這位少帥就帶領綠軍走出重建陰影，之后他們便年年都能殺進季后賽。在史蒂文斯帶兵下，凱爾特人逐漸被注入了頑強能拼的血液，本賽季他們在攻守兩端繼續打磨，場均僅失95.6分，防守效率、防守質量都高居聯盟頭名。很多比賽，正是依靠防守，他們才拼出勝利。

當然除了優秀的教練，優質的領袖球員也是一支隊伍成功必不可少的。今夏憋著一口氣從騎士轉投到綠軍，歐文就是要證明自己能夠闖出一片天地。現在他做到了！開賽至今，歐文場均得到23.7分、3.0個籃板和4.8次助攻，場均23.5的PER值是生涯最高。他在比賽中多次臨危受命，把極佳的單打能力與凱爾特人的團隊文化完美融合在一起，更難能可貴的是，他并不僅僅靠著個人單打，而是學會了觀察場上的形勢，只要隊友有機會，他都會主動將球權分出去。作為聯盟頂尖得分手，只要歐文愿意，他場均得分30+如探囊取物一般容易，可如今他卻把場均得分數據限制在20分出頭，并盡量克制自己的浪投。歐文的犧牲讓綠軍到目前為止有7人得分9+，很多時候，一旦歐文遭遇嚴防，布朗、塔圖姆，甚至斯瑪特和羅齊爾等人都會第一時間站出來，而正是這種有強點且夠平均的配置，讓綠衫軍儲備了相當充足的進攻潛能，越是遇到強敵，這種潛能越發能得到充分釋放。

歐文帶給凱爾特人的遠遠不只是數據上的變化，他是一名可以圍繞其快速重建的巨星級領袖，能夠幫助史蒂文斯教練將凱爾特人緊密地團結在一起，這就是凱爾特人今夏得到歐文的最大意義。當然，賽季還很漫長，一段閃亮的開局，還無法確保綠軍的高排位。隨著賽程推進，核心歐文可能陷入疲勞，綠軍或許會面臨一些新的麻煩。到那時候，海沃德報銷的影響，球隊守強攻弱的問題，也許會一點點暴露出來。可至少現階段，歐文和他的新隊友們還正沉浸在東部第一的喜悅中。

同樣地，火箭也是如此。與凱爾特人擁有比較大的領先優勢不同，目前勇士在他們身后死死地咬著，稍有不慎就可能被超越，除非火箭如果能夠一直保持如今的勢頭，并且遠離傷病。現在的火箭幾乎是一個蘿卜一個坑，如果保羅再次受傷怎么辦？其實NBA沒有完全絕對的王者，第一的寶座不是那么好當的，所以我們應該把排名看得淡一些，能夠打出自己的比賽風格，并讓球迷欣喜若狂地為你鼓掌，這才是NBA各支球隊所追求的最終目標。至于戰績，無論是東部第一還是西部第一，在總冠軍面前還算重要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