魔鬼附身

涼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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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1971年的NCAA決賽上，霍華德·波特用他華麗的進攻技巧打爆了西德尼·威克斯（四屆NBA全明星），在強大的UCLA面前砍下25分和8個籃板。然而，他所在的維拉諾瓦大學野貓隊上半場開局糟糕，最終以62比68輸掉了冠軍決戰。

這場決賽前兩天，波特還同西肯塔基大學的NBAA半決賽中得到22分和16個籃板。身高2.03米，體重215磅的波特，因為在這兩場比賽中的出色表現，最終得到了四強賽MOP（最杰出球員）。

但波特在NCAA的驚艷表現很快因為涉及違規而被抹去，這位全美最佳陣容的內線球員在NCAA記錄冊留下了醒目的星號標志（表示此人數據取消），因為他犯了一個致命的錯誤。

1970年代初，NBA和剛成立不久的ABA聯盟展開了激烈的球員爭奪戰，職業球隊的總經理和代理人坐著飛機到處跑，手提箱里裝著合同和現金。大學是他們必須出沒的場所，但當時全國大學生體育協會有一條規定：在大學籃球生涯結束前，學生不許與職業球隊簽合同。

一方面職業球隊急于找到籃球才子，另一方面學生急需找到今后的生活方向，所以交易都在私下里進行。“這有幾分文件，不是合同，沒有法律拘束力。簽吧，在這一行底下簽上你的名字。這還有點零用錢，不是工資，拿著。小心點，不要讓別人知道就可以。”波特就這樣被說服了，卻被抓住了。

波特在家里是老大，下有一個弟弟和兩個妹妹，父母離異，家境貧窮。在他上中學時，母親阿達·梅看出他交往的伙伴都不是有出息的人，波特有步入歧途的可能。于是梅決定搬家，全家幾乎橫穿了佛羅里達州，從斯圖爾特搬遷到薩拉索塔，并且很偶然地成為中學籃球教練貝克的鄰居。

波特以前就很喜歡籃球，在原來的中學還是校籃球隊一員，但在母親外出工作時，他需要在家照顧弟弟妹妹們。波特會偷偷溜到籃球場，甚至為了防止被母親逮到，他會穿著女孩子的衣服打球。某一天，當梅把兒子從籃球場拎回家時，波特身上就穿著一件裙子。

對于籃球的熱愛，讓波特在自家后院用木板湊起一塊籃板，釘上個自行車圈當籃筐。母親為他買了籃球教材，貝克常過來指點他一下，波特的球技進步很快。

沒過多久，波特就成為佛羅里達州中學里的籃球明星。他所在的學校當時還實行種族隔離，他們只能參加黑人學校內部的比賽。這樣的比賽對波特來說易如反掌，在高三年級時平均每場能得35.1分，最拿手就是跳投。后來，他們的黑人學校里出現了白人的面孔，這些人正是大學球隊派來的球探。

在喬治·拉弗林（維拉諾瓦男籃助教）的游說下，波特進入維拉諾瓦大學。拉弗林認識一個名叫比爾·巴切拉特的報紙專欄寫手，他告訴拉弗林，在佛羅里達州的薩拉索塔布克中學，有個孩子場均能得到37分和25個籃板，同時每場送上8到10次蓋帽。拉弗林對這名高中生產生了興趣，在當時，NCAA的東南聯盟從不招募黑人球員，因此維蘭諾瓦才有機會。

但根據NCAA的規定，大一新生不能參加校隊比賽。波特在大二賽季很快成為NCAA的重要勢力，場均得到22.4分和14.5個籃板，幫助球隊打出21勝5負的佳績。

維拉諾瓦也因此獲得晉級NCAA淘汰賽資格。在當時，多數體型如波特的球員都不能在中遠距離投籃，而這卻是波特的常規武器。波特的籃板球和蓋帽都非常兇狠，很少有球員能像他那樣縱貫全場的參與快攻。大三賽季，波特場均得到22.2分和15.1個籃板，率領維拉諾瓦大學進入NCAA的分區決賽。

在波特大學生涯的最后一年，他已經名聲大噪，但簽下那份倒霉的合同，讓他損失慘重。

在當時的環境下，ABA可以簽下任何相中的球員，無論是否大學畢業，只要雙方你情我愿就可以簽約。對一個僅靠母親為人打掃房間維持生計的黑人孩子而言，當ABA的匹茲堡鷹隊在1970年12月遞上價值15萬美元的合同時，波特和經紀人布拉斯商量后，簽下了自己的名字。

以波特在大學時期表現出來的天賦，他可以在ABA或者NBA的任何球隊找到工作，而不去碰那份合同。就在波特“犯傻”后，維拉諾瓦也逐漸走出了賽季初期的低迷，在進入NCAA淘汰賽之前，野貓隊拿到23勝6負佳績。淘汰賽上，波特率領維拉諾瓦連戰連捷，最終打進了NCAA決賽。

但波特在這年大學籃壇的一系列壯舉很快就被NCAA官方抹去，因為真相很快浮出水面——早在1970年1月份，就有記者認定波特通過經紀人領到了職業球隊的錢，而法庭審判則曝光了所有細節，最終維拉諾瓦大學被迫抹去1970年12月16日后所有波特的技術統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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NCAA官方知道特已經簽過職業合同，以此為借口扣下了3.5萬美元的獎金。賽季結束兩天后，NBA舉行了一次會議，各支球隊均收到建議，為了避免日后的麻煩，最好不要在選秀大會上挑選波特。

但公牛總經理帕特·威廉姆斯年方30歲，血氣方剛的他決定在選秀次輪冒險摘下波特。公牛主教練迪克·莫塔考察過波特的比賽，支持總經理的這個決定。

在NBA選秀大會第二天，就有兩位代理人找上門來，要協商波特加盟公牛的問題。當然，早就和波特私下簽了合同禿鷹也找上門來，當他們拿出證據時，公牛管理人員亂作一團。

因為公牛執意簽下波特，禿鷹就到紐約地區法院提出控告，在他們提供的合同上，赫然簽著波特的大名。這下，維拉諾瓦大學也受到牽連他們不得不放棄自簽約日起全部比賽收入，NCAA亞軍和最佳球員獎均“空缺”。

公牛和禿鷹的糾紛最終以私了結束。公牛決定付給禿鷹一筆錢，并出讓一位球員，換來了波特的加盟。

波特來到公牛的訓練營地。一次訓練后，莫塔找到總經理威廉姆斯說，說波特打不了比賽。“我以為我聽錯了，他說‘波特打不了球，他的傳球距離不夠遠，也不會運球。”威廉姆斯回憶道。endprint

波特的運球能力的確一般，因為他在大學時他很少運球，得球后就直接投籃了。波特移動和彈跳都不錯，但由于腳腕的慢性傷痛，外加“合同事件”對他產生的影響，他在NBA一直沒成為球星。

在1975年到1977年為活塞效力的三個多賽季，是波特職業生涯的黃金時代。1976-77賽季，波特場均得到13.2分和5.9個籃板球，是主帥赫伯·布朗手下的得力干將之一。可惜在一次受傷后，他被查出肺部有血塊。

醫生說這有生命危險，于是波特在1978年就退出NBA。七年NBA生涯，換了四之球隊的他，總體給人的印象只是依賴外圍跳投和快攻得分的球員，持球以及單打能力乏善可陳。

波特在退役后回到老家佛羅里達，受聘管理一家軍人俱樂部。后又管理一家連鎖店，以失敗告終。他總幻想有朝一日能功成名就，但在現實中這一天總也不來。他的婚姻也開始破裂。更糟糕的是，波特染上了吸毒。

那是1985年，維拉諾瓦打進NCAA決賽。賽前，曾經幫助波特打過官司的菲利普斯律師給他寄來機票和錢，邀請熱去肯塔基州的列克星敦觀看這場萬受矚目的比賽。

波特一口答應下來，但他沒有出現在現場，無法親眼見證母校加冕冠軍的過程。原來，他在奧蘭多因攜帶毒品被捕，在監獄里關了六個月。

在出獄后，波特留在奧蘭多打零工，住在母親家里。某一天波特正常工作時，一個名叫羅肯的商人路過。他覺得波特身材高大，就好奇上前問道：“嗨！你曾經是籃球運動員嗎？”

這句話瞬間勾出了波特的辛酸史，他將自己的人生中的曲折經歷娓娓道來。他的故事打動了羅肯，他邀請波特去自己家去住。

羅肯是個白人，他先安排波特到自己的公司工作，然后說服他去醫院戒毒。這需要一筆龐大的費用，所以羅肯四下打電話找人幫助。在打了至少100個電話之后，才有人這樣告訴他：“你找過NBA嗎？”

最終，羅肯找到專門幫助NBA貧困球員的基金會（負責運作莫里斯-斯托克斯基金，專門幫助退役后有困難的前NBA球員）。在對方的資助下，波特在1989年底進入明尼蘇達的哈澤爾登診所。波特在診所開始了一項28天的戒毒計劃，在那里戒掉了毒癮。出院后又進入一個訓練所，接受重返社會的訓練。

1990年初，波特以嶄新的面貌重新回到社會，勇敢地面對生活。他成為是明尼蘇達州蘭西縣的緩刑監督官，同時還在明尼蘇達大學修碩士學位。致力于幫助社會邊緣人的波特，又找到了一段姻緣，和特麗莎結婚。總之，在自己年過50歲的時候，波特真正成為母親期待的那種人。

而特麗莎則認真地提醒她丈夫，她的50歲生日不一定要多么隆重奢華，只要波特盡到丈夫的責任就行。

波特開始著手為妻子準備一個大派對，此時“費城五大”寄來了邀請函，這是美國最獨特的籃球組織之一。就在特麗莎50歲生日當天，“費城五大”也迎來了成立50周年的紀念活動，而波特入選了他們評選的50年最佳陣容。得知這個消息后，特麗莎以為丈夫是在開玩笑。“沒問題，只要你帶我去費城最高檔的餐廳就行。”特麗莎說。

波特對費城很熟悉，因為那里正是維拉諾瓦大學的所在地。野貓的球迷仍舊很歡迎他，波特又變成了明星，每個人都想見到他。活動結束后，波特兌現了承諾，他帶特麗莎去了南街的吉姆牛排館，吃了起司牛排。

當所有人都以為波特的人生將上演完美結局時，意外發生了。

2007年5月18日，波特突然失蹤了。第二天清晨，他在明尼阿波利斯市被人發現遭受到嚴重毆打。八天后，波特死了，他被葬在佛羅里達州奧羅維斯塔的華盛頓公園公墓。

警方的調查一直都無法確定波特的遇襲是否與工作有關。一個名叫羅利的男子是主犯，被判謀殺罪名成立，入獄45年。警方還逮捕了一個名叫華盛頓的33歲女子，她也被指控參與其中，被判10年徒刑。

波特的人生發生了一次又一次悲劇性的轉折，臨死之前，他也沒有收到他的NCAA四強賽MOP獎杯。endprint