基于雙重目標的油菜土地適度規模經營研究

陳云飛 馮中朝 杜為公

摘要：以食用油料供給安全和農戶增收為雙重目標，利用湖北省油菜主產區2013—2014年度342戶農戶的調查數據，基于農戶投入產出模型、生產利潤模型和生產成本模型，研究了油菜土地適度經營規模。結果表明，種植規模和總投入成本是影響油菜產量和收入的最主要因素，勞動技能對油菜產量和收入的影響十分微弱;土地是油菜最重要的生產要素，土地細碎化和土地流轉對油菜產量和收入具有一定的影響;農戶的油菜土地適度經營規模應確定為[0.36，0.67）hm2。

關鍵詞：土地適度規模經營;油菜;產量;收入;湖北省

中圖分類號：F327? ? ? ? ?文獻標識碼：A

文章編號：0439-8114（2018）24-0189-05

DOI：10.14088/j.cnki.issn0439-8114.2018.24.050? ? ? ? ? ?開放科學（資源服務）標識碼（OSID）：

Abstract： Taking the edible oil plants supply safety and the farmers income increase as the dual objectives， adopting the evidence of 342 households in Hubei main rapeseed producing area in 2013-2014， this paper will give a study on the Moderate land-scale operation of rapeseed based on such 3 household models of input-output， profit and cost. The result shows that： 1） the main impact factors are planting scale and total producing cost in rapeseed production and the farmers income while there is very weak impact of labor skills to rapeseed production and the farmers income. 2） Land is the most important element in rapeseed production and there are some impact on edible oil plants production and farmers income of land fragmentation and land transfer. 3）the moderate land-scale operation of rapeseed based on dual objectives may be [0.36，0.67）hm2 now.

Key words： Moderate Land-Scale Operation; Rapeseed; Production; Income; Hubei province

中國食用油料生產不足，供給安全面臨威脅。中國大豆80%以上、油菜子25%左右、食用植物油60%以上依賴進口[1]。油菜作為中國種植面積最大的油料作物，由于其良好的天然品質及增長潛力，被賦予了產量增長的重任。然而，近年來中國油菜生產面臨競爭力持續下降的局面，產業未來不容樂觀。從總產量看，中國油菜子從2015年度的1.485×107 kg下降到2016的1.350×107 kg，降幅度近10.0%，中國油菜子總產量占世界總產量的比例也從22.5%下降到20.2%。

與此同時，中國油菜種植農戶的收入卻持續下降。據統計，2008—2016年中國每公頃油菜生產凈利潤從4 329.0元下降到-4 965.0元，而同期競爭作物小麥每公頃的現金收益僅從2 467.5元下降為-1 231.5元。農戶收入下降與生產成本關系密切。據統計，2008—2016年中國油菜每公頃生產成本從5 454.0元增長至13 818.0元，增幅高達134.0%，年均增長14.9%。

學術界普遍認為，人工成本過高是中國油菜生產競爭力下降的重要原因，土地適度規模經營是油菜產量增長的重要途徑[2]。以中國菜子的主要進口國加拿大為例，其農戶平均種植規模為中國的302倍，通過機械化作業等途徑大大降低了油菜的生產成本，提高了油菜的種植收益，增加了總產量。但是，若去掉人工成本的話，2015年中國油菜單位生產成本則為加拿大的0.99倍，相差無幾。因此，2015年底中央農村工作會議首次提出“農業供給側結構性改革”，強調通過發展適度規模經營等途徑，降低生產成本，擴大農業效益，提高農業競爭力。2017年中央一號文件更是進一步明確國家將研究建立農業適度規模經營評價指標體系，引導規模經營健康發展。而且占中國總播種面積90%以上為冬油菜，僅長江流域就有4×106 hm2以上的三冬田可以利用，非常適合發展適度規模經營。

土地適度規模經營，土地適度經營規模是關鍵。在中國家庭經營未來仍長期占主導地位的背景下[3]，研究農戶油菜土地適度經營規模并應用于實際生產指導具有十分重要的現實意義。

油菜由于其適應性強，在全國各地均有種植，主產區集中在長江流域，總全國總產量的92.0%以上。其中湖北省地處中國東中西部結合地區，不僅在科研、育種及技術推廣力量方面全國一流，而且從1996—2015年曾經連續20年總產量全國第一，是中國最重要的油菜生產省份。依托國家油菜產業體系，利用湖北省油菜主產區2013—2014年度342戶農戶的調查數據，開展油菜土地適度規模經營研究。

在土地適度經營規模評價尺度方面，國內外研究較多。研究總體可分為單目標尺度和多重目標尺度兩類。其中單目標尺度主要為收入（凈利潤）[4-6]、產量[7]、效率[8-9]、成本[10]等;多重目標尺度主要為效率與收入雙重目標[11-12];產量與收入雙重目標[13];效率與成本雙重目標[14]等。

在油菜土地適度規模經營方面，部分學者進行了探索。從油菜生產效率的角度進行測算，認為農戶的油菜土地適度經營規模為[0.33，0.67）hm2，從油菜生產規模效益的角度進行研究，認為農戶的油菜土地適度經營規模為[0.67，1.00）hm2[15]。

土地的本質是國家與農民之間關系問題[16]，其中農民作為“理性經濟人”，在生產中更偏重追求利潤最大化（收入目標）;而國家作為宏觀決策者，在生產中更偏重追求供給安全、產出水平最大化（產量目標）。因此，采用產量與收入雙重目標，建立農戶投入產出模型、生產利潤模型和生產成本模型，進行油菜土地適度規模經營研究。

1? 模型構建

1.1? 產量與收入理論

為了在模型分析中盡量避免多重共線、自相關等的影響，合理選取解釋變量，有必要分析產量與收入理論。

1.1.1? 產量Q? 在經濟學中，產量問題為生產問題，包括土地、勞動和資本投入3個生產要素和生產技術影響因素。用公式可表示為：

式（1）中，Q為產量;A表示生產技術水平;L、K、H分別表示勞動、資本和土地投入;？琢、？茁、？酌分別表示勞動、資本和土地的產出彈性（參數）。

1.1.2? 收入？仔? 在經濟學中，收入為總收益與總成本之差?？梢杂霉奖硎緸椋?/p>

式（2）中，TR表示總收益;？仔表示收入;TC表示總成本;AC表示單位產量平均成本;P為銷售價格。

從產量與收入、成本的表達式可以看出，產量與收入、成本之間存在一定的關聯。即在銷售價格一定的情況下，收入與產量成正比，平均成本與單位產量收益相關聯。因此，為了減少自相關的影響，分別采用農戶投入產出和生產成本模型進行分析;為了減少模型分析中的多重共線影響，在生產成本模型中采用單位產量成本。

1.2? 研究模型

1.2.1? 農戶投入產出及生產收益模型? 從式（1）看，產量目標符合CD函數。同時，為了減少異方差的影響，建立帶交叉項的對數模型。為了反映細碎化程度對土地適度規模經營的影響，在模型中加入了細碎化變量并采用地塊數表示[17]，地塊數越多，土地細碎化程度則越高。為了反映土地流轉對土地適度規模經營的影響，在模型中加入了土地流轉變量并采用虛擬變量表示。為了反映農戶的生產技能影響，在模型中加入了戶主年齡和受教育程度兩個變量。

構建模型，見式（3）。

式（3）中，Yi為第i個農戶油菜種植的總產量（kg）或總收入（元），Xi1為第i個農戶的種植規模，Xi2為第i個農戶的農業勞動力數量，Xi3為第i個農戶的油菜生產投入總成本。Ai為第i個戶主年齡數，Ei為第i個戶主的受教育年數。Si是表示土地規模經營的虛擬變量，劃分為（0，0.10）、[0.10，0.20）、[0.20，0.36）、[0.36，0.67）、[0.67，1.00）和[1.00，∞）hm2 6個規模組。以（0，0.10）hm2為參照項，用“1”代表農戶所屬規模組，用“0”代表其他規模組。Ti是土地流轉情況虛擬變量，用“1”代表農戶有轉入（出）土地，用“0”代表農戶沒有轉入（出）土地。

若需要反映土地細碎化程度對生產要素可能存在的非中性化影響，可在模型（3）的基礎上，構建模型（4）。

1.2.2? 農戶生產成本模型? 共考察4個單位產量生產成本，即TC（總成本）、PC（生產性成本，總成本中扣除土地成本）、FC（農資成本，含化肥成本及農藥成本）、MC（機械成本）。由于調研農戶中有農戶沒有機械投入、農資投入，該兩項成本沒有采用對數形式。

為分析不同規模組農戶油菜單位產量生產成本的差異，利用和值進行模型選擇，最終建立半對數模型，見式（5）。

式（5）中，Ci分別為第i個農戶油菜單位產量生產成本TC、FC、PC和MC（元/kg）。其他變量的含義與式（3）相同。

2? 數據來源及描述性分析

2.1? 數據來源

數據來源于2013—2014年度國家油菜產業體系調研數據。調研數據包含湖北省油菜主產區的黃岡、襄陽、宜昌和荊州4市，油菜總產量占全省的70%以上，具有研究的代表性。其中襄陽、宜昌和荊州3市每市含5個縣（市、區），黃岡市含4個縣（市、區），每個縣（市、區）包含18個調研農戶，共計342個調查農戶。剔除異常農戶數據，最終篩選出有效樣本301戶。

樣本農戶的油菜土地規模經營情況，見表1。

從表1可以看出，中國目前農戶油菜生產規?？傮w較小，主要集中在（0，0.67）hm2范圍，其樣本農戶占總樣本的70%以上，而0.67 hm2以上的樣本農戶占總樣本的比例合計不足15%。實際上，301個有效樣本農戶平均生產規模只有約0.31 hm2。

從表1還可以看出，相對于學者們的研究及國外經驗，將農戶規模組劃分為（0，0.10）、[0.10，0.20）、[0.20，0.36）、[0.36，0.67）、[0.67，1.00）和[1.00，∞）hm2 6組，考慮了近年來由于土地流轉所形成的規模變動。不過，由于農戶油菜生產規?？傮w仍小，所以0.67 hm2以上的規模劃分沒有變動。

2.2? 油菜樣本農戶土地規模經營描述性統計

計算研究涉及主要變量的平均值，見表2。

3? 實證分析

3.1? 農戶投入產出模型估計結果及解釋

利用Eviews 7.2軟件計算得到的最終估計結果，見表3。

在表3中，模型估計結果中反映農戶生產技能的年齡、受教育程度兩個變量，由于在產量模型（Ⅰ）其參數分別僅為-0.0013和-0.0017，影響十分微弱，限于篇幅，沒有在估計結果中列出。

為剔除虛擬變量對各投入要素產出彈性的影響，采用了農戶投入產出模型（Ⅰ）和（Ⅱ）。模型（Ⅰ）不考慮規模虛擬變量（S）和土地流轉虛擬變量（T）的影響，模型（Ⅱ）考慮上述虛擬變量的影響。在表3中，無論模型（Ⅰ）或模型（Ⅱ），投入產出模型估計結果的R2均在0.95左右，說明模型擬合效果較好。

從表3可以看出，無論是模型（Ⅰ）還是模型（Ⅱ），種植規模和總成本都是影響油菜產量的最主要因素。其中種植規模是正影響，總成本是負影響。土地細碎化程度和土地流轉對產出水平的影響不大，也不顯著，說明目前土地細碎化程度和土地流轉不是油菜產出水平主要影響因素。

在模型（Ⅱ）中，與參照戶相比，油菜經營規模在[1，∞）hm2的農戶組，其產出水平降低，因此若以產出水平最大化為目標，在當前的技術條件和投入水平下，油菜適度經營規模不應在[1，∞）hm2之間。

對式（3）進行求導并依據表3 中各投入要素的估計結果、表2中各投入要素的平均值，可計算油菜生產各投入要素的產出彈性、規模報酬系數（表4）。

從表4可以看出，土地要素的產出彈性最大，說明在油菜生產中，土地是最重要的生產要素，這一結論與其他學者的研究結論一致。油菜勞動要素的產出彈性為負，與其他學者研究的結論也相似，證明了目前農村農業勞動力的過剩性及鄉村振興戰略實施的重要性。

若不考慮虛擬變量的影響（模型Ⅱ），油菜的規模報酬系數為0.9882。通過Wald檢驗，油菜規模報酬系數在10%水平下拒絕原假設，表明油菜生產存在規模報酬遞減現象，中國油菜目前可能并不適宜加拿大式的大規模經營。

3.2? 農戶生產利潤模型估計結果及解釋

從農戶生產利潤模型的估計結果（表3）可以看出，油菜生產利潤模型估計結果的R2近0.6，模型擬合效果較好。從顯著性看，種植規模和總成本是影響油菜生產利潤的最主要因素，種植規模為正影響，總成本為負影響，表明中國目前平均約0.31 hm2的油菜種植規模應該擴大。

土地細碎化程度和土地流轉對生產利潤的影響較大，雖然并不顯著，但仍可說明目前土地細碎化程度和土地流轉對油菜生產利潤具有一定的影響。其中，土地細碎化程度由于對生產利潤的影響為正，表明土地細碎化可能不是影響油農收入的原因。土地流轉對生產利潤的影響為負，表明中國土地流轉可能規模偏小，市場可能需要進一步規范。

與參照戶相比，油菜經營規模在[0.36，0.67）hm2的農戶組，其生產利潤顯著增加。若以生產利潤最大化為目標，在當前的技術條件和投入水平下，農戶油菜適度經營規模應為[0.36，0.67）hm2。

3.3? 農戶生產成本模型估計結果及解釋

農戶生產成本模型的估計結果，見表5。從表5可以看出，各成本方程的R2均在0.1左右，對于截面數據模型而言，擬合結果已可說明問題。

從顯著性來看，土地細碎化和農業勞動力數量是農戶生產成本的重要原因。其中土地細碎化與總成本、生產性成本和農資成本正相關，農業勞動生產力數量與農資成本正相關。同時，土地細碎化對農戶生產成本的影響程度較大。表明了土地連片種植和農村勞動力轉移的必要性。

土地細碎化與機械成本呈顯著負相關但影響很弱，與其他學者研究結論相近。充分說明目前在生產總體規模較小的背景下，加強機械化生產的重要性，也說明中國農業社會化服務有了長足的進步。

與參照戶相比，土地經營規模對油菜單位產量生產總成本有顯著負影響，表明土地規模經營可以顯著降低農戶生產成本。其中，[0.67，1.00）hm2組農戶生產成本下降幅度最大。因此，若以單位產量生產成本最小為目標，油菜經營規模應該在[0.67，1.00）hm2之間，與陳莎莎[15]的研究結論相同。這一結論與農戶投入產出模型估計結果存在一定的差異，可能的原因是[0.67，1.00）hm2規模組產量下降的速度超過成本下降的速度。

土地流轉與油菜種植農戶的單位產量生產生產性成本、農資成本和機械成本負相關，表明了土地連片種植的必要性。土地流轉與總成本正相關，可能的原因在于土地轉入成本較高，使得生產總成本提高，也表明了土地流轉市場規范的必要性。

綜上所述，不同的目標導向和不同的農戶模型下，油菜的適度經營規模并不相同。

（1）若以保障油料安全為目標，使產出水平最大化，農戶油菜適度經營規模不應為[1.00，∞）hm2。同時，油菜規模報酬系數也表明目前中國油菜可能并不適宜加拿大式的大規模經營。

（2）若以增加農戶收入為目標，使生產利潤最大化，農戶油菜適度經營規模應為[0.36，0.67）hm2。

（3）若考慮單位產量生產成本最小化，則農戶油菜適度經營規模應為[0.67，1.00）hm2。

基于油料供給安全和油農增收雙重目標，目前農戶的油菜土地適度經營規模應確定為[0.36，0.67）hm2。由于總投入成本是影響油菜產量與收入的最主要因素之一，也是中國油菜生產競爭力持續下降的重要原因。為了降低生產成本，一方面應進一步規模土地流轉市場，降低土地流轉成本，盡量連片流轉;另一方面在中國未來小農長期占主要地位的背景下可積極擴大中國農業社會化服務成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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