湘西土陶的分布調查研究

■張玉山 Zhang Yushan

(中南林業科技大學家具與藝術設計學院，湖南長沙 410004）

湘西土家族苗族自治州地處湘、黔、鄂、渝四省交界處，以土家族、苗族為主。湘西是習近平總書記精準扶貧戰略思想的首倡地，是湖南扶貧攻堅主戰場[1]。湘西山奇水秀、名勝眾多，歷史文化深厚，是（湘西）武陵山區土家族苗族文化生態保護區。

武陵山區特殊的地理位置，千百年來滋養了土家族苗族人民，也孕育了厚重的歷史文化和濃郁的民俗風情。作為全省唯一的少數民族自治州，湘西的非遺資源豐富而多樣，非遺項目與傳承人數量均居全省前列。湘西非遺文化資源的豐富性、民族性、活態性是其他地區所不具備的[2]。截至2016年，我省有國家級非遺保護項目118個，國家級項目代表性傳承人76人，省級非遺保護項目324個，省級項目代表性傳承人247人，市級非遺保護項目869個、市級項目代表性傳承人1048人[3]。其中湘西州擁有國家級項目26項，省級非物質文化遺產50項，國家級傳承人22人。湘西州州級非遺項目已達276項；州級非遺代表性傳承人共計336人，設立了“武陵山區(湘西)土家族苗族文化生態保護實驗區”和4個國家級生產性保護基地，1個世界非物質文化遺產名錄項目[4]。2008年，湘西土陶制作技藝入選湖南省第二批非物質文化遺產名錄，由龍山縣、永順縣和保靖縣非物質文化遺產保護中心負責保護。土陶產品成為當地土家族、苗族家庭日常的器物，還銷往鄰近的貴州、重慶、湖北等外省地區。更是跨出國門，出口北美、歐洲和東南亞14個國家和地區。本課題目前主要以湘西土家族苗族自治州為地域界限。

1 湘西的地域概念

1.1 廣義上的湘西

廣義上的湘西是指湖南西部地區，包括湘西自治州、張家界市、懷化市、邵陽市和永州市的江華瑤族自治縣、江永縣在內的共39個縣市區的廣大地區[5]。

1.2 俠義上的湘西

俠義上的湘西是指位于湘西北的湘西土家族苗族自治州，東經109°10′~110°22.5′，北緯27°44.5′~29°38′之間，地處湘、鄂、黔、渝四省市交界處[6]。其行政區劃列表：吉首市、瀘溪縣、鳳凰縣、花垣縣、保靖縣、古丈縣、永順縣、龍山縣和湘西經濟開發區。

從課題角度，由于2008年湖南省第二批入選的省級手工技藝非遺名錄中的“湘西土陶制作技藝”包含的只有湘西土家族苗族自治州的永順縣、龍山縣和保靖縣三縣，故本課題以此地域為研究對象。

2 湘西土陶

2.1 土陶

土陶即原生態陶器，是用陶土摻和水，有時還加些砂石，經過成型、干燥，再經600℃～1000℃高溫燒制而成的制品。先要經過篩土提純。陶土中摻入砂石、草、谷殼等材料可以改善陶土的性能，增強制品的耐熱性，更適用于陶制炊具。土陶制作方法主要有手制法和輪制法。陶坯需要經過表面修整或裝飾，修飾方法主要有磨光、涂色料、刻紋、鏤空和彩繪等[7]。陶器有耐火、抗氧化、不易腐蝕等優點。陶器是人類又一大發明，標志著人類可以改變物質的形態和質地[8]。

據考古研究，世界上最早的陶器出現在日本，日本長野縣和鹿兒島縣都出土距今約1.5萬年前（舊石器時代）的陶片，鹿兒島的陶片鑒定為400～500℃燒成溫度的疏松土陶器。

我國的南方和北方都有上萬年的陶器遺存。湖南道縣的玉蟾巖遺址發掘的兩件陶釜殘片（圖1），2009年6月5日，美國《國家科學院學報》刊載了有關玉蟾巖陶片斷代的文章，指出玉蟾巖出土的陶片大約距今1.4～2.1萬年，這比世界其他任何地方發現的陶片都要早好幾千年[9]。

新疆喀什市喀什土陶，市郊喀什古城址（汗諾依古城）出土的新石器時代各類陶器及殘片，工藝精美。土陶過去在南疆使用普遍，日常生活、農耕生產，甚至宗教活動前洗手凈身都用土陶[10]。

山東棗莊市伏里村的伏里土陶，得名說中伏羲（三皇五帝之一）故里。

北辛土陶：山東省棗莊市北辛文化遺址，為7300年前的新石器母系氏族社會，是大汶口文化的源頭，北辛土陶以黃褐夾砂陶和紅泥質陶為主，有少量黑陶。

高廟土陶：位于湘西洪江市高廟文化遺址，出土的一些繩紋圜底缽和高領雙耳罐等陶器，碳十四的測年數據和器物類型學上判斷距今7800～7400年前。陶器皆手捏、盤條制作，多數為夾砂陶，器型規整，器壁厚薄均勻。器型主要是圜底器和圈足器。器類主要有釜、罐、缽、盤、簋形器、杯、碗和支腳等，其中罐類器最豐富，有十多種器型。繩紋是高廟文化陶器器身主要裝飾，有幾何紋、鳥、獸面簡化圖案（圖2）。

表1 湘西土陶制作技藝非遺傳承人情況表

古代人們日常生活和民俗活動中使用的土陶有紅陶、白陶、黑陶、灰陶器皿。從表面裝飾方式上，土陶器可分為素陶（即無釉陶）、釉陶和彩繪釉陶三種。土陶器過去以實用為主，而當代人在緊張的生活節奏下越來越喜愛簡單純樸的陶藝，土陶器越來越多成為藝術品和家居陳設飾品。素陶器有花盆、花缸等，這與我國人民喜愛綠植的習俗有關。釉陶一般為單色或多色釉陶器，主要用于餐具，如碗、碟、盤、小盆等，食物、糧食儲存罐（缸）。形制、造型、色彩十分豐富，中華先民制作土陶器的技藝非常嫻熟，且各成一家。

時光荏苒，如今土陶制作業日漸衰敗，從事傳統土陶技藝的傳承人逐漸減少。

2.2 湘西土陶

土陶，也叫“窯貨”，是用當地陶泥以傳統手作成型，并用土窯燒制出來的陶器，是湘西土家族、苗族人獨特的手工技藝。

盛放油鹽醬的壺、罐都能在出土家族人的碗柜里發現，雙連罐或三連罐更具特色（圖3）。湘西土陶產品還有各種罐、壇、缸、缽、瓶、壺、盆、燈臺、香爐、等器具。

湘西有著悠久制作和使用土陶的歷史，原始時代土著祖先就制作了各種顏色的原始陶器，蘊含著濃郁的民族文化。2016年8月在湖南湘西州瀘溪縣浦市鎮出土了一處“高廟文化”遺存，考古驗證我國（湘西）土陶歷史推至近8000年前[11]（圖4）。

湘西陶工至今仍沿襲古老原始的制陶方法：

選料：選料是制陶的第一道工序，就地取材，選用當地一種雜質少、軟性、黏性好的陶土（礦石）作為原料，先曬干，并碾磨成粉末，再過篩后成熟料。

制坯：將熟料調水反復揉均，手工捏塑、泥條盤筑、泥板粘貼成各種器型。中小型圓器多采用拉坯手法，更有效率。制坯時，將坯泥放在自制的木制大轉盤（轆轤機）上，陶工用長棍快速繞轉轉盤，先在轉盤上反復拉、壓煉泥，再用手掐拉出各種具體器型的坯子。制作土陶，既無圖紙又無模板，完全靠陶工們的經驗和手感。

曬坯：制好的陶器生坯，擺放在長木板上進行晾、曬，直至干透。

施釉：一些生坯還需要進行施釉裝飾，傳統的施釉方法有浸釉、淋釉、罐釉等工藝，現代則使用噴釉法。

裝窯：干燥素坯和上釉坯就可裝窯，裝窯按照高度、體積合理地安排擺放位置，使得窯內裝坯既要充分利用空間，又要利于升溫。

燒窯：可燒窯，一般一窯土陶燒一天一晚（24小時）即可成品，而龍窯柴燒則需要長達三天（70多小時），傳統燒窯全靠陶匠眼睛觀火，人工通過添、減柴火以及開閉通風口來調控窯溫，需要豐富的實踐經驗。

出窯：散熱冷卻一般需一天，窯內溫度在100℃以下就可以出窯。

土陶制作以手工完成每個流程，土陶技藝的傳承與發展蘊含著深厚的人文情懷和歷史印記，同時它具有實用價值、環保價值和商業價值。

3 湘西土陶的分布

3.1 地域分布

湖南第二批省級非物質文化遺產名錄是由湘西自治州龍山縣、永順縣和保靖縣聯合繼承保護（圖5）。

父親感嘆：“真后悔沒有早點種樹，要是從你讀大學那年開始，現在又是另一番景象了。”我搖頭：“老爸，你的心思我不懂……”

3.1.1 龍山縣土陶

龍山縣陶礦資源儲備豐富，高達50多萬畝的分布面積，其中紫砂陶土存量全國最多，據《龍山縣志》記載：“陶瓷在明清時，頗有盛名，與醴陵窯齊名”。1980年，紫砂陶成功研制，龍山紫砂陶與宜興紫砂陶品質相當，產品因而躋身國際市場，除生產紫砂陶外，還有粗陶等。

上世紀80—90年代，國營瓷廠興旺，但在1997年8月由于體制弊端，加上經營不善龍山縣陶瓷廠被迫停產，其中的紫砂車間和粗陶車間分別承包給私人經營，自此龍山縣土陶制作逐漸轉向村莊?，F在龍山縣只有兩家規?；沾善髽I，在新城鄉白坪壩村和里耶鎮太平山村等地分布了一些個體土陶作坊（圖6）。

3.1.2 永順縣土陶

永順縣土陶作坊分布很少，目前只有在位于永順縣北部的萬坪鎮有兩家土陶作坊，而且是間歇式地從事傳統土陶的制作，由于個體式作坊生產模式，產量和陶器品種都很有限。

3.1.3 保靖縣土陶

保靖縣地處湘西州中部，陶土資源豐富，陶土質量優良，是全國著名的“紫砂陶土”之鄉，素有“陶城鎂都”之稱。境內豐富的紫砂泥、鎂質瓷泥和其他瓷土原料，已探明紫砂泥儲量約16億噸，每年開采約4萬噸左右，鎂質瓷泥儲量達1億噸。陶瓷工業成為縣經濟的支柱產業之一。主要分布在保靖縣境內的遷陵鎮、碗米破鎮、復興鎮、比耳鎮、野竹坪鎮壓、大妥鎮、清水坪鎮、毛溝鎮、葫蘆鎮、龍山縣、古丈縣等山區[12]。保靖縣的陶瓷廠和作坊在湘西分布最多，其中80%以上集中在遷陵鎮。上世紀六十年代末，建成了國營卡棚陶瓷廠，生產粗瓷碗，1990年研制成功并轉產紫砂陶，隨后民營陶瓷企業興起，現有13家民營中小型陶瓷企業進行規模生產，均以生產陶瓷酒瓶包裝容器為主，陶瓷業曾成為保靖縣特色和支柱產業，但近幾年來因產品質量和創新缺乏而陷入低谷（圖7）。

除了非遺縣的土陶分布，在吉首市還有兩家陶瓷企業，主要生產紫砂產品。

3.2 產品種類分布

湘西土陶產品幾乎涵蓋了湘西人日常生活使用的各種器具。

3.2.1 從使用功能分

罐類：罐、鹽罐、油罐、茶罐（圖8、圖9）。

酒器：酒壇、酒壺、酒瓶（圖10、圖11）。

盛水器：茶（水）壺、水罐、缸（圖12）。

油壺：盛裝食用油的壺。

餐具食器：烹飪和盛裝食物的器具，有蒸鍋、熬罐、碗、菜盤。

花缽、盆：用于盆摘、綠植。

燈臺：油燈，以煤油、桐油為燃料的燈臺，如今已被點燈取代（圖13）。

3.2.2 從材質工藝分

分素陶、紫砂陶和釉陶。素陶即為無釉陶，紫砂陶屬于精細素陶，不需上釉；釉陶即為施釉的陶器（圖14）。

3.3 傳承分布

2015年7月31日，湘西自治州文化廣電新聞出版局公布第七批州級非遺名錄項目名單，湘西竿陶文化有限公司成為湘西土陶制作技藝（傳統技藝）項目保護單位。

湘西土陶制作技藝非遺傳承人十分匱乏，幾乎瀕臨失傳，目前湘西土陶制作技藝非遺傳承人沒有省級傳承人，只有州級傳承人。湘西土陶曾經品種豐富，有數十種品種，上世紀70年代初到90年代中，土窯窯火很旺，產品除了湘西本地土家族、苗族村民家家戶戶使用外，產品還銷往湖北、貴州、四川等省。但隨著現代工業化大生產沖擊，土陶制品逐漸被各種塑料、鋁制品鎖替代，湘西許多大型國營陶瓷企業紛紛倒閉改制，村寨里許土窯也相繼關閉改行。（表1）

曾經每家每戶使用的壇壇罐罐，都土家族人精心燒制的土陶，而今，隨著時代的變遷，土陶已卻成了歷史的記憶（圖15）。

4 結語

湘西土陶制作技藝已被列入湖南省非物質文化遺產保護名錄，當代地政府越來越重視對這門傳統手工藝的傳承保護。但當代學界尚未深入系統地對其進行學術研究，對湖南陶瓷非遺手工藝的研究更多集中在長沙（銅官窯）和醴陵釉下五彩瓷這些熱門的課題上。該領域可供參考的文獻資料幾乎還是空白，是個很有發展空間的研究課題。政府的重視和支持固然重要，但隨著湘西人民生活方式由傳統農耕形態逐漸向智能化和現代化模式轉型，古老的優秀傳統工藝美術和技藝如何保護和傳承發展成為當下更大的難題。因此，必須加強這方面的學術研究，與當代生活方式接軌，加強非遺技藝傳承保護的智慧性、科學性，這個命題顯得更為迫切，而且現實意義也更為深刻。

（責任編輯：東 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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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湘西自治州人民政府網.[引用日期2017-12-28].http://www.xxz.gov.cn/zjxx/.

[2]田茂軍.湘西“非遺”追夢人—聶元松.湘西記憶雜感[N].張家界日報,2016-06-29(05).

[3]胡敏.湖南認真落實非遺法2016年擁有國家級非遺保護項目118個.[EB/OL].(2017-06-01).http://hunan.voc.com.cn/artic le/201706/201706010649416562002.html.

[4]根據湘西州文廣新局官網資料整理.

[5]湖南省發展和改革委員會.湖南省人民政府關于印發《湘西地區開發總體規劃》的通知(湘政發[2004]18號).

[6]百度百科.湘西土家族苗族自治州[EB/OL].(2014-01-20).https://baike.baidu.com/item/湘西土家族苗族自治州

[7]張子珍主編,甄自明編著.伊金霍洛史跡拾遺[M].呼和浩特:內蒙古人民出版社,2017.

[8]道縣人民政府.玉蟾巖[EB/OL].(2016-05-24). http://www.dx.gov.cn/info/1759/24420.htm.

[9]百度百科.土陶[EB/OL].(2016-05-24).https://baike.baidu.com/item/土陶

[10]李焱華,王芳.湖南湘西發現“高廟文化”遺存 出土陶片紋飾精美[EB/OL].(2016-08-09).http://www.chinanews.com/cul/2016/08-09/7966502.shtml.

[12]華夏經緯網.湘西土陶制作技藝(保靖縣)[EB/OL].(2013-04-25). http://www.huaxia.com/hn-tw/xtjl/jczt/swjsjyhnsfwzwhycwlz/hnssdzj_lfwzwhycxmpxzl/2013/04/3310268.html.