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命關天

儲召良+++徐煒

寒冬臘月的早晨，劉曉天買菜經過王小虎農資門市部時，突然發現一個熟悉的身影在買農藥，便喊了聲：“小張，早啊?！毙埫鸵换仡^，尷尬地走出王小虎門市部，來到劉曉天跟前，說：“劉老板，你家的樂果到貨了嗎？”“到了，到了?！眲蕴齑鸬?。小張便跟著劉曉天往他家的農資門市部走去。

王小虎不樂意了，雖然我跟你開同樣的門市部，但你總不能跑到我家門口來搶生意呀。正在猶豫怎么對付他的時候，老婆從里屋出來，火冒三丈地說：“都是做生意的人，這點規矩都不懂，竟然跑到人家家門口搶生意?！彪S即，便要跟劉曉天理論。

還是王小虎度量大，硬是將老婆拽回了屋里：“怎么說人家也是老前輩，況且他平時待我們還不薄，就讓他一回吧，一瓶農藥而已，也不是什么大不了的生意，得饒人處且饒人?！?/p>

這一切，劉曉天聽得清清楚楚，但一點兒反應都沒有，帶著小張來到自己家的店。劉曉天遞了根煙給小張，讓他坐下歇歇，自己進了里屋。幾分鐘后，劉曉天拿了只白色瓶裝農藥，遞給了小張：“這是你的樂果?！毙埥舆^藥瓶，付了錢，頭也不回地走了。

小張一直跑到停車場，鉆進了旁邊的公廁里，掏出農藥擰開蓋子，“咕嘟咕嘟”地往嘴里猛灌。恰在這時，一個中年男子走進廁所，不解地問：“你在廁所里喝什么？”小張沒好氣地說：“農藥！”中年男子一聽，立馬上前去奪農藥瓶，可小張已喝得差不多了，他順手將藥瓶扔進了糞池里，狂笑著大叫：“這下可以一了百了了！”

中年男子大喊一聲：“快來人呀，有人在廁所里喝農藥了！”

隔壁女廁所里幾個人一聽，趕緊去廣場叫人。眾人不由分說，抬著小張便往鎮衛生院趕。

值班醫生聽說有人喝了農藥，立即安排食堂師傅：“磨肥皂水，越快越好！”同時，將小張放到一個臺子上，讓來人按住，插管、洗胃，一切按部就班地進行著。一大瓢肥皂水從管子里慢慢地灌了下去，很快，一大盆肥皂水灌完了。醫生說：“再端一盆來！”

小張抬起了頭，不顧一切地推開眾人：“醫生，求求你別灌了！這比喝農藥還要難受百倍，簡直讓我生不如死！”

醫生哪里聽他的話：“使勁地壓住他，別讓他亂動。怕吃苦，當初為啥要喝農藥尋短見？”

小張被眾人壓著不能動彈，歇斯底里地大叫：“我以后再也不喝農藥了，洗胃的感覺太難受了，求你們放開我，給我條生路吧！”

“想要生路就不要喝農藥了，那樣做是尋死路，現在我們正在給你找生路呢。”幫忙逮小張的中年男子說道。

“誰是家屬？他喝的什么藥？另外，快去交費，尤其是這喝藥的人，醫藥費還不能報銷?！背米o士洗胃的空當，醫生問眾人。

中年男子說：“不知道他家屬在哪里，喝藥的瓶子也被他扔進糞池里了?！?/p>

“大家想辦法弄清楚他喝的什么藥，只有對癥下藥，才能好得快，減少后遺癥?！贬t生告訴大家。

這可怎么辦？這下可難倒了眾人。

“小鎮就兩家賣農藥的，咱們分頭把他們找來一問不就清楚了?！蓖蝗?，有人建議道。

對，這個主意好！眾人自告奮勇地分頭去找那兩個賣農藥的店家。

不一會兒，王小虎的老婆被帶到了醫院。她一見小張在洗胃，便知道了怎么回事，幸災樂禍地說：“這人喝的藥是劉曉天家賣的，今早劉曉天硬生生地將他從我家拉了過去。這劉曉天也真是的，明知道他要喝藥尋短見，還要賣給他，分明是謀殺，得狠狠地罰他?！?/p>

眾人一聽，也跟著開罵了起來：“這劉曉天都做了幾十年生意了，怎么就這么缺德？”

劉曉天可能料定要出事，就是遲遲未現身。醫生催得緊：“再去兩人找劉曉天來，人命關天，宜早不宜遲呀?！?/p>

說話間，劉曉天現身了。

“喲，劉大老板，出了這么大的事，你倒鎮定自若，快跟醫生說出農藥的名字來，再去交醫藥費吧?！蓖跣』⒌睦掀判覟臉返湹卣f。哪知道，劉曉天卻像沒事兒似的，面不改色心不跳。這下子，更激怒了眾人。

“劉曉天，你簡直就是冷血動物，看看小張命懸一線，卻置之不理。”

“你丈著有幾個臭錢，這么冷酷無情，我們要報警，告你謀殺?！?/p>

王小虎的老婆心里樂開了花，這下子可要讓劉曉天名聲掃地了，如果再添把火，就能將這個同行打趴下，那以后全鎮的農資生意就他們一家了。于是，她便假惺惺地說：“大家可別冤枉好人了，也許小張喝的不是農藥，而是飲料呢？”

中年男子立即打斷她的話，說：“我親眼看見小張拿著白色藥瓶，里面裝的是紫色農藥呢！”

“大家都別說了，劉曉天快說，你賣給小張的到底是什么藥？再拖延時間，那真要告你謀殺罪了?！贬t生說罷，大伙一下子靜了下來，都看著劉曉天。

“小張確實是在我家買的藥，我當然知道他要尋短見……”

未等劉曉天把話說完，一個拳頭自天而降：“你知道我兒子要尋短見，還賣藥給他喝！”早有知情人電話通知了小張的父親，他剛剛趕到，就聽到劉曉天說的話。

劉曉天邊躲邊說：“你聽我把話說完嘛?！?/p>

小張最近多次去劉曉天的農資商店購買農藥，劉曉天都以沒貨為由拒絕了他。劉曉天當然知道，寒冬臘月里哪有什么蟲子，買農藥除蟲分明是個幌子，十有八九是想服毒自殺，人命關天，豈能賣給他？

因為是老主顧，劉曉天知道小張家住張家灣，便打聽到小張因為婚姻不順才產生了自殺的念頭，但這事誰也阻攔不了?？蓜蕴烊f萬沒想到，小張在自己家里買不到農藥，今早竟然跑到王小虎家去買。可王小虎做這門生意不久，哪知道這里面的彎彎繞，有客人來買東西豈有不賣之理？

眼看著就要出大事了，劉曉天不顧職業道德，將小張喊到了自己家。他先拿了支煙穩住小張，自己在后面找了瓶娃哈哈倒掉，然后裝上醬油，撕掉標簽，冒充農藥賣給了小張。眾人聽到這里，立即由悲轉喜，大大地噓了口氣。

“既然小張喝的不是農藥，為何喊你來醫院，你卻磨磨蹭蹭，遲遲不來呢？”中年男子不解地問。

“只有經歷過死亡的人，才知道生命的重要。洗胃是件非常痛苦的事情，讓人生不如死，小張有了這段經歷，我想他以后一定會珍惜生命，決不會輕易尋短見了。”劉曉天說道。

這時，小張從臺上一躍而起，跑到劉曉天面前，磕頭就像雞啄米似的說：“多謝劉叔救命之恩，以后我再也不做這種傻事了?！?/p>

王小虎的老婆在一旁更是羞得無地自容：瞧我這德性，還落井下石呢，今天要不是人家劉老板，那我可真成了罪人啦！

（責編：楊斯媛 shinrikamio@qq.com）endprint