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三輯】 王照力排眾議選『國語』23

插圖李濱聲

《北京話》作者劉一達

盡管早在清朝中后期，北京話（現在北京人說的話）就已經在官場和民間廣為使用，但北京是皇都，每天有大量外埠的官吏和做買賣的人來北京，他們帶著鄉音，跟北京人交流起來肯定有困難，就像咱們前面講的那個山西人的故事，“建國門”給說成了“見過嗎”，您想能不鬧笑話嗎？

當然，山西話在全國的方言里，還算比較容易聽懂的，您要是換成粵語、湘語、閩南或閩北話，聽著就像外國話了。

當年雍正皇帝設立“正音書館”，實際上就是解決這個問題。“正音書館”的任務是向全國推廣北京話。但中國的地域廣，人口多，在當時那種經濟落后文化封閉的狀況下，推廣某種語言，如同三伏天給大汗淋漓的人 撲扇 幾下扇子。

缺乏統一的語言標準，自然會給人們的交往和溝通帶來許多麻煩，比如曾國藩是湖南人，湘語是全國難懂的方言之一，他到北京見皇上，說十句話，皇上有九句聽不懂，有時不得不讓他用筆寫出來。

康有為是廣東人，“公車上書”時，他給來自全國各地的舉子們發表演說，說十句話有九句讓大伙兒暈菜，沒轍，只好現找了個會說北京話的給他翻譯。光緒皇帝召見康有為，也遇到相同的麻煩。康有為的廣東話，讓光緒皇帝如聽天書，沒辦法，皇上不得不破了老祖宗的規矩，下令從領侍衛內大臣中挑選了一位懂粵語的，隨同見駕，充當翻譯。

戊戌變法后，隨著清政府的一些改良措施的施行，官吏們越來越感到沒有標準的語言，對人際交往是一大制約。

1902年，張之洞、張百熙上疏，提出了全國使用統一語言的呼聲。1909年，清政府資政院開會，議員江謙正式提出把“官話 ”正名為“國語 ”。

“官話”就是北京話。這大概是最早提出把北京話作為“國語”說法的人。但當時的清政府處于風雨飄搖之中，政令已經沒有統治力，所以這個建議并沒真正實施。

民國北洋政府執政以后，北京再次成為全國的政治文化中心，由于南方各省來北京做官和做買賣的人越來越多，對北京話的地位產生了爭議，于是統一使用標準語音，又成了急需解決的問題。

1912年底，由蔡元培任總長的教育部，成立了“讀音統一會”籌備處。由吳稚暉任主任，制定了《讀音統一會章程》共八條。當時還沒有漢語拼音，所以規定“讀音統一會”的職責為審定每一個漢字的標準讀音，稱為“國音”。每個字的音素定下來之后，還要制定相應的字母來代表每一個音素。

在“讀音統一會”討論決定以什么語系為標準音時，大部分人傾向于南方語系。這引起了直隸人王照的不滿。

王照非等閑之輩，他是《官話合聲字母》的發明人。此書是中國第一套漢字筆畫式拼音文字方案。當時他是“讀音統一會”的副會長，說話還占地方。

他首先對會員的構成就有意見，認為江浙人占了25人之多，僅無錫就占了5人，自然會影響公平。經過激烈爭論，最后決定一省一票制。您的省人再多，只有一票決定權。

這個決定現在看無關緊要，但在當時卻左右著漢字讀音的標準方向。退一步說，假如當時決定以江浙一帶的方言為標準音，那么，完全有可能現在的普通話是吳儂軟語的蘇州話或上海話。

這次會議審定的漢字讀音被后人稱之為“老國音”。這個“國語”方案從1918年開始推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