基于伙伴關系理論的國際水電開發EPC項目績效影響機制研究*

楊玉靜 唐文哲 張清振 沈文欣 王佳音

(1.水沙科學與水利水電工程國家重點實驗室，北京 100084；2.清華大學項目管理與建設技術研究所，北京 100084)

0 引言

全球經濟一體化已成定局，國際水電開發承包商企業更加注重加強伙伴關系，處理好與其他利益相關者之間的接口問題，降低項目風險。在國際水電開發EPC項目中，伴隨著大型、超復雜EPC項目的涌現，大型工程項目的施工和實踐涉及管理、施工技術、法律、金融、財務等專業技術含量很高的其他領域相關知識，項目中的任何利益相關者僅僅憑借自身技術和資源難以完成它，需要其他單位和組織配合協同完成。

Bresnen等研究證實國際工程EPC項目中位于供應鏈上游的總承包商和下游的分包商企業保持長期穩定的合作關系有助于國際工程管理中伙伴關系模式的推行[1]。伙伴關系模式是全球經濟一體化的產物，實證研究表明伙伴關系模式能夠改善國際工程中的惡意競爭、成本預算超支等工程隱患，減少偷工減料等投機和尋租腐敗等不良行為。

孫洪昕等揭示出國際工程EPC水電項目由于周期長、規模龐大、投資巨大、施工技術復雜等特點，對社會經濟具有重大意義。并認為項目風險集中在采購、經濟、業主、政治、HSE和設計等方面[2]。雷振等指出組織內部、外部網絡協作與組織各方面能力的交互關系，為企業績效提升和能力建設提供了全局性指導[3]。國際工程EPC項目參與主體眾多，涵蓋若干個施工單位、設備供應商、材料供應商、咨詢單位、設計單位、分包單位、金融機構、政府機構和當地居民等。大量接口問題存在于設計單位之間、施工單位之間、咨詢單位之間和供貨單位之間，也存在于設計單位和施工單位之間、設計單位和供貨單位之間，以及施工單位和供貨單位之間[4]。

伙伴關系模式集成了協作、協同、供應鏈、聯盟等多項基本理論，吸取了敏捷項目管理的柔性模式，能夠實現在工程中減少交易成本，達到互利共贏的效果。績效評價通過對國際工程EPC項目實施情況進行評估，根據結果監控伙伴關系模式的運行過程，實現效果的戰略調整。Chan等研究得出近年來，越來越多的承包商企業在國際工程EPC項目中選擇伙伴關系模式[5]。唐文哲等[6]研究證實通過投入能夠暫時獲得基于資源的競爭優勢，隨著項目完工和資源消耗殆盡，合作伙伴關系發生改變，競爭優勢迅速變弱甚至陷入局部困境。伙伴關系模式能夠把環境中的外部資源轉化為內在核心競爭力，使競爭優勢更持續長久。Kadefors[7]認為有必要在國際工程建設中應用伙伴關系模式及其原則，改善各利益相關者之間的關系。

1 實證研究

基于以上理論建立EPC項目風險管理模型(圖1)，進一步研究國際水電開發EPC項目中伙伴關系、接口管理、風險管理之間的關系，以及對水電開發企業項目績效的影響。

圖1 國際水電開發EPC項目管理模型構建

以前較少有文獻對EPC項目中伙伴關系、接口管理和風險管理關系，以及項目績效影響進行研究。基于文獻梳理和模型研究制作了調研問卷。針對國際水電開發EPC企業進行問卷設計、調研、數據搜集、數據分析和結果驗證，應用SPSS 22.0軟件統計篩選數據，對數據進行排序、可靠性分析、相關性和顯著性分析、路徑分析揭示出伙伴關系、接口管理和風險管理之間的深層次關系，以及對國際工程項目績效目標實現程度的影響。

為保證數據可靠且代表性強，調研針對具有10年以上國際工程實踐經驗的長期海外水電開發EPC項目高級管理人員展開，發放并回收問卷64份。方式主要包括問卷調研、直接觀察和訪談。問卷用于提供訪談提綱，保證訪談數據資料內容翔實、覆蓋面廣，且更有深度；查閱相關資料和現場觀察，強化對施工工序及操作環境的理解程度。

2 調研結果分析

2.1 EPC項目承包商企業伙伴關系情況分析

2.1.1 國際水電開發EPC項目承包商與利益相關者伙伴關系程度

受訪者被要求采用1～5分制(1表示程度最低，5表示程度最高)對承包商和其他利益相關者伙伴關系程度進行評分，見表1。可靠性分析結果得出Cronbach’s α值為0.949，表明樣本數據內部一致性非常好；其中最高值為3.61，表明承包商對業主伙伴關系重視程度最高，溝通順暢、彼此信任。一方面，和業主保持長期穩定的戰略性伙伴關系有利于承包商未來爭取到更多的稀缺資源；另一方面，我國承包商承接的水電開發EPC項目絕大多數位于拉美等經濟欠發達地區，容易受到政治等外界的影響而影響融資。若業主在事務性審批方面態度不積極主動，將直接影響EPC項目造價和工期目標的實現。承包商與本地分包商得分3.51，排名第二，表明承包商和本地分包商保持良好的伙伴關系至關重要。由于本地分包商親臨項目實施現場，是水電開發EPC項目的具體實施者，有利于發現和解決各施工環節的問題，直接影響項目績效目標實現程度。與咨詢工程師伙伴關系程度得分值3.44，處于中間水平，表明承包商應該進一步加強和咨詢工程師的伙伴關系。因為國際水電開發EPC項目中的設計一般采用國際標準，與咨詢工程師保持良好的伙伴關系有助于提高審批的一次性通過率，縮短設計審批周期，彌補我國設計單位對國際標準不夠熟悉的缺陷。和當地社區伙伴關系程度得分3.40以上，表明應該引起重視。用工的連續性和穩定性對工期和社會效應影響巨大，可以通過慶祝當地節日，增強當地勞工對企業的認同感和信任；處理好當地勞工部和環保部門的關系，可減少項目施工和運行過程中不必要的麻煩。比如，若出現勞工抗議或提出無理要求時，當地勞工部門會協助進行相對公正的評判，甚至能夠幫助解決罷工問題。與金融機構伙伴關系程度偏低，表明承包商企業應逐步提升和金融機構的伙伴關系程度，因為與經濟相關的風險對水電開發EPC項目影響巨大。與銀行等金融機構溝通良好，某種程度上可解決由于通貨膨脹導致的材料或設備價格上漲而引起的項目融資困難，這和承包商企業能否順利中標緊密聯系。承包商和當地政府伙伴關系程度最低，得分3.24，應提升和當地政府部門之間的協同工作效率。因為EPC項目的立項、可行性研究、現場地質勘查、移民和征地、勞務糾紛處理、證件審批、工程竣工驗收和工程款支付直接受到財政、質監部門、審批機構、海關等部門行為的影響。

表1 國際水電開發EPC項目承包商與 利益相關者伙伴關系程度

2.1.2 利益相關者伙伴關系程度相關系數與顯著性分析

應用SPSS 22.0統計軟件，計算各個指標因素之間的Person關聯系數以及系數的顯著性水平。根據各指標伙伴關系程度的打分結果，針對伙伴關系各利益相關者進行相關性分析，結果見表2。可以看出，除了與當地分包商和當地政府之間相關系數分別是0.598和0.556，0.01水平(雙側)上顯著相關，在0.6以下。其他指標達

到了顯著性水平0.000以下、0.6以上的相關系數，且絕大多數指標間相關系數位于0.8至0.9區間范圍內，因而各評價指標之間達到了強相關的關系。承包商企業和其他利益相關者的相關系數值都大于5，表明水電開發承包商企業重視彼此間的溝通和交流，合作共贏價值觀和理念已作為一種組織文化涵蓋在企業管理之中。其中，承包商企業與咨詢工程師和業主之間相關系數最高，值為0.957，這是由于國際水電開發EPC項目中業主和咨詢單位是委托代理關系，咨詢單位的職責是代表業主和承包商單位交涉或進行合同談判，需極大程度維護業主利益。

2.2 國際水電開發EPC項目承包商與利益相關者接口處發生問題的情況

受訪者被要求對承包商和其他利益相關者接口處發生問題情況進行評分，評分采用1～5分制(1=頻率最低，5=頻率最高)，調查結果見表3。可靠性分析得出Cronbach’s α值為0.915，表明樣本數據內部一致性非常好。從表3數據可以看出，承包商和咨詢工程師分數達到3.49，排名第一，表明雙方過程和接口管理的問題涉及工程設計、工程變更和施工方案調整等內容，處理問題和糾紛的能力需逐步提升。承包商和業主接口問題排名第二，僅次于咨詢工程師，再次證明了咨詢工程師是業主的代理單位，雙方對承包商單位的信息共享程度基本一致。雖然合同對承包商和業主的職責有明確規定，但是承包商和業主之間的伙伴關系需進一步提升。國際水電開發EPC項目合同中解決問題和糾紛的程序比較完善，但是仍存在一些隱含在項目背景中關于接口

注：**表示在0.01水平(雙側)上顯著相關。

表3 國際水電開發EPC項目承包商與 利益相關者接口處發生問題情況

問題的隱性約束，需要承包商企業增強解決問題和處理爭端的能力。國際水電開發EPC項目工期長，初步設計或概念設計階段涉及眾多不明確因素，對后續招投標和施工影響較大；有些設計需要和承包商、業主等利益相關者反復溝通和協同才能夠完善修改，接口問題較多。承包商與咨詢工程師、業主、設計三者分數都達到3.20以上，說明承包商企業和這些利益相關者發生問題頻率偏高，需加大溝通協調力度，完善接口管理情況。承包商企業與當地政府和當地居民分數偏低，表明國際水電開發EPC項目承包商與兩者之間的接口比其他參與方少。

2.3 國際水電開發EPC項目風險管理現狀分析

受訪者被要求采用1～5分制(1=不重要，5=非常重要)為國際水電開發EPC項目中相關的48項風險因素進行重要性打分。本文對調研問卷48個風險因素指標中排名前25的風險因素類別進行分析[8]。

可靠性分析得出Cronbach’s α值為0.915，表明樣本數據內部一致性非常好。表4結果顯示風險來源主要是政治風險、經濟風險、采購風險和設計風險等。與經濟相關的風險類型包括：匯率、通貨膨脹, 項目融資困難，所需材料、設備價格上漲, 當地經濟下行壓力， 存在資產征收或國有化。政治風險包括：項目所在國政局不穩， 政府機構存在腐敗，當地勞動力數量、效率、類型和工資問題，當地存在恐怖組織， 項目征地和移民困難。采購相關的風險包括：所需材料、設備缺失，材料、設備質量，采購方案不合理。與業主相關的風險類型包括：業主隨意要求停工，造成工期延遲，業主不付款或延遲付款，業主審批延誤承包商相關風險包括承包商技術能力弱等。與設計相關風險主要包括：設計失誤、缺陷， 設計審批延誤。與工程相關的其他風險包括：項目成本控制不達標，工程質量不達標，工程量變更，工傷事故，不可抗力，分包商不力，這些表明其他風險也不容忽視。

表4 水電開發EPC項目主要風險類別

2.4 國際水電開發EPC項目績效評價

由表5可靠性分析結果得出Cronbach’s α值為0.821，表明樣本數據內部一致性較好，信度較好。由表5可知，排名前三位的是質量、安全和進度指標因素，得分大于4，表明績效目標實現程度高。訪談了解到，水電開發企業某分部工程由于設計缺陷需要數次返工才能通過監督和驗收。拉美國家社會治安普遍較差，安全意識淡薄，國際水電開發承包商企業應進行安全教育培訓，并在施工現場合理配備醫療救護人員，降低事故發生率，提升安全績效目標。位于中間水平的職業健康和企業社會責任指標得分為3.95和3.91，表明職業健康和社會責任已引起承包商關注。排名位于最后的環境和成本績效指標得分分別為3.84和3.76，應采取措施進一步改善噪聲、污染等影響環境的因素；水電開發中涌現的移民問題增大成本目標實現程度。

表5 國際水電開發EPC項目績效評價

3 模型驗證

為驗證國際水電開發EPC項目管理模型(圖1)中伙伴關系、接口管理和風險管理之間的關系，以及對績效目標的影響，進行相關性分析，見圖2。

圖2 國際水電開發EPC項目管理模型驗證注:***表示在0.001水平(雙側)上顯著相關。

通過驗證結果，總結出國際水電開發EPC項目伙伴關系到項目績效的三條路徑：第一條路徑是：伙伴關系→接口管理→項目績效；第二條路徑是：伙伴關系→風險管理→項目績效；第三條路徑是：伙伴關系→接口管理→風險管理→項目績效。

計算出彼此之間的路徑系數值，其中，伙伴關系與接口管理、風險管理的值為0.699和0.711(p=0.000)，接口管理與風險管理、項目績效之間的系數值是0.553和0.778，風險管理與項目績效之間是0.556。表明伙伴關系不僅有助于實現接口管理和風險管理，直接提升國際水電開發EPC項目績效；而且可以通過提高接口管理水平，間接提升風險管理能力以實現國際水電開發EPC項目目標。

比如：國際水電開發承包商企業通過和設計建立良好的伙伴關系，處理好接口管理協同工作，可以避免由于設計缺陷和審批反復、設計成本較高、性價比不合理等因素造成的工期延長。承包商通常將設計工作低價分包給國內設計院，若設計人員擁有足夠動力和信息資源，則EPC項目設計方案將能夠及時優化，間接達到提升工程質量和進度的績效目標。

通過和咨詢工程師處理好接口問題，建立伙伴關系和進行接口管理，有助于降低“承包商技術能力弱”等風險，提高項目績效的質量目標。與銀行與財稅部門等金融機構利益相關者建立伙伴關系和接口管理，有助于降低“匯率、通貨膨脹”“項目融資困難”“當地經濟下行壓力”“存在資產征收或國有化”“所需材料、設備價格上漲”等風險。與當地政府建立接口管理平臺和伙伴關系，幫助承包商靈活應對“項目所在國政局不穩”“政府機構存在腐敗”“當地存在恐怖組織”“項目征地和移民困難”等風險，為項目提供穩定的政治環境，間接提高項目績效。與設備供應商和材料供應商建立伙伴關系，通過接口管理和風險管理，降低“所需材料、設備缺失”“材料和設備質量”“采購方案不合理”等風險，保證績效目標中的質量和成本。與業主建立伙伴關系，通過接口管理和風險管理，降低“業主不付款或延遲付款”“業主隨意要求停工，造成工期延遲”“業主審批延誤”等風險，保證績效中的進度目標。

水電開發EPC項目造成大量庫區居民搬遷或異地安置，給周邊居民帶來影響，比如補償、扶持和安置等工作，這也是水電開發企業面臨的嚴峻問題。因此，處理好復雜的利益關系與當地居民保持良好的伙伴關系，通過接口管理和風險管理減少日益涌現的國際水電開發EPC項目中的移民問題，同時降低“當地勞動力數量、效率、類型和工資問題”和“工傷事故”風險，實現績效中的職業健康目標。因為參與主體不同，風險管理制約因素對風險管理的作用不同。良好的伙伴關系和接口管理有助于解除風險制約因素，打破不同組織間的壁壘，實現不同行業和部門信息和資源流通，提升國際水電開發EPC項目績效。

4 結語

通過調查問卷、訪問、面談對數據進行篩選，采用排序法、可靠性分析、顯著性分析、相關性分析法、路徑分析法揭示出模型各指標之間的作用機理。模型構建出國際水電開發EPC項目伙伴關系到項目績效目標的三條路徑，通過相關性和顯著性分析得出指標之間的定量關系，表明伙伴關系可直接提升國際水電開發EPC項目風險管理水平，進而提升EPC項目績效；伙伴關系也可通過加強接口管理能力，提升風險管理水平，間接促進績效目標的實現。

上述結果指示出未來研究方向：基于本研究中伙伴關系、接口管理、風險管理和項目績效的

路徑分析，未來應構建利益相關者之間的演化博弈和委托代理模型，研究不同利益相關者不同初始收益和概率條件下的合作關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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