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開心奶奶”為幫癡呆老伴恢復記憶玩直播

肖歡歡　王煜

一位76歲的老太太，帶著快80歲、罹患老年癡呆癥4年的丈夫玩直播。2017年10月，這對家在武漢、年齡相加超過150的“高齡主播”成了網紅。從2016年7月開始，在網上以用戶名“開心奶奶”做直播的曹雪梅，為了幫老伴恢復記憶，每天晚上8點半，都會在武漢家中準時開播。隨后一個半小時，老夫妻倆或是唱歌，或是說雙口相聲，或是翩翩起舞，還在直播間與網友交流。感動萬千網友的，是他們相濡以沫50多年的浪漫愛情。“開心奶奶”曹雪梅告訴記者，通過一年多的直播，老伴的病“現在最少好了50%，已經清醒多了”。

“你上電視了，成網紅了，出名了，高興嗎？”2017年10月間的一天，曹雪梅湊近老伴崔興禮的耳朵邊大聲問他。“高興。”崔興禮高興得像個孩子一樣開懷大笑。

崔興禮和曹雪梅雖然頭發花白，但衣服卻穿得整整齊齊。每天晚上8點半之前，老兩口都要認真打扮一番。曹雪梅會帶上30多年前崔興禮買給她的項鏈，定時定點地進入直播間。直播前，老兩口會認真對臺詞，想好跟網友說什么。

玩直播的初衷是幫老伴治病恢復記憶

“每次和這些年輕人聊天，我就感覺自己年輕了20歲。他們生活中有什么困惑，也會跟我們說。”曹雪梅告訴記者。

在直播里，曹雪梅說什么，崔興禮就跟著說。一開始，網友們很疑惑：這個老頭為什么總是鸚鵡學舌？難道他想用這種方式逗大家開心？時間久了，大家才知道他患有阿爾茨海默癥，也就是老年癡呆癥。

有時候，曹雪梅問崔興禮：“爺爺幾歲了？ ”崔興禮回答：“8歲。”曹雪梅問：“上幾年級？ ”崔興禮答：“四年級。”

網友們聽后哈哈大笑。曹雪梅也樂了，對崔興禮說：“你可真聰明啊，80歲已經上四年級了。”網友們紛紛為兩位老人點贊或飛吻。

古稀之年的曹雪梅之所以“觸網”學直播，主要是為了幫助快80歲的老伴恢復記憶，同時希望讓他的記憶衰退得緩慢一點。“我想讓他記住，每天他都有一件事情要做，這樣他就沒那么健忘了。”曹雪梅笑著說。

女兒崔嶸說，1976年唐山大地震時，父親作為技術尖子，被組織調派支援災區，參與了修復漢沽大橋、永定新河橋的工作，被當時的鐵道部大橋局記功一次。年輕時，母親跟著父親四海為家，橋修到哪里，人就跟到哪里。退休后老兩口本想在武漢安度晚年，誰料想父親不幸患上了老年癡呆癥。

1997年，崔興禮突發中風，之后又3次發病。2013年，兩位老人在金婚紀念日前夕，將子女們給他們慶祝金婚的1000元錢捐給四川雅安地震災區。也是在這一年，崔興禮開始出現老年癡呆癥狀，不記得自己的年紀，有時候到了晚上，明明已經躺在家中，卻還嚷嚷著要回家。曹雪梅說，崔興禮的老年癡呆癥狀愈發嚴重，大小便不能自理，吃飯需要別人喂。眼看著老伴的記憶力越來越糟糕，她決定采取一些辦法，幫助老伴治病恢復記憶。

2016年端午節家庭聚會，曹雪梅對子女說，她想帶著你們的父親上電視節目唱歌跳舞，展現老年人的風采。孫女告訴她，現在有直播平臺，不用上電視節目也能唱歌跳舞給大家看，只要有意思，就有很多人看。

說干就干。女婿送給曹雪梅兩臺平板電腦，她開始跟著外孫女學習直播。經過一段時間的摸索后，2016年7月，她開始以“開心奶奶”的用戶名進行網絡直播。起初，曹雪梅保持一天兩次的直播頻率，后來在子女的干預下，減到一天一次。也就是每天晚上從8點半開始，直播一個半小時。

從那以后，老兩口的生活發生了很大變化。孫女說，因為每天晚上都要直播，患有老年癡呆癥的爺爺慢慢恢復了一些記憶。有時，奶奶故意假裝不記得當天有直播，爺爺還會提醒奶奶，“趕緊去直播間啊，寶寶們還等著我們呢。”

相濡以沫50余載的愛情故事感動網友

走進曹雪梅和崔興禮兩位老人的家，不大的屋子收拾得干干凈凈，客廳的桌子上放著兩位老人年輕時的合影，泛黃的照片記錄著他們年輕時的風采。桌子旁放了許多直播用的道具，有曹雪梅給老伴準備的各式各樣好看的帽子，還有各式服裝。

通過直播，崔興禮經常回憶起年輕時的故事。他曾參與建設了包括南京長江大橋在內的11座大橋，還到過緬甸援建。提起當年，老人有時甚至滔滔不絕能講上半個小時。

為了幫助老伴恢復記憶，曹雪梅想盡了辦法。有時，同樣的問題，她每天要反復問上幾十遍，“你今年多大歲數了？”

面對曹雪梅這樣的問題，崔興禮每次的回答都不一樣。有時答案是“8歲”，有時回答是“77歲”，有時回答是“70歲”。

為了防止崔興禮突然跑到外面忘記了家在哪里，曹雪梅在老伴的衣服口袋里放上了紙條，上面寫著家里的住址和聯系電話。在直播中，有時她會故意出一些差錯，讓崔興禮來“挑刺”。“寶寶想聽黃梅戲，我們今天唱一段給他們聽好不好。北風那個吹，雪花那個飄。”“你唱的這不是黃梅戲。”一旁的崔興禮立刻糾正她。“那什么才是黃梅戲，你給寶寶們唱一個試試。”崔興禮便清了清嗓子唱道：“樹上的鳥兒成雙對……”鏡頭前的他顯得神采奕奕。

許多網友知道了兩位老人的故事，紛紛為他們真摯的愛情點贊，夸曹雪梅對老伴不離不棄、恩愛如初是一種偉大的情懷。還有許多青年網友經常在直播間向曹雪梅詢問各類問題，她成了眾人心目中的“知心奶奶”。

“通過直播，他們的變化非常大。以前他們只知道看電視，生活非常沉悶，也不怎么聊天。現在，他們每天要定時定點和寶寶們聊天，爺爺奶奶比以前開朗多了。”孫女說。

一開始，兒子和女兒還擔心崔興禮的身體吃不消。后來，他的身體竟恢復得很好，生活基本可以自理了。

2017年4月29日，是崔興禮和曹雪梅結婚54年紀念日。眾多網友通過直播間，向他們表示祝福。

“如果再讓我選一次，我還是會選他”

直播間的網友，經常會讓兩位老人講講他們年輕時候的故事，尤其是愛情故事。比如，崔興禮當年是如何追到曹雪梅的。

曹雪梅向記者講述了她和崔興禮相識的過程。當年，一位縣委的老大姐拿著一張小伙子的照片找到她，問她覺得這個小伙子怎么樣。她看照片上的人濃眉大眼，就說“還行唄。”崔興禮也只是看過她的照片。兩人后來見過一面，就把終身大事定下了。但這門親事，卻遭到了曹雪梅哥嫂的強烈反對。迫于家庭壓力，她幾次向崔興禮提出分手，但是崔興禮一直“纏著不放”。當時，曹雪梅工作的農場距離崔興禮的村子有30多里路，回老家探親的崔興禮，堅持每天走路到農場看她。假期結束之后，崔興禮返回在外地的單位上班，給曹雪梅寄來一個黑色布包。曹雪梅打開一看，里面是送給她的一枚小發卡和扎頭發的橡皮筋。

曹雪梅說，這是結婚前崔興禮送給她的唯一禮物。“當初我跟他在一起，還是看中他的人品和才華，所以不惜跟家里鬧翻也要跟他在一起，以至于結婚后好多年我跟哥嫂都不聯系。我們結婚前分手過兩三次，最后還是走在了一起，這就是緣分。如果再讓我選一次，我還是會選他。”

自從2016年7月玩直播后，到2017年10月，曹雪梅的直播總次數近300次，粉絲2.2萬人。每天晚上的直播，都會吸引上萬的網友觀看。網友們除了點贊，還會問好多問題，曹雪梅都一一作答。“有年輕的小伙子失戀了，問我怎么辦；也有讓我給他介紹女朋友的；還有的問當年老伴是怎么把我追到手的，我都一一回答了他們。勸他們要樂觀，要像老伴當年追我那樣不放棄，要有一股韌勁。”曹雪梅說。

此外，還有很多網友給曹雪梅送“鮮花”“鉆石”“法拉利”“火箭”等禮物，這也讓他們老兩口感到很新鮮。曹雪梅說，由于還沒有學會兌換，直播間收到的禮物都還在賬戶上。如果有一天提現，會將它捐給公益事業。

如今，因為崔興禮中風，曹雪梅經常凌晨三四點鐘起來給他收拾大小便。盡管很辛苦，但她毫無怨言。“再苦再累，想想他的好處，就不覺得累了。”曹雪梅說，這就是她的愛情“保鮮”秘訣。

（綜合《廣州日報》記者肖歡歡、《新京報》記者王煜相關報道）endprint