穆加貝家族往事

□ 凌 德

盡管軍方不承認“政變”的叫法，但最終津巴布韋迎來了新時代：93歲的穆加貝同意辭任總統。11月23日，津巴布韋執政黨發言人宣布，前總統穆加貝及其妻子格雷絲被允許留在國內，且不會因涉嫌犯罪受到起訴。有消息人士向英國路透社透露，穆加貝向談判人員表示，他想死在津巴布韋，并不打算流亡他國。該消息人士稱：“對他來說，保障其在國內的人身安全是非常重要的，盡管他想出國或者必須出國的時候不會被阻攔?！?/p>

非洲小國津巴布韋距離亞洲山長水遠，雖然穆加貝一直被稱為“中國人民的老朋友”，但中國內地對這個陌生國度知之甚少。而在香港，很多人對他的家人卻耳熟能詳。他的女兒博納（Bona）曾經遠赴香港升讀大學，妻子格雷絲（Grace）更在香港掌摑英國記者，一度引起軒然大波。

高調的妻子，低調的女兒

近年來，津巴布韋在穆加貝統治下民不聊生，通貨膨脹達天文數字，經濟處于崩潰邊緣。但穆加貝及夫人格雷絲卻被西方傳媒揭露依然揮霍無度，其在香港的行徑也屢被曝光。

2009年1月15日，格雷絲到香港購物，在離開九龍香格里拉酒店時，遇到英國《星期日泰晤士報》攝影記者瓊斯。瓊斯舉起相機拍照，格雷絲的保鏢見狀捉住他，格雷絲沖上前，用手怒打瓊斯的臉，手上鉆戒令他的臉留下至少十處傷痕。據英國《每日電訊報》報道，瓊斯表示當時“她完全失常，很憤怒”。看過醫生后，他被診斷為多處瘀傷，臉和頭也擦傷。

事后，瓊斯指控格雷絲及其保鏢均有向他動粗，向香港警方報警。但格雷絲其后獲得香港律政司給予外交豁免特權，不予起訴。瓊斯得悉港府決定后大為不滿，透過香港媒體表達憤怒，一度在香港社會引起風波。

這并不是孤例。格雷絲曾因一名英國記者的糾纏和追問，當眾掌摑該名記者。英國《泰晤士報》一名記者試圖接近格雷絲在香港的別墅，結果被三個非洲警衛毆打，不得不接受治療。

相比格雷絲在香港的行為高調和粗暴，穆加貝的女兒博納就顯得低調。2008年，19歲的博納入讀香港城市大學商學院工商管理會計學系。在第一學期，會計學系的學生至少要讀三門科目，一周起碼要上三天的課。有曾經與博納同班的同學說，她不像其他學生將必修科分兩個學期來讀，而是在上學期密集式修完大部分學科，如基礎會計、管理學、數學及市場學等。

曾經有香港記者連續兩個月跟蹤博納，調查和了解她在香港的活動。該名記者后來憶述，身高約1.68米的博納，上課時經常一身樸素便服，但手指、頸項都掛著銀光閃閃的銀器。她甫入課室便很“自閉”，徑自坐在課室最角落的位置，不多與其他同學交談。上課期間，博納只與熟悉的一兩個同學閑聊，對其他人等都表現得很高傲，不喜歡與陌生人有目光接觸。一有其他人走近，兩名同學就像護法一樣上下打量。

有博納的同學透露，對她印象不深，只記得曾在迎新日出現，但沒打招呼。雖然博納低調，但不少同學對她的評價不錯，“她為人挺謙虛，上課時會主動走到老師面前，說自己不懂，要多多請教老師。老師曾經公開稱贊她的功課做得很好”。

博納身為總統的女兒，不去英美法德留學而到香港，是因為當時英美各國對津巴布韋政權政府不太友善，一時說經濟封鎖，一時說抵制，穆加貝家族要出去留學，只能到亞洲地區。曾有報道稱，澳大利亞在2008年驅逐8名跟穆加貝政府高層有緊密聯系的學生，比如儲備銀行行長Gideon Gono的孩子。近年來，津巴布韋政府官員一般選擇送他們的孩子去亞洲讀書，比如馬來西亞、中國香港和新加坡。

不過，博納在香港讀大學一事，卻在津巴布韋國內掀起民憤。畢竟，津巴布韋為全球最貧窮國家之一，但穆加貝將博納送到香港城市大學就讀期間，于2008年以4000萬港元買下大埔龍城堡一個400多平方米的獨立豪宅。被披露后，引起國人不滿。2009年，有津巴布韋全國學生組織致函中國駐津國大使館，要求將博納驅逐出境，理由是津國第一家庭應與民眾共渡時艱，不可花錢讓女兒出國留學。

事發后，香港城市大學發言人證實，有一名學生名字與博納相符，但強調該名學生循正常程序申請入讀，校方亦按照適用于所有學生的入學指引取錄她。發言人說，該校入學指引規定，大學錄取標準系于學生學業成績，不會因學生的年齡、種族、國籍及種族背景等，而予以差別待遇，因此亦不會因學生的家長身份而有特別待遇。

時任城市大學學生會會長李安然也認為，博納達到校方收生成績要求才獲取錄，本身沒有違反校規，或做出對大學有影響的事情，不應因其父親的問題而被趕出校。他當時回應說，“大學是有教無類的地方，香港刑滿出獄的犯人也有更生的機會，更何況她本身沒有犯事，為何父親的問題要連累她?”

在城市大學的力保之下，此事最后不了了之，平息了下去。三年后，博納在城市大學會計學系畢業，并在2013年前赴新加坡升學，獲新加坡管理與發展學院碩士。2014年3月，博納與相戀三年的男友成親。來自全球5000多位賓客出席這場婚禮，其中不乏多國領袖政要。

香港的資產恐將被沒收

不過，穆加貝在香港的物業卻出現另一宗糾紛。

據悉，穆加貝許多年前早已想在香港置業，曾透過南非華裔商人謝炳松名下的川浩有限公司在大埔物色隱蔽度高的獨立屋，當時區內很多業主也聽聞有人欲高價買樓，但不以為意，因為常有這樣傳，吸引人放盤。當時龍城堡一姓陳業主剛巧想樓換樓，于是開出高價。后來格雷絲往龍城堡看樓，有數部房車連同保鏢到場，派頭十足。她考慮半個月后終于拍板，一次性以約4000萬港元購入該間占地430多平方米的含私家泳池的獨立屋。

“位于龍城堡高檔住宅區的三層別墅看起來不像是一個世界上有名的獨裁者的家。雖然這里豪華幽靜，但與這座城市的富豪和他們揮金如土的生活相比，這座顏色粉白的盒式別墅看起來有些單調。周六，一些赤膊的居民在陽臺抽煙，欄桿上懸掛著晾衣繩，盆栽不均勻地橫列在房子的墻上。房子戒備森嚴，門衛接到上級指示，禁止游客打擾?！泵绹稌r代》周刊曾如此描述這座豪宅。

西方媒體曾普遍相信，穆加貝家族在香港，除了涉嫌洗黑錢，也是為了將來一旦下臺有地方流亡。香港雖然有反洗錢法例，但穆加貝是津巴布韋元首，即使有不當行為，當地政府不會檢控他，他在海外大撒金錢，也不能視作黑錢，只能將他視為一位“投資者”。

2011年博納從香港城市大學畢業后，放售大埔龍城堡獨立屋，叫價4500萬港元。有記者借機去看樓。據其憶述，屋子的裝修比較老土，大廳掛著一幅十二生肖的浮雕，不像中國也不像非洲，不知道是哪個地方風格。另外，車房改裝的傭人房更夸張，一開門警鐘就會響起。據接待的人透露，全屋的門窗都裝了警鐘，傭人房也設有電子監視，和保安中心沒有分別。

2009年2月16日，位于香港大埔的龍城堡高檔住宅區。津巴布韋總統穆加貝和他的妻子格雷絲以4000多萬港元秘密購入該住宅區一幢3層別墅

事隔三年，該幢獨立屋主人到底是誰卻出現不同說法。津巴布韋政府在2014年突然入稟香港高等法院，控告川浩有限公司及持南非護照的謝炳松，要求法庭頒令宣布津國政府是該間獨立屋的真正屋主，并要求對方將該獨立屋的業權歸還。案件已排期于2018年3月審訊。

但令人感到奇怪的是，早前政變后，有記者到訪該幢獨立屋，一名身材高大、年約30歲的非洲男子應門，他自稱是津巴布韋駐港領事Alfred Mutiwazuka的兒子，當時屋內另有一名年約10歲的非洲小童。該男子稱，博納現在不住在這里，屋內亦沒有任何穆加貝家族成員，并指獨立屋現時由津巴布韋政府擁有，是該國駐港總領事的住所。

正由于穆加貝一家與香港淵源深厚，他下臺的消息傳到香港后，也成為香港社會討論的熱門話題之一。本港《明報》撰文分析，雖然軍人出手軟禁總統，嚴格來說并不合法，但津巴布韋國內卻異常平靜，總統所屬的執政黨非洲民族聯盟愛國陣線，在10個地區黨部中，竟也有8個要求他下臺，可見穆加貝已到了眾叛親離的境地。

亦有港媒指出，穆加貝自1980年掌權以來，與家族成員累積大量資產，估計達10億英鎊，并過著窮奢極侈的生活，據報其在瑞士及巴哈馬等地擁有秘密賬戶，并在香港、馬來西亞和新加坡擁有物業。未來如果津巴布韋軍方和執政黨高層計劃沒收這筆龐大財產，藉此懲罰穆加貝家族，香港的物業資產也將遭到沒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