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孝敏 鄧薇
摘要:流放是唐代的五種主要刑罰之一,僅次于死刑。統治者為了保證社會的穩定和秩序,將罪犯放逐到邊遠地區以示懲罰。基于此,本文針對流放制度適用的范圍以及流放的基本程序進行分析,并且闡述在唐代流放制度發展過程當中,不同時期展現出的不同特點。以古為鏡,可知興替。一部良好法律,并不僅僅取決于它的邏輯結構完美或用詞精準,更應該符合社會發展規律和基本人性要求。古代的法律文化對于當代法律的制訂、修改和應用,都有著不可忽視的借鑒作用。
關鍵詞:唐代刑罰;流放制度;流人
中圖分類號:K242文獻標識碼:A文章編號:2095-4379-(2018)35-0101-02
作者簡介:張孝敏(1965-),女,漢族,云南大理人,大理大學法學院,副教授,主要從事法學和政治學的教學與研究;鄧薇(1984-),女,漢族,法學碩士,大理大學法學院,講師,主要從事法學教學與研究。
一個富強的國家的發展,必然要有嚴格的刑罰體系作為維持社會穩定的基礎。唐代作為中華文化發展的一個重要時期,不僅在政治、軍事和經濟上達到了盛世,在刑罰制度方面,也取得了巨大的成就——形成了比較完整的刑罰體系。唐代的刑罰主要分為笞、杖、徒、流、死五種,流放是僅次于死刑的一種。隨著流放制度的出現,唐代出現了一個特殊的群體——流人。
一、唐代流放制度的適用范圍
(一)流放制度的涵義
在唐代,流放制度是一種將罪犯放逐到偏遠地區的刑罰,目的是為了保證社會穩定和鞏固統治秩序。在中國古代,離鄉背井還背負罪名,這對被流放者而言,無論在物質上還是精神上都是一種殘酷的折磨,因而,流放成為懲罰力度僅次于死刑的重刑。
(二)流放制度的適用范圍
作為繼隋朝以后的大一統王朝,唐朝歷經了二百八十九年,是我國歷史上最強盛的時代之一。政治穩定帶來了經濟和文化方面的繁榮,法律制度的完善。刑罰是唐代法律制度的重要組成部分。在唐代,刑罰主要分為笞、杖、徒、流、死五種,其中流指的就是流放,就是將罪犯流放到邊遠地區,用流放代替身體上的懲罰,保證社會不再受到犯人的侵擾。
各項刑罰的主要應用對象都是普通民眾,統治階級中,僅有危害到統治秩序的人才會受到刑罰的懲治。而流放相較于死刑、鞭笞等懲罰,產生的時間較晚。流放制度于北魏入律,由《唐律疏議》固定下來,自此之后封建統治者所應用的流刑均以此為藍本。流刑作為刑罰體系當中一種被加以踐行,始于隋唐。在唐代,每逢國家有新的帝王即位,都會進行大赦,其中一些犯了死刑的罪犯就會降刑,改判流刑。流刑的主要對象除了介于徒刑和死刑之間的犯人外,還會針對一些具有特殊身份的罪犯實行。在唐代,一些有特殊工藝技能的人員如果在被判處流刑以后,往往會用決杖代替。觸犯刑律的婦女,或者是婦女的丈夫或兒子犯罪流放時,她們也會跟隨。除此之外,有一些人是屬于富裕人家的奴婢或者是賤民。
二、唐代流放制度基本程序
(一)發遣前的宣判與管理
流放制度的判決是罪名和刑罰成立的前提條件,一個罪犯在被流放之前,必須要明確其罪名和根據案件內容進行量刑。在發遣罪犯之前,開展的宣判罪行工作,是流刑成立的一個重要程序[1]。宣判罪行主要包含了判定以及宣布這兩個方面。唐代所遵守的流刑制度從本質上來講是延續了隋朝的流刑制度,更加細分了流刑的具體劃分等級,并且在中央和地區之間也存在一定的差別。在唐令當中針對流刑的宣判具有明確的規定,首先需要縣長官進行初步的判定,將判定的結果上交給州級長官進行復審,如果復審沒有通過,針對案件和刑罰的力度存在疑慮的,需要依此向上報送到大理寺和尚書省。經過不同層級的審批和復批,流放的最終結果才能夠進行確定。其次,如果尚書省針對該案情具有一定的疑惑,可以指定使者到該州進行復審,并且根據復審的結果來判定刑罰的輕重。發遣之前的宣判,是針對罪犯所犯罪行的一個有效判斷,在這一階段如存在有疑慮,應該及時申告,若錯過宣判的時間,就很難再改變刑罰。
(二)流放途中的管理
押解流放的過程當中,流犯的被強制性較為明顯。在押解途中流犯并沒有人身自由,同時還要為了保證不會出現逃跑、暴力行為等,而戴上刑具。刑具的種類也會由于罪犯的身份差別而具有一定的不同。一般來說,婦女罪犯在流放的途中枷而不杻,而具有一定品階的官員,則鎖而不枷,從針對不同罪犯的待遇當中,可以看出封建社會自身等級嚴明的特性。流放的犯人在押解流放的過程當中,每天都要按照律例的規定行進路程,同時還要保證行進的途中帶著刑具。在唐代的律法當中,針對每天行進的里程具有較為嚴格的規定。在唐律當中規定騎馬行走的保證每天要行進七十里,而騎驢和步行流放的罪犯則需要潛行五十里,走水路的則需要結合水路具體的長度和路況進行分別的計算。但是一般情況下,流放的罪犯都是通過步行來到達流放地區的,一般的驢、車等代步工具,都是給少數的具有一定身份的流放罪人的開恩之制。在押解的途中,唐代為了保證流放犯人的秩序,避免出現流放犯人逃亡和暴力行為,還會專門派遣專使和防援人進行流人的押送,保證流人能夠順利到達流放的目的地。唐代在流放的途中,針對流人的管理,從一定意義上來說是為保證刑罰的落實,用以維護刑罰的權威。
(三)到達流放地的管理
唐代的流放犯人管理制度在本質上是建立在隋代的制度基礎之上的,因此管理流人也大部分沿用了隋代的“配防”手段。
在唐代的流人居作制度上,主要是將流犯發配到了邊州的配防和戍守工作,不僅能夠實現對于犯人的一種懲罰,還在很大程度上有效幫助鞏固了邊關的統治,有抵御外敵的作用。唐代中國的版圖較大,無論從北方還是西方,都延伸到了和其他國家接壤的地區,這也意味著唐代面臨著較多的鄰國,而為保證邊關的穩定,必然需要有充足的人員儲備。在流犯的居作生活當中,還會被匹配進行屯田耕作,為邊關的建設儲備糧食和物資。除了戍守邊關和耕作吞田以外,還要承擔修理倉庫、修理城隍等工作[2]。
一般情況下流人的流放期限都是有限的,如果在服刑滿后,不能返回原籍,就需要和當地的人口居住進行協調,流人的家屬也要強制落到當地的戶籍當中。若遇到了特殊的情況,比如在流放的過程當中犯人去世,那么流人的家屬可以選擇去留,但往往由于路途遙遠且費用昂貴,無法回到原籍,這些主要體現在普通的農民群體當中。針對一些具有特殊身份的流放官員,可以在期限滿后,重新步入仕途。這主要取決于統治者的需要或喜好。
三、唐代流放制度的時代特征
一個時期的流放制度,往往也能夠代表當時在位的君王治理國家的特色。唐王朝歷經了近三百年的時期,流放制度在不同的發展階段也體現出了不同的特征。
(一)唐代前期流放制度特征
唐代的前期主要指的是高祖、太宗、高宗、武則天、中宗以及睿宗在位時期,在這一時期內,唐代正在處于經濟政治全面繁榮的時期,且國家建設的步伐較快,社會當中呈現出欣欣向榮的發展特點。在唐高祖和唐太宗時期,由于王朝建立的時間較短因此在國家內部存在有很多叛亂的余黨,這些人成為危害政權的重要危險因素。為保證政權的穩定,針對一些叛亂謀反的罪犯實施了流刑,其中較為具有代表性的人有王世充等。君主對其進行流放,從一定程度上也是威懾了社會當中存在的各種不穩定因素[3]。武德九年,即626年,曾因為教導太子不利而被流放到嵩州的王珪、韋挺和杜淹三人就被召回起復,重新步入了仕途。到了武則天掌握政權的時期,唐代的王朝內部政治斗爭十分激烈,因此流放的人數也大大增加,主要是在政治斗爭當中的失敗方。同時由于武則天時期啟用了大量的酷吏,因此導出構陷朝臣,也導致流放的犯人數量直線上升。
(二)唐代中期流放制度特征
在經歷了嚴酷的政治斗爭以后,李唐的宗室和武氏集團也在持續激烈的政治較量。這一時期雖然在位的君主是李唐王室的勢力,但是卻在朝堂之上受到了武三思為主的勢力牽制。到武氏集團被瓦解,睿宗皇帝為了肅清朝堂當中存在的武氏集團政治力量參與,大力通過流放的形式來實現政治目的。直到唐玄宗通過宮廷政變的方式獲取政權,李唐王朝的政治局勢才趨向平穩。在這一時期,唐代的政治格局逐漸出現了藩鎮林立的局面,中央王室的權利受到了踐踏,因此在這期間社會上主要的批斗對象是一些違反了封簡禮法制度的犯人,因為違背了孝道和禮教,很多人受到了驅逐和流放。唐代中期的政治環境和社會環境都較為嚴峻,并且面臨著安史之亂,社會較為動蕩,這一期間社會的禮教受到沖擊,因此為了保證禮教的權威和尊嚴,流放的人數也較為突出。
(三)唐代后期流放制度特征
唐代后期,由于經歷了安史之亂,導致李唐王室的權利已經步入唐初時期集中,并且在朝堂的內部,各種貪污腐敗的現象也較為常見,導致了整體的中央集權內部形式不斷惡化[4]。在這一時期,為了加大對于貪污腐敗的官吏治理,通過流放的方式,處理了大批的貪腐官員。但是,李唐王室的根基已經被動搖,各地貪腐官吏盛行和農民暴動,成為沖擊封建中央集權的重要因素,皇權的權威受到了踐踏,因此對于違反了禮教和孝道的罪犯,懲罰的力度也不如以往。唐代后期宦官專權的現象較為猖獗,皇權之間的矛盾較為突出,為了保證中央集權的權威,流刑也成為懲戒宦官的措施。所以在流放的犯人中,增加了大量的道士、僧人、技人以及宦官。到了唐憲宗時期,宦官進入了權利的核心,宦官的流刑地就不再去向邊關,而是皇家山陵。
在交通、通信不便的古代,流放刑罰的使用,既實現了懲戒的目的,穩固了政權,又體現了統治者的仁政和慎刑,還給流人留下了希望;同時,流人還促進了偏遠地方經濟和文化的發展。
以古為鏡,可知興替。中國古代的法律思想和法律文化,對今天法律的制訂和應用都有非常重要的借鑒作用。法律的先進與完善,不僅僅取決于它的邏輯結構完美、用詞精準和條款數量,更應該符合社會發展規律和基本的人性。當代中國的立法,應該在滿足對現代法律基本追求的基礎上,結合中國的基本國情、經濟社會發展、文化傳承等特點,來建立既公平正義又充滿人性的法律制度。因此,研究古代的刑罰制度,有著重要的理論和現實意義。
[參考文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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