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南公”懸想

陸德富

《史記·項羽本紀》和《漢書·項籍傳》記載，秦末漢初居鄛人范增游說項梁的時候，引用楚南公說的一句話“楚雖三戶，亡秦必楚”。這個“三戶”，古代的注疏家解釋不一，有說是三戶人家，有說是昭屈景三大姓，也有說是地名。這里且不去說它。

“楚南公”是何許人也？《史記集解》引用文穎的解釋，說是“南方老人也”，服虔注《漢書》也說是“南方之老人也”。把南解作南方，未免望文生義。清代的齊召南說“南公自是姓南”，可以信從。不過，按照當時的說法，南應該是氏，公則是對年長之人的敬稱，《方言》云：“凡尊老，周晉秦隴謂之公。”“楚南公”是楚國一位以南為氏的人。

楚國確有南氏，為南官氏的省稱。周初有南官括，與周王同為姬姓，為彼時重臣。《尚書·君夷》：“惟文王尚克修和我有夏，亦惟有若虢叔，有若閎夭，有若散宜生，有若泰顛，有若南官括。”西周晚期的南官乎鐘銘文提到“先祖南公”，“南公”就是南官括。可見，南官氏可以省稱為南。潘祖蔭收藏過的西周初年的大盂鼎，銘文中有“型乃嗣祖南公”一句，“南公”也是南官括。從青銅器銘文看，西周的南官氏一直擔任王朝的要職。

這種情況延續到了春秋時期。《春秋》隱公九年“天王使南季來聘”，南季也是南官氏后人，受到周王的信任。不過，南官氏因為卷入周王朝的繼位之爭，而其所屬的王子朝一黨在政治斗爭中失敗，最終與王子朝、毛氏、尹氏等族逃奔楚國。這就是《左傳》昭公二十六年所記的“王子朝及召氏之族、毛伯得、尹氏固、南官器奉周之典籍以奔楚”。范增稱引的楚南公，可能就是南官囂的后人。endprint