吳大可：“就是骨頭碎了，也會有強烈的一聲爆響”

肖小華

出身知識分子家庭

吳大可，革命烈士，又名吳建業，1913年12月15日生于江西九江市瑞昌縣桂林鄉大塘村一個知識分子家庭。其父親吳霖（1880-1971）參加過辛亥革命和討袁起義。1913年回到家鄉，先后在九江通泮小學、縣商會、市政府任職。大革命時期，吳霖還曾幫助方志敏脫險。當時方志敏途經九江去武漢，突遇緊急情況，面臨被捕危險。吳霖在一個風雨交加的黑夜里送他上船離開九江，并作“風送孤帆心共遠”的詩句留念。中華人民共和國成立后，吳霖擔任過九江瑞昌中學校長和江西省政協委員。

吳大可6歲入私塾讀書，自幼學習勤奮，酷愛文學，崇拜民族英雄，熟背文天祥的《正氣歌》。1928年，15歲的吳大可到九江讀書后，有機會閱讀《共產黨宣言》等進步書刊，思想產生了變化，常和思想進步的同學一起共同研究和宣傳反帝反封建的革命道理，遂引起了校方注意。校方為了避事，迫使他一而再、再而三地轉學。吳大可先是就讀于瑞昌高小、后是九江中學，再是九江五邑中學和甲種農業中學，最后到了九江第四中學。九一八事變后，吳大可經常組織抗日宣傳隊，在九江的街頭巷尾進行抗日宣講。

積極投身革命

1932年夏，吳大可從江西省立九江第四中學師范班畢業。畢業后，他在九江通津小學任教。1934年返回瑞昌縣城，任縣立泮池小學教員、校長。1935年，他結識了在大革命失敗后與組織失去聯系、在瑞昌縣朱湖小學任教的中共黨員周建一（曾任贛西北前委書記、新干縣委書記、贛西南特委宣傳部長），進一步接受了革命思想的洗禮。在周建一的影響下，吳大可于此年冬天加入中華民族解放先鋒隊。1937年七七事變后，吳大可成為瑞昌縣抗日救亡運動的組織領導者之一，在瑞昌縣城、唐陽、瓜山、碼頭等地組織抗日宣傳隊，書寫標語，印制、散發標語傳單，宣傳黨的抗日救亡主張，喚起民眾，奮起抗日。

1937年冬，吳大可收到了周建一從延安寄來的信。信中邀請吳大可奔赴延安，并寄來了“抗日軍政大學”“陜北公學”和“青年干部訓練班”的招生簡章。接信后，吳大可毅然辭去校長職位，以報考武漢大學為名，找到武漢八路軍辦事處。在辦事處介紹下，吳大可順利前往延安。到達延安后，吳大可先在安關堡青訓班學習3個月后，于1938年春轉入延安抗日軍政大學第四期學習，被編在第四大隊第十一隊。由于表現出色，他于1938年春夏間加入中國共產黨。

1938年9月，吳大可從抗大畢業，毛澤東在他的筆記本上親筆題詞：“斗爭！斗爭！”。抗大畢業后，吳大可奉命回贛，在新四軍駐江西辦事處工作，不久被派往九江市武寧縣擔任游擊隊長，1939年又被派往湖南平江辦事處工作。“平江慘案”發生后，吳大可于11月到任贛西北前委會宣傳部長兼中共豐城中心縣委書記，其公開身份是豐城縣自衛大隊指導員。任豐城縣委書記期間，吳大可廣泛發動愛國群眾，投入抗日救亡工作，號召大家團結起來，有錢出錢，有力出力，爭取抗戰勝利；他著力提高自衛大隊官兵的愛國主義思想，激勵官兵的抗戰熱情；加緊對豐城地方武裝的爭取工作，迅速做好游擊戰爭和建立抗日根據地的準備。

1939年12月，國民黨頑固派奉行蔣介石消極抗戰、積極反共的政策，掀起了第一次反共高潮，并波及豐城。國民黨撤銷了豐城縣自衛隊政治指導室和豐城工人義勇隊，開始嚴密監視豐城共產黨組織和進步人士的活動。在險惡的形勢面前，吳大可置個人安危于不顧，利用《劍鋒報》編輯的身份，為報紙寫了許多宣傳抗日救國的社論和文章，積極宣傳黨的抗日主張。1941年1月皖南事變后，軍統、中統特務活動猖獗，形勢更為緊張。吳大可積極做好應變準備，一面疏散同志，一面銷毀文件，等候上級指示。

堅持獄中斗爭

1941年2月，豐城縣婦女指導處主任戴卓力前往江西泰和，途中被捕叛變，致使吳大可夫婦等人被捕。敵人對吳大可軟硬兼施、反復拷打，都毫無所獲。敵人認為吳大可是個“頑固異常”分子，于是在6月21日，把他倆關進了江西泰和馬家洲集中營。該集中營是國民黨江西省臨時黨部和省政府于1940年上半年在江西泰和縣成立的一座秘密監獄，由國民黨中統管轄，對共產黨人和革命群眾的手段極為陰險毒辣。

吳大可一進集中營，敵人首先讓他填寫了一份“犯人登記表”，在有關欄目中他這樣填道：“對三民主義的認識——無深刻研究；今后志愿——擔任教員。”敵人一看，便知吳大可難以對付，于是給他戴上手銬腳鐐，關進重禁閉室。但他仍千方百計和獄中秘密小組取得了聯系，經常傳遞紙條，鼓勵獄中同志堅持斗爭，保持革命氣節。1941年9月，曾與吳大可一起在豐城工作過的胡宗澹（江西上猶人，1938年加入中國共產黨，曾任豐城自衛大隊的中隊指導員，被捕時任中共清江支部書記。中華人民共和國成立后曾任南昌市政協副主席、農工黨南昌市主委）及譚湯池（湖南茶陵人，1931年加入中國共產黨，曾任中共湘贛省委常委、宣傳部長，蓮安萍特委書記，被捕時任中共贛縣中心縣委書記。中華人民共和國成立后曾任湖南省委統戰部副部長）被捕入獄，關在吳大可囚室的斜對面。他們經常暗中傳遞紙條。在吳大可的鼓勵和難友們的幫助下，9月24日晚上九十點左右，胡宗澹和譚湯池利用上廁所的機會越獄成功。為迷惑敵人，吳大可在一張紙條上寫下“馬家洲-泰和-興國-于都”的字樣，故意拋到廁所的外面。敵人照著紙條上的線路追趕，結果空手而歸。吳大可得知戰友們成功逃脫后，寫下題為《勇敢地去吧》一詩以示祝賀：“給我帶上一朵五角形的紅花，將看到我最后的為真理慶祝的恬靜愉快的笑容”。為了查清胡譚越獄原因，敵人對吳大可進行了嚴刑拷打。當時負責審訊的敵特留訓所所長施錦，在中華人民共和國成立后供認了這次審訊過程：“采用坐老虎凳、踩杠子等酷刑迫使吳供認一切。但無論如何，吳均回答不知道……又令特務對吳灌辣椒水，企圖迫使他屈服，可是吳仍不妥協，在不堪痛苦的情況下，口吐白沫再度暈去，潑水后又逐漸蘇醒……斷續答道：‘我不會告訴你的！你們好狠毒，要殺就殺吧！”

吳大可在馬家洲集中營受盡各種酷刑，仍寧死不屈。在獄中，除寫下那首著名的《勇敢地去吧》外，他還寫下了《遺囑》《起來，奴隸們！》和《列寧萬歲》等詩篇，鼓勵難友們堅持斗爭。在《遺囑》中他寫道：“皮肉給他吧，骨頭是我的，就是骨頭碎了，也會有強烈的一聲爆響！”

敵人見硬的辦法不行，轉而使用軟的手段，不懷好意地安排吳大可在特務辦公室與妻子相見，想以夫妻之情來動搖他的意志。一見面，吳大可立即對妻子說：“要堅強，要提高警惕，防止兩面狗咬人。”說完便返回牢房。

1941年12月底，敵人對獄中政治犯進行突擊搜查，在吳大可的床鋪下搜出了號召難友們起來暴動的長詩《起來，奴隸們！》，又在另一位被關政治犯的書籍中查到了吳大可寫給他的密信，敵人斷定吳大可就是馬家洲集中營獄中斗爭的組織者、發動者，便以吳大可“不僅不思反省以往過錯，并公然表示不轉變，且進而煽動留訓人員陰謀暴動”為由，向國民黨江西省政府主席曹浩森請求，要求處死吳大可。

臨刑前，國民黨江西特種工作辦事處總干事、特務頭子莊祖芳親自審問吳大可。吳大可神態自若，泰然答道：“我所做的一切，非但不是錯誤，而且是極應該做的。”此次審訊后，吳大可便知敵人就要對自己下毒手了，他給難友漆裕元（江西高安人，1940年底被捕入馬家洲集中營，中華人民共和國成立后歷任江西省政府參事室副主任、文化局副局長等職）寫了一張條子，請他轉告難友們要利用各種機會開展斗爭，要把黨和人民的利益看得高于一切，堅持斗爭到最后。請他轉告自己的妻子、妹妹和家人，將來要設法去延安，繼續干革命。

1942年2月13日半夜，吳大可被特務秘密槍殺于馬家洲松山的一顆大樟樹下。臨刑前，他神態白若，從容不迫，連呼三聲“共產黨萬歲”，慷慨就義，年僅29歲。endprint