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疆維吾爾自治區“口岸經濟”發展研究
——以阿拉山口口岸為例

(武漢大學經濟與管理學院 湖北 武漢 430072)

一、引言

中國幅員遼闊，不僅海岸線長度位居世界第四，同時也是世界上鄰國最多的國家。隨著交通運輸技術的進步和經濟全球化的發展，國際貿易已經深刻影響著每一個國家的經濟增長。作為一國對外開放的門戶，口岸逐步成為一種特殊的國際物流節點，而口岸經濟的發展也愈發成為中央和地方政府關注的重點。

口岸經濟是指以口岸為載體，以進出口貿易和加工貿易為基礎，通過人力流、資金流、物質流、信息流等經濟元素雙向反饋而帶動貿易、加工、倉儲、經濟技術合作、電子商務、旅游購物、商貿金融等經濟活動發展，從而顯現整體功能的經濟系統。新疆維吾爾自治區地處我國西北邊陲，與俄羅斯等八國接壤。既是古代絲綢之路的重要通道，也是當前“絲綢之路經濟帶”向西開放的最后一站，戰略意義重大。由于位居內陸，民族眾多，新疆維吾爾自治區的經濟發展一直較為緩慢，獨特的地理位置使得口岸經濟成為一個重要的增長點。而在國家層面來看，加快口岸建設也是進一步推動絲綢之路經濟帶發展的戰略要求。

當前，新疆維吾爾自治區共有一類口岸十七個，其中正式開通使用的有十五個。根據《阿拉山口市領導干部手冊》，在十五個一類口岸中，阿拉山口口岸和霍爾果斯口岸的外貿易額、過貨量長期以來位居前二，是新疆維吾爾自治區最重要的兩大口岸，也是學者們關注研究的重點。涂裕春、劉彤(2016)探討“一帶一路”建設對不同類型區域的口岸經濟發展的影響，認為民族地區內陸沿邊口岸經濟受到的影響最大。阿依古力·伊明(2016)重點研究了阿拉山口口岸發展的制約因素并提出了相應的對策建議；阿布都偉力·買合普拉、張安虎(2015)考察了阿拉山口市建設絲綢之路經濟帶國際物流節點城市的可行性，提出將其培育成中亞區域性國際物流節點城市。基于實地調研，文章以阿拉山口口岸為例，研究新疆口岸經濟的發展。

二、阿拉山口市基本情況

(一)概述

阿拉山口市位于新疆博爾塔拉蒙古自治州北部，北接哈薩克斯坦共和國，全市總面積1204平方公里，常住人口約1.1萬，距哈薩克斯坦多斯特克口岸12公里，是新亞歐大陸橋中國的西橋頭堡。1990年國務院設立阿拉山口口岸，2011年5月國務院批準設立阿拉山口綜合保稅區，2012年12月29日設縣級市，由此阿拉山口“口岸立市”的布局基本形成。

阿拉山口綜合保稅區是新疆第一個，全國第十六個綜合保稅區(綜合保稅區是目前中國對外開放層次最高、政策最優惠、經濟功能最齊全、區位優勢最明顯的特殊經濟區)，由此可見國家和自治區對阿拉山口口岸的重視。保稅區現已建成20條鐵路寬準軌專用線及17萬平方米的標準化廠房和倉儲設施、25萬平方米的露天堆場、20萬平方米的油品儲罐等基礎設施，力圖成為新疆對外貿易的先導區、博州經濟跨越式發展的突破口。目前已有86家企業入駐園區，涉及倉儲物流、糧油加工、原油倉儲加工，國家貿易等多個行業。

(二)經濟發展

阿拉山口市先天條件不足自然環境惡劣(我國著名風口,冬季嚴寒、夏季酷熱、常年干旱缺水)，因而沒有農業，同時工業也不發達(2015年阿拉山口市工業產值91549萬元)。因此盡管阿拉山口市為縣級市，但是經濟發展水平較低。不僅經濟總量小，而且產業結構單一。由于先天劣勢難以改變，因此要想實現地區經濟的可持續發展，必然要依托口岸優勢，大力發展口岸經濟。

圖1 阿拉山口市1991-2015年地區生產總值和對外貿易額

從圖1可以看出，長期以來阿拉山口市地區生產總值緩慢增長(2010年出現小幅下跌)，而受到國際貿易形勢不確定性和不穩定性的影響，對外貿易額數據卻波動巨大(不僅2008年金融危機改變了長期以來的增長趨勢，2014和2015年的對外貿易額更是出現了連續的大幅度下滑)。而易受到國際形勢的影響，本就是“口岸經濟”發展的一大特征，也是發展過程中必須時刻面對的難題。

圖1同時顯示，對外貿易的發展似乎對阿拉山口市的長期經濟增長并沒有直接拉動作用，即口岸經濟發展并不十分理想。產生這個結果的一個重要原因是長期以來阿拉山口市的“口岸經濟”本質上是一個通道經濟。

這里的“通道經濟”并不完全等同于區域經濟學上的“通道經濟理論”。前者的“通道”重點強調的是通關過貨，而通道經濟理論可以追溯到佩魯和布代維爾的增長極理論以及沃納·松巴特的“點—軸”開發理論①，重點是強調交通基礎設施的建設可以將區域增長中心與落后地區連接到一起，進而通過極化效應和擴散效應加強區域的產品、資金、人才、信息流動，增強經濟發展動力和創新能力②。例如中國正在倡導的“一帶一路”則明顯符合“通道經濟理論”。

三、阿拉山口市“口岸經濟”發展存在的突出問題

(一)通道經濟

阿拉山口口岸作為中國最重要的一類口岸之一，經過二十六年的發展已經形成了較為成熟的綜合交通運輸體系，通關功能更為完善，通道地位舉足輕重③。雖然從國家戰略層次來說其需要充分發揮通關過貨能力，是國家絲綢之路經濟帶的重要結點，國家向西對外開放的橋頭堡，但是，如果口岸本身僅僅承擔著通關過貨而不承擔落地加工的職能，那么，阿拉山口口岸只能服務于國家整體戰略，而很難對區域經濟地發展做出有效的貢獻。

2011年口岸設立阿拉山口綜合保稅區，目的就是實現從“通道經濟”向“區域綜合經濟”轉變。雖然經過六年的發展綜保區基礎設施已經較為完善，實現了通關、貿易、物流、加工、倉儲、金融等的一體化，但是這一轉變并非一蹴而就，尤其是在阿拉山口市自身經濟基礎薄弱的條件下，招商引資，實現貨物的落地加工是阿拉山口市以及博爾塔拉蒙古自治州在整個“十三五”期間必須重點關注的問題。

(二)受國際貿易形勢影響大

2015年阿拉山口口岸的對外貿易較2014年有大幅度的下降。2015年進出口貨物總計18149638噸，同比減少28.7%，其中進口15188251噸，同比減少26.1%；出口2961387噸，同比減少39.7%。2015年對外貿易額95.56億美元，同比減少38.2%，其中，進口71.08億美元，同比減少39.7%；出口24.47億美元，同比減少33.4%④。而造成這一變化的主要原因是全球國際貿易形勢的惡化。

根據商務部發布的《中國對外貿易形勢報告(2016年秋季)》，2016年以來，世界經濟仍然低迷，結構性和周期性問題相互交織，不穩定不確定因素增多，總體呈增長低、通脹低、貿易與投資增速低、負債高的“三低一高”局面。同時WTO將2016年全球貨物貿易量增速下調至1.7%，連續五年低于世界經濟增速。總體來看，盡管2008金融危機已經過去八年，全球經濟依舊疲軟，國際貿易增長緩慢。

由于國際貿易形勢是全球化的經濟現象，同時還涉及到地緣政治等復雜因素的影響，因此，阿拉山口口岸只能采取措施積極應對，盡量降低其不利的影響。

(三)未實現與霍爾果斯口岸的差異化定位

新疆維吾爾自治區全疆一共有十五個對外開放一類口岸。分別是：阿拉山口、霍爾果斯、吉木乃、巴克圖、都拉塔、老爺廟、烏拉斯臺、塔克什肯、紅山嘴、吐爾尕特，伊爾克什坦、紅其拉甫、卡拉蘇、烏魯木齊機場和喀什市機場。其中，能與阿拉山口口岸形成競爭的就是霍爾果斯口岸。

一方面，二者的地理位置極近。霍爾果斯口岸位于伊犁哈薩克自治州，距離阿拉山口市僅300公里，尤其是2009年精伊霍鐵路的開通更加降低了空間距離，口岸之間的競爭也愈發激烈。而另一方面，霍爾果斯口岸的先天條件在對外開放中更具優勢。它是中國西部距中亞中心城市運距最短的國家一類口岸，地緣優勢明顯；同時霍爾果斯市自然環境和經濟社會基礎均優于阿拉山口市。除此之外，國家也同樣重視對霍爾果斯口岸的建設，于2010年設立霍爾果斯經濟開發區，使其發展為我國西部唯一一個集鐵路、公路、管道和航空四位一體的國際綜合交通樞紐，也是我國西部運量最大的公路口岸。

這就導致阿拉山口口岸與霍爾果斯口岸在功能上有很大重疊。近年來，霍爾果斯口岸相對于阿拉山口口岸的對外貿易額差距逐漸縮小，而阿拉山口口岸卻不得不面對貨運量走低的現實。

四、政策建議

(一)國家層面

政策支持，項目落地。通過實地調研，能夠深刻感受到阿拉山口市在經濟發展中面臨很多制約因素。自然氣候惡劣，人才匱乏，基礎設施不完善，經濟基礎薄弱等等。通過發展“口岸經濟”實現“口岸強州”的戰略固然不錯，但是首先克服口岸建設這一難關。由于阿拉山口口岸“先天不足”，僅僅依靠自治區或自治州的努力遠遠不夠，必須爭取國家的支持。2012年阿拉山口市設立縣級市就是國家層面非常重要的舉措。新疆維吾爾自治區是絲綢之路經濟帶的戰略核心區，而阿拉山口作為最重要的一類口岸，也是絲綢之路經濟帶的重要支點。因此阿拉山口市要積極參與到我國絲綢之路經濟帶的建設，努力提升自身的戰略意義，爭取國家的資金和項目扶持。

繼續爭取大宗商品定價權，降低進出口貿易風險。中國是許多大宗商品的最大進口國和最大消費國，但是卻并沒有獲得與巨大購買力相匹配的定價權。2016年10月1日中國納入SDR(特別提款權)的決議正式生效，再加之“一帶一路”戰略的實施和亞投行的設立，都為我國爭取大宗商品定價權創造力良好的環境。爭取大宗商品定價權勢在必行。

(二)自治區層面

調整口岸定位，差異化發展。作為中國西北最重要的兩個一類口岸，霍爾果斯和阿拉山口口岸均具有重大戰略意義，合作共贏才是發展方向。因此，新疆維吾爾自治區需要對二者進行差異化定位，揚長避短。

霍爾果斯口岸歷史悠久，基礎較好，長期以來專司邊貿，在盛唐時期就是我國絲綢之路北道的重要驛站。新中國成立以來與哈薩克斯坦逐步發展邊民互市和邊境小額貿易。2006年開始建設的中哈霍爾果斯邊境中心是中哈兩國跨境經濟自由貿易區，旨在推動中哈經貿交流。因此霍爾果斯口岸的建設應該以大力發展邊境貿易為導向，進而輻射帶動整個伊犁哈薩克自治州的發展。

阿拉山口口岸“先天不足”，自然條件惡劣，基于1990年口岸的設立才逐漸建立起阿拉山口市，因而按照常規的方式發展經濟貿易困難很大。因此阿拉山口口岸重新進行定位，專注于構建國家陸路能源安全通道，同時依托阿拉山口綜合保稅區發展加工貿易，以此實現博爾塔拉蒙古自治州“十三五”時期的“口岸強州”的戰略。

(三)自治州層面

招商引資，實現貨物落地加工。要想真正發展起阿拉山口市的“口岸經濟”，必須要實現貨物的落地加工，實現“通道經濟”向“區域綜合經濟”的轉變。這就需要通過招商引資，集聚先進生產要素，提升綜保區的綜合實力。而至于應該如何進行招商引資，除了要符合國家的產業政策，以綜保區本身所具有的政策優惠作為吸引(例如振德醫用紡織有限公司的機器從瑞士進口享受退稅政策)，更要利用好口岸“兩種資源”和“兩個市場”的天然優勢(例如金絲油脂公司原材料公司直接從哈薩克斯坦進口有機綠色的油料作物進行深加工，而將成品食用油、高檔面粉部分內銷至深圳、香港等沿海地區，部分出口到韓國、泰國、馬來西亞等)。

引進人才，支持口岸發展。一個地區經濟騰飛的背后往往有雄厚的人力資本和物質資本作為支撐。長期以來，地區由于經濟不發達往往難以吸引人才的流入，而人才匱乏又會進一步制約地區經濟的發展。阿拉山口市長住人口1.1萬余人，發展難度之大可想而知。因此州政府要在人才引進方面下大力氣，花大功夫。隨著綜保區的不斷發展，內部入駐企業會更多，人才需求會更旺盛，相對于企業來說，由政府牽頭更具有公信力。同時湖北省是對口援博省份，2016年是湖北援疆干部的輪換之年，這也必將會對整個地區的發展注入更多的活力。

培養跨文化意識，構建跨文化溝通橋梁。不同國家擁有不同的文化，而這必然會在國際經貿交流中得以體現。哈薩克斯坦的政治傾向于集中，而我國各政府機構職責更為明確，這就導致哈方有時候并不能完全理解中國的辦事流程。這就需要雙方人員共同努力，加強溝通，而政府應積極承擔雙邊貿易中的紐帶作用，切實解決綜保區企業面臨的問題。只有這樣雙邊貿易才能夠更為順暢。

制定預警機制，防范貿易風險。國際貿易風險屬于系統性風險，只能盡量降低風險的影響程度而不能完全規避。這就要求政府加強監督，使雙邊貿易按照規章辦事，同時企業也要提前對國際形勢進行預判，綜合運用各種衍生金融工具進行風險對沖。而對于阿拉山口市來說，從根本上提高綜保區內企業的產品質量，提高產品競爭力才是根本。

【注釋】

①高新才.絲綢之路經濟帶與通道經濟發展[J],中國流通經濟，2014，(4)：92-96

②王瑛.發展通道經濟的理論探討[J].改革與戰略，2004，(10)：45-47.

③仍然存在著鐵路過貨能力不足等客觀問題。

④數據來源于阿拉山口市發改統計局

[1]涂裕春、劉彤.民族地區口岸經濟發展預判——基于“一帶一路”建設的分區域類型研究[J].西南民族大學學報(人文社會科學版)，2016，(1)：162-166.

[2]阿依古力·伊明.一代一路背景下新疆阿拉山口口岸優勢發揮的制約因素分析及措施建議[J].對外經貿，2016，(9)：85-87.

[3]阿布都偉力·買合普拉、張安虎.阿拉山口構建絲綢之路經濟帶國際物流節點城市研究[J].物流技術，2015，(34)：52-54.

[4]高新才.絲綢之路經濟帶與通道經濟發展[J],中國流通經濟，2014，(4)：92-96.

[5]王瑛.發展通道經濟的理論探討[J].改革與戰略，2004，(10)：45-47.

[6]胡俞越、劉志超.一帶一路與大宗商品定價權[J].中國金融，2015，(17)：65-67.