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碗米飯

李浩然

新學期第一天，下午第一節課，鈴聲響后，班主任李老師端著半碗米飯上了講臺。

同學們瞪著眼睛，愣愣地望著滿頭白發的老師，心里猜測著他葫蘆里賣的什么藥。

“這一節我們開個班會，主題就是這半碗米飯。”老師一臉嚴肅，聲調低沉，“我今天中午當了回乞丐，在餐廳的垃圾桶旁，向一位穿著漂亮的女生討了這半碗米飯。這可不是普通的半碗米飯，因為它讓我想起一個人……”

老師的語調有些異樣，突然中止。他轉過身去，用顫抖的手，開始在在黑板上寫字：半碗米飯。

當老師轉過身時，我發現他的眼圈濕潤了。接下來，老師講了下面的故事——

有這樣一個男孩，剛上小學時，父親因為肝癌去世了。母親抱著八歲的兒子哭了一夜。早上，兒子醒來，找不到了母親。一聲聲哀號，驚醒了寒冬黎明的小山村。后來，人們從井里撈上了他的母親。

從此，男孩與七十多歲的奶奶相依為命。

日復一日，年復一年。男孩要上中學了。奶奶已經干不了農活，有時連飯都吃不飽。那時的中學，學生每月都得帶30斤米交給食堂。

男孩想退學，奶奶不讓。老人指著貼滿墻的獎狀說：“孩子，沒有這些，奶奶早走了……去吧，你放心，奶奶討飯也要供你上學……”

男孩含著眼淚去了縣城的中學。

開學第一天，班主任很生氣地在班上發了火：“食堂的王師傅向我反映，咱們班的個別學生，送去食堂的米有早稻、中稻、晚稻，還有細米，簡直把我們食堂當雜米桶了……”

男孩紅了臉，抬不起頭，淚水在眼圈里打轉。

第二個月又開始了。班主任怒氣沖沖地把男孩叫到了辦公室，指著地上的半袋大米，劈頭蓋臉開了腔：“你爸媽是怎么種的田，真是神了，還能種出這種雜色米……”

男孩再也忍不住了，淚水奪眶而出，聲嘶力竭：“老師啊，我沒有爸媽，他們死了十年了……這米，是我奶奶走村串巷，一碗一碗討來的啊……”

老師就像觸了電，張著大嘴，一下子愣在了那兒，半晌說不出話。

“孩子，你，你咋不早說……我，我這就去找校長……”老師撫著孩子的肩，不停地拍著，“好孩子，回去吧……這事兒我來處理……好好學，爭口氣！”

這以后，學校再沒有向男孩要米。三年后，男孩以優異成績，考入了省師范學院。

“同學們，抬起頭，好好看看這個男孩，他就在你們面前，端著半碗米飯……”老師用嘶啞的聲音，哽咽著說，“看到這半碗米飯，我就想起地下的奶奶，想到她端著碗挨門挨戶乞討的樣子……”

教室里一片嗚咽之聲。

不久，在全體師生大會上，校長很動情地說：“……今天，我們的生活好了，有米吃了，就可以浪費了是不是？嘴里念著‘誰知盤中餐，粒粒皆辛苦，手里倒著剩飯剩菜，你們是不是忘了本，忘記了儉樸節約是美德？……不過，我校還有一個班例外，這個班就是……”

（指導教師： 李康清）endprint