時間里的逆流者

王軼凡

《二手時間》是俄羅斯作家阿列克謝耶維奇最新作品，通過口述采訪形式，展現了前蘇聯解體后俄羅斯普通人在社會轉型期面臨的痛苦、信仰與夢想。見微知著，展現了一幅真實的后蘇聯時代圖景。

蘇維埃人是存在的。從學者到清潔工，從將軍到學徒，他們以種種身份存在于這個世界上，并與其他人都不一樣。他們有自己的語言，有自己的文化傳承，有自己的善惡觀，有自己的堅持與夢想，有自己的英雄和烈士。蘇聯解體后，他們每個人都在重新尋找生活的意義，身處關鍵歷史時刻，這些與時代發展潮流格格不入的人群，被稱為“時間里的逆流者”。

“蘇聯分子”是貫穿整部書的主角，他們是馬克思列寧主義實驗室里制造出來的新人類，擁有著自己的追求與信仰。他們與新俄羅斯人的矛盾貫穿著整本書。第一代人是整齊劃一的“蘇聯人”，他們仇恨西方，瘋狂地擁護共產主義，即使貧窮，他們也深愛著自己的國家。第二代人則出現了“俄羅斯人”，他們接受了西方思潮的洗禮，要過和西方一樣的生活，他們為了“時尚的牛仔褲”而“出賣”了一個偉大的國家。

蘇聯可以打贏世界大戰，卻提升不了民眾的物質滿足感；蘇聯可以與美國平分世界，但卻無法挽回民眾失落的心。理想與現實，信仰與幻滅，民主與集權，各個因素的合力下，這個屹立于世界之巔的強國，在一夜之間分崩離析。烏托邦的美夢在一夜間幻滅，留給人們沉重的現實。

在今天，人們終于迎來了資本主義，曾經的蘇聯人站在社會主義的廢墟上不知所措：曾經向往的資本主義自由跟如今現實的“自由”大相徑庭。他們走上街頭和廣場，呼吁自由平等。到頭來發現自己不過是枚政治棋子，在龐大的國家機器面前，他們根本不值一提，美夢因此破滅。因此，他們不斷尋找真相，追溯過去，沿時間的長河逆流而上。隨著紗幕一層層地揭開，逆流者們不斷地逼近真相。但是越接近真相，他們反而愈加迷茫，人生的定義也愈加模糊。既然烏托邦引來了災難，貪婪的資本主義模式把我們拖向萬劫不復的深淵，我們又破壞了環境，造成了精神的虛無，未來我們將何去何從？本書作者阿列克謝從來不只寫了她的同胞，她關照的是我們所有人的思考。

這本書可以稱為俄羅斯民族一座血與淚的紀念碑。它的語言樸實無華，不加以任何潤色。但就是這種平凡的敘述，像河流一樣厚重有力，作者在翻開塵封的歷史的同時也在質問我們：

“你將擁有怎樣的未來”。

如果說現實是殘酷的，那么謊言必然是溫柔的。生活在溫柔的環境中久了，就會逃避殘酷，用甜蜜來欺騙自己。然而美夢終要蘇醒，殘酷也必然要以種種形式裸露在你面前，你將無所適從，仿佛被人拋進深淵一般無助。我們的一生注定要在不斷地失去與獲得中循環，別人贈與的一切都無可避免地要失去，比起嘆息曾經的擁有與沉溺于過去的輝煌，我們更應該把握當下，展望未來，在這新時代的大海上縱情馳騁，迎著初升的太陽走向未知的遠方！

逆流而上不是我們的選擇，我們將夢想與希望托付給了寒流來襲，就讓我們乘風破浪，直掛云帆濟滄海。

（作者單位：青島五十八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