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國鄉土景觀20年文獻的回顧與展望

馮敏 羅盛鋒 黃燕玲

(桂林理工大學旅游與風景園林學院,廣西 桂林 541004)

我國鄉土景觀具有明顯的地域性,是人們在日常生活生產活動中形成的并且與自然和諧發展的產物,是鄉村的記憶與財富。鄉村旅游的快速發展與鄉村振興戰略的提出給鄉土景觀的發展帶來機遇與挑戰,如何保護、利用、恢復、重構鄉土景觀,成為亟待解決的問題。20世紀80年代,學者們開始研究農業景觀,以此為契機,鄉土景觀的研究逐漸進入研究者視野[1]。20世紀90年代,學者們主要聚焦于傳統村落景觀。鄉土景觀涉及的面較廣,目前其內涵、范疇的界定還沒有統一的認識。鄉土景觀涉及學科門類比較多,主要有景觀生態學、社會學、美學、文化地理學、風景園林學[2]等,因而研究的視角和方法也不盡相同。目前,國內學者圍繞鄉土景觀規劃與設計[3]、鄉土景觀的評價[4]、鄉土生態保護與修復[5]、鄉土景觀營造及鄉土技術利用[6],[7]等方面,結合大量實證案例,積累了比較豐富的研究成果。但是就整體而言,目前學界仍未真正建立科學的鄉土景觀保護利用理論及可行的實踐指導方案,尤其是城鎮化及鄉村旅游的發展對鄉土景觀、文化產生怎樣的影響,是破壞?是有效恢復和利用?鄉土景觀是鄉村旅游開發的資源稟賦還是阻礙?此類諸多問題,需要進一步的探究。本文主要搜集與分析近20年來鄉土景觀的相關文獻,采用CitespaceⅤ科學可視化分析軟件,從發文作者、發文機構、研究主題等方面對我國鄉土景觀研究狀況進行文獻的計量分析,了解鄉土景觀研究領域關注的焦點,鄉土景觀對鄉村旅游發展、美麗鄉村建設、生態文明建設的意義,以期能夠對鄉村旅游可持續發展及鄉村振興戰略的實踐推進和理論研究提供有益的參考借鑒。廣西中青年教師基礎能力提升項目(項目編號:2018KY0261)

1 數據來源與研究方法

1.1 數據來源

在中國知網數據庫,以“鄉土景觀”為檢索主題詞,檢索時間設置為1997-2017年,共檢索到文獻623篇,其中期刊論文357篇(包含的核心及CSSCI期刊僅有73篇),學位論文228篇,其余38篇是新聞報道等,此類文章被排除在外,學位論文在某些程度上能夠反映當前研究內容與方向,故而本文對相關學位論文也進行了搜集和整理,學位論文在中國知網博碩論文數據庫中檢索,經統計整理,得到具有一定參考價值的文獻有約585篇,年譜分析如圖1所示。關于鄉土景觀的研究,1999年只有1篇論文,2004年以后發表論文量逐年增加,學位論文與期刊論文發展趨勢基本一致,2012年以后文獻發表數量增加,這與國家方針政策相關,期間國家對鄉村旅游發展的關注度不斷上升,特別是2014年頒布的《國家新型城鎮化規劃(2014—2020年)》中,提出了保護傳統村落的重要性,促使學界廣泛關注傳統村落與鄉土景觀的研究。

圖1 國內鄉土景觀研究文獻年譜分析(1997-2017)

1.2 研究方法

運用科學可視化軟件Citespace,通過發文作者、機構、關鍵詞共現分析等功能,了解該領域領域的發展趨勢和知識關聯狀態[8]。Citespace軟件可以將CNKI數據庫的數據進行格式轉換并且繪制出知識圖譜,通過圖譜中可視化的節點大小、網絡連接度等因素,體現出該研究領域的熱點動向、網絡關系的親疏,從而有利于把握該領域相關研究動態。該分析工具操作簡單、可視化清晰,故而在國內引了廣泛的關注和應用。

2 可視化圖譜分析

2.1 發文作者及合作網絡分析

發文作者是科學研究的主體,通過對發文作者及合作網絡的結構特征分析,能夠反映出該領域的核心作者群及合作關系。將585篇文獻導入科學可視化軟件Citespace中,并進行相關參數設置后,生成發文作者共引聚類知識圖譜(圖2),圖2中的節點數量與大小代表了核心作者群體共現頻次,線條數量與粗細反映了作者合作關系與合作強度,它們共同組成了作者群與合作網絡的知識圖譜,圖2中共有227個節點,57個連接線,網絡密度為0.0023。從共現頻次來看,排在前第一的作者分別是俞孔堅,共現次數為6次,其次是侯曉蕾和郭巍、劉新燕,共現頻次出現了都是5次,共現頻次3次以上的有11位學者,可見鄉土景觀的研究尚未形成核心團隊,學者之間的聯系少,聯系強度非常弱。通過對這些高貢獻頻次的作者追根溯源,該領域核心作者群體主要關注的問題有:在現代景觀設計中鄉土景觀的作用與意義[2],[9],鄉土景觀的營造以及鄉土符號在景觀設計中的表達[10],在風景園林視野中的鄉土景觀研究方法[11],鄉土景觀的保護與利用[12]等方面?？偠灾?學者們發文數量較少,有影響力的突出文獻比較少,說明還需進一步深入研究該領域。

圖2 國內鄉土景觀研究高產作者合作網絡(1997-2017年)

2.2 發文機構統計分析

利用Citespace軟件,分析了與鄉土景觀相關的585篇文獻的發文機構,以了解發文機構對鄉土景觀的研究現狀(圖2)。由圖2看出各個節點較為分析,而且節點之間的聯系較少,這說明了各個機構之間合作較少,機構分布地區較為分散,發文量排名前三的機構分別是北京林業大學園林學院、南京林業大學風景園林學院、浙江農林大學風景園林與建筑學院,主要與園林、建筑、設計等二級單位相關。對發文量排名前3的研究機構文獻進行整理,得到其研究情況(表1)。關于鄉土景觀的研究呈現如下特點:第一,各機構發文量普遍較低,說明關于鄉土景觀的研究還未引起足夠的重視,未來研究還有較大空間;第二,這些機構的研究主要集中在鄉土景觀元素的應用、鄉土景觀的建設與保護等方面,關于鄉土景觀當地居民影響等微觀方面的研究較少;第三,這三大機構的研究區域主要局限于浙江地區以及具體的景區,應加強對傳統村落、少數民族村寨等鄉土景觀的研究。總體來說,關于鄉土景觀研究機構之間合作并不緊密,學者之間的合作網絡主要受到其學緣關系的影響,跨學科的合作機構很少,關于鄉土景觀的研究涉及到多個學科,今后應加強不同學科之間的交流。

圖3 鄉土景觀研究機構可視化圖譜(1997-2017)

表1 發文數量排名前3的研究機構概況

2.3 研究關鍵詞聚類分析

作為學術論文研究主題高度濃縮的關鍵詞,對其進行詞頻共現分析,在一定程度上可以反映該領域中研究的熱點問題[13]。將585篇文獻導入可視化分析軟件CitespaceⅤ,利用關鍵詞分析功能,時間跨度設置為1997-2017年,時間切片參數設置為1年,選取的網絡節點為關鍵詞(keywords),每個時間切片中,高被引前50個關鍵詞是選取的對象,最后生成關鍵詞共現圖譜(圖4)。每一個節點代表一個關鍵詞且節點大小與關鍵詞共現頻次成正比。從圖4中可以看出,各個關鍵詞節點分布較為集中,聯系較為緊密,這說明該領域近年來研究焦點集中,并且從中看出以“鄉土景觀”、“景觀設計”、“鄉土景觀元素”共現頻次較高,形成了該領域的研究核心,同時,由此引發的出現頻次較高的關鍵詞分別有“風景園林”、“鄉土文化”、“新農村建設”、“鄉村景觀”等。

圖4 基于CitespaceⅤ繪制的鄉土景觀文獻關鍵詞共現圖譜(1997-2017)

2.3.1 新農村建設的研究 21世紀初,在提出建設社會主義新農村以后,作為新農村建設重要內容的鄉土景觀引起廣泛關注。學者們主要側重于鄉土景觀的內涵與特點、人居環境內涵與啟示、建筑風貌的傳承與改造等方面的內容。莫妮娜(2009)以新農村建設給當地村民行為帶來的變化和影響為切入點,探究傳統鄉土景觀如何與新環境、行為方式相融合[14]。余俊潔等人(2010)主要指出如何將鄉土景觀與地域性特色融入到新農村文化氛圍中[15]。現如今,學者們大多從規劃、保護等方面研究鄉土景觀在新農村建設中的運用[1617]-,[18],[19],[20]。但是不能忽視的是,新農村建設給很多有歷史文化價值的鄉土景觀帶來的沖擊也是不容忽視的。

2.3.2 鄉土景觀元素 鄉土景觀元素與景觀的設計聯系緊密多數學者都是結合具體的實證案例來探討如何在景觀設計中運用鄉土景觀元素[21],主要探討的有:鄉土景觀在現代城市公園[22]、城市濕地公園[23]、現代園林[24]-[25]、美麗鄉村[26]等實際案例中的運用。孫新旺等人(2008)將認為鄉土景觀元素包含“物、事、意”三種類型[27]。劉新燕(2011)等人指出“陳列、集聚、夸張、引借、凝練、變異、融合、材質創新”這8種鄉土景觀元素表達形式[28]。李鵬波等人(2016)提出鄉土景觀由生產景觀要素、生態景觀要素、生活景觀要素、生命景觀要素四個方面構成[29],還有學者把鄉土景觀構成要素分成“自然、人工、非物質”3種類型[25]。關于鄉土景觀元素的分類、研究視角、方法很多,但都較為粗略,在鄉村規劃建設時不能全面的進行識別,這對鄉土景觀的開發利用與保護有著不利影響。

2.3.3 鄉土文化 對于鄉土文化景觀研究,學者們多數從文化人類學或文化社會學的視角。孫九霞(2017)從社區保護理論、鄉村景觀保護等視角探索了鄉村文化的保護與利用模式[30]。劉鐵梁(2013)指出民俗文化是鄉土景觀的靈魂所在,是村落的記憶,是歷史文化傳統的傳[31],這強調了鄉土文化對鄉土景觀的重要性。新農村的建設及鄉村旅游的發展是對鄉土文化的“本真性”保護還是“創新性”開發?在歷史發展的進程中,鄉土文化也是在不斷的變化著的,在鄉村建設過程中或旅游開發上,應該尊重歷史文化,讓鄉土文化在真實有效的保護和合理的開發利用中煥發生機,這是大部分學者所贊同的觀點。

2.3.4 鄉村旅游與鄉土景觀 目前,鄉村建設、鄉村旅游、傳統村落的開發與保護成為改善鄉村人居環境的關鍵詞。鄉土景觀作為鄉村旅游的重要內容之一,有著不可忽視的作用。鄉土景觀是動態變化的,受到各種因素的影響,在一定的程度上具有經濟、生態、美學等價值,為鄉村旅游發展奠定基礎[32]。李景奇(2016)指出中國當下鄉村與鄉村景觀建設存在的問題,并從鄉土景觀重構、規劃紅線等方面提出相關建議[33]。周軍等人(2015)在農旅融合的視角下,結合景觀生態學理論,提出要營造特色的鄉土景觀[34]。鄉村旅游發展、美麗鄉村建設給我國鄉土景觀帶來的是保護還是破壞是爭論焦點,不過大多數學者認為鄉土景觀能為鄉土旅游的發展奠定基礎。

3 結論與展望

3.1 結論

以檢索到的1997-2017年間的與鄉土景觀相關文獻為數據基礎,運用科學可視化軟件Citespace,對鄉土景觀研究領域的發文時間、作者、機構關鍵詞共現等方面進行分析。目前,關于鄉土景觀的研究取得了一定的成果,研究結果顯示:①從我國鄉土景觀發文時間來看,文獻數量逐漸遞增,并經歷了緩慢增長及快速增長兩個階段,2012年以后文獻數量劇增;②從發文作者來看,出現了一些具有代表性的學者,然而發文數量普遍偏低,關于鄉土景觀領域的權威著作較少,并且各學者之間的交流較少,也限制了鄉土景觀的研究發展。③從發文機構來看,對于鄉土景觀內容的研究,一些研究機構雖然給予一定的關注,但是不夠重視,機構之間的合作網絡較為松散;④從關鍵詞的共現圖譜來看,與發文機構、發文作者知識圖譜相比,關鍵詞節點比較集中,散落的節點相對來說較少,這說明鄉土景觀領域研究熱點相對集中,主要聚焦于“鄉土景觀元素”、“景觀設計”、“鄉土文化”、“鄉村景觀”等內容。近20年來我國鄉土景觀的研究脈絡基本上與鄉村旅游實踐相一致,從鄉土景觀與風景園林的結合及其在現代景觀的運用,到跟隨國家方針政策研究鄉土景觀在新農村建設中的運用,再到體現鄉居鄉愁等。對于鄉土景觀的研究也存在一些學術爭論:美麗鄉村、新農村建設和鄉村旅游的發展對其是“破壞”還是“保護”,是景觀“美化”還是景觀“重構”等。學者們目前聚焦于這些問題,在今后研究中,結合全域旅游及鄉村振興戰略的相關理念,豐富鄉土景觀理論基礎研究。

3.2 展望

隨著鄉村旅游的發展及鄉村振興戰略的提出,給我國鄉土景觀的發展帶來威脅與挑戰的同時也給鄉土景觀的研究提出了新的命題和創新空間。未來可以從以下幾個方面來考慮:

第一,鄉土景觀理論基礎的研究。由于我國傳統村落龐大的數量、文化的多元、經濟類型的多樣,扎根于傳統村落的鄉土景觀也是復雜多元。對鄉土景觀、鄉土景觀元素進行科學的分類,應引起學者們的重視;鄉土景觀受到地理、氣候、歷史、文化、風俗等諸多因素的影響,從而需要提取地域不同、景觀特征不同、文化特征不同的鄉土景觀核心影響因子,解決過于注重實際應用而忽視理論基礎分析等問題。

第二,鄉村振興中的鄉土文化傳承與特色景觀營造。在鄉土景觀的進一步研究過程中,應該更加突出鄉土景觀的特色性和地域性,尋求新的切入點,提出能夠解決實際問題的舉措。今后可以加強鄉土“四生”(生產、生態、生活、生命)景觀體系的研究,注重其空間演變路徑與優化等方面的研究;加強鄉土景觀的恢復機制與重構模式的研究,關注鄉土景觀時間演化、鄉土文化記憶、文化認同、地方依戀等進行深入調研分析,從而確定文化景觀重構內涵;加強鄉村旅游發展新業態與鄉土景觀融合等方面的研究。

第三,關于鄉土景觀方法創新研究。在研究方法上,目前大多學者還是以定性分析為主,主要是對某個區域個案的實證應用性研究,定量分析較少。在今后研究中可考慮運用質性分析、文化遺產數字化技術、“3S”技術;注重定量與定性分析方法相結合,景觀演變與模型構建相融合,圍繞鄉土景觀保護、旅游開發運用、業態培育等問題展開深入研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