愛情來了就不怕

蘇塵惜

蜂蜜柚子茶，可以去火

周小曼剛剛匆忙地趕到公司，楊晟的電話就來了。她把電話放在桌上，按了免提。

電話那頭絮絮叨叨：“你怎么不主動給我爸媽倒水？走的時候急匆匆的連再見都不說？你都不知道我替你說了多少好話……”盡是批判之詞，周小曼不想回應。她因為要趕回公司上班，疏忽了這些細節，至于這么興師問罪么？但是她覺得累，懶得爭辯，就“噢噢”回應著，直到楊晟主動掛電話。

真的感到累！

她和楊晟的戀愛，也像剛才那個電話，漫長而煎熬。她29歲，家人催著交出婚戀答卷，楊晟可能是最合適的答案，所以即使這戀愛再煎熬、再無趣，好過這張答卷得零分。

“吃個飯還要別人倒水，是自己沒長手嗎？”聽到聲音，周小曼轉過身去，發現說話的人是合作的廣告公司的負責人，叫梁毅，據說很被老板器重，蠻厲害的角色。

私事從一個比較陌生的人口中說出，總感覺有點違和，但周小曼一點都不生氣，甚至有點小爽。楊晟剛才興師問罪讓她心里郁結了不少悶氣，梁毅這一說，像一根小針在她心里戳了個洞，憋著的氣都泄了出來，沒那么堵心了。

想想她周小曼也是個經理，手下七八個員工都靠著她吃飯，平時雷厲風行，偏偏到了婚戀市場，就跟一塊爛泥扶不上墻似的，多少有點頹喪。

在會議結束時，梁毅叫來下午茶，每人一份蛋糕和柚子茶。他逐個分發，走到周小曼身邊時小聲地說了句：“蜂蜜柚子茶，可以去火。”周小曼有那么一瞬的愣神，隨即說了聲“謝謝”。

廣告公司的人走了，同事們在嘀咕：“這梁毅一頓下午茶就把人心收買了，難怪他老板那么器重他。”

周小曼抿了一口柚子茶，心火下去一半。

兩次難堪都被同一個人撞見

跟未來公婆的一頓午飯鬧得不甚開心，可她周小曼哪里是輕易服輸的人，便專程陪楊晟媽媽逛街買衣服，學著梁毅一般收買人心，效果很不錯，他媽媽臨走前眉開眼笑，直夸她懂事。

“你怎么做到的？我媽一個勁說你好。”楊晟后來好奇地問。

“難道我不好嗎？”周小曼一句話堵了回去，也沒過多解釋，她才不會告訴楊晟，自己是用了3000元人民幣收買的人心，聽起來多庸俗啊。

雖然楊晟一家人開心了，可周小曼自己卻憋了氣。她一想到以后結婚了，這樣收買人心的事兒就不是偶然而是必然，心情就無法好轉。

她的心情徹底壞掉，是在電影院。

楊晟本來答應陪她去看電影，結果距離電影開場還有十分鐘時，他突然打來電話說過不來了，手上還有一點工作沒有做完。她本來心里就有氣，又被人放鴿子，忍不住在電話里發火：“不來你怎么不早點說？好歹我還能找別人，現在倒好，你讓我臨時找誰！”

剛掛完電話，她就聽見耳邊有聲音響起：“呀，原來小曼姐你會發火的啊，我一直以為你脾氣很好呢。”覺得這聲音耳熟，一轉身發現是梁毅。

一次被男友刁難，一次被男友放鴿子，兩次難堪都被同一個人撞見，要說不尷尬是假的。“怎么是你？”周小曼語氣帶著點不爽。

“怎么不能是我？既然你被人放鴿子了，不如請我看電影吧。”梁毅挑眉問道，他逛完街想過來看電影，沒想到剛好撞到她，還沒來得及買票。

不等周小曼反應過來，梁毅拽著她走向了檢票處。就這么不明不白地請別人看了電影？她總覺得哪里不對。

電影很搞笑，看完電影，周小曼心中的郁悶一掃而光，她的眼角眉梢都藏不住笑意。

“你笑起來多好看啊，以后別總生氣哈。”梁毅小聲低語。

周小曼的耳稍有些熱，她當即低下了頭。

有些東西是藏不住的

周小曼嗅到了危險的氣息。那種危險，來自于梁毅。

梁毅經常會發來一些信息，有時是簡單的問候，有時是約她出去吃飯逛街。周小曼剛開始還會回信息，后來都選擇無視了，同時無視掉的，還有那顆悸動的心。這個年紀再來談悸動，她覺得有些羞恥。

也許再早些年，周小曼不會這么矛盾，喜歡什么就去追求什么。可是現如今，試錯成本很高，如果放棄楊晟，就意味著放棄安穩的人生，放棄一切可知的未來。所以，她只能放棄讓她心生漣漪的梁毅。

只是她沒想到，她愈抗拒，梁毅愈是追求猛烈。

那日她進公司，就看到一群同事都圍在一處，還不等她走過去，有張熟悉的面孔從人群中冒出來：“小曼姐，你好啊，以后請多多照顧。”他居然跳槽過來了。

梁毅的出現，打亂了周小曼的生活。從前她加班熬夜是常態，可現在都準點離開，盡量避開梁毅，畢竟多一分時間待在公司，就多一分時間與梁毅相處。

周小曼每一步都走得很小心，生怕自己走出情感底線。

可她沒想到，先走出底線的，會是楊晟。那日楊晟落了文件在家里，周小曼上班剛好順路就帶了過去。然而就在楊晟公司的地下停車場，她看見了令她震驚的一幕。

那是電梯旁的轉角處，她無意瞥見襯衫的一角，與早上她幫楊晟選的那件一模一樣。她小心翼翼地走過去，越是靠近心越沉，直到那張熟悉的臉躍然眼前，她整個人都愣住了。

楊晟也看到了她，驚慌地推開身前的小姑娘，迎上來解釋。她腦袋一片空白，唯一的反應就是拒絕他的靠近。他進一步，她就后退兩步，不想有任何的接觸。

不遠處，小姑娘挑釁輕笑，那年輕的驕傲像是一個巴掌扇在周小曼臉上。那一瞬，就好像豪華的城堡瞬間坍塌成一堆黃土，她整個人都崩潰了。她丟下他的文件，上車踩了油門就離開車庫，逃離荒唐現場。

她覺得自己就是個笑話，那么努力去迎合一個人，去維持一段關系，卻原來只是她的獨角戲。

人生就是不斷試錯的過程

當一個人足夠愛你的時候，才會在意你的一舉一動。

當周小曼化著精致的妝容出現在辦公室時，還是被梁毅看穿了疲憊。下午茶的時候，她沒去茶水間，是他親自拿了點心到她辦公桌邊：“怎么？有什么事情能讓你下午茶都吃不下？”

“你說呢？”她苦笑著抬頭，從他手中接過點心。

“一定是之前看電影放鴿子的人惹你不開心，下班帶你去吃超好吃的火鍋，心情不好的時候適合用美食來治愈。”

梁毅沒說什么情感大道理，只是用他的方式來讓她開心。盡管這樣的做法讓周小曼不習慣，可有些時候習慣并不是好事情，或許適當做些新鮮嘗試也不錯。

曾經的周小曼，就算跟楊晟的感情再雞肋，也不敢輕易丟棄，因為楊晟是他的習慣。可是人啊，總得學會變化，總得往前走。在一段連自己都沒信心的感情里走，感覺隨時都會走到盡頭。

她說分手的時候，楊晟很震驚，他從來沒想過周小曼會走。他一直以為在這場關系里，他是具備優勢的，女人會擔心年齡，男人不會，所以他才敢肆無忌憚地走馬觀花。但跟別的鶯鶯燕燕比起來，周小曼顯然是最適合結婚的，可是這個人現在要走，他慌了神。

他先是狡辯，說是那個姑娘主動套近乎，他才沒抵抗住；后來又說，只要這次原諒他，以后再也不會干這樣的事，讓周小曼給他機會。

“散了，對兩個人都好。”她淡淡地說。

“要分手，不會是愛上了別的人吧？”他問。

“跟你沒關系！”她沒有做任何解釋，因為沒有必要。她只想早點整理行囊，從那個本來會成為她家的地方搬出來。

要搬空所有東西，絕對是大工程，她給梁毅打了電話，問他愿不愿意幫忙。

梁毅說當然可以，隨叫隨到。

梁毅上樓來接周小曼時，楊晟冷冷地哼了一聲：“我說你怎么這么決絕要分手，原來是找到了接盤俠。不過你也要看看自己都快三十歲的人了，還跟個毛頭小子在一起，不會幸福的。”

張小嫻說過，當我們不再年輕，便不再容易在愛情游戲里勝出。

周小曼也不確定自己會不會勝出，但人生就是不斷試錯的過程。既然愛情來了，車到山前必有路，船到橋頭自然直，不怕。endprint