時序更替,歲在戊戌。
春天,是一個代表希望的季節。一年很短暫,在時間的歷程里,不過是滴水之于滄海。假設一切都朝著積極的方向前進,一年對于一個人的理想,小有進展,便足可欣悅;而對于一個民族的理想,就更是千里跬步,道阻且長。
所以,相較“希望”而言,“自信”這一指標或許更有理性的意義。冬去春來之際,更宜撫心自問:過去一年,我是否在成長?面對世態與未來,基于成長的自信增強了嗎?
一個人若時時被自信所浸潤,則面對紛紜世事、煩擾大千,也可游刃有余,無改于志趣與初心,“不以物喜,不以己悲”,孜孜于心中所向。
因為自信的人,無時不在理想之中。正如古龍那個美麗的設問:“天涯遠不遠?不遠,人就在天涯,天涯怎么會遠?”
我們樂見每一個中國人,在這一年都變得更加自信。當然,前提是真正明白“自信”的意義。它所指涉的,不是時時處處都在心理上暗示“我很強大”,而是被真理的光芒所照耀,所指引,縱有冷眼與嘲笑,也不患得患失,朝秦暮楚。倘若理解為前者,人在異域,所謂“自信”可能會表現為某種無視規則的粗魯;如果領會了真意,那么先賢的教誨就時時在耳:恭則不侮,信則人任焉,敏則有功。
人不自信,就會茍且,隨波逐流,枉此一生;國不自信,就會短視,風來草偃,忘懷初心。毛澤東說“風物長宜放眼量”,良有此意。世途好壞,都要放入一個足夠長的歷史跨度里來衡量,否則,機會主義、投降主義、悲觀主義,早已解散了上世紀那群承載中國希望的精英。
今天也是如此。理解執政黨提出的“道路自信、理論自信、制度自信、文化自信”,不能以當下中國的軟硬實力為基點,而應該縱覽時空,回到中國乃至人類的理想與初心。
“天下大同”是中國人數千年的理想。盡管原始又朦朧,但道家有“小國寡民”,后來被陶淵明描繪得栩栩如生;墨家有人本俠義,從理論到實踐都身體力行。作為傳統中國主流意識形態的儒家,也在《禮記》這樣的經典源頭上提出了“大同”愿景,“大道之行,天下為公”。
1898年,也是一個戊戌年,百日維新,變法圖強,作為主導者的康有為,后來寫出《大同書》,系統闡述他的空想社會主義思想。空想是因為,2000多年你方唱罷我登場,執權柄,家天下,中國未能發生根本性的變化,未能看見理想社會的微光。《大同書》以“十部”的篇幅,凝練了中國歷史上對理想社會的代代想象,基本立場是“現實不合人道,應為蒼生掃除苦界”。
每一個階段的社會理想,共同點都在于對人本、人道、人貴的崇仰。人本主義,正是馬克思的追尋,他不滿于歷代理論與現實的脫節,而致力于創造一種可以在現實中運用的思想武器,用來對抗和糾正人的異化狀態。正因如此,100年前,他賦予了中國久遠的、想象中的理想社會以科學和理性,以及實現的可能性。
中國的眼界為之一變,和過去的任何時代都不一樣,接下來的前行方向,有了清晰的圖景做指引,結束了朝代更迭、換湯不換藥的無止循環。中國人從一種深厚的文化土壤里生長出來,而且手握披荊斬棘的利器,因而對未來充滿信心。即便理想依舊遙遠,但信念不會有絲毫動搖,這便是自信的歷史文化背景。在通往理想世界的道路上,有波折,有坎坷,有魅惑,有阻撓,但不會有退縮。正如習近平所說:“理想因其遠大而為理想,信念因其執著而為信念。”
中國是世界最大的發展中國家,仍處于并將長期處于社會主義初級階段,這一定性,證明了自信是建立在清醒的自我認知基礎之上。中國用了數十年致力于解決“窮”的問題,成就讓世界矚目,但離理想愿景還任重道遠。當中國有能力承擔更多的國際責任時,以“和”為中心的傳統價值、“推己及人”的古老智慧就熠熠生輝。積極構建新型國際關系,推動形成人類命運共同體,正是理想本身提出的要求。
一個民族、一個國家的理想,和一個人的理想一樣,在一時一地,往往難以被人理解,不被理解的程度和理想的宏大程度成正比。這正是當下的中國所經歷的現實,所以習近平提醒說:“中國特色社會主義是不是好,要看事實,要看中國人民的判斷,而不是看那些戴著有色眼鏡的人的主觀臆斷。”
此時,自信尤其寶貴。
歷史不會終結,也不可能被終結。理想不滅,自信不衰,不忘初心,砥礪前行。如此,則每一天的中國,都是一個新的中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