馮氏集團跨越百年的傳承之路

馮裕鈞

馮氏集團（原利豐集團）傳到我這一輩已經是第四代，歷經了110年。在過去一個多世紀，馮氏由一個傳統商號發展到今時今日的跨國商貿集團，經歷了各種時代的挑戰及環境變化，跨過了歷史上多次危機，我真的非常感謝家族幾代人的努力以及所有員工的耕耘。

馮氏集團原名利豐集團，由先曾祖父馮栢燎與李道明先生合資，于1906年11月28日在廣州沙面成立。公司的名稱由李道明的“李”和馮栢燎的“馮”兩字的諧音“利”與“豐”組成，寓意“利潤豐盛”。利豐開業之初，以外銷陶瓷為主業，并兼營古董及工藝品。其后，利豐逐步將外銷的業務擴展到竹器、藤器、煙花、炮竹以及玉石和象牙等手工藝品等，生意很快走上軌道。

全港首家出售原子筆的商號

20世紀三四十年代，日本侵華，廣州淪陷，先曾祖父馮栢燎將利豐遷移至相對安全穩定的香港。二戰爆發后，香港也淪陷了，利豐的業務陷于癱瘓。1945年，日本宣布無條件投降，先祖父馮漢柱作為第二代家族領導人管理公司，恢復業務。戰爭結束翌年，利豐率先從美國公司空運進口了一種香港從來沒有過的新產品——原子筆（Ballpoint pen），成為全港出售原子筆的第一家商號。戰后的香港經濟起飛，制造業開始蓬勃發展，利豐到了60年代已從40年代時只有數十名職員的小型公司發展成為一家擁有數百家海外客戶以及采購網絡遍及香港逾1000家工廠的貿易公司。

上世紀年代初，我的父親和叔父馮國經和馮國綸（第三代家族成員）先后從美國返港加入利豐。為了配合宏觀商貿環境的改變，他們利用從美國學到的先進管理理論，對利豐進行了一次哈佛案例式的研究，由此發現了公司在內部結構、會計部門等方面存在需改善之處。兩人隨即著手策劃歷時兩年的改革，之后更于1973年將利豐成功上市，成為公司邁向現代化企業的里程碑。及后內地實行改革開放、以及東南亞以至全球發展中國家的開放為生產及采購帶來龐大機遇。香港逐步發展為生產性服務中心，而利豐亦與時并進，著力發展離岸生產模式，以先進的供應鏈管理手段，將管理遷移到內地的工廠網絡，為客戶提供采購及相關服務。踏入21世紀，集團已在全球逾53個國家設立了300多個辦事處及配送中心，擁有15，000多家供貨商的環球采購網絡，全球雇用約45，000名員工，并在亞洲市場經營逾3，000家零售店鋪。

我參與處理的“2009年危機”

我在2001年加入利豐。與我父親一樣，我在加入利豐之前也曾在其他公司工作。我的職業生涯由在羅兵咸永道擔任會計師開始。在這里學到的會計及財務專業知識絕對有助于日后處理公司業務以及制定公司的經營策略。隨后，我和伙伴們在美國硅谷創辦了第一家搭建泛亞洲網絡營銷平臺的科技初創公司。

硅谷創業經驗使我了解到新時代初創公司如何講求速度以及創新文化如何革新經濟環境。2001年，我從美國返回香港并進入利豐有限公司，從業務采購員開始做起，先后在成衣、硬貨等部門任職，曾負責前線以及后勤工作，后期亦曾擔任歐洲業務部門主管。這些經驗使我能結合外部創新商業環境的思維以及利豐傳統的優勢，以面對新時代的挑戰。

在利豐工作的日子，讓我感受最深的事情是處理2009年的危機，那時，我負責歐洲業務。

當年正值全球金融海嘯爆發，歐洲一個主要客戶、全球數一數二的德國零售商Karstadt & Quelle（后改名為Arcandor）宣布破產。這家公司每年的營業額高達200億歐元，因此破產帶來的沖擊可謂前所未有。盡管利豐只是中間商的角色，但壓力都轉移到利豐這里。面對危機，我和團隊連續數月披星戴月地工作，包括協助處理員工問題、重組業務，通過從其他供貨商轉移部分訂單或貨款，以協助受影響的供貨商渡過難關，經過半年時間最終妥善處理了危機。經過這件事后，我彷佛成長了10年。其實我很幸運，因為我經歷了互聯網熱潮和泡沫破裂，加入利豐后又經歷了“非典”和全球金融海嘯；這些經歷對我來說都是極為寶貴的人生經驗，也造就了我的個性。現在我每遇到困難就更有活力和干勁，因為我知道它們會給我帶來更多的人生經歷和經驗。

創新意味著創造一種文化

現時，世界發展步伐急速，經營環境多變。如果說我在加入利豐前的工作經驗令我了解到新時代的商業運作及創新文化；那么，我在加入利豐后其中一項使命便是將“創新”這個意念帶進利豐。

于我而言，創新意味著創造一種文化。每個人都可以自由開放地合作，創造新的工作方式、新產品、新服務和發展新業務。我要做的是投入資源，凝聚具創新意念的人才，并鼓勵創新發展。同時，我也要求每個業務部門在制定工作計劃時須注入創新元素，為客戶提供更多價值。我希望只要是好的建議，不會被埋沒；即使失敗，團隊仍會獲支持，繼續努力；不同業務部門還會跨團隊、跨地域合作，并結合各類專才，共同創造解決方案。

此外，面對新經濟，發展數碼化供應鏈是公司未來的主要方向。公司各業務部門正積極研究供應鏈的各個環節，包括從工廠生產制造、制辦，訂單管理系統，及與客人之間的溝通接口等，探討數碼化改造的可行性。

“我們是企業家”、“我們是一家人”及“我們秉持謙遜的態度”是利豐的核心價值，利豐于1906年創立至今110年來，到我這一代仍然貫徹執行。

我們是企業家（We are entrepreneurs）。我們時刻忠實地了解客戶所需，并致力為客戶提供度身訂制的供應鏈管理服務。在提供固有服務基礎上，我們也重視創新發展，積極了解創新意念。我曾在硅谷創業，所以我在去年4月邀請了以提供創新思維和革命性科技培訓聞名的奇點大學（Singularity University）為集團管理層授課。課程內容包括破壞性創新（Disruptive innovation）、人工智能（Artificial intelligence）、機械人技術（Robotics）、3D打?。?D printing）、指數式機遇（Exponential opportunity）等等。相信他們能在過程中受啟發，并將創新意念融入公司下一階段的發展策略。

我們是一家人（We are family）。集團經過家族幾代人的努力以及員工的耕耘，成為立足香港的跨國供應鏈管理公司。公司亦以員工的發展為己任，不但大力投資內部人才培訓，亦重視內部團結及與員工的長遠關系。正如文前提到，企業必須不斷創新才可延續下去。很多公司選擇聘用外援，推行創新。而我們則選擇另一條路：讓現有員工學習創新、執行創新。誠然，這不是一件容易的事。要說服父輩、前輩挑戰一直行之有效的策略并推行創新難度非常高，也非常耗時。但是，其成果是豐碩的。我們的員工熟悉業務運作，可以設計適合利豐的新方法、新模式。更可貴的是他們的忠誠無可取代。只要他們接受創新、學習創新、執行創新，肯定可以為公司帶來巨大的貢獻。

我們秉持謙遜的態度（We are humble）。我們相信謙卑使人進步。因為謙卑，我們擁有開放思想，愿意廣納諫言，接受新事物。因為謙卑，我們可以與同業分享成功與失敗的經驗。正是因為這份謙卑，別人愿意坦誠相待，甚至在困難時期真心提供建議及幫助。

馮氏集團在過去110年的發展與全球貿易以及發達國家的消費市場的蓬勃發展息息相關。隨著全球經濟進入新的一頁，發展中國家的新興消費市場將再次為我們帶來龐大的市場機遇。能否把握機遇，取決于我們能否發揮自身優勢以及回應消費者新的需求。對此，我深信集團上下能夠堅守我們百年的傳統，以創新及傳承的信念將集團的業務帶到另一個高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