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雋菁
作為綜合課程,我們應從整體入手,基于現實需要、基于兒童特點、基于生活現象,形成融合式的課程模塊。
近期聽了兩節道德與法治課,老師們按照教材編排一板一眼地上完了。這樣的課孩子喜歡嗎?這樣的課給孩子們留下了什么?作為綜合課程,我們應從整體入手,基于現實需要、基于兒童特點、基于生活現象,形成融合式的課程模塊。
一、讓課堂成為社區,提供安全有趣的學習場所
長期以來,我們的教學以傳遞簡單知識為主,學習便是復制、同化、回憶老師所教的知識。結果,在復雜的現實生活中,孩子們疲于招架、應對乏力。遺憾的是,作為成人,我們非但不自我反省,還批評他們“眼高手低”。要知道,復雜知識不但難以直接傳遞給他人,而且不可能以現成的、孤立的方法加以掌握。如果我們不讓課堂成為社區,不提供安全、有趣的演練場所,孩子們就不可能在學校習得面對生活所需的復雜知識。
根據小朋友年齡特點,在一年級下學期的教學中,我們把教室變成了一個小超市,開展了“今天我當家,準備救生包”活動。在危急時刻作用巨大的救生包,對于我們來說比較陌生。而歐美、日本等國家的許多家庭,都會配備一個急救包,日本政府更是鼓勵每家每戶能人手一個。因此,這一活動的現實意義不言而喻。
教室即“超市”,課前已經擺放了不少物品:薯片、糖果、巧克力、蛋糕、壓縮餅干、礦泉水、牛奶、乳酸菌、口哨、鏡子、雨衣、折疊雨傘、手套、手電筒、創口貼、云南白藥、藿香正氣膠囊、牙刷、牙膏、毛巾。老師即“營業員”,負責檢查購物籃,籃子里不能超過6件物品。孩子們即“小主人”,他們組成6人小組,需要齊心協力選購救生包內物品。一拿到購物清單,各組孩子就忙著商量了:是買糖果,還是巧克力?是選礦泉水,還是選牛奶?……經過一番緊張熱烈地討論,最終各組的2號小朋友拿著購物單,將上面圈出的商品放入購物籃,順利完成了此項工作。
孩子們都選了哪些物品?我們邀請1組向全班展示。每個小朋友都要介紹一件物品,并向大家說明原因。
生1:我們選了薯片,因為大家都喜歡吃。
生2:牛奶既能補充水分,還有營養。
生3:我們家每次外出,媽媽都會讓我帶上口哨,如果走丟了,或者遇到什么緊急的事,就吹口哨。所以,急救包里一定要放口哨。
……
在孩子們分享的時候,我及時將相應的圖標貼在黑板上。“你們組選的物品有沒有和他們不一樣的?”全班同學紛紛舉手,大家各抒己見。雖說是一年級的小朋友,但小小肚子里裝了不少知識。黑板上,貼滿了圖標,如果仔細觀察的話,會發現,我已經將物品分成了四類。“孩子們,消防員叔叔告訴我們,家庭急救包主要有4個基本要素:逃生工具類、食品類、藥品類、呼救器材類。讓我們一起來看看,你們選購的物品是不是都包含了這4大類?”而每一類的用品各有優勢,在特定條件下,哪些更適合?這是我們后期研討的話題。
為什么不提前公布標準?一來,兒童以形象的思維為主;二來,直接公布標準,完全屏蔽他們的已有經驗,很容易讓孩子產生緊張、焦慮、煩躁的負面情緒,這些情緒一旦出現,他們就會被“原始腦”控制,面前選擇只有兩個:“戰”(爭奪權力)或者“逃”(后撤,并且無法溝通)。若想避免這一情況的出現,我們就要讓孩子們感受到:在課堂中,我的身心是安全的,于是“原始腦”就不運作了,理性大腦就被接通了,理性思考也就順理成章地產生了。因此,珍視兒童的已知經驗,是我們上課時的第一要務。當他們的思想、見解、認知被尊重、被理解、被悅納,我們的教育才算正式開啟。
二、讓教師成為“助產士”,促進有效且有意義的學習
最早將教師比喻為“助產士”的,是古希臘哲學家蘇格拉底,他如此評價自己:“我是個精神上的助產士,幫助別人產生他們自己的思想。”美國心理學家羅杰斯也認為,教學過程應真正體現出學生的主體地位,教師是學生學習的促進者,是“助產士”和“催化劑”。可見,只有道德與法治教學出發點是兒童,落腳點也是兒童,自始至終以學習者為中心,我們教師才不會把自己僅僅看作知識的輸出者,只是關注兒童“學了什么”,而是努力成為“催生”新知識、新觀點的“助產士”,幫助兒童認識自己的思想,關注他們“發現了什么、還有什么沒有學到”,使他們成為獨立思考的人。
我也在努力讓課堂向四面八方打開,希望窗外的風景能讓孩子們站得更高、望得更遠、想得更深。于是,紀錄片就這樣走進了課堂。為什么選擇紀錄片,而不是電影?因為紀實的最終目的并非僅僅為了“紀實”,而是要回答某種社會的、文化的問題。通過比較,我們不難發現,紀錄片在表現手法上實現了“透過人看世界”與“透過世界看人”的交迭和互補,喚起人們對現實的、歷史的、人文的、哲學的思考。
六年級下第一單元,孩子們最感興趣的就是網絡,所提的問題大都圍繞這個話題。究竟我們應該怎樣看待網絡?孩子們在獨立分析的時候,也能客觀地從利弊兩個角度加以思考。但我認為,這還遠遠不夠,必須將他們的思維再往前推一步。
于是,我選擇了2016年2月17日在柏林電影節上映的紀錄片《零日》。我決定從3個問題入手:誰是病毒制造者?他們制造病毒的目的是什么?伊朗核能發展的軌跡是怎樣的?
雖然接受采訪的各國高管三緘其口,但借助對這3個問題的理解,孩子們輕而易舉地就揭出了幕后真兇。他們透過這一事件,會怎么看待網絡?
網絡有時很可怕,它可以成為未來戰爭的途徑,使對方造成物質和技術的損失,可見學好網絡知識多么重要。
網絡也許是美好的,有的時候可以好到讓人有溫暖的感覺,可如果壞了起來,可能會導致一個國家的滅亡,甚至是地球的毀滅。
網絡是好是壞?網絡戰爭的到來事實上比肉體戰爭更可怕。適當用網,珍愛生命。
網絡可以很強大,也可以很脆弱。網絡真正的用途到底是什么?是造福人類,還是成為一片區域更大、殺傷力更大的戰場?
當道德與法治課堂向四面八方敞開,我們便與兒童燦爛的、完整的、富于力量的心靈世界相遇了。
三、讓學習真正發生,培養未來所需的橫貫能力
芬蘭的《國家基礎教育核心課程2014》提出了學生在基礎教育階段需要掌握7種“橫貫能力”:思考與學習的能力;文化識讀、交流和自我表達能力;自我照顧、日常生活技能與保護自身安全的能力;多元識讀能力;數字化能力;工作生活能力與創業精神;參與、影響并為可持續性的未來負責的能力。這7種“橫貫能力”緊密相連,包含了知識、技能、價值觀以及態度。為此,芬蘭在新一輪教育改革中積極倡導的“現象教學”,最大程度地增強了學生主動學習的參與度,促進了有意義的、快樂的學習,讓基本知識和基本能力得以在不同領域之間融匯貫通。
以蘇教版《道德與法治》六年級下冊《列強侵略》一課為例:鴉片戰爭是中國近代史的起點,孩子們對這一歷史事件的了解,凌亂混雜。我們用一節課梳理出了英國一方發動戰爭的緣由:工業革命,導致產能過剩,積壓的商品必須出口。但是在中國卻無法打開銷路,貿易處于逆差狀態。在此情況下,他們開始銷售鴉片,從而扭轉了局勢,實現了貿易順差。下課前,依慣例,孩子們向我提出問題。“為什么當時的官兵不誓死反抗?”“林則徐為什么要禁煙?如果他不禁煙,也不一定會引發這場戰爭。”“當時的中國為什么會戰敗?”
孩子的問題就是我們教學的起點。第二節課,圍繞這些問題各組研究。本組匯報的時候,除了一個孩子引經據典,說明雙方武器懸殊外,其他孩子都還停留在感覺、想象上,還是按照原先的思維定勢向前滑行。
此時,該我出手了。“虎門在哪兒?”“廣州。”“條約在哪兒簽的?”“靜海寺。”我在地圖上把兩個地點用紅筆連在了一起:“你們有沒有發現什么問題?”一南一北,在南打,在北簽,這的確有點蹊蹺。而這蹊蹺,恰恰說明當時不少地區的清朝官兵、普通百姓殊死反抗。被逼無奈,英軍只得北上,先后攻陷舟山、虎門、廈門、寧波、吳淞、鎮江等地,并霸占香港島。1842年英軍以進攻南京相要挾,與清政府簽訂條約。
“林則徐當時去廣州,是什么身份?”“欽差大臣。”“什么叫欽差大臣?”“是皇帝派他去的。”“這說明什么?”“說明當時朝廷支持禁煙,皇帝要求禁煙。”其實,當時是有兩種聲音的,一派是嚴禁派,一派則是弛禁派。幾番博弈,最終以林則徐為代表的嚴禁派獲勝。“我只是說如果,如果弛禁派獲勝,歷史是不是就會改寫?”
僅這兩課時,就包括了史實研究、地緣政治、人物傳記、統計學、經濟學、數據分析等內容。
如果說工業社會需要更多的是專才,那么,信息社會所出現的許多社會問題尤其是全球性議題,單靠某個學科領域的知識和能力是很難解決的,需要更多的復合型人才。因此,道德與法治教學,應該順勢而為,通過“面對整體的問題、經歷整體的過程、獲得整體的結果”的整體化學習,鼓勵兒童將割裂的知識進行更好的關聯,培養和促進他們形成貫穿不同學科和領域的“橫貫能力”,為適應瞬息萬變的未來社會奠定堅實的基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