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 藝,湯志華
(廣西師范大學 馬克思主義學院,廣西 桂林 541004)
“據點”是抗戰(zhàn)相持階段大后方出現的中國共產黨領導青年的特殊組織形式和工作方法,是中共南方局在青年組織工作上的一個創(chuàng)舉,它作為黨聯系青年的無形橋梁,為黨扎根群眾,隱蔽力量,擴大組織和影響,作出了特殊貢獻。
爭奪青年是國民黨與共產黨爭奪整個抗日民族統(tǒng)一戰(zhàn)線乃至民主革命領導權的重要內容,國民黨一方面利用國民政府控制的公開渠道,在大后方青年聚集的地方大量建立和扶持國民黨青年基層組織,擴大自身在青年中的影響;另一方面對中國共產黨領導的青年和青年民主運動進行壓制,消除中國共產黨在青年中的影響,以實現對青年的爭奪和控制。
三青團是國民黨爭取青年的重要組織工具。蔣介石在1938年6月16日發(fā)表 《告全國青年書》,強調三青團成立的意義:“為求抗戰(zhàn)建國之成功;為求國民革命新的力量之集中;為求三民主義之具體實現。”[1](P692-698)國民黨要求:“在青年團之外,無任何的青年組織,在青年團之內,無任何的青年派別。”[2](P78)國民黨通過發(fā)展三青團與中國共產黨爭奪青年,表明國民黨“已從輕視青年到重視青年”[3](P717)。由于蔣介石的積極提倡,三青團在青年中發(fā)展迅速,“三青團[員]多的學校中,幾占全校學生之一半或三分之二(如朝陽學院,教育學院,川大等)”[4](P560)。在國民黨強制推動下,大后方每一個高校幾乎都設有三青團團部。為限制和消除中國共產黨在青年學生中的影響,在1942年11月25日的國民黨五屆十中全會上,蔣介石明確提出,要使國民黨的“黨務與教育打成一片”,為實現思想上的專制獨裁,“國民黨采取修改課程教材,大量出版反動刊物,禁止青年閱讀進步書報”[4](P559)。此外,國民黨政府還利用三青團團員在青年和青年團體之間制造對立。1942年2月三青團頒布的《團員行動指導綱要》,要求“團員在學校中發(fā)現有奸黨煽惑同學、利用青年之陰謀事實,應以學生團體意志及力量痛予駁斥,必要時并應報告學校當局,予以制裁”[5]。國民黨“迫害青年的方法層出不窮,對進步青年大致采取:暗殺、綁架(據一九四O年六七兩月的材料,僅只幾個主要國立大學——光華六個,川大農學院三個,金陵大學一個,華西大學二個,齊魯大學三個,武漢大學十三個,唐山工學院五個——就被捕去三十三人之多)關入勞動營(等于法西斯集中營),在四川的綦江一次被槍殺者一百余人”[4](P559)。
國民黨的高壓政策對中國共產黨領導的大后方青年和青年民主運動造成嚴重的影響。中國共產黨領導的進步青年組織遭受重創(chuàng),公開的青年民主活動遭受鎮(zhèn)壓。“從國民黨頒布了防止異黨活動辦法以后,在這個區(qū)域中,首先遭受到打擊的就是青年,公開的青年組織已經解散和轉化了,甚至連比較開明的廣東青抗先亦遭受壓迫與解散了。”[4](P559)1938年8月,國民黨政府強制解散青年救國團和中華民族解放先鋒隊、蟻社等團體。為避免人員和組織上進一步的損失和破壞,1940年夏初中共南方局決定停止發(fā)展黨員。1942年皖南事變發(fā)生后,大后方陷入白色恐怖之中,中國共產黨組織遭到嚴重破壞。“南方局青委只剩下劉光一個人,與各地青委已無聯系,南方局青委改為青年組。青年組原來負責聯系的黨支部,由于疏散撤退,有的已不能成立支部,后來就把所掌握的黨員全部交給地方黨。當時還剩下不是黨員的進步積極分子十幾個人。”[4](P560)
但是,進步青年希望得到有組織的領導。1941年春,從國立六中被迫流亡出來的50多個進步學生,在重慶、成都、貴陽等大后方地區(qū)發(fā)起組織全國青年救國讀書會;同時中共南方局青年組聯系到青年積極分子逐漸增多,他們也有建立鞏固的組織的強烈愿望。這些情況讓中共南方局青年組清楚地認識到有的黨員和青年沒認清大后方的復雜形勢和困難,繼續(xù)抗戰(zhàn)初期“突出暴露作風”。[4](P559)在嚴峻的高壓環(huán)境下,堅持以前的救亡做法,追求成立公開的組織,容易招致國民黨政府的注意甚至是迫害。
公開建立正式青年政治性組織的政治環(huán)境和條件在當時大后方并不具備。中共中央確定抗戰(zhàn)民主革命低潮大后方黨組織在工作上組織上的總方針:長期埋伏,積蓄力量,以待時機。明確提出“黨的數量不在多而在精,工作不在表面而在深入,一切以不暴露能立足為準則,”“但只是隱蔽,而不同廣大群眾結合是不可能長期埋伏的”,黨隱蔽工作中鞏固甚至發(fā)展黨的具體做法是:“廣交朋友,團結與爭取群眾是重要的工作……要實現這些任務與工作,必須具體了解情況,深入社會,應力求職業(yè)化,以功課第一,以取得社會地位。為此,應打入三青團,參加國民黨一切公開的青年群眾性的組織內去”,強調“把工作對象主要放在學生青年與職業(yè)青年上。”[4](P561)
根據黨中央的要求,結合大后方青年渴望被組織起來的愿望。1942年,周恩來指示可采取無形秘密特殊的形式——“據點”組織青年。“據點”成為中共聯系和領導進步青年的一種新的組織形式和工作方法。
“據點”是中國共產黨在客觀形勢不允許恢復公開組織活動特定的環(huán)境下,為實現進步青年團結、聯系、交流和斗爭的需要產生和發(fā)展起來的,在組織和工作上都具有相當的特殊性。
皖南事變后,擺在中共大后方黨組織面前必須解決的一個問題是:怎樣做到暫時停止公開組織活動的同時,又能隨著形勢發(fā)展不斷地積蓄和發(fā)展青年革命力量?集體組織對青年具有相當的吸引力,“青年喜歡組織,有了一個便不肯去掉。故無章程無綱領的感情的或文藝的小組是否可以許可?只要人數不多,是可以的”[6]。由此,中共南方局根據以前的經驗和做法創(chuàng)造出了“據點”這一特殊青運工作的組織形式和工作方式。
“據點”就是以真誠的友誼和共同的政見為基礎,由彼此熟悉和相互信任的朋友組成的特殊青年組織形式。它既不是黨的組織,也不是定型的群眾組織。“據點”建立后,從中選擇個別優(yōu)秀分子作為“據點”的核心,由核心分子定期與中共南方局青年組聯系;“據點”既無名稱,又無章程、綱領和固定的組織程序;“據點”間只有縱的關系不發(fā)生橫向往來;“據點”成員必須遵守秘密工作原則,互不聯系。“據點”雖然沒有向下傳達,但其中的成員都知道自己的工作是在有領導的情況下進行的。當時,復旦大學及北碚地區(qū)“據點”是學校青年“據點”的典型和模范。S·M·C.·(Seven—member Communist Club)是南方局青年組的復旦大學及北碚地區(qū)“據點”的核心小組的代號。其核心成員參加到包括“十月同盟”“系聯”(各系民主學生聯合會)、“菊社”“德社”(“D 社”)、“十兄弟”“民主青年聯盟”(U.D.Y.)、《中國學生導報》社、《夏壩風》社、《文學窗》社、“壁聯”“復旦核心”(即復旦“新青社”核心)、復旦大學“新民主主義青年社”、北碚地區(qū)“新民主主義青年社”等“據點”。該組織僅由南方局青年組直接聯系,對其他組織和個人絕對秘密。其工作重點在復旦大學,也兼顧江蘇醫(yī)學院、北碚歌劇學校、文史雜志社。后來兼顧范圍又擴大到青木關、壁山等地的一些學校。通過秘密的、公開的多種多樣的組織形式,可以完全執(zhí)行南方局青年組的復旦及北碚“據點”決議的各種進步骨干和積極分子,人數達一百二十多人。復旦大學全校兩千多人,進步青年可以控制七百多人。依靠這組織起來的一百二十多人和所團結的七百多人,終于奪取了學生自治會和大多數系會的領導權,絕大多數壁報社、過半數的同鄉(xiāng)會和《復旦話劇社》等文藝團體的領導權,直至奪取了伙食團和個別宗教團體的領導權。在占領學校輿論陣地上,取得了壓倒國民黨、三青團的優(yōu)勢。[7](P2-7)
“據點”這種看似無形、而實際上卻有組織地進行的聯系活動,形成彈性網絡。一方面使敵特分子難以進行破壞,“國民黨實行特務政策,鐵一般地鎮(zhèn)壓愛國青年的抗日救亡運動。過去我們也采取各種組織形式對抗,這就是‘鐵對鐵’,必然受傷,”“今后我們暫時采取無組織的個別聯系方式。每個周圍都團結有三五個人,人多了,力量也就大了。我們沒有固定的組織形式,國民黨要打擊我們,正如鐵打棉花打擊不著”[8](P641);另一方面通過“據點”在學習生活中交流思想建立革命友誼,在工廠、在職業(yè)青年、在各個學校逐漸形成了看似無形又相對固定的聯系,這既是地下黨組織進行宣傳思想工作和組織工作的特有形式,也是當時歷史條件下地下工作的一個創(chuàng)造。
“青年跟誰走”關系到政黨的生命力。堅持正確的政治方向對青年成長具有決定性意義。青年“在政治上要有一個正確的方向,但是光有正確的政治方向是不夠的,過了三年五年,就把它丟了,那還不是枉然?所以,有了正確的政治方向后,還要堅定,就是說,要有‘堅定正確的政治方向’”[9](P49,50)。在大后方復雜的環(huán)境中,用堅定正確的理論武裝和引領青年有特定的原因:一方面,抗戰(zhàn)相持階段國民黨實施的嚴厲鎮(zhèn)壓,使得“大后方青年和青年團體之間的隔膜和對立,已發(fā)展到無以復加的程度”[10]。只有用堅定正確的理論武裝和引領大后方青年,才能保證青年和青年運動正確的政治方向。另一方面,“據點”由于組織的松散,更需要用堅定正確的理論凝聚人心,引領青年。
“據點”在惡劣的外部環(huán)境下,通過各種形式堅持政治學習,保證正確政治方向。南方局青年組經常對重慶地區(qū)的“據點”傳達黨中央、南方局關于黨的方針、政策、任務的指示以及關于國內、國際政治形勢的分析。青年組專門編寫《青年學習指南》,秘密發(fā)行不定期的《青年參考資料》供“據點”成員學習。從1941年到1944年,“據點”成員和積極分子普遍學習了《整風文獻》《新民主主義論》《在延安文藝座談會上的講話》等重要文獻。他們在閱讀、學習和交流中得到深刻的思想政治教育和鍛煉。[11](P446,P447)由于可供理論學習的文件資料有限,“據點”成員“傳遞和組織學習革命書刊和有些黨的文件;或者發(fā)動進步同學分頭編寫小字報;或者支持中間性的墻報如‘火炬’等”[12](P105),閱讀、學習和交流本身就是深刻的思想政治教育和鍛煉。
“據點”將理論學習和成員學習工作生活斗爭結合起來,提高對黨當前工作和政策的正確把握。“據點”在理論學習中認識到,“思想教育不純粹是從書本上理論上去學習而是與他們的日常的工作和生活密切的結合起來去進行的”。某廠的“據點”學習《大眾哲學》《社會科學二十講》,討論共產主義與三民主義的關系等問題后,“覺得討論的問題不切實際,太空洞,題目太大”,“變成了教條式的學習”“都是書本上的詞句的搬弄”,導致大家的學習興趣低落。“以后他們就轉到討論時事問題,交友問題,戀愛問題等。”[11](P220)為了讓青年對客觀形勢加深了解,“據點”成員根據黨的指示,認真地進行所在地區(qū)的社會政治、經濟、軍事、各界頭面人物等情況的調查,作為一項經常而重大的政治任務和活動內容,僅1942年青年組收到的39份調查報告中有36份就是“據點”成員和進步分子送來的。[11](P447)同時“據點”還根據調查材料,掌握情況,研究如何改進工作方法及同反動分子、特務分子斗爭的策略,從而不斷提高了自身的政策水平和工作能力。事實“都證明進步青年的學習和思想教育應該和當前的現實生活、工作和斗爭結合起來,這樣對于他們的幫助比填鴨式的教育方法和學習要好的多”[11](P220)。
由于長期堅持政治學習,“據點”成員政治水平和斗爭策略不斷提高,既端正政治方向,又實現了“據點”積蓄力量、鞏固和擴大黨的組織和影響的目的。
青年是否堅持在實踐中與工農群眾相結合是衡量青年革命與否的標準,也是中國共產黨堅持的青年成長的正確道路。“看一個青年是不是革命的,只有一個標準,這就是看他愿意不愿意、并且實行不實行和廣大的工農群眾結合在一塊。”[13](P556)“以群眾工作之好壞作為判斷當地黨的工作之好壞的主要標準。”[11](P30)在國民黨政府堅持獨裁統(tǒng)治,中國共產黨的組織和人員受到殘酷打壓的情況下,扎根社會、與群眾相結合作為大后方黨組織賴以繼存的重要方法,也是黨開展大后方群眾工作的基本策略。通過認真貫徹黨的“勤學勤業(yè)勤交友”政策,“據點”成為大后方青年學習、工作和生活的模范,由此贏得了青年的擁護和上級的信任,在青年中站穩(wěn)了腳跟。
“勤學,就是要學好功課。學好文化科學知識,這是學生的本份,同時,功課好,在同學中就有威信,就能站穩(wěn)腳跟。”中山大學“據點”負責人吳佩綸“在中大學習成績較好,就產生了影響,別人以為我在認真讀書,不再搞活動了,所以學習好也是隱蔽自己的辦法”“勤交友就是廣泛聯系群眾。在貫徹‘三勤’方針的過程中,我們逐步改變了脫離群眾,自以為高明的情況。首先通過交朋友的方式把進步同學逐步串聯起來,又發(fā)動每個進步同學參加到公開合法組織中去。如同學會、同鄉(xiāng)會、歌詠隊、壁報社……只要有條件、有機會就爭取參加,通過社團活動聯系群眾”“在白色恐怖下,這種做法對我們的思想作風是個很好的鍛煉”。正是由于吳佩綸踐行“三勤”方針,和群眾相結合的作風,贏得了同學的信任,不久同學們將他“選進系會(化工系),當了系會主席,一直連任到畢業(yè)的前一年”[12](P125,126)。
生活互助是交朋友和鞏固“據點”工作的重要方法之一。面對大后方生活和經濟困難的條件,朋友間的互助和救濟是很有必要的。有的“據點”按照個人收入比例拿出一部分作為儲蓄和救濟朋友的基金,實行共同儲蓄的辦法;有的“據點”采取共同辦事業(yè)或經營一種小規(guī)模的生產或舉辦一種股份公司形式的商業(yè),來援助和解決朋友間的生活困難;還有就是幫助朋友們解決職業(yè)問題和升學就業(yè)問題。[11](P220)
“勤學勤業(yè)勤交友”是“據點”的日常工作內容。通過實行“三勤”政策,“據點”不僅保持了與青年的聯系,而且吸收和團結了一批積極分子,再通過積極分子參加各種社會活動和運用各種公開合法的形式接近團結青年。他們使黨的活動深深地隱蔽和扎根在廣大青年學生工人群眾之中,國民黨特務無法察覺。以至國民黨西南聯大特別黨部書記陳雪屏在呈報國民黨中央的報告中就曾說:聯大沒有發(fā)現共產黨的活動。[14](P139)
“據點”是中共南方局“在廣泛青年中進行工作的新民主主義的橋梁,又是沒有固定組織形式和綱領的地底下的工作單位和細胞,”“始終都會成為大后方青年民主運動的下層群眾工作的實際推動者和組織者,以及成為我們黨的后備軍和培養(yǎng)青年干部的學校”[15](P29),在抗日戰(zhàn)爭和新民主主義革命中發(fā)揮了重要的作用。
“據點”的建立實現了在大后方嚴峻的形勢下,既能恢復和鞏固黨在青年群眾中原有的關系,又能逐漸發(fā)展和壯大黨在青年群眾中的影響的目的。
1942年5月,南方局青年組聯系的非黨青年關系150人,在所有關系中,已建立四個“據點”。除重慶各大學外,青年組織在復旦、朝陽、中華教育社、教育學院、藝專等均有“據點”。[11](P54)到1943年3月,中央大學、重慶大學、外青、農青等都建立較鞏固“據點”。公務員、教師、醫(yī)生等行業(yè)建立新聯系。發(fā)展關系的由66人增至252人,其中重慶市186人,廣西、貴州、昆明、成都、嘉定等地66人。直接和黨組織聯系的113人,通過“據點”聯系的139人。[11](P92)截至1945年春,青年組聯系的“據點”已經有48個,聯系的進步分子989人。聯系地區(qū)已從重慶市及郊縣,擴大到成都、樂山、宜賓等地,在成都職業(yè)青年、在樂山的武漢大學、在宜賓李莊的同濟大學都建立了核心小組,都同青年組建立了聯系。[11](P448)并且同三臺的東北大學、遵義的浙江大學、赤水的大廈大學、城固的西北大學、蘭州的西北師院等校的進步學生和組織有個別聯系。
“據點”的數量逐漸增多,參與到“據點”中的人員組成也更加豐富,不只局限于各大中小學的學生,還有職員、工人、公務員、教師、醫(yī)生、技術員、商人、新聞從業(yè)者、文化人等各個行業(yè)的進步青年,“據點”范圍逐漸擴大,扎根工廠、學校、機關,并由重慶擴展到昆明、成都、貴州、廣西等地。積極分子隊伍的擴大,鍛煉了骨干,加強了同群眾的聯系,為黨在國統(tǒng)區(qū)廣泛發(fā)起和領導群眾運動高潮的到來聚集了力量。
1944年隨著大后方要求廢除國民黨獨裁統(tǒng)治、建立聯合政府的民主運動的興起,在黨組織的指導和幫助下,相繼建立一批秘密外圍組織和公開進步團體,以加強對民主運動的組織領導。1944年7月,以復旦大學為基地成立了“中國學生導報社”,并于年底創(chuàng)辦了公開發(fā)行的《中國學生導報》;1944年10月,在成都建立了“民主青年協會”;1945年1月,昆明成立了“民主青年同盟”;1945年7月,重慶成立了“新青社”;1945年10月重慶建立了“工人民主工作隊”等。這些秘密外圍組織,是在前一階段執(zhí)行“隱蔽精干”方針時,黨通過建立“據點”,執(zhí)行“三勤”“三化”政策,在扎實的工作基礎上產生的。這些組織成為中共領導群眾運動的有力助手,是青年運動中的核心組織和愛國民主運動中的先鋒力量。
1944年10月31日,成都爆發(fā)特務和武裝警察包圍成都市立中學并釀成流血事件的“市中事件”。在黨及外圍組織“民主青年協會”的領導和組織下,成都8所大學和29所中學統(tǒng)一行動,舉行了聲勢浩大的游行示威,要求結束一黨專政。工人群眾在各地工會和秘密“據點”等引領下,也加入到這股民主運動的浪潮中。1945年2月重慶爆發(fā)國民黨特務田凱槍殺電力公司工人胡世合的慘案。南方局通過工人中的職青“據點”對電力公司慘案進行全面分析和部署,通過地下黨聯系各自的“據點”,將慘案的真像及斗爭的方針策略,傳播到其他工廠、機關和學校,發(fā)動各個廠工友和青年學生用行動支援電力工人,形成了一個聲勢浩大的群眾性民主運動。
1944年12月周恩來在延安作《大后方青年政治運動情況》的報告,充分肯定“今天在大后方青年方面,正是新的‘一二·九’的爆發(fā)”[16](P257)。由“據點”形成的進步青年秘密組織及由其衍生的青年進步團體及外圍秘密青年組織,成為大后方堅持抗日救亡和爭取民主運動的重要群眾力量,是推翻國民黨獨裁政權第二條戰(zhàn)線的主力,最終發(fā)展為國統(tǒng)區(qū)中共地下黨的主要組成部分。
1944年冬,日本侵略者打到貴州獨山,國民黨政府利用青年愛國救亡的熱情,策動知識青年參加其青年軍,積蓄反共內戰(zhàn)力量。為此,中共中央在揭露國民黨借知識青年從軍運動建立黨軍的陰謀的同時,號召愛國青年“回鄉(xiāng)抗戰(zhàn),就地戰(zhàn)斗”,發(fā)動游擊戰(zhàn)爭。1945年1月,中共中央向南方局發(fā)出指示:加強農村工作,在大后方農村建立可靠基地,以便應付今后可能發(fā)生的日寇攻占大西南和國內形勢大變化的新局面。[14](P49)中共南方局青年組隨后立即布置到農村去工作的任務,先后派出一批共產黨員和青年積極分子分赴四川合川、廣安、大竹、渠縣、達縣等地的邊緣地區(qū)和國民黨統(tǒng)治薄弱的地區(qū)。這些青年組成一個個工作組,以合法身份和公開職業(yè)作掩護,扎根在群眾中,建成多個農村“據點”,為時機到來發(fā)動武裝斗爭做準備。至1945年暑假結束,共下去136人分別在31個點上;[11](P452)有的打入國民黨鄉(xiāng)村政權,控制了鄉(xiāng)鎮(zhèn)保甲組織,建立了一批“兩面政權”,掌握了一批武裝,有效地掩護了中共地下組織。如地下黨員陳伯純被派回四川合川金子沱老家,經多方努力,當上了鄉(xiāng)長。他經過多年深入工作,逐漸團結了一批進步分子,組織了秘密農會,建成了一個農村“據點”。他們認真貫徹長期埋伏,積蓄力量,以待時機的方針,前后堅持了4年半,共發(fā)展農會會員2萬多人,黨員100多人。這在當時為黨隱蔽了干部,積蓄了革命力量,在解放戰(zhàn)爭時期,成為發(fā)動武裝斗爭,組織武裝起義,建立根據地的主要地區(qū)。[14](P118)同時,鑒于解放區(qū)需要大批干部,又最靠近大后方,南方局指示青年組輸送一批知識青年去中原。1944年,根據周恩來的指示,中央大學、復旦大學、育才學校駐城辦事處等處的“據點”,先后發(fā)動和組織了510名進步知識青年到中原新四軍五師。1945年4月,通過南方局青年組,又將81名懂英語的青年知識分子選送到張家口解放區(qū),有力地支持了解放區(qū)的抗戰(zhàn)和革命斗爭。[17](P260)“據點”團結和發(fā)展起來的進步青年,成為開辟新的農村革命“據點”和充實中原解放區(qū)的骨干力量。
從“據點”成立之初的積蓄力量,到對國統(tǒng)區(qū)青年民主運動的組織和領導,再到抗日戰(zhàn)爭和解放戰(zhàn)爭時期為黨培養(yǎng)干部輸送人才,“據點”勝利地完成了黨交給它的歷史使命。
“據點”作為在抗戰(zhàn)相持階段,大后方青年運動陷于低潮的特殊歷史時期,針對國民黨加強獨裁統(tǒng)治,中國共產黨創(chuàng)建的一種特殊組織形式和工作方法,對組織、領導和發(fā)動大后方愛國進步青年作出了特殊貢獻。然而,這種相對松散的組織僅適宜于潛伏積蓄力量的時期,而不能應付情況瞬息萬變的群眾運動局面。抗戰(zhàn)勝利后至全面內戰(zhàn)爆發(fā)前,隨著各地中共基層組織的陸續(xù)恢復和建立,國統(tǒng)區(qū)民主運動的廣泛開展,各地黨組織利用各種公開或者半公開的形式組織廣大群眾,“據點”也逐步被黨直接領導的形式多樣、組織層次更高的群眾活動或群眾團體、群眾組織所取代。但是,“據點”這種特殊的組織和工作方式對黨領導組織和青年工作有著相當的借鑒作用。
一是牢牢堅持正確的政治領導,才能保證青年組織工作的正確方向。按照青年的特點組織青年,并非放任青年組織工作。只有有了正確的政治領導,青年才能在紛繁復雜的環(huán)境中走上正確的革命道路。所以在南方局青年組聯系的“據點”和積極分子中,把政治學習作為一項極其重要的任務。在扎根群眾的同時,始終保持清醒的頭腦和正確的方向。
二是注意點線面的結合,能有效地擴大青年工作的輻射范圍。青年組織工作應立足青年特點,以點帶線,全面展開。當時復旦大學“據點”組織形式多種多樣,善于利用合法組織,公開組織與秘密組織相互配合默契,注意對各個團體、各個活動人物的調查研究,建立了廣泛的情報網。復旦大學“據點”聯系了100多名同學,可以執(zhí)行黨的決議,并通過他們能影響控制700多人,因而在學生的許多活動中能起決定作用。[11](P194)
三是密切關心青年生活,是吸引、團結和引導青年走向革命的重要因素。毛澤東同志強調:“一切群眾的實際生活問題,都是我們應當注意的問題。假如我們對這些問題注意了,解決了,滿足了群眾的需要,我們就真正成了群眾生活的組織者,群眾就會真正圍繞在我們的周圍,熱烈地擁護我們。”[18](P137)那些“在他人困難的時候(生活、疾病、學習、失學等方面)幫助他們,在苦悶的時候安慰他們,鼓起大家的勇氣,去克服一切難關”的人,才是青年“最有價值的朋友”[19]。青年組織工作形式多樣,方法不一。只要堅持正確的政治方向,注意點線面的結合,真正關心青年生活,才會讓更多的青年自愿加入到黨的青年組織中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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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中共中央黨史資料征集委員會.中共黨史資料(第13輯)[G].北京:中共黨史出版社,1985.
[18]毛澤東選集(1)[M].北京:人民出版社,1991.
[19]劉光.復青年的一封信[N].新華日報,1941-11-15.