農業服務投入對農業生產效率的影響

李天嬌 荊林波

內容摘要：本文基于1995-2011年中國、美國、德國、日本、韓國、印度、澳大利亞、俄羅斯、土耳其、巴西10個國家的面板數據，按照發達國家、發展中國家分為兩組，分別研究各國投入產出表中零售住宿和餐飲業、通信運輸和計算機業、金融業、房地產和商務服務業等服務業對農業投入的效率影響，從而對我國農業服務業發展提出相關對策建議。

關鍵詞：農業服務 投入產出 農業生產效率

引言與文獻綜述

中國農業進入轉型加速時期，其實質是農業現代化建設的全面加速，縱觀發達國家發展歷史，各國農業現代化進程都經歷了三個階段：一是以農養工階段，農業部門將農業剩余提供給工業部門進行資本積累。此階段農產品商品化率不斷上升，農業經營規模不斷擴大，農業勞動力轉移至工業部門；二是農工自養階段，此階段處于工業化進程中期，農業剩余用于本部門發展；三是以工補農階段，此階段工業化、城市化水平發展到一定程度，工業剩余流入農業，農業現代化需要的化肥、農藥、農用機械、良種等工業品不斷進入農業，農業進入現代化轉型加速時期。隨著農業現代化進程的推進，農戶規模呈現不斷擴大態勢，農產品消費不斷升級，農戶需求不再是價格、賒銷、客情的需求，而是更多對于產品、品牌、服務、技術（如何高效種田、如何高產高質、如何財務管理等）的需求。截至2016年底，全國家庭承包耕地流轉面積達到4.47億畝，占家庭承包經營耕地總面積的比重達34%（見圖1）。根據我國1990-2015年統計年鑒數據分析，農業生產服務投入水平不斷提高（見圖2）。

本文著重分析農業服務投入水平對農業效率的影響，農業服務業是指為農業產業鏈生產過程提供服務的產業（黃慧芬，2011）。近年來，我國大力發展農業服務業，成為農業產業轉型升級、推進發展方式轉變的重要引擎。國內外學者從不同角度對農業生產效率進行探討。通過對2003-2011年我國各省農業生產效率的影響因素分析，農業服務業對農業帶動作用僅次于工業，發展農業服務業有利于促進中西部地區農業發展（魏修建、李思霖，2015），科技水平、技術培訓（Phu Nguyen-Van，2016）對農業生產效率影響顯著，農業產業發展需要投入大量科技要素、服務要素（肖小虹，2012），P.Toma（2017）通過對1993-2013年歐盟國家勞動力、土地、資本、化肥和灌溉面積五種投入數據與農業產出經濟價值關系分析得出，隨著投入增多，出現規模報酬遞增到遞減的過程，用于提出更合理的途徑，利用投入提高農業生產效率。國內一些學者利用投入產出表對我國農業中間投入率的測算表明，這一指標呈現顯著上升趨勢，表明我國農業技術水平不斷提高（童偉偉，2006）。

對比2007年中美農業的中間投入、完全投入、中間需求、感應度以及影響力等指標，中美農業發展階段不同，產業關聯效應存在明顯差異，我國應該增加農業投入，大力發展涉農服務業，促進涉農產業結構優化升級（劉合光、潘啟龍、謝思娜，2012）。陳凱、劉煜寒（2014）利用投入產出表，對比分析了中國與美國、加拿大、法國、荷蘭、日本、澳大利亞、巴西7個農業傳統強國的農業生產服務業發展水平差異，分析得出中國農業生產服務業發展水平明顯較低，主要原因在于我國批發零售貿易業、金融保險業對農業的投入水平嚴重偏低。

薛繼亮、李錄堂（2011）從宏觀視角，利用投入產出表（I/O表）衡量農業產業一體化在國民經濟發展中的程度，表明農業在食品制造業和紡織、縫紉及皮革產品制造業中的前向一體化程度最高，在食品制造業、化學工業和郵電運輸業的后向一體化程度最高。不少學者針對我國農業服務業發展情況進行研究，王建忠、王斌（2015）總結了發達國家農業服務業發展特點，現代農業呈現出專業化、市場化程度強、高投入、高產出的特點。何衛中（2014）提出當前我國農業服務業在均衡發展、競爭力、人才、服務創新等方面尚存在許多問題，未來應健全體制機制、壯大新型經營主體、培育專業人才、拓寬服務領域。王振（2011）對美國、日本等發達國家農業信息化發展模式進行研究，總結了政府引導模式、技術推動模式、市場帶動模式和產業引領模式等，指出我國農業信息化效率有待提高，東部發展較快，信息服務能力、人才素質、基礎設施建設等方面還有待加強。黃小莉（2013）研究得出金融支持農業產業化的相關建議，指出金融對于農業產業化有正面促進作用，金融對財政支農有替代作用。

在已有研究中，關于農業服務投入水平與農業生產效率之間關系的研究還比較匱乏，特別是基于全球視角，研究不同階段國家農業服務投入水平影響的文獻更少。本文運用中國、美國、德國、日本、韓國、印度、澳大利亞、俄羅斯、土耳其、巴西10個國家2000-2011年投入產出表測算各類農業服務投入率，進而衡量不同類型的農業服務投入帶來的效率影響。

變量選取與數據描述

（一）變量選取

本文以農業生產效率為因變量，選取指標是農業勞動生產率（農業增加值/農業就業人員數量）的增長率。

自變量中最為重要的變量，是利用10個國家2000-2011年投入產出表，分別計算各國農業投入水平（國際投入產出表包含35個部門，國內投入產出表包含17個部門，包含農林牧漁部門、煤炭采礦業部門、食品飲料部門等，為了做好各個國家對比，將投入產出表中部分經濟部門合并，選擇投入較大的經濟部門進行比對），重點計算批發零售、住宿和餐飲業投入占總投入比率；運輸倉儲、信息傳輸、計算機和軟件業投入占總投入比率；金融業投入占總投入比率；房地產、租賃和商務服務業投入占總投入比率。

控制變量主要借鑒了蔡俊煌等（2010）的研究以及其他文獻，選取每100平方公里耕地的拖拉機數（unit）、每公頃耕地化肥消費量（千克/年）、用于谷物生產面積占耕地面積比重（%）、農村人口占總人口比重（%）、農業就業人員占總就業人員比重（%）、糧食產量（千克/公頃）、航空和鐵路貨運周轉量（百萬噸公里/年）等指標。

表1中各變量數據主要來自：世界銀行數據庫，主要涵蓋中國、美國、德國、日本、韓國、印度、澳大利亞、俄羅斯、土耳其、巴西1995-2011年GDP、農業增加值占GDP比重、勞動力、農業就業人口占總就業人口比重、每100平方公里耕地的拖拉機數、每公頃耕地化肥消費量、人均耕地面積、用于谷物生產的土地面積、耕地面積、農村人口占總人口比重、糧食產量、航空和鐵路貨運周轉量等指標；WIOD世界投入產出數據庫，主要涵蓋10國1995-2011年投入產出表；中國統計年鑒，主要涵蓋中國1997、2002、2007、2011年投入產出表。

（二）描述性統計

在實證研究之前，本文對樣本進行簡單的統計分析。首先，將根據各國2011年投入產出表計算出的批發零售、住宿和餐飲業投入率，運輸倉儲、信息傳輸、計算機和軟件業投入率，金融業投入率，房地產、租賃和商務服務業投入率加和，得到各國2011年農業服務總投入率。根據總投入水平與農業生產效率水平，形成各個國家的分布示意圖。從圖3中可以看到，澳大利亞、美國、德國等發達國家農業服務投入和農業生產效率“雙高”，而中國、印度等國“雙低”，農業服務投入和生產效率之間可能存在一定的正向關系。

計量模型與實證結果

本文基于1995-2011年中國、美國、德國、日本、韓國、印度、澳大利亞、俄羅斯、土耳其、巴西10個國家的面板數據，重點研究農業服務投入水平對農業生產效率的影響，實證模型如下：

g=α+β1SELL+β2INFORMATION+β3FINANCE+

β4BUSINESS+β5TRACTOR+β6FERTILIZER+β7GRAIN+β8RURAL+β9EMPLOY+β10YIELD+β11TRANSPORT+ε

實證研究分為三組，第一組是10國全樣本，第二組是美國、日本、韓國、澳大利亞、德國5個發達國家樣本，第三組是中國、印度、俄羅斯、土耳其、巴西5個發展中國家樣本。經Hausman檢驗結果表明，本文采用固定效應模型進行估計，得到實證結果如表2所示。

從實證結果看，可以得出以下結論：

第一，服務投入對農業生產效率的影響具有階段性特征。從10國總體樣本來看，只有BUSINESS（房地產、租賃和商務服務業投入率）對農業生產效率的增長率有顯著影響，主要是受到樣本中發達國家的影響。本文單獨分析了發達國家的服務投入影響，發現對于發達國家來說，SELL、INFORMATION、FINANCE、BUSINESS這4種農業服務投入對于農業效率增長率的影響都不顯著，主要由于發達國家農業現代化達到一定水平后，農業服務投入邊際效應遞減所致。相反，剔除了發達國家樣本之后，對于發展中國家的分析結果顯示，SELL（批發零售、住宿和餐飲業投入率）、INFORMATION（運輸倉儲、信息傳輸、計算機和軟件業投入率）對于提升農業生產效率都非常顯著。說明在農業生產相對落后階段，通過發展農業服務業將對農業生產效率的改善具有顯著作用，但隨著農業生產效率的進一步提升，這種效果逐漸減弱。

第二，對于發展中國家而言，銷售渠道方面的服務投入效果最明顯。從發展中國家實證結果來看，在SELL、INFORMATION、FINANCE、BUSINESS這4種農業服務投入中，與生產要素相關的FINANCE（金融業投入率）、BUSINESS（房地產、租賃和商務服務業投入率）都不顯著。而與農業產品銷售相關的SELL（批發零售、住宿和餐飲業投入率）、INFORMATION（運輸倉儲、信息傳輸、計算機和軟件業投入率）非常顯著，并且，TRANSPORT（航空和鐵路貨運周轉量）變量在發展中國家和總體樣本中也都很顯著。這表明，對于發展中國家來說，目前提升農業生產效率的關鍵在于銷售端而不是生產端，通過零售、電商、冷鏈物流、現代倉儲技術等改變傳統農產品流通渠道，是當下發展農業服務業的重中之重。

第三，農業硬投入對于各類國家農業生產效率的影響都很顯著。TRACTOR（農業機械的投入率）、FERTILIZER（化肥的投入率）是我們設定的硬投入指標。從實證結果看，對于發達國家而言，上述兩個指標都是顯著的。對于發展中國家而言，農業機械投入效果非常明顯，但化肥投入對農業生產效率的增長率提升作用不明顯，這可能與發展中國家過度使用肥料有關。蔡俊煌等（2010）研究得出化肥施用量冗余投入較嚴重，化肥長期過量投入且缺乏高效技術方法，土壤結構遭到破壞，農業逐漸呈現高投入低產出的發展趨勢。據統計，2014年全球平均每公頃化肥消費量138.04千克，美國每公頃化肥消費量137.06千克，我國則為565.25千克，是全球平均水平的4.1倍，而2014年美國糧食單產為7638.1千克/公頃，我國則為5886.4千克/公頃，化肥投入呈現出高投入低產出狀況。

政策建議

我國進入工業化中后期階段，工業反哺農業，農業將迎來現代化的加速轉型時期，現代化農業的標志是規模農業、品牌農業、服務農業，從美國、日本等發達國家農業發展歷程看我國農業產業未來轉型趨勢：一是規模化農業，核心原因在于工業化吸納農村剩余勞動力到達臨界點后，農業勞動力成本上升，小農經濟加速退出農業；二是品牌農業，人多地少的資源硬約束和糧食安全的政治硬約束，必將促進農企提高農產品品質和安全保障，升級產品結構，若想獲得高質量、高收益，打造品牌農業將成為趨勢；三是服務農業，未來信息技術、物流技術、運輸能力等要素將進一步涌入農業，農業產業必將向資本密集型、技術密集型、服務密集型產業轉型。因此，形成如下幾點建議：

第一，加大農業服務投入。我國農業服務整體投入水平相較于發達國家和國內其他產業還處于較低水平，在農業產業轉型初級階段，農業服務投入對提高農業生產效率具有顯著促進作用。2015年我國出臺了《國務院辦公廳關于推進農村一二三產業融合發展的指導意見》，未來應更大力度鼓勵農業服務投入，促進技術、資本、人才更多向農業領域流入，推動農業產業全面轉型。

第二，打通農產品流通渠道。在我國農業產業發展現階段，產業鏈末端-銷售端對農業生產效率提高具有顯著促進作用，因此應率先做大做強銷售端，通過進一步發展冷鏈物流、倉儲技術、生鮮電商、網絡批發市場等新模式、新業態，打通農產品縱向產供銷環節。借鑒孟山都、杜邦先鋒、先正達等國際農業企業巨頭發展路徑以及發達國家農業現代化變革經驗分析，未來全球農業將呈現產品多元化、服務一體化趨勢，孟山都構建一體化的農資產業鏈：橫向上提供種子、農藥多元化產品，縱向上產供銷全環節控制。

第三，完善農業組織模式。美國等發達國家憑借信息技術優勢、農場規模等農業經濟基礎，發展智慧農業、規模農業。基于我國農業起步于分散的小農經濟、農業勞動人口向城市加速轉移的現狀條件，未來我國現代農業發展模式將是“企業+農戶”的模式，未來農業服務業發展的大趨勢是提供個性化、綜合化、專業化的服務，農業企業提供“農資+生產+收購代銷+金融支持”的閉環服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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