夢想就是你所愛的現實

夜空君

回望曾經走過的路。看到那個有時天真、有時自負、有時迷茫、有時果斷的自己。再去思考一下“夢想”這個詞，才發覺夢想從來都不是一成不變的。

1

彼時，應該是小學六年級，寬敞明亮的教室里，同學們一個個走上講臺，驕傲地說著自己的夢想，每個人都是那么神氣。而我，卻怎么也想不出自己到底想成為什么樣的人。科學家？我的腦海里蹦現出居里夫人的樣子，一生都獻給了鐳，該是多么枯燥啊，畫家？雖然我挺喜歡美術課，但是我那鬼畫符的作品大概只有我自己才會欣賞吧；天文學家？我連自己的星座都不知道在天空中的哪個位置。怎么去探索浩瀚的宇宙……

我在心里一一羅列同學們提到的夢想，可是每一個都被我默默推翻了。正在我絞盡腦汁思考到底什么樣的設定才適合我的時候，班主任點了我的名字。我知道輪到我上臺了。在邁向講臺那漫長而又短暫的時間里，我回想起小時候的夢來。

從記事起，想要一個屬于自己的洋娃娃；妹妹出生以后，希望爸爸媽媽還能把我背在肩上；上幼兒園時，想要媽媽坐在身邊-每年過年時，希望親戚們多給一點紅包，希望哥哥姐姐帶我出去玩……每一個夢都帶著天真、斑斕的色彩。

“我沒有什么特別大的夢想，以后的夢想就是能夠考一所好的大學。”我終于走到講臺前，但是面對無數期待的眼神，我的聲音卻很低，低到好像就我自己能聽到一樣，因為我知道，在前面那么多高大的夢想面前，我的夢想是多么的渺小，又是多么的俗氣。

我抬頭，意外地望見了班主任眼底的笑，而同學們也給予了我同樣的掌聲。

其實這樣一個俗氣的夢想。我想了很久了，還未上小學之前，那些學歷不高的親戚們就說，等你以后上了好的大學找到好的工作，就不會像我們這么累了。他們又說，上學的時候表現好一點，聽話一點，老師表揚多一點的孩子都能進好的大學。

我把他們的話聽進耳朵里，記在心上。上了小學以后。我每天都盡力在老師面前表現我最好的一面，好像這樣就離自己的大學夢更近一些。大概是因為我的“愛表現”。我漸漸地成為老師眼里的好學生，每逢期中期末家長會，老師都會笑瞇瞇地和我的爸爸媽媽說：

“她表現很好的，從來不讓我操心。”

然而小小的我卻不滿足，開始留意老師心目中的位置，她上課的時候會請誰回答問題，遇到運動會、文藝會演她會選擇誰去當主持人……

在碰到好幾次都不是我被點名的時候，我心里暗暗不服氣，總覺得自己在老師心目中的地位被人搶去了，但是在看到老師笑盈盈地面對我的時候，又覺得老師自有她的道理。

2

這樣的虛榮歲月。隨著小學畢業而結束了。初中，我上的是一所很不錯的私立學校。在進入那所學校之前，我知道報考的學生一共有3000多名，學校只選擇500名。進去以后。我才知道我的名次是前五十。很多人都說，進了這所學校的大門。就相當于進入了這所學校的高中部，也就等于一只腳邁進了重點大學的門。

于是初中三年我過得驕傲而不自知，以為自己已經做得足夠好了，甚至覺得自己以后真的能進入重點大學了。

“驕兵必敗”這四個字放在那時候的我身上真是再恰當不過，更何況彼時的我還是個忘了夢想與追求的人。三年一晃而過，我的成績也是一落千丈，重點高中的各種傳言都在我身上被打破。中考成績出來，我連稍好一點的高中都夠不到邊。

面對著既成事實的成績單和父母失望的眼神，我不住地流淚，在心底質問自己：為什么會這樣？也一度想到小學一年級時的寒假，因為看到好多同學拿到獎狀，而自己沒有，哭著問媽媽：“為什么別人都有獎狀？”記得媽媽當時對我說：“因為他們成績好呀！老師沒有給你，說明你還不夠好。”

或許是記憶里那個小小的我一下子戳中了現在的我，抑或是我長大了，在經歷了慘痛的失敗之后，我恍然明白，走沒有目標的路注定是要碰壁的。

醒悟過來的我重新整理了情緒。也將自己的夢想重新審視了一遍。考上好的大學一定要被人肯定才能考得上嗎？不是的。大學都是要靠自己努力學習，在高考中取得高分才能考上。別人的看法從來都不是加分項，何況我不可能一直活在別人眼里。

雖然沒有機會進入重點高中。但還是有普通高中給我打來電話，我還是有機會去改變自己。我深知高中三年都是在給最后的高考做準備，而高考是通往下一個關口的獨木橋，想要順利通過那座獨木橋，就需要在這三年的賽跑中爭取慢慢跑到前面的位置。

高中三年我又恢復成小學時候的模樣，無論做什么事情。都竭盡全力去做。碰到不會的題目就虛心請教老師同學。每節課都專心地做好筆記，上課發言也是碰到自己會的就舉手……總之就是努力地展現自己最好的一面，不過不再是為了炫耀自己。

3

時間的列車總是跑得飛快，一晃眼，就來到了高考的路口。三年時間里，我每時每刻都在奔跑，雖然有時候也會有些磕碰，速度時快時慢，但至少還是沒有掉在隊伍的后面。而這最后的100米是競爭最為激烈的100米，也是決定下一個起點的戰場。

高考之前的幾次模擬練習，班上跑出來好幾匹黑馬，而我若是有一點點松懈的念頭，就會被趕超。我提高做練習的頻率，課文背誦、英語單詞語法更是一絲不茍地重復復習。許是我還算努力，雖然我們學校的本科錄取率極低，但最終我還是達到了二本分數線。在這道線上，我需要選擇好心儀的學校和專業。

我將自己分數所能夠報考的最好學校都寫在一張白紙上。然后一個一個地“審視”它們的專業。會計？雖然我的數學成績還不錯，但是這個專業以后應該是去銀行的，不喜歡；行政？大概就是企業版的家長里短，不感興趣；醫學？給病人做手術打針，我不出什么醫療事故就不錯了；律師？我嘴太笨；旅游？好像還可以……

我在學校的選擇上只花了幾個小時，在專業的研究上卻花費了好幾天，吃飯睡覺的時候都在想我未來到底做什么。終于到了最后期限，老師也發了最后通牒，而我坐在書桌前，愁眉苦臉。回首過往的歲月，似乎是老師的指導和看的書更讓我銘記深刻，于是我最終選擇了與教育、文字相關的專業。

錄取通知書下來的那個八月，天氣很熱，我坐在涼席上，顫抖地拆開快件_錄取學校是第一志愿。專業是學前教育。雖然父母對我選擇的專業感到不解。但我還是欣然接受了這樣的安排。

四年的大學生活，我學習了很多東西，因為專業的要求，鋼琴、舞蹈、美術這些本來再也不可能有機會學習的東西，竟然被擺到了我面前。我喜歡手指在鋼琴鍵上跳躍的感覺，也喜歡畫筆握在手上，將眼前的景物和心中的夢想傾瀉在紙上的瞬間。我白天上課，課余去琴房練琴，晚上去圖書館看書，每一天都過得無比充實。

大四實習的時候，我選擇了和本專業相匹配的工作，去一家幼兒園當老師。學生時代學習技能是幸福的。可真正到社會上去實踐，才發現幼兒園老師并不如自己想的那么好，實習老師雖然一個禮拜只要上一兩節課，但是很多時候光教案就要修改好幾遍。

學習之外。幼兒的吃喝拉撒也要管。小孩子們精力特別旺盛。有時候說一遍他們聽不見，還要扯著嗓子說兩三遍，甚至裝作真的發火的樣子，他們才會消停。父母總說，你一個幼兒園老師，不就是去和小孩子玩耍，那有多大事啊？起初我會一遍遍解釋，到后來不耐煩了直接甩下一句“根本沒有那么輕松”。但我在心底還是告訴自己：這是自己選擇的路。

我終究是低估了自己的毅力，實習兩個月后，我決定選擇離開。

辦理完實習證明，離開園長辦公室，最后一天下班路上，看著熟悉的風景，我思索著下一步該往哪里去。如果真的是因為工資去換一份工作，滿大街都可以看到比幼兒園老師工資高的工作，但是我不想成為其中的一分子。我想。我還是想和孩子們待在一起的。

4

偶然發現一家書店在招兒童閱讀導師，是在暮春四月的一個午后。那天，我手捧好友贈送的《踮腳張望》，半躺在床上翻閱。這是一名插畫師寫的，是一本關于青春夢想的書，書中的林曉路像極了青春時期的我，彷徨張望，在人生的又一個轉折處找不到前進的路。

兒童閱讀導師的要求是有教師資格證，熱愛閱讀，喜歡孩子，我想到我的專業，以及大學四年里看過的那些書籍，恍然覺得這應該就是我要找的那份工作。它在我對自己的專業感到迷茫的時候突然跑出來，仿佛就是在等待著我一般。

于是我將自己的簡歷發了過去，等待回應的那幾天，我一邊整理自己的畢業論文資料，一邊猜測它具體的工作內容。因為它太過理想化，理想到把我的專業和愛好都結合在一起，大概可以稱得上我夢想中的工作。

接到面試通知的那天，我也差不多把《踮腳張望》看完了。主人公林曉路最后拿到了自己夢想的美術學院的錄取通知書，雖然與她不同，我是到了大學的時候才知道自己喜歡什么，但她的經歷以及作者為了出這樣一本書付出的努力，仍然深深觸動了我。他們讓我知道每個人的人生之路都有波折和美好，而那些美好都是在你努力之后不經意間就出現了。

我搜索了那家書店的一些資料，了解之后，更加確認那就是我夢想的地方。我迫不及待地關注了他們的公眾號，瀏覽了最近的文章，發現他們經常會舉辦各種沙龍活動，而最新的信息里，聽說那個插畫師寂地，也就是《踮腳張望》的作者會來舉辦簽售會。

我激動得無以復加，做好了就算沒有通過面試，我也要去一趟的打算。但我終究還是想在那里工作的，于是在面試那天給自己化了個簡單的妝，將頭發梳成千練的馬尾，連簡歷也精心修改了一遍，還找來一堆面試技巧，在去往書店的公交車上翻閱。

面試官是書店里專門負責兒童閱讀的領導，他問了我對這個職業的看法，說這份工作是專門輔導兒童閱讀的，他們每期都會選擇幾本書作為教材。然后開發成課件講給孩子們聽。而這份工作需要挑戰的地方，就是需要在書店和各個合作的學校之間來回奔波……

或許是我態度誠懇，又或許是我準備得很充分，最后在我繪聲繪色地講完他指定的一個故事后，我順利通過了面試。

接下來，我一邊準備畢業的事情，一邊開啟了新的實習生涯。這里的工作量和幼兒園比起來，不見得少，但面對的都是大一點的孩子，又是小班教學，每個故事的課件由一兩個老師負責，所以在分工明確的情況下，大家也都能很快地完成任務。

因為是在書店里，所以每個星期也會做一些親子活動，有時候是在室內聽繪本故事，有時候是在戶外尋找花朵、走訪古跡，我也總是樂于去做這樣的活動，因為更能讓孩子們知道，知識不僅僅來自課本，大自然和整個社會也都是書。

偶爾工作累了，我也會選擇在書店的角落，拿一本書翻閱。這家書店是借閱式的書店，員工可以免費借閱，所以每當工作結束，坐在書店角落看書的時候，我都暗自慶幸自己早早來到了這里。也許未來會充滿挑戰，但我想我已漸漸適應，而且這里的環境讓人感覺非常舒心，這一切對我來說已是莫大的滿足。

回望曾經走過的路，看到那個有時天真、有時自負、有時迷茫、有時果斷的自己，再去思考一下“夢想”這個詞，才發覺夢想從來都不是一成不變的。

編輯/梁宇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