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運曉 山東師范大學
2017年12月,女星何潔的離婚案開庭,由于出軌傳聞日益發酵,何潔在微博中稱“媒體為報道傳聞蓄意抹黑,每天都有偷拍的人守在樓下,車無故被砸……道德的制衡已經失效,只能相信法律”。這種傳聞報道方式嚴重侵害了公眾的隱私權,引發了筆者對于傳聞報道可行性的思考:傳聞能不能報道,該如何報道?
傳聞通常具備兩種屬性,即重要性與模糊性,由于涉及公共道德及社會利益的傳聞具有較高的報道價值,因此傳聞能夠適當報道。當然,媒體在報道傳聞時要以法律法規為基準,明確告知公眾傳聞消息的不確定性并加以后續求證,站在公眾權益的角度詳述事件始末。
2017年11月,“北京驅逐低端人口”的傳聞不斷發酵,法律法規網展開報道并通過圖片反映了這些所謂“低端人口”的搬離現狀,但文中注明了中國當局對傳聞的回應,稱此專項行動目的在于保障人民生命安全,“低端人口”說法毫無根據。這類傳聞報道既涉及部分民眾熱議的話題,又能展現政府部門的態度,增強國民信任度,具有較高的報道價值。
首先,傳聞作為“邊緣”新聞,其真假在最初報道時難免形成傾向性,導致部分記者打破報道底線,將“傳聞可以報道”等同于“可以任意報道”。2014年12月,《南方都市報》記者王星發布的《河南平頂山女官員3個月前自殺官方至今未通報》一文引發熱議,經調查證實該記者僅憑當地傳聞編寫而成此消息,并未采訪當事人及相關人員,事后王星被報社勸退,五年內禁止從事新聞工作。
其次,媒體在報道時往往會抓住公眾偏感性的價值觀制造傳聞。隨著科技的發展,社交軟件的私密性不斷提升,導致傳聞報道的轉載源可信度提升,但類似“震驚式、懸念式、抱大腿式”的標題黨不僅凸顯了低俗亞文化,而且使公眾在感性認知的驅動下展開更廣范圍的傳聞傳播。
再就是傳聞報道中“傳聞”二字的標示。媒體有義務對公開發表的意見、評論承擔責任,然而由于傳聞報道的特殊性,尚存部分新聞從業單位報道傳聞前越過審查核實程序,將個人利益凌駕于公共道德之上,且在報道中忽略“傳聞”來源、進展及后續調研。
要想實現傳聞報道的可行性,就要確保報道的規范合理,以非營利性為目的,恪守新聞職業底線。
在2005年湖南衛視“超級女聲”的選拔賽上,上海某晨報將未經調查的傳聞報道給公眾,稱“8進6”比賽的結果早已內定,從頭至尾都被湖南衛視的領導層操縱。這種盲目報道造成了新聞傳播中的“失衡”與“錯位”,既未表明消息的不確定性,又侵害了涉事人員的名譽權,使社會公器變成了私人表達的“利器”。
造成信息失衡的原因有二,即消息源的可信性低且并未將傳聞調查的進展程度公之于眾。在“四微一端”的背景下,消息來源錯綜復雜,媒體在報道前要反復核實。
從客觀角度為公眾闡明真相是傳聞報道的關鍵所在。在2008年的“蛆橘事件”中,“四川廣元的橘子受果蠅感染不能吃”的傳聞在坊間廣泛流傳,給橘子的銷售帶來了巨大危機,相關媒體將傳聞刊登后不斷進行追蹤調查,通過采訪食品專家等方式證實橘子安全無公害,像《四方游客喜吃放心柑橘》的報道便消除了群眾的困惑,充分體現了公眾至上的原則。
即使在傳聞報道中觸及了“公眾人物”的個人聲譽,也要賦予群眾了解事件進展的權利。英美法系中的“微罪不舉”理念很好地詮釋了這一觀點,有利于平衡個人利益與公眾權益之間的矛盾沖突,但這并不代表可以剝奪“公眾人物”的名譽權,媒體在傳聞報道中要平衡事態的發展,綜合考慮各方立場。2002年6月16日,文匯新民聯合報業集團的《東方體育日報》刊出一篇名為《中哥戰傳聞范志毅涉嫌賭球》的新聞,然而在經過一系列跟蹤報道后,范志毅被證實并未賭球,《東方體育日報》隨即進行了澄清①。7月份,范志毅將《東方體育日報》告上法庭,要求賠償人民幣5萬元并公開道歉,結果以敗訴告終。這一事件引導了“微罪不舉”概念的首次提出。
在微博、微信以及客戶端普及使用的時代,媒體人必須具備極強的社會責任感,重在體現于發表、轉載的嚴謹性。最高人民法院“法(民)復(1988)11號批復”曾指出,新聞單位對于自己發表的內容應該負有較高的注意義務,充分注意內容的真實性與合法性,負責審查核實②。相對而言,傳統紙媒的報道需更為嚴謹,傳聞報道也要有水平、有影響、有價值,無論采訪、編輯還是發行領域的工作者都要嚴格執行把關任務,不斷監督追蹤傳聞的事態演變,及時做出回應與更正。
概而言之,傳聞報道是否可行要以公眾權益為基準,媒體既然能通過議程設置來引導事件的輿論走向,便要承擔起相應的社會責任,尊重每名公民的合法權利,在碎片化信息爆炸的時代扮演好“把關人”角色。
注釋:
①王軍:《輿論監督與公眾人物名譽權保護——從“范志毅名譽權”官司說起》,法學雜志,2005年1月。
②魏永征:《“如實報道”不實傳聞的法律責任——上世紀80年代后期徐良名譽權案引發的爭論》,青年記者,2014年9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