陪伴

管真

“媽媽，你到底為什么愛我？”

“不為什么，只因你是我的女兒！”

——題記

陪伴可以是恒久的，長到一輩子，是那“剪不斷，理還亂”的血濃于水的骨肉親情所締結在一起的；也可以是短暫的，哪怕是一丁點的在一起的時光，日復一日，年復一年，到最后陪伴就成了一種習慣。而當那一時一刻的陪伴累加在一起時，也就有了一輩子。

《朗讀者》中有一對母子，兒子出生8個月時因一場高燒失去了聽力。母親為了孩子能適應社會，整整16年，陪著孩子上學，上課時，做他的耳朵；下課了，做他獨一無二的老師。 就這樣風風雨雨，萬般艱難，趔趄著，一步步走過。兒子為他的母親讀了一首冰心的《不為什么》：“‘媽媽，你到底為什么愛我？母親放下針線，用她的面額抵住我的前額，溫柔地，不遲疑地說：‘不為什么，——只因你是我的女兒！”讀到這里，剎那，我的淚就止不住地往下淌，仿佛激蕩起洶涌的浪花一般，沖擊著我心中最溫暖也是最遙遠的一隅。

我想到了我的母親。我從未寫過我的母親，或是緣于那是我敏感的一隅，不愿觸及；或者如胡適所說“我母親的好，我的拙筆寫不出萬分之一二”；又或者是“她是世界上最好的母親里邊最好的那一個”……

短短幾百字根本無法也不能表述我與母親這一路風霜雪雨相伴的日子，我更覺得自己沒有能力用稚嫩的文字把平凡母親的不平凡一一寫出，甚至現(xiàn)在的我對寫下此文還心存幾分猶豫。

九歲·朔風凜冽

我的姥姥，在我八九歲時生活就不能自理了，需要保姆照顧。每逢朔風凜冽的數九寒冬，姥姥總要大病一場，因而每年的春節(jié)都是我和爺爺奶奶還有父親在一起過的。爺爺那時總會半開玩笑地說：“你媽媽忙，不要你了，我們要。”我就裝作無所謂的樣子。經常的，我十天半個月見不著母親或只是匆匆見一面，于是就忍不住開始思念母親，憋不住時就會號啕大哭。還扯著嗓子對她大吼：“你只要你的媽媽，不要你的女兒了！”并堵住門，不讓母親走。母親無奈地在房里踱著步子，眉頭一直緊皺著，擰成了一個疙瘩，目光時不時在我與鐘表間游走。她看著我發(fā)脾氣，既無奈又無助，微微干裂的嘴唇上有著道道帶血的傷痕。

她欲言又止，內心或許已經焦灼到極點了吧！只是那時的我不懂，在她心中，為人子女要盡孝道的本分和為人母需看護孩子的職責發(fā)生沖突時是多么讓她難以抉擇！我的哭鬧，更讓她心痛。“什么！血壓又高了？！我馬上過去！”正被我糾纏的母親接起電話，著急地說。

秒針滴滴答答的轉動聲，在那一刻，突然顯得異常響亮。著急看望姥姥的母親顧不得我的感受，一把把我推開，奪門而去。我蹲坐在門旁邊，抽泣著，偌大的屋子里沒有人愿意傾聽我的哭訴。

那時的天是冷冰冰的，我的心也是冷冰冰的，我恨母親的冷酷無情，更痛恨把母親搶走的姥姥 。

十二歲·乍暖還寒

我習慣將不為人知的小秘密藏在一個小瓶子里。或是在新年零點鐘聲敲響、璀璨煙花在城市上空綻放時，或是在生日的燭火輕盈地跳動時，許下自己的心愿。最后一個愿望，每次都是：“愿姥姥早日康復！”我一直懷著這樣的期盼，直到現(xiàn)在。

后來，我開始學會用文字表達我的喜怒哀樂。也是在那時，我與母親開始有了真正意義上的書信交談。還記得我給母親的第一封信，信中寫道：“你太愛姥姥了，能不能分一點愛給我？”母親給我回了整整3頁紙的信。她訴說她的無奈與抱歉。可是，我還是不明白，為什么她每一次承諾陪我出去走走都不能兌現(xiàn)？為什么每一次外出旅行的照片中，我那如花的笑靨旁都見不著她的臉？為什么一次次的早飯都是我和同學出去吃？

我并不是很懂母親，卻開始默默地為她的繁忙找了一些理由，說服自己要變堅強。就這樣，在對母親的思念中我度過了一個個小小的悲傷瞬間。

十六歲·春暖花開

光陰如梭，飛馳而過，在時光的打磨下，歲月留下的一切尖銳棱角都將被撫平。姥姥在母親的照顧下越來越好，生活似乎不再刻意刁難母親，我們開始走上了一條康莊大道。母親在工作之余也有更多時間陪我了。我們一起看電影，一起種花栽草，我比任何一個同學都珍惜與母親相伴的時光，我感恩我現(xiàn)在所擁有的一切。

后來在與母親閑談時，母親淺笑著，打趣我說：“你以前一直怪我沒管你，其實，媽媽對你的愛一絲也沒有少。”斜倚窗前，春風從面前拂過，甜甜柔柔，母親的話在耳邊反復回蕩著。我輕輕合上眼眸，此刻，回蕩在腦海里的，不是這么多年我們倆的爭吵，不是我對母親的怨恨，而是我從未細想過的、瑣碎的溫暖片段：每每生病發(fā)燒，母親風塵仆仆地從單位請假趕回來照顧我，為我熬制姜湯；母親苦練廚藝，每天照著菜譜，變著花樣給我做好吃的；在學校遇到煩惱，母親與我促膝長談……“這些，不是愛你的表現(xiàn)又是什么呢？”我反問自己。嗅著春季飄逸的、像極了母親獨特味道的花香，我的心，在這溫暖里顫顫地就化了。

是啊，我想起來了，想起了母親對我的諄諄教誨，讓我這棵小樹越發(fā)枝繁葉茂；想起了母親冬日里為我曬的洋溢著太陽氣息的棉被，想起了那暖到心尖的溫度；想起了那一樁樁，一件件關于母親的事件……

我何其幸福，有母親那不長不短、不多不少的陪伴。她并沒有把所有的愛一股腦兒全灌注給我，卻在不經意間，給予我更多：她身體力行地照顧姥姥，教我百善孝為先；她時常不在我身邊，讓我愈加珍惜那份血濃于水的親情，正是這份空缺，讓我在生活的點滴中學會感恩所擁有的一切……

“愛不是一個人一味給予，而是兩個人恰到好處的陪伴。”這句話，我到現(xiàn)在才懂，幸好，還不算太晚。母親啊，縱使你年華漸老，我心中存留的也永遠是你最美麗的容顏。

不為什么，像你那般深切地愛著我、伴著我一樣，我也深切地愛著你！

（指導老師 班 芳）

簡 評

我是你的孩子，你是我的媽媽，一世親情就這樣在冥冥中締結，簡單又玄妙。母愛似一片汪洋，深情有時也需要用心體會；母親如一部經典的書，人格魅力更需細心閱讀感受。小作者滿懷感激之情，以陪伴為線索，以自然界天氣由冷而暖的變化照應自己內心情感的發(fā)展，按照事件先后順序將母女一路走來的生活情景娓娓道來，寫出了母親對自己的愛以及對姥姥的孝，并試圖用自己的親身體會，告訴更多的同齡朋友：陪伴，不僅是距離上的近在咫尺，更是靈魂的相依相偎。

（班 芳老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