旁白在電視綜藝節目中的“介入功能”研究
——以江蘇衛視《非凡搭檔》為例

（武夷學院，福建 武夷山 354300）

一、引言

旁白最早源于戲劇，與獨白同屬于戲劇中的代言性語言，在舞臺表演中，是觀眾能聽到而臺上其他戲劇角色不知道的話，如今已逐漸從傳統的舞臺戲劇中引申出來，成為其他文學藝術作品中畫外的一種聲音語言，畫面中出現的人或物并不直接出聲，但觀者卻可以聽到并接收其需傳達的信息。在先進傳播技術的幫助下，在以戲劇腳本為依托的電視劇、電影等現代文藝作品中，旁白的使用已非常廣泛，近年來在電視綜藝節目中也愈加常見。

作為電視綜藝節目中的一種形式，真人秀最早出現在歐美國家的電視熒幕上，中國于20世紀初引進了這一節目形態，但其發展仍處于探索階段。2016年恰逢里約奧運會，坊間流行“綜藝節目奧運年”的說法。江蘇衛視推出了一檔以明星為拍攝對象進行的戶外競技真人秀《非凡搭檔》，參與的12位明星，以輪換搭檔的形式，在全球12座體育名城展開挑戰。《非凡搭檔》的形式對比此前引進的韓版戶外真人秀，更加具有競技感和真實性；相較于純歐美式的戶外真人秀，則增加了娛樂感和綜藝感，也具有更多的故事性，而與其同類型節目《極速前進》相比，前者對于旁白的使用更加凸顯了其節目特色。

旁白常作為畫面內容的介紹、補充或者評論，以一種語言對白的從屬形式出現。然而，經過時間的變化，旁白在電視傳播中正呈現出新的趨勢與特征。在以往的文獻中，旁白在影視劇中的作用都有做較多的研究，而對于旁白在電視綜藝節目中的使用研究則較少。針對此，本文著重對旁白在電視綜藝節目中的特征及介入功能進行探究。

二、介入情境下的旁白者與話語雙方

（一）介入

介入處于評價系統理論的其中一個分支，是從社會視角進行的研究，包含了自言(monogloss)及借言(heterogloss)。馬丁懷特在其書中曾提出，語言介入具有多聲源的特征，因此其可進一步劃分為兩個層面，即對話性擴展(dialogic expansion)與對話性壓縮(dialogic contraction)。這一點不僅針對英語語言的介入情況，漢語同樣適用。

（二）旁白者與話語雙方

電視真人秀節目雖然是以真實記錄被攝者（即真人秀拍攝的嘉賓）為基礎，但同樣需要通過后期蒙太奇手段將畫面剪輯成“秀”。在電視綜藝節目中，被攝者在節目錄制中的表現有時并不會100%完全展示給觀眾，在電視真人秀從被攝者到觀眾的傳播過程中，旁白處于話語傳遞的兩端之間，以“介入”的形式存在。而旁白者作為被攝者與觀眾之間的“介入者”，常常會賦予被攝者或被攝事件以新的涵義。要了解其作用究竟為何，我們需要就綜藝節目中旁白的特征先進行分析。

三、旁白在綜藝節目中的特征

（一）旁白“彈幕化”

旁白介入的目的是實現互動，在研究電視綜藝節目的互動模式時，我們可以發現，早期的綜藝節目是將需要傳達的內容由節目向觀眾進行單向傳輸，是一種“單向互動模式”，它只能體現節目本身對觀眾的行為和心理的影響，而觀眾的反應則需要在播出后通過第三方平臺，如節目APP或相關社交平臺才能進而得到反饋。但近年來在媒介融合的大背景下，一些視頻節目也開始加入一種新的互動形式，即“彈幕”。“彈幕”一詞最早出現在日本，是現代網絡信息技術發展與動漫文化相結合的產物，人們在觀看網絡視頻時，在視頻上進行即時評論，評論多時甚至會遮蓋視頻畫面本身，形成“幕布化”。“彈幕”被我國的一些視頻網站如Acfun、Blibili等引進國內后，很快成為風靡網絡的一種社交方式。到現在國內基本所有視頻網站如愛奇藝、優酷、騰訊等都已覆蓋“彈幕”功能，而其發展也經歷了一個由網絡到電視的過程。“彈幕”的加入使得電視綜藝節目由傳統的“單向互動模式”有了新的延伸，依托于“彈幕”，觀眾與觀眾、觀眾與電視媒介之間可以不受局限地進行自由互動。觀眾在觀看節目的同時即可對節目進行“即時”反饋，而不用等到節目結束后。

旁白在介入電視綜藝節目時的“彈幕化”應用可以看出其沿襲了“彈幕”最早存在于網絡視頻時所包含的部分特征，即“娛樂化” “碎片化”及“標簽化”。觀眾在觀看電視綜藝節目時，基本是抱著放松休閑的心態觀看，為了營造有趣的氛圍，制作者在制作時對旁白的使用考慮得更多是體現一種娛樂態度，使其更迎合觀眾的觀看需求，旁白的“娛樂化”特征由此凸顯。與此同時，電視綜藝節目中旁白的介入過程愈顯簡短，呈現出“碎片化”的特征，零碎的句子銜接起不同的段落，即使是傳統的需要大段描述節目規則、嘉賓背景、文化歷史淵源的部分，也逐漸被削弱，以加快節目節奏，盡量達到“短平快”。為使旁白在節目中呈現“點睛”之效，制作者更多地使用網絡化的短語、詞組為節目中的人或事作概括，用類比的手法給觀眾以深刻的印象，使“標簽化”成為旁白在電視綜藝節目中彈幕化的又一大特征。

由此可見，旁白“彈幕化”已成為電視綜藝節目發展的最新最重要的特征之一。

（二）旁白“角色化”

旁白者的介入在電視綜藝節目中是帶有“隱藏”身份的，他（她）可以“第一人稱”的主觀視點出現，表達嘉賓當時場景下的內心感受。也可以是“第三人稱”的客觀視點出現，交代當時場景的相關背景，甚至表達嘉賓以外第三人的感受。因此在電視綜藝節目中，制作者常賦予旁白者以一定的角色定位，使其所述內容能夠融合進節目本身，符合節目語境。

四、旁白在綜藝節目中的介入功能

《非凡搭檔》中，用于銜接和闡釋節目內容的主要語言手法，除了現場主持人、后期加上的字幕，最顯著的就是旁白。相較于相似主題和賽制的同類型節目《極速前進》，《非凡搭檔》中的旁白以其特有的直接和犀利，被觀眾熱烈討論，收到了不少好評。我們已經知道在介入系統中旁白可分為對話性擴展和對話性壓縮，根據這樣的劃分，本文以江蘇衛視《非凡搭檔》節目中的旁白為材料基礎，進行了旁白在電視綜藝節目中介入功能的分析。

（一）擴展式旁白介入

（1） 闡釋背景。旁白對綜藝節目內容的擴展是最基本的一種功能，它在一定程度上將節目背景進行了言簡意賅的闡釋。例，《非凡搭檔》第一期中，甫一開場，旁白就有著與眾不同的特點：“從時間起源開始，宇宙就不斷地爆發人與自然的競賽，而通過每一種競賽去完成物種間的優勝劣汰。”這段旁白將《非凡搭檔》的發起緣由進行了闡釋。

（2） 突出主題。主題是綜藝節目策劃的核心，所有項目都圍繞主題展開，對主題的闡釋體現出旁白“標簽化”的特征。因此運用旁白進行擴展式主題闡述是其非常重要的功能體現。例，承接上一功能中的舉例，第一期開場接下去的旁白：“時間來到2016年，這里將出現一場穿越12個世界體育之城的真實嚴肅的競速之旅。在這場比賽中將挑選出跑得最快的最強能力者。現在我們從茫茫宇宙中精心挑選出6位天賦異稟、骨骼驚奇、生命力頑強的競速者，他們是……”這段旁白將該節目的主題“競速”進行了著重表達，主題凸顯。

（3） 表達情緒和心理。在節目進程中，對旁白語言進行擴展可以在一定程度上反映被拍攝者此刻的情緒和心理情況，再配合鏡頭語言，使得這種心理表達更加生動且深刻，豐富且多元。例1，第一期中，第一關要求搭檔配合完成體育競賽項目時，朱珠在失誤不斷的情況下卻不斷發笑，此處旁白為：“請記住朱珠的笑聲，這將成為楚河畢生的回憶。”此旁白配合朱珠現場不斷的笑聲進行過渡，以此表達陳楚河對自己搭檔不滿的情緒。例2，第二期中，看到朱珠和陳楚河在挑戰高空項目時失去平衡被掛在高空，黎明對王濛說：“我們一起去下洗手間吧，要不要？”此時旁白：“天王已經被嚇尿，邀請粉絲的同時忘記了性別。”表明黎明內心對該項目的恐懼感。第三期中的搭檔問答環節，當問到最不默契的搭檔是誰時，黎明問王濛：“你不會挑咱倆吧？”旁白響起：“一個被天王長期壓抑的小宇宙，正在蠢蠢欲動，快走開，我要爆炸了。”王濛想要換搭檔的心理一覽無余。

（4） 體現節目風格。節目風格體現節目定位，直接影響大眾的觀感。旁白因其“角色化”的特征，其出現在一定程度上也需要體現出節目的風格，定下節目基調。

例，第三期中在第一次換搭檔完成后出現的一段旁白：“大家的新搭檔都已經是最熟悉的陌生人，但是每個人在不同人面前，展現的卻是不同的一面，祝愿大家都合胃口，讓我們感受此站的激情吧。”旁白者以第一人稱“乃爺”的身份在節目關鍵進行敘述，“最熟悉的陌生人” “合胃口”等詞句塑造出“乃爺”毒舌、幽默的角色形象，清晰地體現出節目活潑、隨性的風格。

（二）壓縮式旁白介入

（1） 轉換時空。運用旁白壓縮了鏡頭語言，使其快速轉換內容至下一時空。例，在第二期進行跳水項目時，魏晨一人就跳出了兩人才能過關的成績，迅速前往下一賽點。此時旁白為：“他們只用了一半的實力，就拿到了頭名，相較于如此容易的跳水項目，選擇射擊的搭檔可能就集體悲劇了。”隨后接射擊比賽的畫面，有效縮短畫面的同時完成了時空轉換。

（2） 濃縮事件。同樣是壓縮式語言，此時旁白的作用更加直接，即以聲音語言代替鏡頭語言，濃縮該事件的講述過程。例1，在第二期中進行射擊項目時，原和玉雖有射擊經驗，但在實際挑戰時，卻完全偏離靶心，離他想要第一輪就射中的預想相去甚遠。此時旁白為：“射擊項目就是對有射擊經驗的人設的坑，順帶也坑了李小鵬一把。”隨后配上槍聲及李小鵬“Oh，not good”的畫外音，同時快進了此段李小鵬射擊的表現。例2，第二期中，前往跳水項目的路上，王濛的著急和黎明的慢悠悠形成鮮明對比，當黎明準備進更衣室換泳衣時，旁白：“黎明大哥雖然只是進去換衣服，但女人的直覺告訴王濛，這一別，可能就是滄海桑田。”隨后鏡頭直接跳轉，快速略過了該段。

（3） 吐槽。吐槽一詞來源于日語，與漢語相聲中的“捧哏”相似，指從對方的語言或行為中找到切入點，對此提出感嘆或是疑問進行調侃，具有很強的娛樂感。在綜藝節目中，有時會借旁白之口行吐槽之實，即由節目制作方代替觀眾講出大眾心里所想，此種方式能夠使觀眾的一些觀點得到即時宣泄，由此提升觀眾對節目的認同感。例，第二期中，在進行高空平衡項目時，黎明不太敢移動去拿旗，王濛有點失望。此時旁白為：“少了一半的旗子和垮了一節的偶像，哪個更讓人傷心。”

五、結語

旁白的“角色化” “彈幕化”特征使其強化了對電視綜藝真人秀的“介入功能”，不但有助于節目敘事的完善，使其效果更豐富，而且還提升節目整體觀感，凸顯節目風格。在構建綜藝節目旁白時，更要注重結合節目本身特點，使旁白對節目起到錦上添花而非喧賓奪主的作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