揮舞的拳頭放下了

張海霞

〔摘要〕六年級男生小毅，父母兩年前離婚，他變得自卑，缺乏安全感，經常與同學發生沖突。又一次拳打同學之后，班主任無奈之下求助于心理老師。經過空椅子技術、表達性藝術治療等方式的心理咨詢后，小毅明顯好轉。

〔關鍵詞〕自卑；安全感；空椅子技術；表達性藝術治療

〔中圖分類號〕 G44 〔文獻標識碼〕B 〔文章編號〕1671-2684（2018）08-0054-02

一、個案輔導

一天下午，六年級二班的班主任李老師氣沖沖地拽著一個男生，來到了我的辦公室，“張老師，我都氣死了，這個——拳王又打人了！”從李老師漲紅的臉、急促的喘息和顫抖的聲音，我知道這種事情一定是多次了，再看看旁邊的男生，歪著頭，斜著眼睛，側著身子，極不情愿的樣子，心中大致有數了。我連忙起身領過男生，對李老師說：“讓我跟小伙子談談，你先回辦公室吧。”

送走李老師，我和男生坐下來，看著他還一副很不服氣的樣子，我起身倒了杯水，“來，孩子，先喝杯水。”說著，我輕輕地拍了一下他的肩膀，感覺他的身體是緊繃的。他看了一眼水杯，沒有說話，我知道他對我是有防御的。于是，我對他說：“孩子，先自我介紹一下，我是心理老師，跟咱們平時的學科老師不太一樣，你對我說的話，我會保密，不會告訴其他老師和家長，在這里沒有好壞對錯之分，只要是自己真實的想法就是最好的。”

男生歪著頭轉向我，看了我一眼，我知道冰封的河面開始松動了，接著說：“孩子，我知道你現在很生氣！”

“可不嗎！明明是李強罵我沒爹沒媽，我才打他，老師卻批評我！”他的憤怒伴隨著滔滔的話語傾瀉而出。我又側側身轉向他，把手搭在他肩上，問：“孩子，能具體對老師說說是怎么回事嗎？”

這下，他的話匣子打開了。原來他父母兩年前離婚了，這件事讓他的生活發生了翻天覆地的變化，父母各自又建立了新的家庭，他跟爺爺奶奶生活。同學們也都知道這件事，當發生矛盾時，有些調皮的學生，就拿父母離婚這個事情來攻擊他，只要一聽到沒爹沒媽、野孩子這種話，他的火就壓不住，他說會給同學三次機會，前兩次他會勉強忍著，如果說到第三次，就會用拳頭教訓他們。

我微微點點頭，說：“父母離婚是你內心的一個痛點，別的事還好說，這種重傷的話是你最不能容忍的，所以會教訓他們。”他使勁點點頭。

“教訓完同學以后，心里什么感覺？”我問。

“其實也沒有太強烈的感覺，沒覺著高興或者痛快。”他垂下眼皮，搓著手指說。

“那有沒有試過別的方式解決這件事？”我繼續追問。

“試過，沒用，告訴老師就是賠禮道歉，以后還那樣。我也不能像別人那樣讓家長出面，我的問題我自己解決。”他無可奈何地說。

我又一次拍拍他的肩膀，“老師理解，你覺得自己和同學們不一樣，自己是一個人，要獨立面對困難。”他深深地點點頭，眼睛有些濕潤了。

“看來，爸爸媽媽離婚這件事，對你的生活有一些影響，咱們一起來看看這件事情，行嗎？”他點點頭。于是我拿出紙和彩筆，用思維導圖的形式，讓他畫出父母離婚引發的變化。破裂的紅心代表父母分離，由此帶來離婚后家的割裂；家境的破壞；親子活動的減少，尤其是對爸爸充滿了憤怒；自己心情的低落。

“能和老師具體來說說嗎？”我撫摸著他的肩膀。

“爸爸媽媽離婚了，把家產、房子都分了，這倒沒什么，就是我只能跟爺爺奶奶生活了，他們都各自又結婚了，別人都有爸爸媽媽陪著，我沒有……”說著，他泣不成聲。

我默默地陪伴著他，遞過一張紙巾。他哭了一會，覺得有些不好意思，說：“沒事，我拳頭硬，誰敢惹我我就揍他！”他想用武力展示自己的強大，掩蓋內心的自卑和安全感的缺失。

“爸爸媽媽選擇在一起還是分開，是他們的事情，我們不能改變，只能接受，但是我們能做一些事情，能做的是什么呢？”我問他。

“好好上學，將來找個好工作。”他說。

“可不可以這樣理解，你有能力照顧好自己的生活，讓大家看看自己并不比人差。”我說。

他用力點點頭。

“爸爸媽媽離婚后，還帶你出去玩嗎？”我又帶他進入更深層的探索。

“媽媽經常帶我出去玩，還有那個叔叔——就是媽媽又找的對象，對我也很好，我們一起去爬山，他們還陪我打游戲，挺快樂的。”他臉上寫滿了愉悅。“可是，我不愿見爸爸，他一來奶奶家就要把我擠到另外的一個小屋，他和那個女的住在我原來的房間。他們帶我出去玩，也沒意思。”說著，他低下頭，又擺弄手指。

“感覺媽媽很愛自己，而爸爸好像不愛自己了，是嗎？”我問。他點點頭。“那咱們一起來看看這個問題好嗎？”

“嗯。”他點頭回答。

“你找個舒服的姿勢坐好，放松身體，關注呼吸，吸氣……呼氣……你對面椅子上現在坐的就是爸爸，你想對他說什么？”

“你自從跟媽媽離婚以后，就不管我了，不開家長會，不陪我玩，別人都有爸爸媽媽，可是我沒有！有的同學還罵我沒爹沒媽！你知道嗎？”他一邊大聲控訴，一邊嘩嘩地流著眼淚。

我遞過紙巾，等他的情緒稍微平復一些，說：“你坐到這里來，深呼吸，放松，現在你就是爸爸，聽到孩子對你說的話，你想對他說些什么？”

“兒子，真沒想到，因為我們的分開，給你帶來這么多傷害，真的對不起！我每天都給奶奶打電話，問你的情況，我真是擔心你，孩子，我就害怕你生病，或者不開心。”他的眼角流出了淚水，聲音有些顫抖。

“好，現在回到你的位置，當你聽到爸爸對你說的這些話之后，你的感覺如何？你想對他說些什么？”

他慢慢回到自己的座位上，過了一會兒，他說：“爸爸，我知道你是愛我的，雖然你不和我在一起，但是你一直很關心我。”說著，眼淚又涌了出來。

“你現在感覺如何？”

“好多了，我知道爸爸一直愛著我！”

之后，我對這個男生的情況做了一下了解：他叫小毅，兩年前父母離婚，跟爺爺奶奶生活，性格開始變得暴躁易怒，與同學發生沖突，經常以拳頭來解決，所以大家都叫他“拳王”。

我對小毅的個案進行梳理：父母的離婚，讓他深感自卑，沒有安全感，他用拳頭展示自己的強大；長期的壓抑、恐懼，容易產生憤怒的情緒，與同學發生激烈的沖突。鑒于學生的情況，我通過語言和肢體交流，讓學生感受到安全、自由與保護，從而建立良好的咨詢關系；借助傾訴與繪畫，讓他把內心壓抑已久的情緒宣泄出來，分裂的紅心既象征父母的分離，更是學生內心受傷的真實寫照；運用空椅子技術，使學生與父親產生鏈接，感受父親的愛，幫助他獲得力量與自信。

接下來，我每周給他做一次咨詢，運用繪畫治療、沙盤游戲治療，取得了很好的效果。同時，積極與家長聯系，請父母多抽時間陪伴孩子，讓孩子能感受到父母對他的愛。后來，班主任老師很高興地跟我說：“張老師，我班的‘拳王終于把拳頭放下了，真是感謝你！”

二、反思

小毅的問題，是離異家庭的一個共性問題，我們怎么能幫助學生正確面對并平穩度過這個家庭變故期呢？一方面，作為家長，要讓子女正確地認識和理解父母的行為，并接納這個現實；另一方面，學校教師要給予這些學生更多的關心和愛護，鼓勵他們積極參加學校的各項活動，加強同學間的交往，感受集體的溫暖；再者，心理老師要及時篩查離異家庭學生的情況，做好個別輔導和跟蹤，讓每個孩子的心靈之花都絢麗綻放。

（作者單位：山東省濟南市天橋區教育教學研究中心，濟南，250013）

編輯 /巨明珠 終校 / 于 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