隔壁的聲音

焦松林

劉達給他那做生意的爸爸打了一個電話，1000塊錢就匯來了。他緊接著就在東條巷那里租了房。那房子他早看準了，房東是個老太太，姓丁，年紀估摸有60開外了，身體很健康，不過眼睛不好使。她絕對壞不了自己的事兒。

當劉達提出要拉電話線接通網絡時，他小心翼翼地看著老太太的神情，生怕老人會拒絕。誰知老太太很開明，馬上就答應了：“好啊，只要你用得著。其實我家本來就有電話，只是長時間沒有用，報停了?！?/p>

劉達那個高興啊，這個老太太，真的和自己料想的一樣，什么也不懂。電話第二天就通了，劉達接通了網線，在房間里玩了一個通宵。第二天剛拉開門，丁老太就走了進來，手里捧著一碗熱騰騰的肉絲面，說：“孩子，不能這樣拼命啊，要注意身體，以后晚上不能這樣一整晚地打電腦了。”

劉達愣了愣，聽老人這話的意思，昨晚可能自己的動靜過大，她一夜沒能安睡。接下來的夜晚，劉達就小心地敲著鍵盤移著鼠標，生怕驚醒了老人。

這天夜里11點，劉達還在玩游戲。突然，房門被敲響了，外面傳來丁老太的聲音：“孩子，要喝水嗎？我給你送開水進來了?！?/p>

劉達打開門，正要讓老太太進來，丁老太卻放下了水瓶，又踱回了自己的房間。有一剎那，劉達感覺老人的眼睛似乎張開了，穿過了他的肩膀，看到了他背后閃爍的電腦屏幕。這種作息時間還是行不通，老人分明就是在隔壁聽著自己房里的一舉一動呢。想到這里，劉達一陣懊喪。

到了周末，劉達準備向丁老太提出搬離這里。丁老太正坐在堂屋門前曬太陽，聽到劉達的腳步聲，她轉過臉，笑瞇瞇地說：“孩子，奶奶這幾天晚上吵到你了吧？從今晚起，奶奶不吵你了。都怨我，我把你當成自己那個孩子了，他也是整夜整夜地打電腦工作，我想叫他睡覺，又怕干擾了他。只好趁著他不打的時候，推門進去給他送點水、餅干啊什么的?！?/p>

原來是這樣，劉達聽到了丁老太的保證，又改變了主意，他不走了?？墒堑搅艘估?，老太太卻又忘記了承諾，依舊給他送茶送水。劉達又煩開了，走，還是得走。

可還沒等劉達來得及實施，就發起了高燒。他感覺四肢無力，睜不開眼睛，于是一頭鉆進了被窩。迷迷糊糊中，劉達覺得有一雙手摸了摸他的腦門，接著，房里傳來兩個人說話的聲音。他想睜開眼睛看看，可就是沒有力氣。

第二天一大早，等到劉達醒來，他看到的是自己的班主任。班主任看了看他，輕輕地嘆了口氣道：“劉達啊，你真要好好努力啊，要不對不起你的奶奶。她老人家昨晚11點多鐘摸到了學?！?/p>

送走了班主任，劉達走到了丁老太的房門口。丁老太聽到了他的腳步聲，在里面咳嗽了一聲，叫道：“乖孩子，進來吧，昨晚你可嚇死我了，高燒40度呢。要不是你平日里都打電腦，我還不知道你病了。”

劉達滿臉愧疚，他低聲地問道：“奶奶，您的兒子也天天這樣打電腦嗎？”

提到了老人的兒子，老人臉上越發柔和起來，答道：“是啊。他是公司里做什么策劃的，他一回家就這樣，沒日沒夜地寫字、寫報告、查資料什么的。后來，醫生說他勞累過度，得了肝癌，就這樣沒了。”

劉達恍然大悟，原來老人一直是有意地在聽著自己的一舉一動，她是把自己對兒子的那份愛，轉到了自己的身上。想到這里，劉達羞愧地說道：“奶奶，我不想再打電腦了，今天起，我把電話再報停了?！?/p>

一年后，劉達考上了重點大學。這個結果，讓他的父親大吃一驚。因為，父親早知道劉達沉迷于網絡游戲，不過他生意繁忙，對劉達鞭長莫及。

等到劉達父親得知是丁老太讓兒子迷途知返后，立即帶著兒子來見老人。丁老太樂呵呵地說：“孩子，現在不玩游戲了吧？”

劉達驚愕地張大了嘴巴：“原來您早知道我在玩游戲啊？”

丁老太答道：“傻孩子，奶奶雖然眼睛看不清了，但耳朵還好使著呢。你玩游戲的時候知道避開我，奶奶就知道，你還是塊料子，還有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