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學華
清代學者王夫之說:“意猶帥也,無帥之兵,謂之烏合。”這句話告訴我們,“意”是文章的靈魂,意勝則文勝。《考試說明》對立意的要求,可以分為兩個層次。第一個層次是基本要求:立意要明確、正確;第二個層次是較高要求:立意要深刻和新穎。立意深刻,指文章的主題要有一定的深度,能觸及事物的本質,深入挖掘其中蘊含的思想意義,給人以啟示,發人深省。古人云:“千古文章意為高。”“意高”自然是每一個寫作者孜孜以求的,但在實際的寫作過程中,有的考生為了所謂的“深刻”,離開文本具體情景,有意對立意進行“拔高”,這樣只會適得其反,弄巧成拙。
在議論文寫作中,沒有從所列舉的事例、所運用的材料本身出發,更沒有對材料的指向進行分析深化,脫離材料本身,對主題任意拔高,這樣得出的結論貌似深刻,實際上缺少說服力。如一位學生在文章中這樣寫道:
執著和專注的品質是“心靈之書”的一大閃光點。我一直相信,奇跡是由執著創造的,譬如汪國真,他的詩曾不被人認可,他的內心世界亦無人訪問,原本將要走向荒蕪的心靈卻被一種執著的精神所滋潤,最終他成為一名受無數人喜愛、推崇的詩人。青年畫家克勞德·莫奈的事跡也深深打動著我,當年他在盧浮宮時,并沒有像其他人一樣描摩陳列在那兒的名人畫作,而是獨自站在窗前觀察光和影的變化。他甚至在畫板上寫下“不要吵到我的天空”來告訴其他人不要來打擾自己。在常人眼里,他不務正業,浪費時間,沒有人能體會他對生命真諦的思考。他的專注使他以擅長光和影的技法聞名畫壇,成為印象派創始人。所以,如果我們能夠磨煉出這兩種品質,我們也能成為一顆明星,永遠發出不朽的光。只要執著和專注,就一定能走向成功,創造奇跡。
文段選取了詩人汪國真和青年畫家克勞德·莫奈的事例,作者沒有去探尋材料與論點之間的有機聯系,任意拔高文章的立意——“只要執著和專注,就一定走向成功,創造奇跡”,這個立論實際上是站不住腳的,也沒有說服力。
在寫作過程中,沒有整體把握事件的特征,沒有抓住事件的核心和本質,沒有實事求是地分析問題,不是從實際情況出發進行概括提煉,而是對主題進行隨意的“拔高”。或者,不集中某一個主題,中途會轉向另一個主題,從而使得已確立的中心不能貫串始終,讀者也理不出頭緒,讓人讀后不知所云。如有一篇高考失誤之作《禮物》,在敘述一對農村父女(女兒是“我”媽媽的學生)給“我”家送來了一籃子雞蛋,“我”媽媽當即拒絕了對方的禮物之后,“我”寫了這樣一段話:
媽媽,您毅然決然地拒絕了他們父女倆送來的雞蛋,把歪風邪氣擋在了門外,那一刻,您在我的眼里變得異常高大。您真是我的好媽媽,世界上最偉大的媽媽!您的高風亮節將流芳百世,永遠值得我們學習。
這段文字就是犯了以偏概全,對立意盲目拔高的錯誤。從這段話來看,作者沒有認識到寄托在雞蛋里面的父女倆對老師的感激之情,結果錯誤地把父女倆送雞蛋說成是“歪風邪氣”,是一種不加分析的絕對做法,不應該盲目贊揚。而最后的“高風亮節”“流芳百世”等詞語更是夸大其詞,給人以不實之感。
寫文章總有一定的“套路”,寫著寫著就會產生說教的感覺,無論運用怎樣的素材都會不自覺地往主旋律上靠,將立意故意拔高,給人以假、大、空的感覺,這樣的文章充滿了說教的意味,不會使人感動或信服。如一位學生在文章中這樣寫道:
高考,是一個人實現夢想的平臺;高考,是一個家庭改變命運的利器;高考,更是一個國家發展壯大的動力。四十年的高考,為的就是一個目標,那便是實現中華民族偉大復興的中國夢。
高考之于個人,是夢想的橋梁,是希望的開始;高考之于國家,是一種選拔手段,是人才的傳送帶。從1977到2017年,高考走過四十年的光輝歲月,我們在高考中揚帆起航,國家通過高考發現強國棟梁。高考必將一路輝煌!
高考不僅關系到國家發展,同樣也關系著個人命運。高考作為一個選拔人才的途徑,是國家人才的助推器,是人才成長的搖籃。從高考中走出來的佼佼者,是時代的棟梁,民族的脊梁。
這篇文章雖然立意指向明確,但完全是按“套路”寫作,文章落入大話連篇的泥淖,無法自拔,讀起來給人有一種生搬硬套、故意拔高、無病呻吟的感覺,說教味極濃,無法讓人感動或信服。
有的同學寫文章,曲解了“小題大作”的技法。明明是一個很小的題目,或很小的事件,卻有意從大處著手,借題發揮,無端拓展或引申。然后,寫出來的文章的內蘊,大大超過了題目本身所包含的意思,讀起來有“大而無當”“大而空虛”的感覺。一位學生在文章中寫“我”考試不理想,不想讓家長知道;母親無意中“發現”試卷,“我”由此對母親產生誤解,最后通過反思理解了母親。文章的結尾部分是這樣寫的:
我知道,我們應該理解父母。重讀長輩這本書,我深切地感受到,誤解父母,這是缺乏孝心的表現,不利于家庭、社會和諧,更會影響到傳統文化的繼承。重讀長輩這本書,只有天天讀,時時讀,我們才能理解父輩之心,才能得到智慧的提升、靈魂的洗禮,才能讓世界充滿愛,明天才會更美好。
在日常的家庭生活之中,誤解和理解都是客觀存在著的,有時候,我們會誤解父母的某些話,但這并不見得就是“不孝”,更不是一次“誤解”就“不利于家庭、社會和諧”,“影響到傳統文化的繼承”,這些都是作者的有意“拔高”。最后一句“讓世界充滿愛,明天才會更美好”的表述,并不是從文內基本事實推導而出,而是空發議論,大而無當,有意“拔高”,給人以“虛假”之感。
總之,寫文章立意要深刻、有高度,這并沒有錯,關鍵是不可過分“拔高”。凡事都要有“度”,文章立意也是如此。有“度”就是恰到好處,恰如其分,有針對性,不溢美,不過譽,不拔高;能夠從文章本身的內容出發,自然而然地進行抒情或者議論;能夠透過事物的現象去挖掘其內在的本質,從中提煉出豐富而深刻的意蘊;只有這樣的立意,才能打動人心,感染讀者,讓人心悅誠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