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惠 鄭曉齊
摘 要::跨境學生流動是當今國際高等教育發展的主要趨勢之一。歐洲是世界區域高等教育合作的典范,而促進學生流動是“歐洲高等教育區”的主要目標和標志性特征。“歐洲高等教育區”學生流動有其獨特的產生背景,受到來自學位與學分標準的統一化、跨境流動標準的歐洲化、提升跨境就業能力以及歐洲文化融合的多方助力,也承受著來自經濟方面、社會層面、國家層面、機構層面以及個體層面的多重阻力。博洛尼亞進程中的歐洲學生流動對我國高等教育發展及區域教育合作提供了有益經驗與啟示。
關鍵詞:“歐洲高等教育區”;學生流動;博洛尼亞進程
跨境學生流動之于高端人才儲備、科技創新及社會發展的重要意義,使其成為了當前國際高等教育社會高度關注的熱點議題。作為當今區域性高等教育學生流動的典范,“歐洲高等教育區”(European Higher Education Area,EHEA)在國際跨境學生流動的舞臺上扮演著重要角色。而學生流動在推廣歐洲高等教育資格框架、推進歐洲學分轉換體系及三級學位體系、完善文憑補充制度及社會維度建設中發揮的關鍵作用,使其始終置于歐洲高等教育改革的核心。探究博洛尼亞進程中的歐洲學生流動,對于深層次、系統性地研究歐洲高等教育區學生流動,深刻把握全球化進程中的區域跨境合作、國際理解、全球化參與以及區域教育治理都有著深遠意義。
一、“歐洲高等教育區”學生流動的背景
(一)跨境學生流動呈現出迅猛發展勢頭
隨著高等教育國際化進程的不斷加快,全球跨境學生流動出現了史無前例的增長高峰。全球跨境學生流動的人數之多、規模之巨、影響之大前所未有。跨境學生流動已推動各國高等教育現代化的步伐,是推動整個社會的發展的重要環節。根據經合組織2016年的調查統計顯示,2014年全球高等教育注冊入學的總學生人數的6%是國際學生。其中國際學生占本國學生總人數比率最高的國家依次是列支敦士登(44%)、新西蘭、澳大利亞、英國和瑞士。在碩士和博士學歷階段,國際學生數量最龐大的是美國(26%),其次是英國(15%)、法國(10%)、德國(10%)和澳大利亞(8%)。“世界大學排名”權威發布機構英國高等教育研究機構QS(Quacquarelle Symonds)對近年來大學排名的研究得出,學生國際流動性正在呈現逐年加強的趨勢,學術顧問約翰·奧里亞指出:“全球跨境學生正在呈級數增長,尋求世界一流大學成為眾多跨境流動學生的目標。全球學生的流動正在出現勢不可擋的崛起。”[1]而在全球跨境學生流動中,尤以高等教育領域的學生流動的增長最為突出。我國的留學生數量逐年攀升,其增長速度堪稱驚人,目前已成為世界第一留學生輸出國。根據我國教育部公布的數據顯示,1978-2015年,我國各類出國留學人員高達404.21萬人。[2]2005-2015年我國留學生人數復合增長率達16%。
(二)歐洲區域跨境學生流動的典范效應
從20世紀50年代的“歐洲煤鋼共同體”到60年代的“歐洲共同體”,再到90年代的“歐洲聯盟”,歐洲一體化進程沿著從經濟、政治一體化逐步向教育、文化等社會深層次發展的路徑不斷前行。“博洛尼亞進程”作為促進融合的高等教育改革行動,在歐洲一體化進程中扮演著關鍵角色,體現在對內極具凝聚力的、協調發展的,對外富有競爭力、面向世界開放的“歐洲高等教育區”。而博洛尼亞進程的核心與關鍵便是學生流動。1999年29國高等教育的部長們齊聚意大利,共同簽署了《博洛尼亞宣言》,正式宣稱要在2010年建成“歐洲高等教育區”(European Higher Education Area,EHEA),“將歐洲高等教育一體化全面納入制度化建設”;2003年《柏林公報》則進一步確認“實現歐洲區域內學生、學者和管理人員的流動是歐洲高等教育區建設的根本目標”。博洛尼亞進程中的重要的學術流動項目“伊拉斯謨”學生流動計劃目前已吸引著數百萬名大學生參與跨境流動,其規模和世界影響力還在持續擴大中。
(三)區域跨境學生流動引發高度關注
得益于我國經濟的快速發展、對外開放的逐步深入以及中國家庭對于教育的重視,我國的留學生數量逐年攀升,其增長速度堪稱驚人,目前已成為世界第一留學生輸出國。根據我國教育部公布的數據顯示,1978-2015年,我國各類出國留學人員高達404.21萬人。自2007年起,中國出國留學人數出現“井噴式”增長。2007-2011年間,中國出國留學人數連續4年增長比例均超過20%。中國繼續穩坐“全球最大留學生輸出國”的寶座。[3]《中國留學發展報告(2016)》指出,2015年,中國在海外留學的學生達到126萬人,約占世界國際留學生總數的25%。中國留學生數量占美國、加拿大兩國留學生總人數的比例均超過30%。[4]而如何在擴大留學規模的同時,提升我國在國際留學市場中的吸納能力,以及吸引出國留學人才歸國是當前我國的關注重點。與此同時,亞太地區經濟快速發展和“金磚四國”的崛起均深刻地改變了21世紀的國際關系格局,強力地影響各國教育的發展,亞太地區區域合作的迅速發展迫切呼喚著教育以及高等教育領域的更深層次的合作與交流。
二、“歐洲高等教育區”學生流動的助力
歷經博洛尼亞進程10多年的改革歷程,“歐洲高等教育區”學生流動正在逐步推進學生流動戰略和實現“到2020年達到20%的跨境流動學生”的目標中探索前行。根據歐盟統計局2016年的統計顯示,截至2015年,歐洲國家國際學生的平均注冊比率在2~14%,北歐國家的該比率相對較高,芬蘭、挪威和荷蘭都高達14%,而東歐國家相對較低,其中羅馬尼亞和克羅地亞僅為5%和2%。[5]流動學生的生源國多是歐洲國家,根據歐盟統計局、歐洲大學聯盟和國家方面的數據收集結果,2014-2015學年,來自非歐洲國家的國際流動學生占總學生人數比率的平均值是2.3%,比2008-2009學年增長0.05個百分點,在英國、法國、盧森堡和塞浦路斯超過5%,而在18個國家中低于1%。[6]歐洲學生流動的大力推進,是在學位與學分標準的統一化、跨境流動標準的歐洲化、提升跨境就業能力以及歐洲文化融合的共同助力下實現的,而這一過程又在促進歐洲教育公平、終身教育、就業力提升、多元文化融合方面發揮著積極效應。
(一)建立學位與學分的統一化標準,提升流動機會公平
為實現學生流動而實行的歐洲三級學位體系、歐洲學分累積與轉換體系(European Credit Transfer System,ECTS)打破了歐洲不同國家間和教育體系間的藩籬,是實現歐洲范圍內的學分互認、學歷互認的基石,對促進歐洲學生流動起著至關重要的作用。傳統上,歐洲各國間高等教育體制差異巨大,在教育體制、入學途徑、學分要求、學位頒發等方面各不相同,限制了學生的跨國流動。而歐洲學分轉換體系在學生流動中充當著“教育歐元”的角色,與美國的“學分轉移體系”并稱為世界上兩大高等教育學分體系,它不僅有助于提高歐洲各國間學生的流動,也使學生所修課程更易于在國際上得到承認。此外,進程號召在歐洲層面和國家層面上盡可能地向學生提供獎助學金、完善信貸體系、健康和醫療保險等,并為學生提供社會支持系統。為了提高社會弱勢群體參與高等教育流動的機會,歐洲也建立健全了學生流動機會相關的信息系統,有效地保證了學生有機會平等地流動到接受國。此外,博洛尼亞相關組織對進程信息的廣泛采集和進程透明度的檢測,保障著歐洲高等教育各個環節以及質量的公平。其中博洛尼亞跟蹤組(Bologna Follow-up Group,BFUG)負責定義衡量和檢測流動與社會維度相關的數據采集的指標;考慮如何衡量歐洲高等教育區內實現流動的問題;檢測進程透明機制等。促進和提高數據收集和信息監管能夠幫助檢測整個進程在實現教育公正和學生流動方面的進展。
(二)建立跨境流動的歐洲化標準,促進終身跨境流動
博洛尼亞進程為實現學術的終身流動而確立的“歐洲終身學習資格標準”(European Qualification Framework For Lifelong Learning),經歐盟委員會提議并獲得了歐洲議會和歐盟理事會的一致批準,用來鼓勵公民終身學習和跨境流動。它提供了一整套等級分明、定義嚴謹的參照標準,使歐洲公民的知識和技能水平在復雜而多樣的國際環境中更易被識別,有利于促進歐洲各國間人員的流動。在統一的歐洲資格標準下,應聘者資格證書上的“歐洲終身學習資格標準”的等級,便能夠使任何一個歐洲雇主了解他的學歷或技能等級,從而做出明智的選擇。歐洲終身學習資格體系為參與終身學習的歐洲公民在人生任何一個階段、任何一個歐洲國家找工作都提供了便捷性的保證,使歐洲范圍內就業的流動性得以提升。此外,為促進學生流動而實行的文憑補充制度(The Diploma Supplement)更是為學生的跨境就業提供了更深層次的保障,它通過增強歐洲不同國家、不同高等教育機構間文憑的可比性和易讀性促進學生的流動,特別是學生畢業后的流動,其目的是增加歐洲各國高等教育學位體系的公開性、兼容性和透明性,為學生的流動、文憑的相互承認和終身學習提供便利。它既是學生的“終身教育”手冊,也是在歐洲各國就業的通行證,既增加了歐洲學生的跨國就業能力,也提升了歐洲高等教育國際競爭力,是實現“學習型社會”的重要措施。
(三)提升國際素養與跨境就業能力,促進跨境擇業
博洛尼亞進程將“就業能力”界定為,學生擁有獲得就業崗位、維持就業過程以及在勞動力市場進行流動的能力。《魯汶公報》(Leuven Communiqué)中明確強調,高等教育要提高學生的就業能力,通過學習知識和技能使他們能夠在勞動力市場上充分把握機會。跨境流動經歷受到越來越多的青睞,很多雇主甚至將其視為兼具高素質與國際視野員工的必備要素。根據歐盟委員會2013年的調查顯示,認為留學經歷對就業能力至關重要的歐洲雇主的比率從2006年的37%增至2013年的64%。64%的雇主認為有國際留學背景的學生更有職業素養,而這項比率在2006年為51%。1/3的參與“伊拉斯謨項目”的學生從目的國的雇主那里獲得了境外就業崗位。[7]異國教育經歷不僅讓跨境學生學習到異國他鄉的基本常識,提升自身能力和素質,還可增加跨國就業機會。2013年針對“伊拉斯謨項目”對學生影響的調查顯示,參與“伊拉斯謨項目”并擁有一年海外留學經歷的學生比非流動的學生的就業能力平均高出70%,與出國之前相比,他們的就業能力及就業素養有著明顯提升。[8]除了在海外單位就業以外,很多流動學生選擇了在海外創業。例如,10%的流動學生通過在海外創建公司而就業,75%的流動學生正在計劃或設想創建自己在海外的公司。
(四)促進歐洲多元文化融合,提升文化認同
歐洲文化因其多民族、多宗教以多元化而著稱,而這種豐富而多元的文化卻因語言、地域而處于各自相對封閉的狀態。博洛尼亞進程則通過學生流動將歐洲豐富的文化資源實現了共享。因流動帶來的文化交融不僅限于流動過程,也外溢到學生畢業后。根據歐盟2013年對“伊拉斯謨項目”調查顯示,參與過項目的學生的生活方式更為國際化,他們也更容易再次出國。參與跨境流動的學生畢業后流動到其他國家的比例(40%)比非流動學生(23%)高出17%,而參與流動的學生在未來到國外生活的比例(93%)比非流動學生(73%)高出20%,參與流動的學生擁有異國生活伴侶的比例(33%)比非流動學生(13%)高出20%,27%的流動學生在國外學習期間遇到了生活伴侶。[9]此外,學生流動對構建歐洲文化認同與推廣歐洲公民意識發揮著重要作用,也是實現歐洲文化融合的關鍵。建設歐洲文化認同的實質是讓各國在歐洲共同文化的基礎上實現更深層次的文化融合。學生作為一種文化載體,既有助于在世界范圍內加強歐洲文化的傳遞,也有助于文化產業的繁榮。
三、“歐洲高等教育區”學生流動的阻礙
盡管“歐洲高等教育區”學生流動取得了一系列顯著成效,但仍受到來自四面八方的多重阻力,進而“學生流動阻力”被提上歐洲各國高等教育改革的議事日程。總體而言,這些流動阻礙主要來自于經濟、社會、國家、機構和個體層面的阻礙。
(一) 經濟方面的流動阻力
缺乏充足的經費支持是阻礙學生流動的重要因素。根據歐洲學生聯盟(European Students Union)2015年歐洲40國的調查顯示,阻礙學生參與流動的最突出障礙是經費不足。2015年歐洲38國調查中,89%的國家的學生因經費問題未流動,[10]這項調查結果也與2015年歐洲學生統計中心針對非流動學生群體的調查結果吻合。[11]就“伊拉斯謨計劃”來說,歐盟為其提供的經費資助遠不能滿足整個流動過程,56%的參與“伊拉斯謨計劃”的學生認為項目資助水平太低。[12]自2005年以來,歐洲各國發放給學生的留學貸款和留學資助獎勵項目已經有了很大改善,但大部分只能用于短期流動。雖然學生流動規模的擴大會引起國家補助和貸款計劃的調整,但許多國家還是難以支付高昂的跨境留學費用。
根據歐洲學生聯盟(European Students Union)2015年針對歐洲40國的統計調查顯示,在所有成為學生出國流動的障礙中,經費是最重要的障礙因素,89%的國家的學生因經費問題而未流動。[13]
(二)社會層面的流動阻力
社會層面阻礙學生流動的因素主要來自于語言障礙、文化障礙、國家間待遇差異、簽證與居留等。歐洲是個多民族、多國家、多語言的地區,語言多元化向來是歐洲的傳統,語言問題在跨境學生流動中顯得格外突出。語言障礙會使外語學習停留于實用層面,對跨境教育質量產生負面影響。調查顯示,將語言障礙作為不留學的“非常重要”原因的學生在英國畢業生中所占比例超過了40%。[14]鑒于此部分國家強制規定大學生必須掌握兩門外語,但實施效果并不佳。對于荷蘭、丹麥和瑞典等小語種國家來說,即使迫于壓力對國際學生提供英語教學,但部分師生卻持抵制態度。此外,文化差異對學生的生活和學習方式都有著重要影響,它不僅會增加學生學習、教學環境等的適應難度,也會影響學習的質量和效率。流動學生在目的國所受到的待遇有時也與本土學生有所差異,在社會生活的各個方面都存在著更多的障礙,而這些障礙也是影響學生境外流動的重要因素。一項歐洲學生聯盟2015年的調查數據顯示,多數歐洲國家的流動學生在目的國的學習和生活中,在住房、基礎設施、語言培訓、學生項目、衛生保健等諸多方面存在著與本土學生不同的待遇。
來自海外的學生往往負擔著較高的房租,特別是波蘭,且接受著與本土學生不等的待遇。根據歐洲學生聯盟2015年針對歐洲40國的流動學生統計顯示,與本國學生相比,基礎設施(90%)、學位(80%)是相對較強的環節,公共交通優惠(70%)、文憑補充(70%)、住房(68%)、學習項目(63%)、醫療(55%)和語言培訓(53%)是相對較平等的待遇,最為薄弱的環節是外國學生的實習就業(23%)及語言課程(10%)等。[15]這就意味著國際學生在面對這些問題時將會遇到與本國學生相差較大的區別對待。
(三)國家層面的實施阻力
博洛尼亞進程是歐洲各國政府間合作的產物,其實施依賴于簽約國間歐洲層面上的合作和協商,因此改革推行的最大阻力來自于各成員國。雖然一些國家通過制定相關法令,要求強制推行相關政策,但多數情況下由于各國情況各異,他們在執行歐洲層面的政策時各取所需。[16]來自國家層面的阻力主要體現在:一是國家對待改革態度不積極,持抵觸態度。二是國家層面改革領導不力。許多國家的改革因領導不力而有名無實,致使改革過程走樣或流于形式。例如,雖然三級學位體系被意大利很多高校接受,但他們采用的新學位制度并未完全按照歐洲統一的學制執行,改革后學分換算更加復雜了。三是國家內部缺乏系統有效的學生流動政策。盡管許多國家非常重視學生流動,但很少國家制定了系統的流動政策。特別是芬蘭、丹麥和荷蘭等北歐國家,學生流動政策僅在科技、移民和勞工等文件中有所涉及。比利時布魯塞爾學術合作協會指出,學生流動政策的深度和廣度在各國不盡相同。在制定國家流動政策或目標時,有些政府對流動類型(學位與學分流動、輸入型與輸出型流動)甚至界定不清。四是改革執行中的“零散化”。博洛尼亞進程的改革執行中,很多國家“點菜”式選擇性地改革,只挑選符合本國利益的改革項目,忽視了進程方案的系統性和關聯性。
(四)機構層面的執行阻力
“歐洲高等教育區”構建和進程的執行,歸根結底要依靠基層實施者——大學,但是在實際執行過程中,基層的反對聲卻是最高的。許多學校的領導者指責那些有名無實地貫徹新學分體制的行為,認為在形式的統一之下隱藏的卻是學生學習質量的參差不齊,許多學校甚至拒絕參與進程。2010年歐洲大學聯合會(European University Association)的調查表明,在博洛尼亞進程中遵循國家方針的高校達49%,強調地方特色的占23%,僅有9.2%完全采納歐盟政策。另據2010年的調查顯示,認為進程會對本校今后五年發展產生重要影響的高校僅占15%。[17]歐洲大學聯合會出臺的《趨勢報告2010:歐洲高等教育變革十年》(Trends 2010: A Decade of Change in European Higher Education)針對歐洲各國高校對進程所持態度的統計顯示,在821所高校中,38%的高校持觀望態度,58%的高校認為其具有積極意義。[18]這表明,進程所帶來的結構性變革并未深入到院校層面,所期待的諸如保護自治與提升體制效能之間缺乏應有的關聯。這也恰恰印證了歐盟委員會出臺的兩份評估報告《歐洲高等教育區的第一個十年:博洛尼亞進程獨立評估報告》和《歐洲高等教育改革進展:治理改革》的結果。2003年11月法國8所大學罷課以反對進程,并引發了全國性罷課。著名教育專家阿達利不無遺憾地說:“作為改革倡導國的法國,卻成了反對其實施的國家。”[19]
(五)個體層面的流動阻力
個體參與流動的動機缺失是導致學生個體層面遭遇流動阻礙的主要因素。而導致學生流動個體動機缺失的原因很復雜,對“非流動學生群體”(Underrepresented groups)的調查揭示了影響學生出國動機的重要因素。不管是否有過出國計劃,只要并未出國流動都稱作“非流動學生”,尤指有出國計劃但沒有出國和拒絕出國的學生。[20]根據2015年歐洲25國學生流動的調查顯示,在學分流動中,“非流動的學生群體”有著教育背景程度較低、推遲入學以及年齡相對較大三項突出特征,且多是相互交叉。[21]這意味著教育背景、高等教育入學銜接以及年齡是導致學生個體動機缺失的重要因素。此外,對歐洲38國“非流動學生群體”未參與流動的原因的調查顯示,89%的國家的學生因經費問題而未參與流動,其次是家庭背景(68%)、學歷認可(58%)、缺少流動信息(39%)、缺乏興趣(39%)、身心阻礙和疾病因素(29%)、境外學習質量(29%)、簽證(11%)等。[22]而2012年歐洲16國的學生調查顯示,北歐國家的學生未參與流動多是因為與親友的分離,其中丹麥(51%)、芬蘭(55%)、挪威(57%)最為典型。[23]
四、博洛尼亞進程中歐洲學生流動的啟示
(一) 以學生流動統籌推進教育對外開放戰略
學生流動是當前國際高等教育發展的主要趨勢,也是我國統籌推進對外開放戰略的關鍵環節。作為世界最大的留學生輸出國,我國正在積極提升教育對外開放的治理水平,完善教育對外開放的戰略布局。而學生流動在當前的教育國際化進程中發揮著重要作用,形成完善的學生流動機制是提升我國高等教育國際競爭力、深入開展雙邊、多邊國際合作以及實現教育互聯互通的核心要素。而作為世界留學生輸出第一大國,如何在擴大教育對外開放的進程中提升我國在國際的吸引力是當前應當重點關注的問題。博洛尼亞進程自實施以來,其歐洲學分轉換體系與三級學位體系等一系列改革措施使歐洲國家對外國留學生的吸引力大大增強,大量的非歐洲籍留學生涌入歐洲就學,這對當前實施教育對外開放戰略中的我國有著極為重要的啟示和借鑒意義。
(二) 以學生流動推動亞太區域高等教育治理
亞太地區區域合作的迅速發展迫切呼喚著教育以及高等教育領域的更深層次的合作與交流。歐盟、北美自由貿易區、亞太經合組織、東盟等區域經濟合作組織紛紛開展了本區域內的學生流動計劃,對本區域內的跨境學生流動有著顯著影響。2013年經濟合作與發展組織(OECD)的國家中,19%的國際學生來自相鄰國家,捷克、愛沙尼亞、日本、韓國、盧森堡、波蘭、斯洛伐克等經合組織國家以及俄羅斯、中國60%以上的國際學生來自相鄰國家。歐洲高等教育區在世界范圍內區域高等教育合作的進程中走在前列,形成了包括學分轉換與互認系統、學歷資格框架以及三級學位體系等較為成熟的區域間跨境學生流動的保障機制,深入探究其有益的經驗和教訓,對于推動亞太區域內雙邊多邊合作,加強我國境內區域間學生流動,參與國際學歷學位互認,以及加強我國國際合作的深度與廣度都將起到積極作用。
(三) 以學生流動加強國際人文交流機制建設
2010年,《國家中長期教育改革和發展規劃綱要(2010-2020年)》特別強調,要擴大教育開放,開展多層次、寬領域的教育交流與合作,提高中國的教育國際化水平,要推動跨文化交流,增進學生對不同國家、不同文化的認識和理解。[24]學生作為重要的知識和文化載體,對于推進當前我國高等教育國際化進程,尤其是推進“一帶一路”沿線國家教育合作進程,發揮著關鍵的橋梁作用。學生流動是促進民心相通與合作共贏的有效措施。青年是最有活力、最具創造力的群體,是促進國際人文交流的生力軍,也是我國與其他國家建立交流、互通與信任的先鋒和橋梁,因此青年學生的跨境流動對于推進新時期我國教育國際理解以及中外人文交流,都將起到積極的助推作用。[25]探究博洛尼亞進程中的歐洲學生流動,對于啟示我國完善中外人文交流機制,積極開展國際理解教育,加強人文交流機制建設等都有著重要的借鑒意義。
參考文獻:
[1]陳彬.大學排名顯示全球學生流動性增強[N].中國科學報,2012-09-19.
[2]中華人民共和國教育部.2015年度我國出國留學人員情況[EB/OL].[2017-03-12].http://www.moe.edu.cn/jyb_xwfb/gzdt_gzdt/s5987/201603/t20160316_233837.html.
[3]中國教育在線.2013年出國留學趨勢報告[EB/OL].[2017-09-27].http://www.eol.cn/html/lx/baogao2013/page1.shtml.
[4]中國與全球化智庫(CCG).中國留學發展報告(2016)[M].北京:社科院社科文獻出版社,2016:5-10.
[5][21][23]Angelika Grabher, Petra Wejwar, Martin Unger, Berta Terzieva, Julia Litofcenko.Student Mobility in the EHEA.Underrepresentation in Student Credit Mobility and Imbalances in Degree Mobility[R].Institute for Advanced Studies.Vienna: 2014:12,22,22.
[6]European Commission,EACEA,Eurydice.The European Higher Education Area in 2015:Bologna Process-Implementation Report[R].Luxembourg: Publications Office of the European Union,2015:266.
[7][8]Internationa Exchange Erasmus Student Network.Erasmus Impact Study[EB/OL].[2016-12-21].https://esn.org/erasmus-impact-study.
[9]European Commission.The Erasmus Impact Study: Effects of mobility on the skills and employability of students and the internationalization of higher education institutions[R].Luxembourg: Publications Office of the European Union, 2014:9.
[10][13][22]European StudentsUnion.Bologna with Student Eyes: Time to Meet the Expectations from 1999[R].Brussels: European StudentsUnion,2015:66.
[11]Kristina Hauschildt, Christoph Gwos, Nicolai Netz, Shweta Mishra.Social and Economic Conditions of Student Life in Europe.Synopsis of Indicators[R].Bielefeld: Bertelsmann.EUROSTUDENT,2015:4.
[12]Manuel Souto-Otero, Jeroen Huisman, Maarja Beerkens, Hans de Wit, Sun ica Vuji.Barriers to International Student Mobility: Evidence from the ERASMUS Program[J].Educational Researcher,2013,42 (2):70-77.
[14]Margarida Rodrigues.Determinants and Impacts of Student Mobility: A Literature Review[R].Luxembourg: Publications Office of the European Union,2011:5-7.
[15]European StudentsUnion.Bologna with Student Eyes: Time to meet the expectations from 1999[R].Brussels: European StudentsUnion,2015:68-70.
[16]Scott P.Reflections on the reform of higher education in Central and Eastern Europe[J].Higher Education in Europe, 2002:137-152.
[17]Andrée S, Hanne S.Trends 2010: A Decade of Change in European Higher Education[R].Brussels: EUA, 2010:3.
[18]Kehm B M,Eckhardt A.The Implementation of the Bologna Process Reforms into Physics Programmes in Europe[M].Mulhouse:EPS,2009:22-24.
[19]CHEPS,INCHER,ECOTEC.The First Decade of Working on the European Higher Education Area.The Bologna Process Independent Assessment[R].Twente: CHEPS,2010:5-7.
[20]Nicolai Netz.What Deters Students from Studying Abroad? Evidence from Four European Countries and Its Implications for Higher Education Policy[J].Journal of Higher Education Policy,2015, 28(2):151–174.
[24]中華人民共和國教育部.國家中長期教育改革和發展規劃綱要(2010-2020年)[R].北京:國家中長期教育改革和發展規劃綱要工作小組辦公室,2010:8.
[25]白潔.劉延東:青年是人文交流的生力軍[EB/OL].[2017-04-11].http://news.xinhuanet.com/politics/2014-04/23/c_1110378469.htm.
(責任編輯 陳志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