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說鬼道神

2018-03-31 07:27:50吉吉泰羅
文學港 2018年3期

吉吉泰羅

五六歲的時候,跟著奶奶過日子,不怕黑。每天清早醒來,躺在二樓的床上,聞著奶奶用柴火燒飯彌漫出的炊煙味,安心地睜著眼、舒暢地呼吸著新鮮的空氣,內心安寧、平和。之后的好幾年中,都不曾理會鬼神之說。即使村里死了誰誰誰,或是到一處廟跪一處佛。對于小伙伴如何渲染電視劇《聊齋》音樂與劇情的陰森恐怖,或者大人們夸張地談鬼論神,都入不了心。村里的石棺并不罕見,也不抱有畏懼之心,平日里還與伙伴們在石棺上爬上跳下,直到村里后面的排屋里死了一個老婆婆,事情發生了改變。

這個婆婆的樣子到現在我還記得,穿常見的老年人土布對襟衣,腦后梳個黑網罩著的發髻,咧開嘴的時候露出兩顆鑲金的牙齒,說起話來顯得不夠和善。她住村西頭的孫女和我大表妹同齡,兒媳婦是村里的赤腳醫生。我還去他們家打過針,見過別的小孩拿了用剩的鹽水瓶插薔薇花、剖開吊過鹽水的塑料管折成金魚玩。這個婆婆的喪宴我去了,露天攤了很多吃食。和隔壁小孩咬了一口豬肝,覺得又干又腥,以至于我好多年都不碰豬肝。倒是裹滿咸菜、筍絲的長油豆腐,咸鮮咸鮮的。旁觀過世者的家屬長時間地干嚎,覺得很無聊,絲毫覺察不到悲痛。

據說這個婆婆是喝農藥死的,至于具體什么原因,現在實在很難回憶起來了。大概是家庭矛盾劇烈,沒有搶救過來。有一次串門,看到死者家黑洞洞的堂屋掛著她的黑白遺像,隱約有了一種恐懼。之后好幾次半夜醒來,仿佛聽到屋外的水井里有晃動的聲響,心里毛毛的,忽然就聯想到:是不是這個死了的婆婆拿著農藥瓶往井里倒藥水呢?到了第二天打水、淘米,也就忘了這事。后來幾個半夜醒來,似乎聽到一墻之隔的木樓梯有吱嘎吱嘎聲,立馬想到是不是那個死了的婆婆一腳一腳邁著腳步,只是聲音總停留在那幾個臺階上,汗毛鼓鼓的。

這樣反復了一些日子,白天也開始后怕起來。以至于上學路上看到隔壁村的那個門洞形的水泥墳,從心中往四肢發熱,都要轉過頭去。瞥到之前并不害怕的河邊裸露的白骨,也要懷疑一下到底是不是人骨。下雨天放學走那條平日不走的路,看到一扇烏黑的小木門,也會懷疑里面住的是人是鬼。原本羨慕的祠堂小學二樓的教室,對我也失去了吸引力,因為本村的同學說那里不干凈。他們還說學校中心的禮堂木臺下葬著很多死人骨,平常人多的時候不怎么介意,當放學人散后,就開始萌生畏懼。

那段時間晚上一關燈,我就蒙頭蒙腦地睡。時間一長被哥哥笑話,說我是膽小鬼。有一回奶奶外出禮佛幾日,我住在姑姑家里。她家就在隔壁村,屋后隔著一條河是人盡皆知的墳堆。沒有神鬼意識的時候,還和伙伴們舉著自制的纏滿蜘蛛網絲的拍子去墳堆旁粘過蜻蜓。傍晚,紅色的蜻蜓在夕陽中成群地飛舞著,小河傍著木槿花樹、楊柳,籠罩著一層昏黃的光芒,恬靜、安謐。冬天河面結冰,一早伙伴們在冰面上小心翼翼地走動,讓不習慣早起的我感到艷羨又遺憾。到了那時,入夜后沒有路燈的天黑得很徹底,躺在床上、蒙著頭、閉著眼睛,想到那沒有靠近過、沒看清過的墳堆到底葬著多少人,隱約想象到高低不一的墓碑上刻著不同字體的名字,惴惴不安地睡去。

有一晚,和姑姑、表妹看完電視劇正要熄燈,斜著身躺在老式木床上,忽然感到一只光著的腳被兩只溫潤的手握住揉搓了一下,滑溜溜的、有點癢癢。直起身子一看,床前的木地板上根本沒有人,姑姑和表妹兩個都在被窩里,頓時覺得事情有點蹊蹺。再抬頭看看木床套,竟然有點犯暈,迷離地自我安慰上面的圖案是可以驅鬼的。這一夜,整個人在被窩里縮來縮去的,后來竟轉到床的另一頭去了,還是姑姑開了燈發現的,弄得自己很狼狽。從那以后,睡覺時就不敢躺著把腳伸出床去了。到現在也搞不明白,那雙手究竟是怎么回事。

漸漸的,連白天我也不敢一個人爬奶奶家那道昏暗的木樓梯了。非上不可的時候,就提心吊膽地上去,又盡快地下來。瞥見堂屋墻上掛著的曾祖母的黑白大遺像,心里總毛毛的。夜里開始做有鬼的噩夢。有一個夢好幾次雷同地出現,是站在自己家的后門門檻上,天幾乎黑透,頭頂上從空中伸下一只巨大的手來,手像煙霧一樣的飄渺,醒來一身虛汗。還有一個夢,是將近夜晚的狹窄過道上,迎面幽幽地走來一個瘦長、陰郁的男鬼來,醒來心突突地跳。

去三里外的鎮上,會經過一排石棺。那時候白天路過,距離轉彎還有一段路的時候,心里就開始不安了,轉彎后只想著趕緊走完。路邊還有一個不小的廟,從前有佛事的時候,在里面穿來穿去的,也就是那伸長舌頭的黑白無常有些令人害怕,香火熱鬧并無什么掛礙。可到了那時候,廟宇冷清,從邊門望過去,狹長的、長草的鵝卵石步道上,似乎飄蕩著一股陰冷的氣息,不敢多看一眼。這條路,在我還未入學時,我經常揣著奶奶給的兩毛錢,路過去買葵花瓜子。小店就在寺廟邊,里面混合著醬油、糖果等百什的味道,倒也清凈。稱好的瓜子被裝到卷成圓錐形的黃色牛皮紙里,被我歡欣地雙手捧回家去。瓜子又香又脆,在那個零食匱乏的年代,給我留下了難忘的回味。可是不知什么時候開始,小店的門關得緊緊的,再沒見它開過。

時間一長,奶奶就覺察出其中的不對勁了。半夜,她拉了床頭的電燈開關線,坐起來,閉著眼睛,邊打瞌睡邊抱著我。可是只有十五瓦的燈泡光線那么暗,把屋里的東西照得灰暗灰暗,更缺乏安全感,奶奶又是睡著的模樣,不濟事啊。有一個傍晚,奶奶在掃把上搭了一件衣服,叫我站在一邊,不解地見她嘴里輕輕地叫著我的小名,喊我回家。后來我才回過神來,原來是叫魂。最近,母親說起來,我才弄明白老家的“叫小魂靈”是要在燒晚飯時叫的,說是孩子小的時候容易出魂,用這種方法把魂給叫回來。前些時候,母親效法給我的孩子也叫過一次。她還拿出過另一招制“驚魂”的方法,那是我孩子更小的時候。母親在鍋里煮了一個雞蛋,去殼、挖掉蛋黃,在里面放一個我的銀耳環,裹好,外面包上布,扎緊,輕輕地在孩子的臉上、手上滾動著。滾完以后,打開一看,發現銀色的耳環黑了很多,母親說“驚”已經被滾走了。恍然想起小時候,有一次看到西面隔壁的老人也是這樣給嬰兒滾雞蛋的。

招魂后我的情形并不見好,有一天奶奶帶著我去隔壁村一個老太婆家里。老太婆住一個矮小、昏暗的房子,關起門來、點一炷香、閉著眼睛、念念有詞地咕嚕一通,我被弄得莫名其妙。從那里出來后,看到屋邊的水溝邊開著白色的薔薇花,與之前的情形形成強烈的反差,倒有幾分愉悅。走出一段路后,奶奶有點自言自語地嘀咕:哪里有什么鬼、什么菩薩,本命年流年不利而已。低頭走在家門前的寬泥路上,我大為詫異:平常吃齋念佛的奶奶不是很信佛的嗎?后來學校里老師講到要破除迷信,我才明白之前奶奶是帶我見巫婆去了。后來,東面隔壁的鄰居去了一處寺廟,回來說她被菩薩附身了。不久,她家的頂樓閣樓豎了一尊不大的觀音像,隔三差五的有人去向她求助。聽說她要請神了,我也跑去看過幾次。只見她點一炷香,閉著眼、裝腔作勢地咕噥一陣,說是菩薩已經到她身上了,當事人就通過她和菩薩對話了。有一個鄰村的男人被她糊弄得信以為真,我的大奶奶根本就不買她的賬。后來我讀初中離開了村里,菩薩也漸漸遠離她了。

長時間的怕鬼、神思恍惚,在外地的父母也終于有點顧慮了。有一回父親回來,帶我去了鎮上的醫院。也不知掛了什么科室,接診的是個中年男醫生,他也沒多問什么話,問了我也不回答。同去的還有父親的一個熟人,他們也不說什么,就從醫院出來了。到家后,父親問我是不是無緣無故看到屋里冒煙了,我不置可否地沉默了。這事也就不了了之地被擱下了,漸漸地我似乎也沒有那么怕鬼了。

夜里大人們再講起鬼怪的時候,會朝我這邊顧看一下,看我是不是緊張,發現并無大礙,就接著講他們的軼事。姑父說有人在走夜路時看到過一閃一閃的鬼火。父親說有兩個人比賽誰膽子大,夜里膽子更大的那個敢躺在石棺里等著另一個人到墳地,突然跳出來嚇唬他。母親說她年輕時有一次做完夜工,和同伴在回家的路上,經過一塊沒有人煙的空地,隱約看到路邊有個人不像人、鬼不像鬼的東西,她們兩個都看見了,一聲不響地繼續往前走。我聽了大為不解。

爺爺還在世的時候,我的同桌講起,有一天夜里她仿佛感覺到她過世的爺爺朝她靠近,并將要伸手去摸她,我還沒什么遐想。直到我爺爺手術一段時間后病情復發,臨終的時候,大大小小一家子在床前跪了一地。我眼見著爺爺咽氣,也并無太過害怕,只知道他永遠地離開了人間、離開了我們。入殮前幾天,爺爺新漆的厚木棺材暫時停放在我家的堂屋里,除了不敢靠得過近,也無太多的嫌隙。不過,爺爺的遺體停放在堂屋的那兩個晚上,真如大人們所言,家里的貓避得遠遠的,不見蹤影,甚是奇怪。大家留心著地上點著的油燈,不讓它熄滅,好照亮爺爺在陰間的路。我的姑姑按照習俗,早就哭得啞了嗓子。姑父愣頭愣腦地說,他不記得自己什么時候點了嘴上的香煙,莫不是爺爺見他辛苦點上的?在那個光景說這番話,我都覺得有點不合時宜,難怪姑姑朝他翻了翻眼睛。葬禮最后的儀式,是每個親人手里拿一支香,從爺爺的墳墓走回家,為他照亮回家的路,誰也不愿意走在最后,畢竟陰陽兩隔、讓人浮想聯翩。

爺爺過世后,在奶奶清理遺物時,我悄悄地藏了兩張照片。一張是我家堂前坐著的爺爺、奶奶身后站著他們的子女;一張是爺爺、奶奶坐著各抱著一個孫女,地上站著表妹,我被奶奶抱著。能留下這兩張照片,動用了我那時少有的主見和勇氣。奶奶在一邊堅定地銷毀那些與爺爺有關的東西,出于未亡人對亡人的一種禁忌。后來不時地能夢見爺爺,在夢里和夢醒后多少有些不安。大人們都說,夢見已故的人,只要對方不講話就沒關系,不然可能就是一種不好的預示。還好,每次夢見爺爺,他都是默不作聲的樣子,像他生前就對我話很少的樣子。據說夢見棺材,預示著升官發財,這我從來沒夢見過;夢見發大水,則是預示著要敗財,我也沒夢見過;夢見蛇,則預示著好運將至,我倒是夢見過很多次,那些好運大概就是長大以后回味起來的美好童年吧!

送走爺爺的那個春節,一天晚上母親讓我去喊奶奶吃晚飯。外面又冷又黑、起著霧,我猶豫著出了家門。走到奶奶家門口,見奶奶已經熄了燈、關了門,正遲疑著要不要叫她時,屋子西側的弄堂里忽然傳出“嗷”的一聲,低沉、短促,像男聲,又不太像。瞬間被嚇到,拔腿就往家跑。回去也沒跟母親說發生了什么事,就說奶奶已經睡了。之后回想起來,還是琢磨不透。后來,就不愿多抬頭看看奶奶家堂前并列掛著的曾祖母和爺爺的遺像。樓上爺爺的床早就被拆除了,就是不敢直視那塊空間。晚上睡覺,蒙著頭從被窩的空隙望出去,立在墻腳的大竹匾竟然有點像爺爺的頭頂,就不敢再多看了。這些秘密都被我默默地藏在心里,好多年。

爺爺過世后一段時間,奶奶開始和村里人張羅重建指津寺。從記事起,我都沒見過這個寺廟,村里人都喊寺廟遺址那塊空地“大庵頭”。據說寺廟曾經頗具規模、香火鼎盛,后來讀汪曾祺的文字,自然而然地將寺廟前身想象成他的鄉土小說里的樣子。然而,現實只有邊上的兩座墳,蹤跡少得無法讓人展開過多的聯想。寺廟前方的跨湖橋,也被俗稱作“大庵橋”。橋面上的水泥欄桿剝落、損壞得嚴重,一看就是年深日久。兩邊橋堍被挖走了很多石塊,看上去幾乎要倒塌了,據說是捕蛇人搞的破壞。我和堂弟還在橋腳邊兜過小魚,和堂妹在河邊摸過黃蜆,和奶奶在岸邊采過草子葉做面疙瘩吃。岸邊曾經有個渡口,我還乘過渡船,到后來就沒有了,只閑置著一艘小小的捕魚船,跨進船晃得厲害,才知道它的穩定性是那么差。

在好多個暮色中,奶奶和人商量著募捐建廟的事,空中隱約飛舞著忽閃忽閃的螢火蟲。在備置祭拜用具的時候,奶奶要我在布上畫上蓮花、蓮藕、蝙蝠之類佛教元素的圖案,一邊說童女的手筆更顯誠意,聽著很是安慰。寺廟的籌建進行著,奶奶說起她要學《彌陀經》。村里時有坐兩三張八仙桌的老太婆湊到一起念佛的,念的都是平常經段,像《心經》連小孩子都能念。

《彌陀經》是寺廟里的和尚在大儀式上才念的,倔強、好強的奶奶說要學會就要學會。但奶奶識字不多,姑姑把生僻的原文改抄成淺顯的白字,寫在自己用厚白紙折疊成的冊子上,叫我每夜讀一段給奶奶聽。一段文字重復幾個晚上背,直到奶奶全背下來,再讀下一段,這樣持續了好一段時間。夜里二十瓦的燈泡光線暗淡,靠著老式木床床頭,覺得麻布蚊帳又厚又悶,反復出現的“三藐三菩提”“恒河沙數”之類的字句到現在還有印象。奶奶學成的時候,獎勵了我十塊錢。要知道那時候五毛錢就可以在小店里買到很多零食,十塊錢是一筆巨款,拿在手上是很開心的。

奶奶會念《彌陀經》,成了她在佛友面前的得意事,還逢人說是我這個小學還沒畢業的孫女教的。我聽著有淡淡的喜悅,卻也隱隱擔心被人誤會我小小年紀就跟迷信牽扯得太多,何況我認的有好些是白字,當不起師傅一說。村東面的一個老太婆聽了,說小輩是不能給長輩當師傅的,罪過罪過。我聽了后,就更不自在了。但奶奶對文字和書本卻有著相當尊重的態度,沒空白紙的時候,她不允許我從書本上撕一頁空白頁,更不用說印有鉛字的了。

老太婆們被聚邀到一家念佛的時候,遠遠聽著木魚、鐘磬聲有節奏的韻律,繚繞的香煙有種閑定的氣息。她們各自桌面上用念佛珠串盤一個佛字,身上系一條黑色的布裙,有各自嗡嗡聲一片碎念的時候,也有齊聲念同一段經文的時候,還有休息的片刻,有點像學校里學生各自背課文的模樣。明白了怪不得和尚念經有做功課一說呢!老太婆們念一天佛是有工錢拿的,還管中飯。我曾經吃到過一種咸菜筍絲素面,味道還很不錯。

鄉間還有一種男人念的佛,叫“男拷佛”。只是我沒怎么見過,偶爾聽到覺得有點別扭。它不像人死后的喪禮上道士一邊尖聲唱著、一邊舉著燈籠走天橋那樣,富于儀式感、情節感。念佛用的佛珠是路邊就能看到的草菩提籽串的,再串上幾個彩色的、圓潤的珠子,打上漂亮的結,就成型了。我曾經摘了,串著玩過,只是珠子都不夠圓不夠大。也見過奶奶用黑墨汁一樣濃的水漿染過黑布裙,撈起新染的布,晾干后烏黑簇新。也有奶奶一個人在家門口輕聲念佛的時候,我喜歡靜靜地看她用黃紙折元寶、紅紙剪成有荷花等圖案的佛花,粗糙的手做起這些靜悄悄的。

指津寺結頂上梁的時候,奶奶叫了家里大大小小的成員,四點就出家門,去寺廟觀摩儀式。不習慣早起的我發現,東邊的天已經快全亮了,天空是青灰色的,貼著灰白的云,太陽還沒從地平線升起來,略有寒意。那幕景象,很多年過去了,都不曾遺忘。那時候,我跟隨奶奶去過了七塔寺、阿育王寺、天童寺等名剎,隨著她拜大大小小的佛,心中并無太多的寄托與信仰,不過是小孩子沒主見的隨從而已。

初中,我轉而在父母所在的城市升學。城市的夜晚在路燈光的照耀下,看不到清澈的星光,是混沌不明的模糊,少了鬼魅的蹤影。但是,夜晚終究要深沉,夜闌人靜時分總有些小小的玄想,于是獨居的我夜夜開著臺燈睡去。這樣,臺燈的損壞率很高,不明真相的母親以為是我天天做作業用壞的。若是遇到下雨,躺在床上聽著雨水落在雨篷、樹葉上,倒是有種安撫神經的感覺。鄰居開空調的時候,外機的轟轟聲、滴水聲雖有些擾人,卻也使深夜不過分死寂。那時候,看動畫片奧特曼,有一集放到一個怪獸是藏在仙人球里,沒有影子。恰好家里養了一盆,看了那集后,看到仙人球有點怪怪的感覺,有意無意地看看路上的人有沒有影子。

中學的寒暑假幾乎一個不落地回村里去過一周、半月的,夜晚降臨仍是心有戚戚。鄉下的夜那么暗、那么靜、那么長,著實有點難熬,睡得并不是很踏實。有一個晚上,和表妹躺在奶奶家陽臺上納涼。床是搭在兩條長凳上的門板,年深日久被磨得光滑。入夜后并無涼風刮過,仰望星光稀疏的夜空,表妹說起廣袤遙遠的宇宙,說是要能搭著宇宙飛船去遨游那該多好,姐妹兩個人的心里滿是地理書上宇宙的圖片。夜漸漸深起來,一塊不規則的淺灰的云遮住了本就不明亮的月亮,月光若隱若現,月亮和云層疊在一起,像一匹狼狗的頭像,讓我不敢多細看。側臉碰到表妹散開的長發,在倦意中睡去,希望沒有鬼魅擾夢來。

我高考回到原籍,在著名的春暉中學完成。學校的清幽、偏隅和深厚的文化底蘊,一直令我心馳神往。當我初次走近學校,贊嘆她被包圍的山水,感喟保存完好的李叔同、朱自清、豐子愷、夏丏尊等先師故居,驚喜于校園內保留下來的民國風韻的長廊、屋舍。我借宿的是當時云墻黛瓦的女生宿舍西雨樓,管宿阿姨鐵面嚴肅。我的宿舍是一樓廢置已久的房間,蒙著厚厚的灰塵、散發著霉味,窗戶背靠著一株纏滿藤蔓的大樹,采光很暗。一邊打掃,一邊擔心夜晚怎樣安然入眠。到了晚上,一到熄燈的點,我就拉了線爬到上鋪去躺下,也不敢睜開眼多看看屋內,耳朵塞個耳機聽新買的磁帶。在一個沒有別人拼住的空蕩蕩的宿舍里,挑一個靠近開關的上鋪,無意識當中是想選一個更有安全感的床鋪。不過熄了燈,一片漆黑,忍不住開始玄想偌大的屋子里可曾住過什么樣的女生,百來年過去應當不缺已不在人世的老學姐,我是與一團裹挾著何種氣息的疑團共處著?窗外茂密的大樹上又是否棲息著何種生靈?遺憾的是,我的高考是失意的,或許跟我那幾夜無法安睡的睡眠有一點牽連。

高考后,懷著可能要落榜的心事,在村里住了一些日子。白天和兩個表妹一起看電視、玩耍,夜里打開收音機偶然聽到來自臺灣或者美國的講讀《圣經》的頻率,內心得到了稍稍的安撫,表妹家后面小河邊墳堆的陰森被無聲息地驅散。信佛的奶奶是不允許我們去教堂的,更不允許我們信仰耶穌,她說那是野教。有一個暑假,年少的好奇心讓我瞞著奶奶,和我的發小偷偷去了鎮上的教堂。到了那里,發現和電視劇里的教堂相差太遠了。教堂的外觀跟普通的民房沒什么不同,室內擺放的桌椅竟然有點像村里設宴的樣子,唱圣歌的聲音土里土氣的。這讓我那憧憬在教堂舉行自己婚禮的發小也大為失望。兩人呆了一陣,就離開了。

高考后,奶奶并沒問起我考得怎樣。現在想來,以奶奶的閱歷、智慧,早就從我日常的神情與舉動中有所察覺了。果然,等到我接到錄取通知書、準備家宴謝師的時候,奶奶說要去指津寺還愿。在這個豐富奶奶晚年的寺廟里,我跟著她一處一處地拜著,心里如釋重負。

上大學后,寢室室友熱衷的是讀言情書,聊中學時各自的看鬼片經歷。這兩樣我都不沾邊,對于她們讀言情書高漲的興致,我無動于衷,但鬼故事卻多少能入心里去。于是,半夜一個人上無人的廁所便有所忌憚。盡管一個宿舍上下鋪十個人,當其余人都熟睡了,躺在上鋪還是不由得想到床頭會不會伸過一只毛茸茸的手來。班上有個信仰基督的女生,聽說用餐前她都會默默做禱告。在與她交談后了解到,她的入教也是與其他教友一般,伴隨著生活的苦痛與開悟的深切。大二前的暑假我終于走進了我幾度路過、想要近觀的寧波江北天主教堂,在莊嚴、肅穆的哥特式建筑內,體驗到了一種寧靜、深邃的靈魂釋放的奇妙,讓我折服教義的所在。

畢竟是成年人了,對于鬼神的意識越來越淡薄了。大學期間印象深刻的一次經歷,是2000年春在蘇州觀摩實習期間。全班同學住宿在蘇州中學墻外的招待所里,陰暗的平房里棉被有點霉潮。夜深人靜時,旁邊小區的某屋的陽臺上不時傳出風鈴的聲音。要是在白天,倒是很悅耳。到了晚上,就有點瘆人。于是,開起隨身聽抵擋風鈴聲。第二天,同室的郭說起夜里的風鈴聲怕人,才舒了口氣,原來并非是我一人膽小。

后來的幾年,似乎與鬼神絕緣了。在婚房里,起初的半夜起來,都是摸著黑上衛生間的。時間久了,才有點起膩,覺得開著的房門后面攏著一團什么,要關起來才能安心。有一回,菜市場邊上在賣瓷器,看到冰紋的青色香爐并不貴,買下來捎給奶奶。奶奶將它放在陽臺上,日日燒香用,以至于后來我考上研究生時,姑姑說那是奶奶每日用它燒香所致,而我自己清楚是付出了多少努力才得以錄取的,也沒有什么好分辯的,清者自清。只有奶奶日復一日地在陽臺上上香拜佛,延續著用兩個火柴盒占卦的習慣。站在奶奶家微微向前傾斜的陽臺上,想起很多年前奶奶說過,爺爺還在世的時候他們兩人聊到誰先過世的話題,結果應驗了爺爺的話,他走在了前面。

幾年前,我的姑父突發腦溢血過世。他心寬體健的樣子,很難讓我相信他家堂前掛的是他的遺像。只是過年留下來睡在他生前住過的房間,會有一點點的不安。后來碰巧在一篇文章中讀到,對于黑暗的恐懼是源自于人類進化中深遠的基因,這樣才對那些害怕鬼怪的日子得以釋然。幾個月前,父親的腳摔折了。在老家的奶奶聽說了,說是背后有不干凈的東西推的。這和小時候,她自己感到不舒服了,就說是爺爺的魂纏著她一樣,如出一轍。

前些日子,重逢了音訊中斷多年的一個初中同學。曾經他坐在我的后桌,畢業后一直保留著他當初年少的印象。二十年后,本應是年華正好的時候,不幸患了腦瘤,幸好治愈了。可是,在我面前的他卻是一副干癟、瘦弱的小老頭模樣,連聲音都走音了,心中很不是滋味。大病初愈的他坦言,經過這次病變,性情大改,還和他母親皈依了佛教。他說跟著和尚什么經都念,我就問他念《彌陀經》么,他說也念。這部經書在我念初中前的暑假,我還替奶奶重新抄了一遍,只是她已經開始嫌棄我有點潦草的字跡了,后來也就再沒重抄過。她曾經說,和尚們念經像唱歌一樣好聽。在我還年少的時候并不覺得,這些年開始有同感。我也開始聽一些用通俗唱法錄制的佛曲,撫慰煩躁的心。

又值一年農歷的七月半。現在我已是孩子的母親,開始有意地不在這一個月里,帶他去冷僻陰暗的角落,畢竟孩子怕黑是常情。作為母親的我,也在孩子入睡后,扶正他的鞋子。父親從前對我也多次說過,睡前要把鞋子擺正,不至于做夢時絆腳。祭祖的時候,也默默地和他站在一邊,不讓他去觸碰桌子和椅子。從小我們都被大人警告不可以在祭祀的時候碰到桌椅,以免受到祖先的懲戒,被唬得心里慌慌的。雖然這些后來我都并不信以為然,但身為父母的心是一樣的,希望孩子平安無事。遇到孩子害怕的時候,我也是壯著膽鼓勵、保護他。因為我已經完成了人生角色的大轉變,告別了那些疑神疑鬼的日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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