楊晨宇
(復旦大學歷史系,上海200433)
衛所是明朝主要的軍事制度,明中后期開始“民化”。入清以后,清政府逐步對其進行改制和裁并。經過順治、康熙與雍正三朝的大力裁并,衛所數量所剩無幾;再經過乾隆一朝,所有的無運衛所基本都被裁汰殆盡,剩下的衛所,主要都是漕運衛所與極個別的邊區衛所。關于乾隆之后存在的衛所數量,君約的《清代衛所因革錄》中載到:“其間非實土衛所,率加裁汰,實土衛所多改為州縣,至職司漕運者,即非實土衛所,亦多不載。迨至嘉慶末年,已不足八十所矣。現在直隸所四,江南衛十九,甘肅所三,山東衛四所二守御所一,浙江衛七所三,湖廣衛十守御所一,江西衛四守御所七,貴州衛十。”[1]君約.清代衛所因革錄[J].載中和月刊社編.中和月刊(影印本)(8).北京圖書館出版社,2007.48.還可參見李巨瀾.清代衛所制度述略[J].史學月刊.2002(3):38.此處,直隸與甘肅的衛所已于乾隆年間被裁盡,其所言的各省漕運衛所與貴州衛所的數量較為可信。
乾隆之后存在的衛所,除極個別的邊區衛所,主要是漕運衛所,因而衛所裁并的進程便跟漕運緊密聯系在一起。“衛嘉道而后百余年間,屯田利弊,幾與南漕相終始。泊夫南漕改海運,屯衛之制始一大變。”[2]君約.清代衛所因革錄[J].載中和月刊社編.中和月刊(影印本)(8).北京圖書館出版社,2007.50.明朝的漕運,在清朝已經敗壞,承平日久,漕弊日滋,東南辦漕之民,苦于運弁旗丁,肌髓已盡,控告無門,而運弁旗丁亦有所迫而然[3]趙爾巽等撰.清史稿(卷一百二十二).志九十七.食貨三·漕運.中華書局,1976:3581.還可參見清·黃鈞宰撰.金壺七墨(上).金壺浪墨·卷一·漕弊.廣文書局,1969.25.。
清初沿明衛所之制,以屯田給軍分佃,罷其雜徭。尋改衛軍為屯丁,毋得竄入民籍,五年一編審,糧道掌之。康熙初,定各省衛所額設運丁十名。三十五年(1696),定漕船出運,每船僉丁一名,余九名以諳練駕馭之水手充之。凡僉選運丁,僉責在糧道,舉報責衛守備,用舍責運弁,保結責通幫各丁[1]趙爾巽等撰.清史稿(卷一百二十二).志九十七.食貨三·漕運.中華書局,1976.(P3386)。
清初,由于面臨東南沿海人民的激烈反抗,在沿海實行海禁政策和遷海令,對私自出海的居民,要予以治罪。康熙二十二年(1683)[2]萬明著.中國融入世界的步履:明與清前期海外政策比較研究[M].社會科學文獻出版社,2000.(P352),清政府宣布廢除禁海令,東南沿海一帶海上運輸立刻有了較大發展,特別是南方民間商人尤為活躍。這個時期從事海上貿易的主要是由商人自發組織起來的商船或船隊,清政府南北交通仍主要利用運河漕運,沒有充分利用海運。但到康熙五十六年,清政府又重新頒布禁海令,剛剛復蘇的東南沿海海運又陷入停頓狀態[3]安作璋,朱亞非,陳冬生.山東通史·明清卷[M].人民出版社,2009.(P238-239)。
從乾隆后期開始,由于黃河改道,造成運河淤積嚴重,清政府無力徹底根治運河,給漕運帶來嚴重困難,“乾隆五十年后,黃河屢經開灌,運道日淤,漕臣慮船重難行,嚴禁運丁多帶貨物,于是各丁謀生之計絀矣。運道既淺,反增添夫撥淺之費。每過緊要閘壩,牽挽動須數百人,道路既長,限期復道。丁力之弊,實由于此。雖經督撫大吏悉心調劑,無奈積弊已深,迄未能收實效也。”[1](P3582)于是有些大臣據此提出以海運部分代替漕運的建議,如“乾隆間因挽運漸遲,京倉支放漸絀,英相國和乃通籌漕河全局,請暫雇海船,以分滯運,酌折漕額,以備治河。”[4]徐珂編撰.清稗類鈔(第二冊)[M].屯漕類·海運.中華書局,1984.550.清·黃鈞宰撰.金壺七墨(上).金壺浪墨·卷一·試行海運.廣文書局,1969.34.但未及施行。
嘉慶年間,清政府內部一些人又提出以海運代替運河漕運的建議,但均被嘉慶帝拒絕。“嘉慶六年,貴州省設石峴衛。”[5]清·穆彰阿,潘錫恩等纂修.大清一統志(一一).卷四九九.貴州統部.上海古籍出版社,2008.(P753)此外,“八年,裁石峴苗弁。二十四年,江西省裁贛州衛守備,改設守御所千總。湖北省裁德安守御所千總,改設德安衛守備。”[6]清會典事例(第七冊).卷五五六.兵部一五·官制·衛所.中華書局影印本,1991.(P216)
道光四年(1824),南河黃水驟漲,高堰漫口,自高郵、寶應至清江浦,河道淺阻,輸挽維艱。針對這種狀況,戶部尚書英和建議:“治道久則窮,窮則變。河道受阻,重運中停,河漕不能兼顧。惟有暫停河運以治河,雇募海船以利運,雖一時權宜,實目前之急務。”[1](P3594)清廷接受了這個建議,開始實行海運。對此,史料中載:
前人之于河運,皆萬不得已而后出此者也。漢唐都長安,宋都汴梁,舍河運別無他策,然屢經險阻,官民交困,卒以中道建倉,伺便轉饋,而后疏失差少。元則專行海運,故終元之世,無河患焉。有明而后汲汲于河運,遂不得不汲汲于河防,運方定章,河忽改道,河流不時遷徙,漕政亦隨為轉移。我朝因之,費既踵事而增,而獷悍游食之徒,萌孽其間,所謂青皮黨安清道友者,引類呼群,恃眾把持,成固結不可解之勢。前兩江督臣陶澍憂之,乃創為海運之說,明以節省經費,暗以消患無形,蒙宣宗成皇帝允行。而漕政于窮無復之之時,藉得維持不敝[7](覆陳海運難以議分疏·光緒五年·沈葆楨.載道咸同光四朝奏議(臺北故宮博物院清代史料叢書)(第三冊).臺北:臺灣商務印書館,1970:3661—3662.P3661-3662)。
可見漕運發展到后期已經弊病百出,施行海運乃不得已之舉。但初期海運只占很小一部分,咸豐二年(1852)江南道監察御史張祥晉上奏:“誠以江浙兩省八屬漕額,已居全漕十之六七,若能俱改海運,則其余江廣等幫僅十之三四,即使河道阻礙,亦易于變通。嗣聞浙江未有成議,是海運米數仍少,河運米數仍多。見當漕船全數渡江之時,河運既不能行,自應亟籌變通,以免貽誤。”[8]請將滯漕改由海運疏·咸豐二年·張祥晉.載道咸同光四朝奏議(臺北故宮博物院清代史料叢書)(第三冊).臺灣商務印書館,1970.(P1013)到咸豐十一年(1861),清廷決定漕米約十萬石仍由河運,其余皆從海運。與此同時,清廷把原征的本色漕糧,改為按現糧征收。之后,漕運日益削弱。咸豐年間,擔任李鴻章幕僚的馮桂芬在其《校邠廬抗議》[1]馮桂芬著.戴揚本評注.校邠廬抗議[M].附·裁屯田議.中州古籍出版社,1998.236—238.還可見劉錦藻撰.清朝續文獻通考(一).卷十五.田賦十五·馮桂芬裁屯田議.浙江古籍出版社,2000.7637.中,對當時的屯衛與漕運弊病記載頗詳,從中可以看出,其議論切中時弊,日后很多建議與措施被采納。同類奏折,還可見咸豐八年江南道監察御史胡林翼的《密陳痛除漕務積弊酌定章程疏》[2]密陳痛除漕務積弊酌定章程疏·咸豐八年·胡林翼.載道咸同光四朝奏議(臺北故宮博物院清代史料叢書)(第三冊).臺灣商務印書館,1970.(P1248-1254)。
同治二年(1863),光祿寺少卿鄭錫瀛上了《請屯田養兵疏》[3]請屯田養兵疏·同治二年·鄭錫瀛.載道咸同光四朝奏議(臺北故宮博物院清代史料叢書)(第四冊).臺灣商務印書館,1970.(P1795-1796),其在奏疏中對衛所制度持肯定態度,他認為衛所制度后期弊端漸生,并不是因為立法的不善,而是由于官吏的侵欺。同治七年(1868),“浙江省額設領運千總三十八員,隨幫千總二十一員,自改海運以來,該弁等系屬冗閑,漕督奏請裁汰。經戶部議準,杭嚴、嘉湖、臺州、溫州四衛,衢州一所,照舊留設,至領運隨幫千總五十九員及寧波、紹興、處州三衛,海寧一所,均全行裁汰。所裁守備千總等員俸工養廉等項應即一律停給,由浙江糧道將此項裁缺銀兩核明數目,按年報部候撥。”[4](清)載齡等修.福趾等纂.欽定戶部漕運全書.卷二十四.選補官丁·衛幫額員.載續修四庫全書(八三六·史部·政書類).上海古籍出版社,1997.(P532)即在這一年,浙江省的寧波衛、紹興衛、處州衛和海寧所被裁掉。
《清會典事例》上載:“七年,浙江省裁寧波衛、紹興衛、處州衛守備各一人,海寧守御所、金衢守御所領運千總各一人,杭嚴衛杭州頭二三四幫領運千總各二人,嚴州所領運千總二人,嘉興幫領運千總二人,海寧所領運千總一人,湖州所領運千總二人,寧波衛前幫領運千總一人,后幫領運千總二人,紹興衛前幫領運千總一人,后幫領運千總二人,臺州衛前后幫領運千總各二人,溫州衛前后幫領運千總各二人,處州衛前幫領運千總一人,后幫領運千總二人,金衢所領運千總一人,嘉興府白糧幫領運千總二人,湖州府白糧幫領運千總二人。八年,江蘇省裁蘇州衛前后幫領運千總各二人,太倉衛前后幫領運千總各二人,鎮海衛前后幫領運千總各二人,金山幫領運千總二人,鎮江衛前后幫領運千總各二人,蘇州府白糧幫領運千總二人,松江府白糧幫領運千總二人,常州府白糧幫領運千總二人。”[5]清會典事例(第七冊).卷五五六.兵部一五·官制·衛所.中華書局影印本,1991.(P217)《江西通志》上對江西地區部分衛所沿革有所記載:
謹案,明代衛所各設指揮千百戶主之。順治二年罷指揮以下官,衛所改為州縣,三年復設衛所,改指揮為衛守備,千百戶為千把總。江西諸衛所設掌印都司一人,操捕都司僉書一人,屯局都司僉書一人,轄守備千總以下。順治十二年罷操捕屯局兩都司,雍正三年并罷掌印都司,遂為今制。又順治三年原設衛所其后復有裁并,如順治十二年則并龍泉所于安福,并信豐、會昌、南安三所于贛州衛。康熙八年則裁南昌左衛及九江等衛所守備五人、千總八人,九江衛仍留千總。乾隆三十年則并永新、建昌二所于永建所,是皆江西運弁今昔沿革見于大清會典事例者。暨咸豐以后,漕糧改由海運,歲以江蘇、浙江二省需次人員分理其事,而護以沿海舟師兌運之法。既改弦而更張,屯衛各官類名存而實廢,于是同治年間有疏請盡裁衛弁,改屯為練者卒以河運未可,竟廢而止[6](清)劉坤一等修.劉鐸,趙之謙等纂.光緒江西通志.卷十七.職官表十九·國朝武職.載鳳凰出版社編選.中國地方志集成·省志輯·江西(三).鳳凰出版社,2009.(P402-403)。
上述材料中提到,咸豐以后改弦更張,漕糧改由海運,屯衛各官名存實廢;同治年間又有人奏請盡裁衛所,但沒有施行。因而該任務只能留到光緒一朝了。
到光緒年間,延續數代的運河漕運終于廢除了。光緒二十四年(1898)九月十四日,袁昶奏:“以漕運已歸海運,衛所半屬虛懸,命兩江、湖廣、浙江各督撫清查各衛所屯田地畝實在數目,詳定征租章程。”[1]郭廷以編著.近代中國史事日志(清季)[M].第二冊.第六段·1898·光緒二十四年戊戌.正中書局,1963.(P1021)同月,護江西巡撫翁曾桂上奏:
頭品頂戴護理江西巡撫布政使臣翁曾桂跪奏,為遵查江西各衛所屯田早充公帑,恭折仰祈圣鑒事。竊九月初一日準戶部咨,七月二十九日奉上諭軍機大臣等議覆,袁昶條陳清理屯田等語。屯衛之設,昉于明代,本以養兵實邊,至國初屯軍次第裁汰,惟有漕運省分仍隸衛所,乃專為贍運之計。現在漕糧既歸海運,衛所半屬虛懸,若改衛為屯,征租充餉于國用不無裨益。著兩江、湖廣、浙江各督撫通飭所屬,澈底清查各衛所屯田地畝實在數目,詳定征租章程,迅速奏明請旨辦理,欽此。遵即恭錄行查,茲據署督糧道春順查明,具詳前來,臣覆加確核。查江西省向設十三幫衛所,原定章程每漕船一只,派給屯田六頃二十九畝零,共計屯田六千頃有奇。先系旗丁執業,由佃戶完納正賦,旗丁收取余租贍運。乾隆二年,旗丁因屯田散處各州縣,收租不便,佃戶屢欠不還,改歸各州縣,查照上中下科則完納正賦外,征收余租額銀十一萬零,解儲道庫以為濟運之用。自咸豐三年停運后,所征銀兩悉數撥充京協,各餉造冊奏銷有案。是則江西旗丁雖有隨船派田之名,而無收租入已之實,且屯田糧租并納,較之民田科則尤重。核與他省屯地由旗丁自行執業收租贍運者,情形不同,正賦余租業已早充公帑。……光緒二十四年九月初三日[2]光緒二十四年九月初三日·護江西巡撫翁曾桂·奏查各衛屯田早充公帑折.載臺北故宮博物院編.宮中檔光緒朝奏折(第十二輯).故宮博物院,1974.(P285-286)
該奏折中說“屯衛之設,昉于明代,本以養兵實邊,至國初屯軍次第裁汰,惟有漕運省分仍隸衛所,乃專為贍運之計”,即概括了整個清朝衛所的沿革。后面又說“現在漕糧既歸海運,衛所半屬虛懸,若改衛為屯,征租充餉于國用不無裨益”,便是建議裁并漕運衛所歸入州縣,屯田按民地起科。
《清史稿》上載:“二十七年,以財用匱乏,諭:自本年始,直省河運海運,一律改征折色,責成各省大吏清厘整頓,節省局費運費,并查明各州縣征收浮費,勒令繳出歸公,以期匯成巨款。”[3]趙爾巽等撰.清史稿.卷一百二十二.志九十七.食貨三·漕運.中華書局,1976.(P3602)即在這一年,漕運正式停止,清廷停止漕運的主要出發點在于彌補國家的財政支絀。既然漕運被廢止,那么漕運衛所也就沒有存在的理由和借口了。此外,民國《衢縣志》上載:“光緒二十七年,守御所奉裁歸并衢州府辦理,此署空廢,在屯士民因組織衢衛小學校設此,今仍之。”[4]鄭永禧纂.民國衢縣志.卷九·防衛志·屯衛.載中國地方志集成·浙江府縣志輯(五五).上海書店出版社,1993.(P834)即這一年,浙江省的金衢所被裁掉。
光緒二十八年(1902)二月,漕運總督陳夔龍上了《奏為酌擬刪裁屯衛辦法折》,皇帝做出批示:此后屯丁運軍名目,概行刪除,其原設之衛守備、衛千總等官,并著裁撤,改歸營用。這個政策奠定了光緒一朝裁并衛所的總方針,也是在這一年,所有的漕運衛所都被裁汰殆盡。
光緒二十八年正月十七日內閣奉上諭,各直省衛所衛所屯田,原為轉漕養贍運丁而設,自南漕改由海運以來,屯衛弁兵,半成虛設,此項田畝,私行典賣,輾轉轇轕,弊端百出。現又定章改折漕糧,亟宜認真清查,改歸丁糧,以昭核實而裕賦課。著漕運總督陳夔龍會同有屯衛省分各督撫,將各省屯田地畝逐一徹底查明。悉令該屯戶報官稅契,聽其管業,將屯餉改為丁糧,統歸州縣官經征,如有盜賣私售者,亦飭據實報明,完納正供,不咎既往。更須嚴禁胥役需索苛擾。此后屯丁運軍名目,概行刪除。其原設之衛守備、衛千總等官,并著裁撤,改歸營用,即由各本省督撫于各標內仍以原班酌補。所有詳細章程,著陳夔龍等悉心會商妥議,隨時奏明辦理。欽此[1]中國第一歷史檔案館編.光緒宣統兩朝上諭檔(二八·光緒二十八年).光緒朝上諭檔·一月·十七日.廣西師范大學出版社,1996.19.也可參見光緒二十八年二月初十日·漕運總督陳夔龍·奏為酌擬刪裁屯衛辦法折.載臺北故宮博物院編.宮中檔光緒朝奏折(第十四輯).故宮博物院,1974.856.。
針對自己提出的刪裁屯衛、軍屯歸并州縣的建議,陳夔龍又提出了八條可供施行的辦法,從而達到“因地制宜,斟酌盡善,定為經久之規”的目的[2]漕運總督陳夔龍酌議刪裁屯衛大概情形折略.載清·馮煦主修,陳師禮纂.皖政輯要.度支科·卷二十五·田賦四·衛賦.黃山書社,2005.261—262.也可參見光緒二十八年二月初十日·漕運總督陳夔龍·奏為酌擬刪裁屯衛辦法折.載臺北故宮博物院編.宮中檔光緒朝奏折(第十四輯).故宮博物院,1974.857-858.。同年二月,漕運總督陳夔龍又上了另外一個奏折,建議安頓好那些裁汰下來的衛守備、所千總等官員[3]光緒二十八年二月初十日·漕運總督陳夔龍·附候補衛各員請先歸標片.載臺北故宮博物院編.宮中檔光緒朝奏折(第十四輯).故宮博物院,1974.(P858)。同年八月,兩廣總督陶模、廣東巡撫德壽上奏[4]光緒二十八年八月初十日·兩廣總督陶模等·附陳無衛所屯田免查辦片.載臺北故宮博物院編.宮中檔光緒朝奏折(第十五輯).故宮博物院,1974.(P822),其奏折中提到,“粵東并非漕運省分,其舊設衛所之屯田于雍正年間歸并各州縣征收”,即說明廣東并無漕運衛所,且所有衛所在雍正年間便已裁并州縣。同年九月,漕運總督陳夔龍又上了《奏報刪裁屯衛大致完竣折》[5]光緒二十八年九月初九日·漕運總督陳夔龍·奏報刪裁屯衛大致完竣折.載臺北故宮博物院編.宮中檔光緒朝奏折(第十六輯).故宮博物院,1974.(P49-50)。
《皖政輯要》上載:“九衛屯米向分本色、折色二種,同治三年漕糧改折,一律征銀。光緒二十八年各州縣歸并衛所,奏銷冊案僅載某田若干、某銀若干,以從簡要,而丁徭、銀米殆難覼縷。”[6]清·馮煦主修,陳師禮纂.皖政輯要.度支科·卷二十五·田賦四·衛賦.黃山書社,2005.(P261)即在本年,江西省的南昌衛、九江衛、袁州衛、贛州所、撫州所、吉安所、安福所、永建所、廣信所、鉛山所和饒州所被裁掉。至此,江西省的十七個衛所被全部裁掉。順治十二年裁掉四個,康熙八年裁掉一個,乾隆三十年裁掉一個,光緒二十八年裁掉十一個[7]關于江西省衛所裁并的詳細考證,參見于志嘉著.衛所、軍戶與軍役:以明清江西地區為中心的研究.第六章·二·清代江西衛所的沿革.北京大學出版社,2010.(P291-303)。江西省成為繼盛京、河南省、福建省、廣西省、京師、云南省、陜西省、廣東省、山西省、直隸省、甘肅省和四川省之后,第十三個境內衛所被全部裁掉的政區。《清朝續文獻通考》中記載到:
二十九年兩江總督魏光燾等奏,光緒二十八年奉諭將各省屯田地畝澈底查明,報官稅契,聽其管業,將屯餉改為丁糧。有人奏各直省衛所屯田,請飭清查繳價,以裕國課,著各督撫認真清查,分別妥辦。查江省所屬各衛,除江淮、興武二衛向無屯田不計外,所有淮安、大河、揚州、徐州等四衛屯田當經通飭,自光緒二十九年起分劈坐落各州縣接收查辦……運田宜征收糧賦也,查揚州衛儀征幫及興化所有運田一項,從前起運之年,給丁濟運,并不征糧。今既刪除運丁名目,將屯餉改為丁糧,此項運田應請一律造串啟征糧賦。復查安徽省泗州衛,向有運津一款征解道庫,所有儀征運田、興化軍田以及各幫無主絕軍之田,似應查照泗州衛征收運津。章程由嵌坐各州縣就近體察情形,詳定科則,征收運津、銀兩,批解道庫,兌收造報,俾免隱漏,另詳屯田繳價,予限一年分次繳完。據司道等會詳請奏,似可準如所議,責令辦理。
又漕運總督陳夔龍等奏,查蘇州、太倉、鎮洋、鎮江、金山五衛屯幫屯田,兵燹以后,坍缺失冊甚多,且各丁私相典賣,糾葛不清,疊飭各屬認真清查,至今未能合額。……今既裁撤衛官,革除軍丁名目,自應連同官俸一并歸公報部撥用。查辦懇務宜專責成也,查五衛幫事務,前已札委吳縣、太倉、鎮洋、丹徒、川沙五州廳兼管,雖各衛幫屯田散坐各縣,自數頃至百數十頃不等,若令屯坐各處分辦,納稅、繳價諸事,向無冊檔可稽,恐難下手。且一丁管業之田,亦復零星,坐散分投,輸將未免煩擾,仍應責成兼管州廳縣一手經辦,以免諉卸。據司道等會詳請奏,似均可照議辦理,惟屯務仍令兼管州廳縣經理,與他省均歸嵌坐州縣接辦。辦法不同,但該省屯田糾葛較多,清查不易,司道等所議系防推諉起見,自應責令依限查辦。一俟蕆事,仍劈分嵌坐州縣自行征收,以歸一律。下戶部議奏[1]劉錦藻撰.清朝續文獻通考(一).卷十五·田賦十五.浙江古籍出版社,2000.(P7640-7641)。
從上述材料可以看出,在這一年,江蘇省的江淮衛、徐州衛、興武衛、蘇州衛、太倉衛、鎮海衛、鎮江衛、淮安衛、大河衛和揚州衛被裁掉。至此,江蘇省的八十個衛所被全部裁掉。順治五年裁掉二十四個,九年裁掉一個,十四年裁掉十個,十五年裁掉三個;康熙十二年裁掉十五個,十七年裁掉十三個,二十七年裁掉一個;雍正十年裁掉一個;乾隆十五年裁掉兩個;光緒二十八年裁掉十個。江蘇省成為繼江西省之后,第十四個境內衛所被全部裁掉的政區。《皖政輯要》中又載:
衛所之制,創自前明。其始也,以軍隸衛以屯養,軍設都司,以統轄之,蓋唐府兵遺法也。自軍政廢弛,募民鎮守,于是營軍與屯軍分而為二,屯軍惟有漕運之職,其無漕運者,又有番上、營造之役,軍政廢而屯戶亦病矣。國初沿用明制,衛所屯田,給軍分佃,罷其雜役,裁指揮,設守備,改衛軍為屯丁,令無運,屯田同民田一律起科。康熙十一年江南總督麻勒吉、巡撫馬祜,以省衛屯丁、黃快丁,散在各州縣,離省窎遠,經管屯衛各官,催征不力,疏請裁衛歸縣,衛所錢糧由州縣就近征解,凡管屯各官,分別裁留,以分轄運丁。此江寧左、江寧右、江寧前、江寧后、上元中、上元前、上元后、江淮左、江淮右、廣洋、興武、石城、鎮南、鷹揚、江陰、橫海十六省衛歸并之沿革也。雍正二年臣僚上言,請改并衛所歸州縣管轄,兵部議軍兵、戶役不同,歸并未便,欽奉上諭:滇、蜀兩省,曾經裁并,未聞不便,今除邊衛無州縣可歸,與漕運之衛所民軍各有徭役,仍舊分隸,其余內地所有衛所,悉令歸并州縣。此六安、壽州、鳳陽左、鳳陽前、鳳陽后、懷遠、武平、高郵、洪塘九外衛歸并之沿革也。光緒二十八年,國家以直省衛所屯田原為轉漕養贍兵丁而設,自漕糧改由海運,屯衛弁兵半成虛設,是年欽奉上諭:清查屯田,繳價稅契,裁撤衛官,所有屯餉,改歸丁糧,由州縣官經征,嗣后屯丁、運軍名目概行刪除。此新安、宣城、建陽、安慶、廬州、鳳陽、長淮、滁州、泗州九衛歸并之沿革也。省衛歸并而外衛猶占屯軍之籍,外衛歸并而九衛猶轉河運之漕,自九衛全裁,向之所謂運軍者,今則編為民戶矣,向之所謂屯餉者,今則列入丁糧矣。雖然衛制屢有變遷,賦額尚可稽考,爰本裁并之先后為編輯之次第,首省衛,次外衛,次新、宣九衛,條列于后[2]清·馮煦主修,陳師禮纂.皖政輯要.度支科·卷二十五·田賦四·衛賦.黃山書社,2005.233-234.也可參見安徽通志館編纂.民國安徽通志稿(十).財政考·卷三·田賦上·賦制二.載中國方志叢書·華中地方·安徽省(六二九).成文出版社,1985.3474-3476.。
從以上材料可以看出,在這一年安徽省的鳳陽衛、長淮衛、泗州衛、廬州衛、安慶衛、新安衛、宣州衛、建陽衛和滁州衛被裁掉。民國《安徽通志稿》上也載:“二十八年裁撤安徽新宣九衛丁糧由州縣經征,是年奉上諭裁撤安徽新宣九衛,所有屯餉改歸丁糧,由州縣官經征,時漕運總督陳夔龍酌議刪裁屯衛大概情形。”[3]安徽通志館編纂.民國安徽通志稿(十).財政考·卷三·田賦上·賦制二.載中國方志叢書·華中地方·安徽省(六二九).成文出版社,1985.(P3472-3473)至此,安徽省的二十四個衛、所被全部裁掉。順治五年裁掉四個,康熙十七年裁掉八個,雍正四年裁掉一個,乾隆十五年裁掉兩個,光緒二十八年裁掉九個。安徽省成為繼江蘇省之后,第十五個境內衛所被全部裁掉的政區。
在這一年,湖南省的岳州衛被裁掉。至此,湖南省的三十七個衛、所被全部裁掉。順治十一年裁掉三個,十二年裁掉兩個,十四年裁掉一個,十七年裁掉四個,十八年裁掉五個;康熙元年裁掉一個,五年裁掉五個,二十七年裁掉十一個;雍正七年裁掉四個;光緒二十八年裁掉一個。湖南省成為繼安徽省之后,第十六個境內衛所被全部裁掉的政區。湖南省境內有一個衛被改置為縣。
在這一年,湖北省的武昌衛、武昌左衛、黃州衛、蘄州衛、沔陽衛、荊州衛、荊州左衛、荊州右衛、襄陽衛和德安所被裁掉。至此,湖北省的二十二個衛、所被全部裁掉。順治九年裁掉四個,十一年裁掉五個,十七年裁掉一個,雍正六年裁掉兩個,光緒二十八年裁掉十個。湖北省成為繼湖南省之后,第十七個境內衛所被全部裁掉的政區。湖北省境內有一個衛被改置為縣。
民國《德縣志》上載:“至光緒二十八年,裁衛守備,錢糧、詞訟盡歸并附近各州縣辦理。”[1]李樹德修,董瑤林纂.民國德縣志.卷三.輿地志·疆域·衛屯所.載鳳凰出版社編選.中國地方志集成·山東府縣志輯(一二).鳳凰出版社,2004.(P71)宣統《聊城縣志》上載:“東昌向有平山、東昌兩衛,康熙二十七年裁平山衛并入東昌衛,光緒二十八年復裁東昌衛并入縣治。”[2](清)陳慶蕃修,葉錫麟,靳維熙纂.宣統聊城縣志.卷一.方域志·沿革.載鳳凰出版社編選.中國地方志集成·山東府縣志輯(八二).鳳凰出版社,2004.(P16)民國《續修館陶縣志》上載:“光緒二十七年停罷河運,關于沿河區域便利漕運之設施亦即廢止……迨經光緒庚子拳匪之亂,厲行新政,壬寅、癸卯兩年,廷詔裁綠營兵改練巡警,并裁東昌、臨清衛所守備千總官,館陶把總官嗣亦裁撤。”[3]王華安,丁世恭修,劉清如纂.民國續修館陶縣志.卷之二.政治志·區域.載上海書店出版社編.中國地方志集成·河北府縣志輯(六二).上海書店出版社,2006.(P173)民國《濟寧直隸州續志》上載:“濟寧衛設掌印守備一員,所屬千總八員,隨幫官二員,旗丁三百三十五名,任城衛領運千總二員,旗丁四十七名,光緒二十八年衛職全裁。”[4]潘守廉修.袁紹昂,唐煊纂.民國濟寧直隸州續志(卷六).兵革志·屯衛.載鳳凰出版社編選.中國地方志集成·山東府縣志輯(七七).鳳凰出版社,2004.(P327)光緒二十九年,山東巡撫周馥上奏,請求將山東省衛所裁并后的屯田與地漕錢糧分并德州等三十州縣經征[5]中國第一歷史檔案館編.光緒朝朱批奏折(六九).財政·田賦地丁·光緒二十九年七月十六日.中華書局,1995.(P137-138)。其奏折中提到“于光緒二十八年上忙后截止,將德州等四衛一所全行裁撤,所有交代一切事宜,責成同城州縣接收在案”,即在光緒二十八年,山東省的德州衛、東昌衛、臨清衛、濟寧衛和東平所被裁掉。至此,山東省的三十四個衛所全部被裁掉。順治十二年裁掉九個,十六年裁掉五個;康熙十七年裁掉兩個,二十五年裁掉三個;雍正四年裁掉一個,十二年裁掉八個;乾隆七年裁掉一個;光緒二十八年裁掉五個。山東省成為繼湖北省之后,第十八個境內衛所被全部裁掉的政區。山東省境內有兩個衛被改置為縣。
民國《臺州府志》上載:“裁衛并縣,臺州衛征收臨海、黃嚴、太平、天臺四縣屯田餉銀,每畝折銀二錢四分,自此年始裁衛缺并歸臨海縣征收。”[6]喻長霖,柯驊威等纂修.民國臺州府志.卷六.賦稅表上.載中國地方志集成·浙江府縣志輯(四四).上海書店出版社,1993.(P74)即在這一年,浙江省的臺州衛、溫州衛、杭嚴衛和嘉湖衛被裁掉。至此,浙江省的五十三個衛所被全部裁掉。順治十七年裁掉三十八個;康熙二十五年裁掉一個,二十八年裁掉一個;乾隆十六年裁掉兩個,二十五年裁掉一個,二十六年裁掉一個;同治七年裁掉四個;光緒二十七年裁掉一個,二十八年裁掉四個。浙江省成為繼山東省之后,第十九個境內衛所被全部裁掉的政區。
綜上所述,光緒二十八年,有江西省的十一個衛和所、江蘇省的十個衛、湖北省的十個衛和所、安徽省的九個衛、山東省的五個衛和所、浙江省的四個衛與湖南省的一個衛,共計五十個衛、所被裁并。可以說,這一年裁并的衛所皆是漕運衛所,而且都是直接被裁掉,沒有被改置為府廳州縣的。至此,除貴州省的十個衛還存在外,包括漕運衛所在內的所有衛所都被裁汰至盡。
光緒二十九年(1903)七月,護貴州巡撫曹鴻勛上了《奏黔省屯衛請免裁改由折》[1]光緒二十九年七月二十四日·護貴州巡撫布政使曹鴻勛·奏黔省屯衛請免裁改由折.載臺北故宮博物院編.宮中檔光緒朝奏折(第十八輯).故宮博物院,1974.(P100-102)。他認為貴州省境內所存的衛所與漕運衛所情況不同,不能裁改,而應仍循舊章。其奏折中提到,貴州十衛設置之初的主要目的是鎮壓苗民,與此同時衛所也要屯田生產。曹鴻勛怕裁去衛所之后苗民生亂,恰逢此時又是邊境多事之秋,所以為因地制宜與慎重邊防起見,他認為黔省屯衛不應裁改,但可以酌情裁撤一些百戶與小旗等官員,以達到節省經費的目的。
光緒三十三年(1907),一個青海地方官欲大興屯政,廣辟利源,因而上書當道,微探朝旨,其上書中寫道:“由屯防而設軍衛,由軍衛而改郡縣,不出十年,遐荒可頓易舊觀,期以三十年,或可遍于全境。部議從之。”[2]徐珂編撰.清稗類鈔(第二冊).屯漕類·青海墾務.中華書局,1984.(P544)可見衛所裁并意義重大,光緒《山西通志》上也載:“蓋自衛所并入州縣,而在官之田始悉散于民;自丁糧攤歸地畝,而無田之民,始盡免于役。經制既定,墾辟日勤。遂使大漠窮荒,皆出租稅;沿邊列郡,并息挽輸。休養生息之盛,古未有也。”[3](清)王軒等纂修,高可、劉英編.光緒山西通志(十).卷五八.略一之一·田賦略一.中華書局,1990.(P4215)
宣統三年(1911),度支部[4]光緒三十二年,戶部更名度支部.參見趙爾巽等撰.清史稿.卷一百十四.志八十九.職官一·戶部.中華書局,1976.(P3277)會奏議準:
貴州裁撤衛弁,將屯丁衛田歸并地方官管理,略稱原奏內稱,貴州屯衛之設,始于雍正,乾隆年間勘定苗疆,散軍歸農以絕逆,田產分授屯軍領耕,計八寨一衛,清江、丹江、臺拱各設兩衛,繼設古州兩衛、松桃一衛,合計十衛。……查各省衛弁,現均一律裁撤歸并州縣管理,黔之衛千總雖與各省經理漕運者不同,而經管屯糧則惟有變通辦理。先將此項衛弁暨總旗各名目悉行裁革,應領廉俸、薪紅、役食等項分別停支,屯軍衛田暫仍其舊,即以此項屯餉改為丁糧,統歸地方各廳縣經收。分上下兩忙,核實報解。凡該衛向有之冗役浮費,悉令裁提歸公,一并報解,每年節省約可得數萬金,以之辦理新政,不無小補。裁撤衛弁飭歸各標酌量委用,經征各員,或加給俸廉,或議給津貼,另行辦理。至各衛屯田,非旦夕清厘所能就緒,俟將來或變價或升科,妥籌善法,再行奏明辦理等語。臣等伏查,所擬辦法尚屬可行,應令體察情形,妥慎舉辦,毋得稍涉操切,致生他虞。所稱經征各員,或加給廉俸,或議給津貼,與各衛屯田,飭屬隨時調查各節,應俟辦理就緒,即行奏明辦理。至裁撤衛弁歸標酌量委用一節,陸軍部查所裁各弁應由該撫嚴行甄別,擇其年力強壯者,查照光緒二十八年四月臣部奏定裁缺衛所等官,分別酌補章程辦理,如年力已衰、不堪任用者,應即分別遣撤[5]劉錦藻撰.清朝續文獻通考(一).卷十五·田賦十五.浙江古籍出版社,2000.(P7645)。
上述材料中提到,當初黔省的十衛因與漕運衛所不同而免于裁改,但無論如何還是于宣統三年被裁撤了。即乾隆二年在貴州省設置的古州左衛、古州右衛、八寨衛、丹江衛、臺拱衛、清江左衛,乾隆三年設置的凱里衛、黃施衛、清江右衛,嘉慶六年設置的石峴衛,在宣統三年被裁掉。至此,貴州省的六十八個衛所被全部裁掉。順治十八年裁掉三個;康熙元年裁掉六個,五年裁掉八個,十年裁掉八個,二十一年裁掉兩個,二十二年裁掉兩個,二十六年裁掉二十五個;雍正五年裁掉四個,宣統三年裁掉十個。貴州省成為繼盛京、河南省、福建省、廣西省、京師、云南省、陜西省、廣東省、山西省、直隸省、甘肅省、四川省、江西省、江蘇省、安徽省、湖南省、湖北省、山東省和浙江省之后,第二十個、也是全國最后一個境內衛所被全部裁掉的政區。貴州省境內有十六個衛被改置為縣。
至此,嘉慶至宣統年間(1796—1911)且主要集中于同治、光緒與宣統三朝的衛所裁并宣告結束。
綜上所述,嘉慶至宣統年間,共有約六十五個衛所被裁并,尤其是光緒二十八年裁掉五十個,至宣統三年,貴州省的十個衛最終也被裁掉。這些被裁撤的衛所無一被改置為行政區劃單位,且嘉慶年間在貴州省新設置了石峴衛。
除開貴州省的十個衛,其他五十五個衛所皆是漕運衛所,這些衛所被裁并主要是由于清代后期漕運的衰落與廢止。除了漕運本身的弊病和黃河改道等問題,漕運的衰落還受到晚清一系列政治事件的影響。首先是道光年間,中英鴉片戰爭期間,英軍攻占京杭大運河與長江交匯處的鎮江,封鎖漕運,致使漕運受阻;其次是咸豐年間,太平天國運動期間,太平軍占據南京和安徽沿江一帶長達十多年,運河漕運被迫中斷;最后是同治年間,隨著洋務運動的開展和輪船招商局在上海的成立,清政府有了可供運送漕糧的輪船,海運有了切實可靠的保障。這一切因素,都加速了清政府以海運代替漕運的決心。漕運被海運代替后,承擔漕務的漕運衛所自然也就失去存在的價值和必要了,為節省財政開支,當然會被裁撤。
與前幾朝相比,順治一朝共有約三百四十二個衛、所被裁并,康熙一朝是二百六十九個,雍正一朝是一百三十五個,乾隆一朝是二十七個,而同治一朝是四個,光緒一朝是五十一個,宣統一朝是十個。順治年間,盛京和河南省衛所全裁;康熙年間,福建省、廣西省、京師和云南省衛所全裁;雍正年間,陜西省和廣東省衛所全裁;乾隆年間,山西省、直隸省、甘肅省和四川省衛所全裁;而到了光緒年間,江西省、江蘇省、安徽省、湖南省、湖北省、山東省和浙江省衛所全裁;宣統年間貴州省衛所全裁。此外,順治年間沒有衛所被改置為行政區劃單位,康熙年間共有十八個衛被改置為縣,雍正年間共有四十個衛、所分別被改置為府、廳、州、縣,乾隆年間共有九個衛、所分別被改置為廳、縣,而嘉慶至宣統年間沒有衛所被改置為行政區劃單位。這主要是因為嘉慶至宣統年間裁并的漕運衛所,皆屬于無實土衛所,因而在裁并的時候都是直接被裁掉,歸入附近的府廳州縣。貴州省的十個衛雖位于邊區,但也屬于無實土衛所,其功能主要為鎮苗衛邊,所以也是直接被裁掉。從另一個層面上講,此時已是清末,清朝的行政管理體系已經相當完善,該建立州縣的地方早就建立州縣了,因而不再需要將衛所改為州縣。最后,順治年間沒有設置新的衛所,康熙年間新設置了三個衛所,雍正年間新設置了九個衛所,乾隆年間新設置了九個衛所,而嘉慶年間新設置了一個衛所。
至此,持續整個清朝、遍布全國的衛所裁并終于宣告結束,劃上一個完美的句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