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陳冠希
紀錄片是取材于真人真事,并且對其進行藝術化加工,使人們對其傳達的真實內涵產生一定思考的影視藝術。紀錄片的真實性和故事性是其發展的兩大構成要素。就其真實性而言,紀錄片具有新聞報道的特性,要求最大限度地還原實際生活,但其可看性相對較弱。就其故事性而言,紀錄片具有電影的特性,將粗糙的生活通過藝術化的視聽形式表達出來,可看性相對較強,但其真實性可能被削弱,如何讓觀眾體會到藝術作品傳達出來的真實感一直是紀錄片創作者不懈追求的。21世紀以來,新技術和新媒體的出現,使得紀錄片的真實性和故事性問題又有了新的討論空間。在探討這個問題時,先應厘清紀錄片真實性和故事性各自的本質特征。
紀錄片的真實性是個具有多層次內涵的概念,真實是自攝影技術誕生以來人們一直以來的追求。巴贊說過“電影是現實的漸近線”,那么紀錄片就是最靠近現實的那條線。筆者將紀錄片的真實性分為藝術真實、心理真實和虛擬真實這三個層次進行闡述。
提到紀錄片的藝術真實就不得不提到其相對應的客觀真實。客觀真實是指影像完全與生活重合,紀錄片作為影視藝術的一種類型,不屬于客觀真實范疇。客觀真實只不過是一些理想主義者的追求,試圖盡可能減少人為干擾,使紀錄片成為對物質世界的復制。從創作的角度上,客觀真實是不存在的,即使真正實現客觀真實,這樣的紀錄片也就不屬于影視藝術了,因為其缺乏作為藝術最本質的特征:創作者對主觀世界的表達,從而使得觀眾通過欣賞這樣的作品產生相應的思考。
一部紀錄片成品的制作要經歷很多個環節,從面對一件真人真事要選取的主題、角度到拍攝素材時所用景別、機位和后期對素材的整理、剪輯、配樂等一系列過程無不滲透著主創人員的主觀意識。再有在歷史文獻紀錄片中當歷史資料、人物缺失時,通常會在參考歷史后采用搬演、情景再現等藝術方式對其進行還原,豐富影視藝術表現形式。觀眾對這樣的藝術真實也比較接受,更有助于增加其觀片時的想象力,更好地了解那段歷史。由此可見,紀錄片是創作者對客觀世界的主觀性加工,呈現出來的是一種藝術真實。
從信息傳播的過程中來看,在紀錄片接收信息環節,觀眾對其真實的認知來自于一種心理感覺,即心理真實。紀錄片的人物性格、事件的發展、主題的表達、細節的描繪都會影響到觀眾對該片是否真實的評價。在《鄭和下西洋》《故宮》《玄奘之路》等紀錄片中利用數字化技術模擬了很多歷史場景和相對應的歷史人物,觀眾雖然知道這些都是通過電腦虛擬出來的,但仍覺得具有真實感。這一方面是因為這些虛擬影像是依據大量的歷史資料推演而出的,尊重了事實基礎,提高審美趣味;另一方面是因為主創人員的良知和心理真實,他們在利用技術還原已經發生過的事時,憑借著作為藝術創作者的良知盡可能地使自己的作品接近事實真實。
“虛擬”與“真實”看似對立的兩個詞語,在紀錄片中卻可以同時存在。在數字化的時代,可以通過技術虛擬出存在或者想象的事物,戴上特制的眼鏡后甚至能讓人身臨其境,分不清虛擬和真實的界限,因此稱之為虛擬真實。虛擬不是虛假,虛擬出來的相關事物也都是在尊重事實的基礎之上,有據可循,不破壞觀眾的真實感。可以說虛擬真實已經成為紀錄片的一種重要的表現手段和敘事方式,在各大紀錄片中都會使用,尤其是歷史文獻紀錄片中,虛擬真實使原本略顯枯燥、抽象的紀錄片變得具有可看性,有利于擴大其傳播的范圍。
紀錄片除了具有真實性特征,就其藝術性而言,紀錄片也是一種敘事藝術。紀錄片承擔著教育、愉悅、認知的功能,愉悅功能是作為藝術品的一個很重要的功能,愉悅功能一旦喪失,其他兩大功能將無從談起。現如今,新媒體融合趨勢日漸明顯,人們更喜歡碎片化、互動性強的信息,對紀錄片的要求也就更加苛刻。如果一味堅持紀錄片的真實性而忽視其故事性,將會大大削弱其可看性,紀錄片觀眾將不可避免地流失。紀錄片創作者應該主動尋找紀錄片中的故事性,豐富紀錄片的表現手段,但非虛構仍是其根本底線,決不能因為表現手法的改變而任意地將劇情片與紀錄片兩種片種進行雜糅。
紀錄片需要將原本松散、無序的素材按照一定的結構組織形成具有完整的故事情節的全新樣式,這是紀錄片故事性中最關鍵的地方。完整的故事情節指的是在全片中要有一條主線索,所有情節都圍繞它來發展,前后發生的事件也要有明確的因果邏輯。例如《我在故宮修文物》圍繞著故宮博物院成立90周年主題展映會這一線索,帶出了故宮工匠為了展映而修文物的故事。按照修復部門的劃分,有青銅組、木器組、鐘表組等,每集都可以獨立成篇,但每個獨立敘事的發展進程都是隨著臨近展映的進程不斷推進的。片子摒棄了宏大敘事,而是展示了修復師作為普通人的日常工作和生活,體現了其匠心精神,更符合現在年輕人的口味。
何為有趣的故事?第一,一個有趣的故事可能是故事情節曲折,例如紀錄片《高三》向我們真實展示了瑣碎、重復、瘋狂的高三生活,有逃避生活的差生、嚴厲的班主任、早戀生等,情節曲折。第二,一個有趣的故事也可能是展示平常生活中不常見到的人或事物。紀錄片《微觀世界》利用特殊的微觀攝影機,向人們展示了草叢中、森林里放大無數倍的昆蟲世界。第三,一個有趣的故事還可能體現在視角上。紀錄片《海豚灣》從第一人稱出發,真實記錄了環保主義者如何和日本當局斗智斗勇,拍攝到其殺害鯨魚的珍貴影像資料的。當然有趣的故事還能體現在虛擬技術的使用、拍攝畫面的現場感、情感共鳴強烈等,這都需要紀錄片創作者認真體悟生活,找到適合表達的主題人物、事件,從中發現有趣的可能性。
紀錄片的真實性與故事性并不矛盾,在紀錄片創作中兩者相輔相成,一起將一個真實的故事呈現給觀眾,讓觀眾產生真實情感的共鳴,非虛構是根本底線。真實性是紀錄片的基本要求,一部紀錄片沒有真實性便不能稱之為紀錄片。而故事性則是紀錄片的發展要求,只有提升了故事性,觀眾才更樂于接受它,寓教于樂,從而促進紀錄片更好地發展。紀錄片創作者在創作時要兼顧其真實性和故事性,不能有所偏頗,任何的偏頗都會影響到紀錄片最終呈現出來的品質。
在哲學層面上來看不存在絕對真實,紀錄片的真實性也是依托于其故事性來展現藝術真實、虛擬真實和心理真實的。紀錄片和劇情片最大的區別在于它所展示的時空場景、人物、事件都是真實發生過的,不像劇情片中劇情是虛構的,場景是搭建的,人物是演員扮演的,這是紀錄片最大的魅力,能夠讓觀眾透過這些真實發生過的故事里找尋自己心中的那個真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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