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秋霖
據中國互聯網絡信息中心(CNNIC)發布的第40次《中國互聯網絡發展狀況統計報告》顯示,截至2017年6月,中國網民規模達到7.51億,占全球網民總數的五分之一,互聯網普及率為54.3%。隨著互聯網的迅速發展,信息傳播格局發生巨大變化,普通群眾得到新媒體賦權,成為信息傳播的重要力量。在此背景下,新媒介事件越來越突出,如“天津港火災事故”等事件都是最先在網絡上傳播繼而引起熱議的媒介事件。
新媒介事件的重點集中在互聯網、新媒體等的傳播上,指新媒介與傳統媒體互動生發的公共輿論對社會問題的關注、討論、爭議等,具有突發性、議程設置的多元性、短時公眾空間占有性、分層性、媒體聯動性、即時性等特點。
2017年6月22日,杭州藍色錢江小區2幢1單元1802室發生火災,致使1位母親和3個孩子死亡。經公安機關勘察、走訪調查,認定系一起放火刑事案件。經審查,該戶保姆對放火、盜竊的犯罪事實供認不諱。7月1日,該保姆被依法逮捕。之后媒體、自媒體等介入報道,針對綠城、消防等方面引發熱議。
2017年6月22日至2017年7月5日,新華網、澎湃新聞網、人民網、鳳凰網等媒體關于“杭州保姆縱火案”的新聞報道約4030篇。通過對這些信息進行關鍵詞提取、主題聚類分析,得知其傾向性如下:“聚焦藍色錢江小區縱火事件”占32%,“分析保姆縱火的犯罪動機”占26%,“關注綠城物業管理亂象”占17%,“檢察院依法批捕犯罪嫌疑人”占11%,“專家建議整治規范家政行業”占10%,其他新聞占4%。
本文根據“杭州保姆縱火案”的百度指數數據,選取該事件被關注的高峰時段中(6月26日、6月28日、7月15日、7月28日是其高峰段)新浪微博關于該事件的原創文本(在新浪微博高級搜索中,選擇“原創”貼,選擇轉發數超過500次的原創微博),同時也選取了新浪新聞、騰訊新聞、網易新聞等商業網站有關該事件的原創文本作為樣本。其中微博原創樣本為19條,商業網站為9條,以此分析新媒體對該事件的報道傳播框架。
研究表明,“杭州保姆縱火案”是一次重大的事故,事件信息在網絡上傳播引起熱議。新聞對此事的報道框架為:一是報道事件本身,表達對逝去的母親和三個孩子的追悼、哀思,對幸存者林生斌的安撫、鼓勵、支持之情。二是譴責、質疑責任人和追責。譴責縱火的保姆,質疑家政行業的亂象。重點質疑綠城物業服務集團搶救不及時、消防管理漏洞等問題。三是追查為何沒能及時滅火救人,質疑刪帖。在爭議中滋生了部分謠言,也模糊了事件的焦點。
在此事件中,“局面”發布了對遇難者家屬以及綠城物業工作人員的專訪,澄清了部分謠言,及時向不清楚事件發展動向的眾多受眾提供權威信息。但也存在部分記者依據個人理解發布信息、誤導網友的現象。
“杭州保姆縱火案”系一起防火刑事案件。但在傳播中,新媒介的集中參與大大增強了該事件的關注度,為事件提供多元視角的解讀?!昂贾荼D房v火案”的傳播路徑為:媒體關注→各媒體報道→引發網友熱議→相關回應→媒體跟蹤報道→網民持續關注。根據鷹擊微博輿情分析顯示,截至6月26日14:30,發布相關微博約26.49萬條。6月29日以后與該事件相關的兩個微博熱搜話題#杭州保姆縱火案#、#老婆孩子在天堂#平均每個話題有4.4億的閱讀量。傳統媒體以及微博、微信公眾號等新媒介相繼關注,輿論始終未平息。
新媒體技術的賦權使得受眾擁有很大的主動權。新媒介事件集聚了大量的媒體資源和社會注意力,使事件本身得到最大化的解讀。此外,新媒介事件在很大程度上釋放了社會思想。
“杭州保姆縱火案”事件的受害人林生斌在維權道路上面臨著重重困難。林生斌在微博上對綠城物業提出質疑,然而事發一周后,綠城才在其官博@綠城中國做出回應,且其回應態度冷淡,規避責任。面對綠城集團,受難者明顯處于弱勢地位。
另一方面,媒介事件把事實從其發源地剝離出來,引發爭議。新媒介事件在傳播過程中也是如此。原本是一個地方事件卻被從發源地剝離出去成為一個全國甚至全球關注的事件。且在傳播過程中,網友、各媒體等對其進行解碼,再賦予其意義,此時這事件已不是原本的單獨事件?!昂贾荼D房v火案”雖發生在杭州,但卻引發了大眾對整個家政保姆行業以及物業方面的恐慌。企業強權下,普通人該如何維護自己的權利呢?
如今,新媒體發展迅速,新媒介事件在新媒體的信息環境下,具有與傳統媒體時代不同的特點。傳統新媒介事件的神圣性被大大地消解,受眾參與媒介事件的積極性和主動性增強,然而新媒介事件本身的問題也更加突顯。
媒介事件在一定程度上是話語權力和政治、經濟、文化權力的競爭之地。在新媒體時代,受眾的主動性增強,但在傳播中事件各方的力量并不均衡,在博弈和協商中,弱勢群體處于劣勢地位。即便一個事件上升為社會事件也并不能促使它得到充分解決。比如,“杭州保姆縱火案”事件發展至今,遇難家屬對綠城物業集團的質疑仍然沒有得到充分回應,甚至還有網友質疑新浪微博故意刪除相關事件的言論帖以控制輿論的情況。遇難家屬林生斌也在“局面”采訪中透露綠城物業集團不及時出面回應,并且因為其律師提供的一個案例分析,而被某些人做文章說成是“訛錢”,轉移事件的焦點。
此外,商業媒體騰訊今日話題《保姆縱火案:受害者家屬向物業索賠上億沒什么不對》一文梳理了事件的發展脈絡,指出“遇難者家屬缺乏調查權利”“信息隔絕”“有關部門三緘其口”,同時認為使用“漫天要價”的索賠策略是合理的。這是媒體從專業角度對事件的解讀,可以幫助受眾理順事件發展脈絡。但商業媒體類似的解讀很少,大多還是積聚在事件本身的報道以及衍生話題上,比如如何找保姆、火災來臨如何自救等。網友、遇難家屬與綠城集團相比,明顯處于弱勢地位,在事件傳播中所能發揮的作用十分有限。
不管是哪種類型的新媒介事件,在傳播過程中都會吸引一定的社會注意力。“杭州保姆縱火案”等新媒介事件剛發出聲音時,都會引發大量的受眾關注,微博、微信公眾號、微視頻等新媒體大量聚集對其進行傳播,一定規模的社會資源、社會注意力的積聚對事件進行剖析、解碼,促使觀點聚集并產生作用。但這種作用是短暫的,網絡傳播中,一定時間內的事件可以獲得一定程度的關注。但一旦下一個熱點事件爆發,受眾和各媒體的焦點又會轉移到其他事件上去。6月21日至6月29日的新聞總量為10758,而6月30日至7月21日的新聞總量為9765,跌幅為9.23%,媒體對此案件的關注度在逐步下降。在該事件的主要爆發階段出現了國乒退賽事件,極大地分流了網絡關注度。
不僅如此,頻發的熱點事件一定程度上是對社會活動進程的干擾,也是一種壟斷性的占據。新媒介事件并沒有從根本上解決事件矛盾,同時也消散了其他社會事件的資源集聚密度。在新時代的今天,新媒介事件仍具有重大的意義。但是如何讓新媒介事件在傳播過程中更加合理且有效,是需要深入考慮的問題。
受眾雖在新媒體技術賦權之下,成為信息傳播的主要力量,但因為其缺乏事件的調查權、自身媒介素養不足以及綠信息不透明等,使得受眾在對事件的討論中容易被誤導,甚至產生觀念極端分化的現象?!昂贾荼D房v火案”中,受眾的爭議主要表現為,一方支持遇難家屬對綠城集團的質疑,要求明晰責任人還受害者一個公道;另一方質疑遇難者家屬掀起輿論戰是為了“訛錢”。此外,網友對@一個有理想的記者的個人言論的質疑,引發網絡罵戰。以上種種爭論嚴重干擾了事件的正常發展,模糊了事件的重點。
凱斯·桑斯坦指出,群體極化是指團體成員一開始就有某些偏向,在商議后,人們朝偏向的方向繼續移動,最后形成極端的觀點。受眾在集群效應下,缺乏辨識能力,容易盲從甚至偏向極端。在事件討論中,受眾不能時刻保持理性,甚至在大多數情況下是一種情緒宣泄,而不是為了理性討論事件本身。在這種情況下,受眾的爭議非但不能促進事件的發展,甚至會干擾事件進程,扭曲事件真相。受眾在新媒介事件中具有一定的局限性,不能突破傳統精英話語體系,也沒能打破公共空間話語權的力量格局,也不能有效解決社會矛盾。
“杭州保姆縱火案”在新媒介傳播中得到了多角度的解讀。相比傳統媒介事件,新媒介事件具有更強的突發性、可在短時間內集聚大量的媒體資源和社會注意力,促使事件本身得到最大化的關注;同時,新媒介事件打破了傳統的議程設置框架,在一定條件下引起共鳴或爭議。
“杭州保姆縱火案”釋放了大眾關于房地產行業及公共隱患痼疾的長期不滿。面對此類事件,企業和受害者如何平等溝通徹查真相,企業如何切實擔負責任,還需要法律和制度做保障。而真相和公道必定不能缺席。
另一方面,由于受眾媒介素養的限制,以及媒介輿論環境的不成熟,新媒介事件在傳播過程中也有一定問題。比如,新媒介事件的傳播是各種社會力量的博弈和協商,是一定社會政治、經濟、文化話語權力和輿論權力的競爭之地。同時,新媒介事件聚焦關注是暫時性的,不能長期維持,也很難達到理想的傳播效果。此外,在當前的新媒體信息環境下,即便受眾的選擇權、主導權得到增強,也仍然無法撼動社會精英權力的主導地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