傳播游戲觀視域下的直播競答

□ 張世超

一、網絡直播與直播競答

網絡直播是隨著互聯網帶寬的提高、WiFi熱點的普及、4G及5G的發展而興起的一種互聯網娛樂形態。根據2016年易觀智庫的報告，直播是指“依托網頁或者客戶端技術搭建虛擬現實平臺，以主播（主要是草根達人）提供表演、創作、展示以及支持主播與用戶之間互動打賞的平臺，是一種基于視頻直播技術的互動形式”。在虛擬社交空間與移動互聯網時代，基于手機應用程序（App）的直播形態，打破了之前PC時代的形態桎梏，走向直播場景和直播內容的多元發展空間。①網絡直播極大地利用了人們的碎片化時間，人們可以隨時隨地觀看直播，不需要固定的時間段，直播不像傳統媒體那種一對多的單向傳播模式，而是回歸了人們直觀的交流方式——“面對面”交流，通過趣緣、地緣或社群等，用戶可以借助視頻直播與偶像、網紅、普通人面對面交流，具有更好的現場感。視頻直播將以往受眾“延時反饋”提升為“實時反饋”，彈幕的使用和發送使得人們能夠與直播主體進行深入的互動，傳播者與受眾不再有時空阻隔，實時性和互動性更強，還能與微博微信等社交賬戶關聯實現全平臺分享，輕松建立虛擬關系，并使現實關系得到虛擬延伸。

網絡直播還構建了多元的場景。場景的價值，是未來媒介的重要特征。在移動互聯網時代，場景越來越成為承載人的需要、生活空間、市場價值的新的承載物。視頻直播技術極大豐富了場景的構成形態與功能屬性。②直播競答也是一種場景，它滿足了人們益智、競賽、游戲等需求。直播熱在持續一段時間后，其內容的低俗、無厘頭甚至涉黃、暴力等飽受詬病，其形式在秀場直播和游戲直播之外也沒有更多的創新。很多人認為直播遇冷，尤其是在2017年出臺新的監管政策，很多直播平臺被相關部門約談，直播行業也經歷了大的洗牌，很多中小平臺死亡，大的平臺在政策和行業的雙重壓力之下處在分叉的十字路口，轉型之路似乎不那么容易。但是今年開年隨著直播競答的火爆，網絡直播再次成為巨大的流量入口，甚至有人認為這是新一輪的“風口”。

二、直播競答為什么能夠火起來

（一）較低的參與門檻與病毒式傳播結合

網絡直播競答一方面只需要下載一個APP就可以參與答題，答題的形式比其他游戲簡單，題目難度適中，很多都是來源于生活的經驗和常識。此外，很多直播競答都設置了邀請好友獲得復活卡的環節，幫助直播競答在短時間內迅速擴散，通過關系網絡實現病毒式傳播。直播競答必須一次命中，而用戶的知識面常常是在某些項上比較擅長，難免會有知識盲點，而一旦答錯游戲就結束，因此復活卡的出現能幫助用戶繼續游戲，而邀請好友又十分簡單，只需要一鍵轉發就可以獲得復活卡，因此在用戶的大量自覺轉發下，更多的新用戶參與進來，成功實現了病毒式擴散和傳播。

（二）物質獎勵與精神獎勵共振

直播競答最初吸引人的最重要的原因是高額的獎金，很多直播競答平臺也算是以此為“招牌”。直播競答中所出的題目涉獵廣泛，不僅包括數理化與文史哲，還包括藝術、音樂、體育、經濟、生活等諸多領域，十分考驗用戶的知識儲備，因此如果用戶能夠全部回答正確會有一種精神上的滿足，尤其是在題目設置比較簡單、瓜分獎金數額較低的情況下，參加直播競答更多是一種精神方面的獎勵。有時用戶還會通過社交媒體等將自己的成績“曬”出來，也是為了向他人展示，甚至也有用戶認為通過直播競答能夠學習到一些知識。因此直播競答既抓住了物質獎勵與精神獎勵，并且使這兩個方面產生共振，在注意力分散的今天成功吸引了眾多用戶的注意力。

（三）競賽心態下的益智游戲

赫伊津哈對游戲的定義是：游戲是一種自愿的活動或消遣，這種活動或消遣是在某一固定的時空范圍內進行的；其規則是游戲者自由接受的，但又有絕對的約束力；它以自身為目的并伴有一種緊張、愉快的情感以及對它不同于“日常生活”的意識。③游戲的產生伴隨著人類文明，而知識類型的游戲更是與人類的文化交織在一起。從古代的吟詩作畫、戲劇歌曲到廣播電視時代的知識類節目，文化與游戲融合、碰撞，產生獨特的藝術魅力。尤其是前兩年的《一站到底》等節目結合電視大獲成功，也有人將現在的直播競答稱為“網絡時代的《一站到底》”，也是看到了它們答題、益智、競賽的共性。麥克盧漢在《理解媒介》一書中提出：“游戲是一種大眾藝術，是特定文化行為的集體、社會反應。如果說科技是動物器官的延伸，那么游戲則是社會人與身體政治的延伸。游戲與技術都是社會團體面對壓力時的反刺激調整，游戲是為緊張的生活方式提供壓力釋放的戲劇化的模型。”④在現代社會生活的快節奏下，普遍的焦慮與不安沖擊著人們的內心，各式各樣的娛樂、游戲成為人們調劑生活、緩解壓力的不二選擇，直播競答的益智性、競賽性給人們帶來了參與游戲的刺激與快感，而與朋友一起參與游戲的社交性則又給人們帶來交往的快樂。

三、直播競答背后的“隱憂”

（一）題目審核與把關不嚴

直播競答主打益智游戲，對于題目內容的審核以及質量的把關都應該十分注意。1月13日花椒直播旗下的在線直播競答平臺“百萬贏家”有一個題目為“王祖賢目前定居在哪個國家”的答案設置中出現了嚴重錯誤，將香港、臺灣與加拿大一同列為國家。隨后“百萬贏家”發布道歉聲明，1月14日北京市網信辦就此問題依法約談花椒直播相關負責人，責令其全面整改。平臺作為題庫的把關人和審核者，對于內容的把關和審核不應放松警惕。

（二）知識的碎片化和娛樂化傾向

在直播競答給網絡直播的形式和內容注入新的血液的同時，我們也要看到直播競答對知識的運用實際上是一種極其碎片化的方式，每個問題只有10秒鐘的時間，基本上沒有深度思考的余地，很多問題過于偏狹甚至于刁鉆，沒有普及知識的意味。在這里，知識就是一個信息，一個純粹的答案，知識被快餐化、平面化，知識本身具有的歷史感、立體感和綜合感均被抽離。因此我們理應對此保持應有的學術警惕和文化批判意識。⑤除此之外，直播競答作為一種娛樂性質的游戲，很多內容不乏娛樂的元素，但是隨著直播答題的火爆，很多問題呈現過度娛樂化的趨勢，諸如“汪涵戴的眼鏡有沒有鏡片”之類的問題。還有一些問題的設置是一些廣告植入的內容，例如美團贊助了花椒直播的“百萬贏家”，因此開設了美團問答專場，這些內容的設計使得知識普及和傳播的功能大打折扣。

（三）競答的公正性難以保證

在各個直播平臺的相關規定中已明確禁止使用不正當手段，如“百萬英雄”活動規則中的法律聲明第4條指出，“禁止用戶以任何不正當手段及舞弊行為參與本活動，一經發現，活動主辦方有權取消該用戶的活動參與及獲獎資格。不正當手段及舞弊行為包括但不限以下：通過非官方客戶端入口參與；使用模擬器、插件外掛等非法工具下載、注冊、答題；惡意篡改設備數據，偽造成用戶參與；其他認定為作弊的行為。”但是為了贏得獎金，不少用戶也鋌而走險，電商平臺上有相關的輔助軟件，也有人開發答題程序，這些行為都屬于作弊，但是對于這些作弊行為的查處和監管面臨著很大的難題。另外，關于直播平臺在獎金設置、用戶參與數據方面是否公正、透明等問題都有待監管和規范。

注釋：

①易觀國際：2016中國娛樂直播行業白皮書[EB/OL].2016-06-24,http://www.199it.com/archives/487972.html.

②喻國明.從技術邏輯到社交平臺:視頻直播新形態的價值探討[J].新聞與寫作,2017(02):51-54.

③[荷蘭]胡伊青加.人：游戲者[M].成窮 譯.貴州人民出版社,1998:34.

④ McLuhan，Understanding Media:The Extension of Man.New York:The New American Library Inc.1964:209.

⑤沈杏培.益智類節目的敘事機制與創新探析——以江蘇衛視《一站到底》為例[J].中國電視,2013(01):75-77.