蔣成浩
(南寧師范大學 文學院,廣西 南寧 530299)
從陳可辛《親愛的》到陳建斌《一個勺子》,從忻鈺坤《暴裂無聲》到文牧野的《我不是藥神》,近年來現實題材電影在國產電影中以過硬的質量取得了應有的關注和贊譽。曾幾何時,國產電影一度刮起“大制作”的旋風,電影市場源源不斷涌入的熱錢創造了大量的國產“大片”,高片酬、高投資、大宣傳卻難掩影片本身的空洞、乏味與庸俗。而最近幾年小成本制作的現實題材電影以其流暢的敘事、精湛的演技、聚焦的精準、深度的反思為國產電影豎起了新的標桿。一批新銳青年導演反而沒有淹沒在商業化制作的大潮中,一批“判然有別的知識、文化譜系所養育的一代人顯影于電影場域,為我們帶來不同的想象與再現世界的視覺方式”。[1]對于現實生活,他們有自己觀察的角度,亦有激情的表達欲望和與眾不同的反思,所有這些合力造就了國產電影在質量上的新希望。近期上映的《我不是藥神》成為一部現象級的佳作,豆瓣評分居高不下,票房與口碑也一路飆升,透過《我不是藥神》可以反思國產現實題材電影的表達方式與未來出路。
我們身邊從來不乏少數的一群,他們或是蜷縮在城市的一隅,或是隱沒在城市日常生活的節奏之中。相對于大多數人而言,他們有著更為“豐腴”的痛苦。《我不是藥神》將鏡頭聚焦到白血病人群體,通過程勇這一“局外人”在情與法之間尋找救命藥的心路歷程為線索,為觀眾呈現了另一隱秘的“現實”。癌癥群體一直以來都處在社會的邊緣位置,他們的身份是病人,是屬于被治療的一類,白血病的難以治愈使他們始終忍受著身體巨大的痛苦,帶著死亡的陰影生活。非常態的狀態使得他們常常被漠視,他們的愛恨悲歡,求生欲望有著與眾不同的形式。文牧野正是將鏡頭對準這樣少數的一群、邊緣化的一群,通過局外人的眼睛為觀眾呈現白血病群體在生與死之間的掙扎與無奈。
影片不僅僅單一的呈現了少數人的生存境遇,在他們純粹的生與死地掙扎中還有更多的社會因素。白血病群體的“救命藥”格列寧高昂的價格使得很多病人望而卻步,有延續生命的良藥,希望卻如懸浮的空中樓閣,可望不可即。生的欲望在現實的因素中逐漸泯滅,有的病人為了格列寧而傾家蕩產,那份深摯的自責感在生活中揮之不去,甚至不得不選擇自殺以成全自己的家人。生與死地抉擇受到太多殘酷現實的影響,直面人生,從來都不是一件容易的事,影片更深層的挖掘了他們內心世界的煎熬,讓觀眾不僅看到某些醫藥體制、社會制度的不合理,更多的是隨著場景、心理世界的揭露而體會到白血病群體內心世界的絕望。文牧野在刻畫白血病群體中很好地把握了人物形象的塑造,尤其是人物的眼神刻畫非常精準,不同的人眼中呈現著不同的情感,呂受益出場,他的眼神中既有迷惘、絕望,又時而充滿求生的希望,對于妻子與兒子的牽掛支撐著他的求生欲望,出于愛而求生。當得知程勇不再賣特價藥之后,他選擇割腕結束自己的生命,同樣是出于愛而尋死,在呂受益去世后,程勇來到他蝸居的家中悼念他,離開的時候,門外走廊中站滿了白血病患者,他們的眼神充滿絕望和憤懣,正是他們的眼神,喚醒程勇內心良知與柔軟的一面。
現實題材的電影關鍵在于如何呈現現實?呈現什么樣的現實?如何表達現實?這跟導演與編劇對社會群體地觀察與反思密不可分。正如福柯而言,社會中的大多數劃定了正常與不正常,界定了“常態”與“非常態”,而作為非常態的少數人則處于被規訓被治療的地位。[2]他們被作為異數而處于被邊緣,被遮蔽的狀態。他們太過于弱勢,以至于發不出屬于自己的聲音,他們太過于脆弱,以至于形成不了振聾發聵的訴求,所以他們的生活與苦痛不被常人所察覺。社會法則被大多數人所遵循,法律的制定作為集體遵循的法則總難以均衡所有,法與情之間又存在著現實的鴻溝。《我不是藥神》之所以給觀眾以震撼的效果,正是源于我們所擁有的“常規”認知與邊緣人真實生活之間巨大的現實差距,而這種現實又是確切存在的,又是最為殘酷的。作為少數的一群,如何表達自己的聲音,如何不至于讓自己正當的“生”的訴求淹沒在社會之中。一方面他們需要制度的保障,而這種制度的完善與改良往往需要無數人前赴后繼的“發聲”,制度不會主動地在“常態”的生活中尋找“非常態”,法律的執行者也往往僅僅是執行者而已,執法者個人的情感傾向也是那樣微不足道,只有當一種聲音形成一股難以壓制的力量,訴求才被重視,才會帶來制度的改良和更多社會地關注。這仿佛是一個悖論,少數人只有得到多數人的關注,發出足夠力量的聲音,他們的訴求才會受到重視,他們的境遇才會得到改觀。《我不是藥神》中的白血病群體正是借助程勇這位“藥神”才成功的發出自己的聲音,活命本是件再正常不過的訴求,對于他們卻需要付出慘痛的代價和煎熬才能被關注,這也正是影片的張力所在。
“誰家還能沒有個病人”這句話成為誅心之論回蕩在觀眾耳邊,就連社會中的大多數也對此心知肚明,生存不應該成為一種可望不可即的奢求,人不該淪為無尊嚴的存在,命運似乎也不該如此脆弱、如此身不由己,如此不堪一擊。現實題材的電影應該具有批判性的視野,在呈現現實生活的過程中必定要觸及更深層次地反思與追問,我們的生活何以至此?我們的社會是怎樣被撕裂的?如果生活對于我們而言是沒有出口的迷霧森林,那又該如何去拯救。《親愛的》、《天注定》、《暴裂無聲》、《我不是藥神》這些頗受好評的現實題材電影無一不具有批判的力度和深度,有些專注于人內心的陰暗世界,有些聚焦與現實因素對人命運所造成的跌宕起伏,它們試圖走進這個社會被遮蔽的角落,為少數人尋求生命的出路,這些品質對于現實題材電影而言,彌足珍貴。
如果說文學是“人學”的話,文學關注“世間男女普遍的悲歡成敗”,那么電影所聚焦的核心同樣也是人本身,他所呈現的必定是人生存的境遇,生命的悲欣交集,無論是個體的人還是集體的更具普世價值的“人類”,最終的落腳點始終都在對“人”的反思上。縱觀國內外一些優秀的現實題材電影,在刻畫個體成長的過程中,都極為重視人物內心世界的呈現,優秀的導演敢于也善于把握人內心幽微難名的世界,將鏡頭對準人心最脆弱、最難以名狀的地方,而蹩腳的導演則只關注人生活中浮于表面的那一塊,使影片顯得空洞與膚淺。呈現人的內心世界,必定要觸及靈魂,這是對導演思想深度的考驗,沒有自身對人性的理解,是無法成功的捕捉人內心世界的矛盾與掙扎的。人性是神性與獸性的結合,在日常生活中,每個人都有最原始的欲望,也有最高尚的品格,每當面臨抉擇,這些神圣的精靈與惡的魔鬼都會同時態的存在。
“每個人都是一個深淵,當人們往下看的時候,會覺得頭暈目眩”,[3]我們的生活總是充滿各種宿命般的際遇,那些有關記憶、迷惘、掙扎的狀態是生活恒久的命題,不同的際遇和生活場景,一次次沖擊著個體內心難以名狀的世界。人性也在現實欲望中逐漸變得豐富、變得深不可測、變得難以預料。文牧野在《我不是藥神》中最大的成功便是塑造了程勇這一形象,導演用鏡頭語言和充滿張力的故事為觀眾呈現了程勇心路歷程的轉變,“我們分享主人公的意識的整體所發生的變化,透過他的雙眼或者說他的視線觀看外在的世界,”[4]使得我們看到一個更加豐滿更加真實的“程勇”和白血病群體的生存處境。程勇的出場是“壞”的形象,他頹靡,毫無斗志,居于上海的方寸之中,經營一家性用品店。導演在敘述程勇心理轉變歷程的過程中,并非想當然地轉折而是貼合了他所特有的生活境遇,影片中的人物都在各自的境遇中與“他者”發生聯系進而轉變了生活的“常軌”。程勇出場時面臨著窘迫的生存環境,離異的妻子想要帶兒子定居國外,年邁的父親又急需一筆錢用來做手術,而那間賴以生存的保健品店又面臨催租關門的境地,程勇的生活處在絕境的邊緣。
人總是在面臨絕境中才產生無限的可能,程勇在影片出場時的形象是負面的,是常人眼中的失敗者。面對窘迫的生活,金錢成了解決問題的關鍵所在,所以他走上去印度走私低價格列寧藥地道路,當然最初并非出于善良的本心而是為了掙錢。隨著他與白血病群體的深入接觸,程勇的內心世界翻起了波瀾,他一面掙著白血病群體的“救命錢”,另一面他又享受著被別人稱作“勇哥”時的成就感,隨著時間地推移,程勇的內心開始在“逐錢”與“逐善”之間動搖,不再似當初那樣堅定地朝著金錢地方向追逐。文牧野在處理程勇性格心理轉變的過程中,并非令這種轉變一蹴而就,而是逐漸的受到周圍人的感化、內心柔軟的一面被喚醒。在其中,亦有程勇自身的矛盾與掙扎,當他被另一假藥販子威脅和遭受警察的警告時,面對假藥販子開出的天價代理權轉讓,程勇最終還是妥協了,跟假藥販子達成了協議,這對那些白血病群體而言,無異于一次背叛。但程勇有他自己的訴求,身為人父、身為人子的他不敢再冒風險而身陷囹圄,此時對程勇而言,追求自己私人領域的生活才是最重要的。于是我們看到了程勇、呂受益、劉牧師、黃毛、劉思慧在保健品店吃火鍋的重頭戲,當程勇宣布自己的決定的時候,不同的人、不同的身份有著不同的反應,卻都受到了同樣的傷害。
程勇最終的轉變是以好友呂受益的死亡為代價的,死者對于生者的震撼無異于一次重生。影片后半部分,導演專注于程勇轉變后的“義舉”,他的油滑與世俗轉變成了隱忍與堅定,在日常生活之外,他的信念在黑暗中堅持。至此程勇的心理轉變過程亦是觀眾逐漸深入到白血病群體真實的生存境遇的過程。那種生命隨時凋零的苦痛,信念在黑暗中掙扎的艱辛,似乎人生每走一步都充滿深淵,觀眾的情緒體驗在劇院的特殊時空里隨著程勇經歷他所經歷的,感受他所感受的,使得整部影片都有很強的代入感。
“電影的選角幾乎自成一門藝術,它需要敏銳分辨演員形態的能力。”[5]《我不是藥神》中,幾位主角的角色定位恰如其分,演技得到了充分地展現,每個人都有各自的故事和難以言說的苦悶。劉牧師一角的選取充滿象征和隱喻,作為一名牧師,它是《圣經》的傳送者,他將基督的福音傳向世人,那些有關善與愛的教義與他所接觸的現實的殘酷形成了充滿張力的對比。那神圣的教堂中卻坐滿了瀕臨死亡的病人,世事艱難,上帝的福音成了最后生命地告慰,可又顯得如此的脆弱、無可奈何。宗教慰藉人心,往往人在生存面臨絕境的時候才留戀于宗教的世界,以獲取精神的支撐。劉牧師選擇同程勇一起走私專賣低價格列寧,走上“違法”的道路,看似有悖于基督的教義,實則是“神愛世人”最好的詮釋。他口中的“愿神保佑你”虔誠而堅定,宗教在影片中一再喚醒人的良知,那些有關愛的教義,不僅僅只是張口既來的生活用語,它們亦是心靈最后的凈土。“藥神”是神,更是生命延續的希望,對于處在絕望邊緣的白血病群體,他們太渴望有位“藥神”拯救破碎的生命。
電影作為一種藝術的載體,對人性、人情地呈現更加考驗導演的功力,如何挖掘人豐富的心理世界,這是一個難題。鏡頭語言大多數是依靠動作來完成表達,演員的表演能夠直抵內心深處,通過動作傳達情感,呈現隱而不顯的另一世界。徐崢、王傳君等人在電影中出色的演技同樣是《我不是藥神》成功的重要因素,影片中人物之間的對話少了國產影片中常見的說教和做作,以一種自然而然的姿態真誠的對話,正如劇作家麥基所說“千萬不要將話語強行塞入人物的口中,令他們告訴觀眾有關世界、歷史和人物的一切,而是要向我們展示出誠實而自然的場景。”[6]人物的語言、動作精準的傳達了各自所處的生命狀態,那些充滿絕望和希望的眼神,那些掙扎于生存與死亡之間的奔波勞碌,共同呈現了生活真實的圖景。
中小成本的現實題材電影要想取得成功有其自身的難度,從對現實題材的選取、提煉到最終的影片敘述都考驗著導演的能力。在我們的國度里,在我們熙熙攘攘生活的城市中,從來都不乏好的中國故事。我們的國家曾經積貧積弱,個體曾經掙扎在生存與死亡的邊緣,改革開放以來的中國社會發生著日新月異地變化,這種變化不僅僅只是體現在經濟騰飛,“生活越來越美好”的表面狀態,同樣也存在著逐漸撕裂的鴻溝,各種殘酷的現實問題不斷拷問著社會與公眾的良知。貧富差距、醫藥體制、教育問題、戶籍問題、房地產熱,這些社會熱點有時更能反映出個體生存的境遇。少數與多數有時只是角度問題,少數的一群就在我們身邊,甚至換個角度來看我們也同樣是屬于少數的一群。優秀的導演要能從紛繁蕪雜的社會表面挖掘更深層的東西,反思個體命運在社會發展洪流中的延宕與沉浮。
其次,僅僅有好的題材、好的故事是遠遠不夠的,電影作為一種藝術手段,必定要用藝術地方式去呈現、敘述。對于故事性較強的影片,電影的節奏與敘事的完成度是影片成功至關重要的因素。用電影講好一個故事,實則并不容易,涉及到故事的敘述方式、影片的剪輯,縱觀國產故事片電影,很多都敗在了敘事上,有好的題材卻缺乏呈現故事的能力。節奏拖沓、主線不明、玩轉技巧結果卻被技巧所束縛是敘事電影常見的通病,且不講影片的思想深度如何,單就故事性而言就需要導演做足功課。有些敘事性電影反而摻雜了太多無須有的因素,一心想要包羅萬象,想憑借故事呈現一個時代的縮影,涉獵之廣反而大大削弱了核心故事的敘述能力。《我不是藥神》在整體敘事的完成度上還是比較成功的,敘述的流暢性相對較強,但也有瑕不掩瑜的地方。影片上半場過于急著交代出場人物各自的生活背景,在短時間內所呈現的東西過于擁擠,而后半部分則過于表現程勇轉變后的“義舉”,節奏又過于舒緩,一些不必要的煽情橋段顯得拖沓,與整體的節奏不相符合。
對于現實題材電影而言,題材的選取、敘事的流暢還不夠躋身優秀電影的行列,更重要的是影片自身對現實的反思力度。題材不能淪為影片消費的對象,不然它就只是現實的一種廉價地表達。許多現實題材電影將鏡頭聚焦到社會生活中“少數的一群”,通過影片呈現他們的生存狀態,讓更多的觀眾看到生活“常態”背后的“非常態”,看到我們的社會還存在著各種各樣的問題,還有更多的殘酷的現狀等待著改變。導演對選取的題材要表達什么?以什么樣的立場去表達?這亦是影片成功與否的關鍵所在。一位優秀的導演必定也是一位優秀的思想家、甚至哲學家,伍迪艾倫的電影始終充滿著哲學的思辨,他對于人間世相和人性的反思有他獨到的深度,因此成為其影片經典化的內在因素。國產現實題材最欠缺的也恰恰正是思想的深度,對所呈現的題材的反思往往只流于表面,看不到更深層次的東西,或者由于現實的因素僅僅蜻蜓點水般的淺嘗輒止。
每個人都有反思的行為,但卻不是每個人都有反思的能力,誅心之論與隔靴搔癢是完全不同的兩種狀態。因此,有些導演終其一生都無法抵達一個他所向往的高度,當然有外界的因素,但更多的還是自身的原因。“逐夢電影圈”的能力都很欠缺還想“逐夢戛納電影節”,多少都有些自我陶醉、癡人說夢。
《我不是藥神》總體所呈現的優質與其反思的力度不無關系,影片所涉及的醫藥體制、法與情、人性等方面都有很深層面的反思。影片引領觀眾去剖析造成“少數的一群人”悲劇命運的原因,呈現給我們生活的另一種真實狀態。對少數人的關注不為電影所獨有,當代文學的書寫中,底層、少數派、邊緣人也一直是描寫的重點所在。上世紀九十年代所興起的打工文學、底層文學將筆觸對準城市發展進程中的外來務工者、底層小人物,引領更多的人關注到我們身邊切實存在的底層群體的生存狀態。但在眾多的文學作品中,普遍存在一個問題,那就是作家無法拋開自己既定的價值標準和觀察視角,在描述少數群體的過程中,清一色的都以書寫苦難為主體,過分的渲染少數群體生活的壓抑、苦難,無形中窄化了書寫對象生命的豐滿。在現實題材電影中也有同樣的問題,鏡頭呈現的少數群體生活在逼仄的城市一隅,他們的日常就是壓抑的、絕望的、看不到一絲希望,過分的渲染苦難除了賺取觀眾的眼淚并不能起到更好的效果。少數的一群,他們的生命有壓抑有苦痛,自然也該有堅韌的信念,苦中作樂的心情,他們也同樣享有家庭的溫情、即使在破碎中也始終有堅守。笑中帶淚的苦難要比純粹的苦難更能直擊人心。
題材的選取,敘述的流暢、深度的反思是一部現實題材電影成功的重要因素。“人并不比一朵花更禁得起歲月的摧殘”,生命有它自有的脆弱和堅韌,電影正是要以光影的藝術來呈現生活與人性應有的豐富。對于國產現實題材而言,目前越來越多的影片關注到了社會少數群體的生存境遇,聚焦他們平凡而卑微的“生”的掙扎。一部優秀的電影不僅要有好的題材和故事,影片本身的敘事完整性、流暢性亦是保障質量的重要因素。更重要的是在呈現故事的過程中進行深入的批判性反思,電影本可作為一種介入現實的手段,達到批判性的效果,進而使社會制度等外在因素得到改良。《我不是藥神》達到了三者的相對完美的結合,生命在破碎中前進,信念在黑暗中堅持,它的出現為今后的國產現實題材電影提供了新的可以借鑒的優秀范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