習近平總書記“五大發展理念”在閩東的早期實踐

陳小韋

發展理念是一個國家或地區在一定時期發展思路的方向性指導。符合實際的正確發展理念能夠有效推動實踐不斷向前發展，黨的十八屆五中全會鮮明提出創新、協調、綠色、開放、共享的發展理念，這“五大發展理念”集中體現了馬克思主義指導思想與我國當代具體實際相結合的中國化成果，是“十三五”乃至今后更長時段時期我國發展的全局性、根本性、長遠性的指導。本文從歷史源流的角度，梳理習近平總書記在寧德（俗稱閩東）工作期間帶領閩東人民擺脫貧困的過程中，就包含創新、協調、綠色、開放、共享等發展理念的萌芽，說明“五大發展理念”是有著1988-1990年以及之后閩東巨大的面貌變化證明的行之有效的發展理念。

一、創新：“弱鳥如何先飛？”

建制于晉太康三年（公元282年）的閩東因為崇山峻嶺的地貌特點以及由此地理稟賦下養成安土守成的社會心理，導致這個位于祖國東南部的地級區域經濟社會發展長期滯后。南鄰福建省省會福州、北靠經濟發達的浙南地區，在很長一段時間，閩東地區卻被稱作東南沿海的“黃金斷裂帶”。閩東有些方言都反應了本地人保守的性格：“吃飽做事，不管閑事”“三十晚上練拳頭，正月初一早使”。落后的交通環境和守舊的精神面貌導致了上個世紀八十年代閩東成為全國18個集中連片的貧困地區，九個縣有六個是國家貧困縣，120個鄉鎮有52個被列為省級貧困鄉鎮，農村貧困人口超77萬。這種狀況直到1988年5月，35歲的習近平總書記來這里擔任地委書記才得到根本的改變。來自經濟特區的光環讓本地一些干部群眾寄希望于新來的書記能借豐富的人脈資源在寧德“燒三把火”，一夜之間改變寧德的貧困面貌。但習近平總書記沒有頭腦發熱，而是在“七月流火”的季節，先帶著地直機關的干部到閩東九縣乃至毗鄰的溫州地區進行實地調研。經過踏實的調查研究，摸清了寧德的“家底”，習近平總書記發現本地連溫飽都成問題，一下子抱個“金娃娃”的超常規發展愿望是不符合實際的。因此，習近平總書記團結帶領地委“一班人”，轉變了閩東地區的發展理念，圍繞經濟建設這個中心，提出了“弱鳥先飛”的發展理念。

弱鳥，一個閩東人不得不承認的現實，習近平總書記在《擺脫貧困》開篇第一句話就開門見山地指出了這點“毫無疑問，在發展商品經濟的海闊天空里，目前很貧困的閩東確是一只‘弱鳥’。”很多人接受了這個現實，但是態度卻是“等、靠、要”“安貧樂道”“怨天尤人”，習近平總書記要求閩東人“掃蕩”掉這些觀點，要有“海闊憑魚躍，天高任鳥飛”的信心。要求閩東的干部解放思想，四面八方地講講“弱鳥可望先飛，至貧可能先富”的辯證法。這個思想上的創新，首先就沖擊了閩東千百年的意識瓶頸，提振了閩東人民擺脫貧困的精氣神。空談誤國，光是思想意識上的創新無法解決實際問題，1988-1990年間，習近平對閩東經濟社會發展有著系統的清醒認識。當時經濟過熱，國家的宏觀經濟政策是財政緊縮，這種情況下，不可能對閩東進行大規模的投資。習近平總書記運用馬克思主義辯證思維，提出改變時間、地點和生產要素的組合方式，不能另起爐灶、不能照搬發達地區經驗，那就來點“軟”的。軟環境建設，這就是習近平總書記認為“弱鳥”借以飛洋過海的高超藝術。在基礎投入上，閩東不如別的地方龐大，習近平總書記就創新出一套小、快、靈的程序，從簡化手續、降低費用、改善服務方面入手，實行“一個窗口，一個圖章”。這種創新做法讓本來投資體量有限的閩東，憑借新的辦法讓投資企業在這個貧困地區安營扎寨。

習近平總書記在十八屆五中全會及省部級主要領導干部學習貫徹十八屆五中全會精神專題研討班中指出“把創新擺在國家發展全局的核心位置”“抓住了創新，就是抓住了經濟社會發展的‘牛鼻子’”。在1988-1990年間的閩東，習近平就是依靠“創新”發展理念，通過財政、文化、教育、科技方方面面的創新舉措，撬動了寧德經濟社會發展的翅膀。1989年，寧德地區農民人均收入554元，比1985年增加224元，增幅高達13.8%；2015年，低收入人口從三十年前的77.5萬人下降到11.5萬人，貧困率從30%下降到3.37%；農村、城鎮的恩格爾系數分別從三十年前的70%、50%下降到40%、30%；產業投資實現了突破，“十二五”期間培育形成了十多個產值超百億的企業、幾個千億產業集群；基礎設施得到提升，溫福鐵路、沈海高速的開通，使得閩東再也不是“斷裂帶”，而是“目的地”。而習近平總書記在閩東工作時的行政審批創新也被此后的政府繼承發展，在全面深化改革的重點領域——行政審批制度改革方面走在了前頭，創新互聯網技術與簡政放權相結合，不斷優化審批服務。2015年國務院副總理汪洋在東部地區扶貧工作座談會上提到扶貧的“寧德模式”，實際上就是習近平總書記在寧德工作時留下“創新”發展思想和經驗的最生動體現。

二、協調：“經濟大合唱”

習近平總書記十分善于從看似平凡的生活細節中總結出關于國家、民族、社會發展不可不知的大問題。1988年，習近平總書記在閩東的一個鄉政府墻壁上看到掛滿了琳瑯滿目的各種錦旗，唯獨看不見經濟建設的。就從愛好的音樂講起，說“每首歌，每只樂曲，都有它的主旋律。人們一聽到熟悉的主旋律，就會想起它是哪首歌、哪只樂曲。主旋律是歌曲的主體，也是歌曲的靈魂”。[1]那么，社會主義經濟建設就是1988-1990年間閩東社會的主旋律，地方的黨委、政府作為經濟社會發展的總指揮，就必須把調子“唱”到主旋律上面，參加社會經濟“合唱團”的各個部門單位就像拿著不同樂器、唱不同聲部的，必須跟著指揮，唱好閩東經濟建設“這首歌”。作為一個農村人口占85%的地區，以農為主是閩東最實際的區情。因此，習近平總書記給閩東經濟的發展理念是：窮在農上，也要富在農上，走一條大農業的路子。“靠山吃山唱山歌，靠海吃海念海經”是習近平總書記在閩東農業上協調思維的體現。在糧食穩定的基礎上，山、海、田，林、茶、果要一起抓。看到了農業對閩東的主導地位，并不意味著習近平總書記在發展理念上對工業有所輕視，對于工業，習近平總書記認為這是“閩東發展的動力”，因為發展農業（比如灘涂養殖）的關鍵環節是飼料工業如何與之相適應，而農村中的鄉鎮企業（特別是勞動密集型企業）又為城市大工業提供服務。對于閩東來說，農業和工業不可偏廢。在工業系統內部，習近平總書記也看到了協調，“工業上主要是正確處理速度和效益的關系”，強調沒有好的效益，一個項目也不能上。

協調，實際上是馬克思主義辯證思維和中國傳統“中庸”思維的體現。1989年2月和3月，習近平總書記分別寫了兩篇文章：《正確處理閩東經濟發展的六個關系》和《新形勢下閩東財政經濟的辯證觀》，對閩東經濟的協調發展提出了十個辯證“對子”。從矛盾的對立與統一中把握了協調。矛盾的對立與統一是唯物辯證法的基本范疇，指的是世界上普遍存在的矛盾既有同一性，又有斗爭性。運用到當時的閩東經濟建設，即經濟發展速度與效益之間的關系。閩東當時的經濟指標在福建省的比重處于下降趨勢，生產能力只開發了三分之二，為了避免拉大同全省、全國的距離，防止消極、不求發展的現象出現，適當的發展速度是必要的。然而，矛盾的對立統一就是不走極端，“欲速則不達”，如果片面追求高速度，往往會以透支資源為代價，整個經濟就會沒有回旋余地，對生產力造成反作用。這就是矛盾的斗爭性。習近平總書記對馬克思主義辯證法的精熟掌握就在于有效地避免了矛盾的斗爭性，利用了矛盾的統一性。他認為可以“在追求更高效益的基礎上來促進發展速度與經濟效益的統一”，[2]強調把經濟效益放在首位。同樣，在改革開放與扶貧的關系上，習近平總書記同樣運用了矛盾的對立與統一，認為二者的“出發點和歸宿都是為了商品經濟的發展，所以都應統一于商品經濟規律的運動之中”。[3]矛盾的斗爭性，即二者之間相互差異：開放和扶貧都有自己的運動形式和規律，必須有不同的政策和措施。而矛盾的同一性則表現在兩點：一、二者相互依存，互相促進，扶貧的成果是開放的新起點，開放則將使扶貧工作邁向新臺階。二、開放和扶貧彼此融合，習近平總書記提倡用開放的意識來推動閩東扶貧工作和在扶貧工作上運用開放政策。在具體的財政經濟上，習近平總書記同樣運用矛盾的對立和統一清楚地認識了緊縮和發展的關系、增加財政收入和搞活企業的關系、多辦事和量力而行的關系，破解了發展難題。

在“省部級主要領導干部學習貫徹十八屆五中全會專題研討班”上，習近平總書記指出“協調既是發展手段又是發展目標，同時還是評價發展的標準和尺度，是發展兩點論和重點論的統一，是發展平衡和不平衡的統一，是發展短板和潛力的統一。”[4]1988-1990年乃至之后的閩東社會發展，體現了“協調”既是手段又是目標的成果。“八五”時期（1991-1995），閩東干部群眾繼續堅持習近平總書記留下的協調發展理念，成立了寧德地區農業綜合開發領導小組，實施了“1153”工程，到了1995年，全市擁有林地面積1146.79萬畝、茶果面積119.18萬畝、水產品總量37.09萬噸、食用菌產量8.4萬噸。今天的寧德，成為“大黃魚之鄉”“南方葡萄之鄉”“花菇之鄉”“海帶之鄉”“紫菜之鄉”“白茶之鄉”都得益于當年習近平總書記大力躬行的協調發展理念。

三、綠色：“森林是水庫、錢庫、糧庫”

“既要青山銀山，也要綠水青山”“綠水青山就是金山銀山”，習近平總書記在許多場合都提到的這個發展理念是經濟發展和生態保護的定音之說。早在閩東時期，習近平總書記就從閩東群眾的一句俗話“什么時候閩東的山都綠了，什么時候閩東就富裕了”[5]中看到閩東經濟發展的潛力在于山，興旺在于林。林業既是閩東財政收入的重要來源、鄉鎮企業發展的重要依托和出口創匯的重要基礎，更是保持水土、美化環境、實現生態良性循環的重要母體。作為“九山半水半分田”的閩東，當時已經建立起用材林為主，經濟林、防護林各種結構相應發展的700多萬畝林木，但還有340多萬畝的荒山和近50萬畝的疏林地沒有改造，森林覆蓋率和綠化率均低于福建省平均水平。1989年2月，閩東召開規模空前的林業工作會議，習近平總書記指出要以高度的自覺性和強烈的緊迫感把振興林業擺上閩東經濟發展的戰略位置，以林為主、立體開發。上個世紀80年代，林業領域有個三定：穩定山權、林權；劃定自留山；確立林業生產責任制。習近平總書記要求落實好領導干部任期林業責任制目標，層層落實責任。要求和閩東“五大基地”（用材林、油料林、名特優商品林、毛竹和茶葉基地）建設結合起來，作為政績考核的主要內容。習近平總書記給閩東繪制了一張林業振興的發展藍圖：苦戰七年，確保1995年實現荒山綠化任務。到了1995年末，閩東擁有林地面積達1146.79萬畝，超過了省定的目標。

2013年，習近平總書記在十八屆中央政治局第六次集體學習時指出“生態環境保護是功在當代、立在千秋的事業。”[6]經過三十年“綠色扶貧”，如今寧德林業總產值已經達到340多億元，森林覆蓋率達66.99%，建立了屏南天星山、寧德支提山等2處國家級森林公園，13處省級森林公園，15處省級自然保護區。賽江中上游建立起全國第一排水土保持生態建設示范區。目前，閩東有護林員1900多人、撲火人員3900多人，全市年均參加義務植樹人數達153.4萬次，累計建造起沿海基干林帶9.7萬畝。此外，還建立起生態補償機制，通過生態產業、旅游產業建立起閩東經濟社會發展的“綠色長廊”和“最美鄉村”。

四、開放：“跨出自己的小天地”

上文提到，上個世紀八十年代的閩東落后的一個重要原因是思想比較封閉。習近平總書記大力倡導解放思想，鼓勵閩東走向真正的開放。扶貧必先扶志，針對閩東人自卑心理造成的保守，習近平總書記首先在文化上進行開放式的鼓勵，認為閩東山海交融、老區歷史、畬族文化乃至脫貧致富都是一個很好的閃光點，要大力加強精神文化建設，傳播“閩東之光”。為了讓外面的世界更多地了解閩東，1990年，習近平總書記親自組織力量創作《山海的交響》，在中央電視臺播放，該片榮獲全國電視文藝最高獎“星光獎”，有力地讓閩東風光“走出去”。出于對革命傳統的重視，習近平總書記任上還幫助促成了閩東革命紀念館的建設，使閩東紅色革命歷史“走出去”。為了保護畬族文化，習近平總書記提議組建了我國唯一以本民族名稱命名的少數民族專業文藝表演團體——畬族歌舞團，使閩東畬族文化“走出去”。對于閩東的少數民族——畬族的經濟發展，習近平總書記關切地指出“一個關鍵的問題是，走開放的道路，跨出自己的小天地。人類的歷史就是在開放中發展的。”[7]而且這種開放必須是一種“雙向開放”，即對內和對外同步開放。一方面和本地區以及沿海地區積極競爭，另一方面要走向國際市場。

在開放的發展理念上，習近平總書記的目光是非常高遠的，認為要從“人類命運共同體”的高度理解開放問題。1985年的閩東，被稱作“山哈”的畬族同胞有的住在山上，有的住在船上，很多都衣不蔽體，全區有畬族貧困戶1.6萬，占貧困戶總數的一半。但習近平總書記看到了少數民族發展的潛力，把第一次調研活動選在了福安市甘棠鎮的過洋畬族村，開始推動畬族走向全省、全國乃至國際舞臺。1998年成立的福安畬族經濟開發區是福建省唯一的省級少數民族經濟開發區，也是全國僅有的九個民族經濟開發區之一。霞浦半月里、福鼎赤溪、蕉城上金貝等畬族村也逐漸成為外地游客心中的“明星村”。畬族的醫藥、服飾、武術、歌舞等非物質文化遺產越來越多地受到閩東乃至全國人民的喜愛和歡迎，大型畬族歌舞劇《山哈魂》也走向了世界。

五、共享：把心貼近人民

二十世紀八十年代的閩東號稱“老少邊島貧”，這種貧乏的資源模式下，習近平總書記提出了“弱鳥先飛”的發展戰略，前文論述了發展的動力來自于先飛的意識——創新，發展的平衡得益于羽翼豐滿——協調，發展的基礎依托于生態的完整——綠色，發展的平臺依靠海闊天空——開放，但更重要的是發展的持續性。這也是發展的終極目的是什么？很多地方可能通過發展增加了財政收入、提升了基礎設施，但是發展的最終目的不能局限于此，而應該以滿足人民物質精神生活需求為標準。習近平總書記給閩東發展樹立的最高精神是“滴水穿石”，認為要飛得持久，要扶搖而上，最根本的還是干部樹立終身為民的鴻鵠之志，一點一滴地朝著人民滿意的目標努力。在《擺脫貧困》29篇文章中，習近平總書記用三分之一的篇幅告訴閩東干部發展是為了什么，比如說干部的基本功是——密切聯系群眾，共產黨人歷史使命是——廉政建設，為官一場為了造福一方，干部的信訪工作就是為了——把心貼近人民。

“人民對美好生活的向往,就是我們的奮斗目標。”2012年，習近平總書記在同中外記者見面會講話時如此概括了五年乃至更長的任務。“兩個一百年”奮斗目標中的第一個時間點馬上就要到來，我們正走在中華民族偉大復興的道路上。全面建成小康社會，一個都不能少。脫貧的短板在于弱勢群體，1988-1990年間習近平總書記很重視連家船民的上岸定居問題，此后十年間，閩東拉開了大規模的連家船民搬遷上岸的序幕，舉全市之力新建了67個連家船民新村，完成了4273戶19378人上岸的定居任務，結束了船民漂泊海上、居無定所的歷史。這還只是閩東在全省率先實現“造福工程”的一個方面。20多年來，造福工程在閩東大地生根發芽、開花結果，一副村民家的對聯反映了百姓的心聲：“造就一方新天地，福照萬家感黨恩”。

參考文獻：

[1][2][3][5][7]習近平.擺脫貧困[M].福州：福建教育出版社，2014：10、92、97、110、108.

[4]習近平.聚焦發力貫徹五中全會精神，確保如期全面建成小康社會[N].人民日報，2016-01-19(1).

[6]習近平.習近平談治國理政[M].北京：外文出版社，2014:208.