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宏韜,趙美嵐
(江西農業大學馬克思主義學院,南昌 330045)
共享發展作為五大發展理念之一,深刻揭示了社會主義現代化建設的內在要求,彰顯了中國共產黨人的價值追求,是新時代推動經濟社會全面發展的基本遵循和方向指南,具有重大的理論價值和現實指導意義。深入探究共享發展理念提出的客觀依據,全面厘清共享發展理念形成的思想脈絡,積極探索共享發展理念的時代價值,必將為我們更好的踐行共享發展理念,實現“兩個百年”奮斗目標、實現中華民族偉大復興提供科學的行動指南。
改革開放四十年來,我國綜合國力大幅提升,發展成就舉世矚目。然而,在現代化建設取得巨大成就的同時,一系列與發展相伴生的矛盾和問題也日益凸顯,迫切需要新的發展理念引領經濟社會可持續發展。共享發展理念正是基于解決發展中的矛盾問題應運而生。
理念是行動的先導,一定的發展實踐都是由一定的發展理念來引領的[1]。黨的十八大以來,我國經濟社會發展取得了一系列新成就,經濟總量穩居世界第二,但大而不強、創新能力不足的問題依舊突出,成為我國經濟發展的“阿喀琉斯之踵”。當前,我國改革開放處于爬坡上坎的攻堅期和深水區,發展速度、產業結構、動能轉換都處于大調整、大變革時期,經濟發展進入了新常態。在這樣的背景下,特別是全面建成小康社會目標時間節點的臨近,迫切需要將重點放在“共享”發展上,以新理念引領新發展。我們不僅要保持經濟“中高速增長”,又要推進新舊動能轉換,使中國制造邁向“中高端水平”,實現“雙中高”。一方面需要努力破解市場化帶來的“馬太效應”,維護社會公平正義,促進可持續發展;另一方面需要增加公共服務產品供給,保障人民基本生活水平,通過共享機制充分調動人民積極性,打造經濟發展新引擎,引領經濟發展新常態,著力實現經濟社會健康穩定發展。
7.3%,排名在頂端10%的家庭占全國財產總量的61.9%,排名在1%的家庭占全國財產總量的34.6%[2]。由此可見,我國基尼系數依然偏高,貧富差距呈擴大趨勢。除此之外,在教育、就業機會、法治等領域出現的不公正現象,都嚴重影響到社會和諧穩定的根基。有鑒于此,共享發展理念的提出順應了人民的關切,著眼解決社會公平正義問題,讓發展成果更多更公平惠及全體人民,著力在政治、經濟、文化、社會和生態“五位一體”事業發展中全面體現社會公正。
習近平總書記曾指出:“人民對美好生活的向往,就是我們的奮斗目標。”[3]改革開放至今四十年,中國特色社會主義進入了新時代。從二十世紀末的基本達到小康水平,到本世紀頭二十年全面建成小康社會,我國經濟社會發展實現了歷史性飛躍,人民生活水平得到不斷改善。盡管我國在各方面發展中取得了顯著成就,但在現實發展中仍然存在不少突出問題和明顯短板,共享不足和共享不到位是當前乃至今后一段時期發展要直面的的客觀現實。現階段,我國仍有五千多萬貧困人口尚待脫貧,城鄉發展差距尚且過大,基本公共服務供給不均衡,分配不均、代際公平等問題仍然比較突出。如何更加公平合理的分好經濟發展的“蛋糕”,實現貧困人口脫貧致富,讓人民群眾共同享有改革發展的成果,事關社會發展穩定大局,也關全面建成小康社會的實現目標。共享發展理念的提出順應了時代發展的潮流,契合了當下人民對美好生活的價值訴求。共享發展理念將全面共享、全民共享、共建共享和漸進共享作為新時代發展的核心要義,集中體現了中國共產黨以人民為中心的執政理念,彰顯了共產黨人的根本價值追求。
共享發展理念著眼于解決社會公平正義問題,集中體現了共享發展的問題導向,反映了中國特色社會主義的內在要求。社會公平正義并不局限于經濟層面,從廣義上看,還包含了政治、經濟、文化、民生等多個維度。十八大以來,我國經濟發展穩中向好,民主政治建設深入推進,文化體制改革全面深化,民生改善顯著提高,為進一步實現和維護社會公平正義奠定了堅實基礎。然而,在現實發展中依然存在多方因素制約。隨著市場經濟改革的縱深推進,在利益格局的調整過程中不可避免的出現一些社會公正缺失的現象。北京大學中國社會科學調查中心調查數據顯示,中國2012年家庭凈財產的基尼系數為0.73。該調查將家庭財產從高到低排序的數據表明,排名在50%以下的家庭的財產總量占全國財產總量的
作為當代中國發展理念的最新理論成果,共享發展理念的產生既有對中國傳統文化中關于“共享”思想的有益汲取,又有對馬克思主義經典作家及黨的理論創新成果的繼承和發展,還有對當代西方發展理念的批判借鑒。探尋共享發展理念的思想理論基礎,可以準確把握這一新發展理念的思想資源和發展脈絡。
早在先秦時期,諸子百家主張中就蘊含了關于“共享”的思想理念。戰國末期,分封制瓦解,禮崩樂壞,財富分配不均,社會矛盾日益尖銳。對此,諸子百家紛紛提出了自己的社會治理學說。以孔孟為代表的儒家學說,提出了“不患寡而患不均,不患貧而患不安”的論述,即國家的安定與否不在于財富的多寡,而在于財富在各等級之間的均勻分配;在此基礎上又提出了“均無貧”的分配理論。儒家經典著作《禮記·禮運》中描述的“大道之行,天下為公”的大同世界景觀,更是表達了人們對于共享發展成果,追求“公”天下的美好向往。墨家學派代表人物墨子則提出“兼相愛”的主張,講究人與人之間應當互相愛護、等愛無差,人人都能享有公平的權利和基本的生活保障。而法家韓非子則主張“均貧富”學說,通過君主確定賦稅來實現財富均衡,強調多勞多得原則,與我們今天倡導的共建共享在內涵上有著共通之處。
近代以來,隨著維新變法的開展和民族資本主義的興起,中國社會出現了一股思想解放的新思潮。維新變法代表人物之一的康有為,在其《大同書》中表達了要構建一個“太平世”的理想社會,想要探索一條和平通往理想世界的改良道路。他認為中國要進入一個無有剝削、無有階級、財富均衡、眾生平等的世界,需要經過“據亂世”、“升平世”、“太平世”的歷史進化過程,由封建制演變到君主立憲制,最后再到共和制,一世比一世更文明、更富強,最后達到“大同”極樂世界。辛亥革命后,孫中山提出的“三民主義”學說,將大同理想社會的實踐又向前推進了一個新階段,他試圖通過民生改革、平均地權來實現廣大農民耕者有其田,讓勞苦大眾從生產資料的束縛中解放出來,進而邁向一個國富民強、天下為公的大同社會。
“大同世界,小康社會”自古以來就是中國人民孜孜以求的理想社會狀態。無論是先秦諸子百家的“大同觀”、“均貧富”,還是近代康有為的“大同書”、孫中山的“三民主義”,都體現了他們追求公平正義、共享發展的美好愿景。囿于他們所處時代的歷史局限性,注定了他們的實踐必然以失敗告終。但不可否認的是,他們針對解決社會不公問題,努力實現大同理想的思想智慧,為我們今天倡導共享發展理念積蓄了深厚的傳統文化思想資源。
雖然馬克思、恩格斯并沒有在其論著中直接提出過“共享”這一概念,但在他們一系列的論述中無不蘊含共享發展的觀點與思想。馬克思、恩格斯在1848年發表的《共產黨宣言》中指出:“代替那存在著階級和階級對立的資產階級舊社會的,將是這樣一個聯合體,在那里,每個人的自由發展是一切人的自由發展的條件。”[4]鮮明概括了馬克思、恩格斯想要建立一個與以往剝削階級舊社會不同的新社會,在那樣的一個聯合體,必將是一個沒有階級壓迫,消滅了私有制,利益共享的共產主義社會。關于分配公正的思想方面,馬克思在《哥達綱領批判》中指出:“一個人在體力或者智力上勝過另一個人……得到的機會和報酬就多一些,同樣,一個勞動者已經結婚,另一個則沒有……在提供的勞動相同,從而由社會消費基金中分得的份額相同的條件下,某一個人事實上所得到的比另一個多些,也就比另一個人富些。”[5]即說明馬克思承認這種現實因素造成的實際不平等,為了消除這種不平等,他提出了“各盡所能,按需分配”的原則,既注重財富數量上的公平,又尊重個體先天性差異,從每個社會成員的實際出發,實現分配領域的實質公平。十月革命后,列寧繼承和發展了馬克思、恩格斯關于“共享”發展的思想,在社會分配領域,他繼承了馬克思“各盡所能,按需分配”的原則,進一步提出“不勞動者不得食、等量勞動領取等量產品”等具體主張措施。
新中國成立后,毛澤東在1953年通過的《關于發展農業生產合作化的決議》的報告中,首次使用了“共同富裕”的概念,強調只有讓農民走上合作化道路,實行社會主義,農民才能實現共同富裕,這是我們農業改革的根本目標。隨后在1955年《在資本主義工商業社會主義改造問題座談會上的講話》中指出:“現在我們實行的這么一種制度……是可以一年一年走向更富更強的……而這個富,是共同的富,這個強,是共同的強,大家都有份。”[6]十一屆三中全會以后,鄧小平總結國內外發展經驗,創造性的回答了“什么是社會主義,怎樣建設社會主義”的問題。他指出:“社會主義不是少數人富起來、多數人窮,不是那個樣子。社會主義最大的優越性就是共同富裕,這是體現社會主義本質的一個東西。”[7]進入新世紀,江澤民在十六大報告中明確提出:“在經濟發展的基礎上,促進社會全面進步,不斷提高人民生活水平,保證人民共享發展成果。”[8]他推動西部大開發戰略,要求先富起來的東部地區帶動西部欠發達地區,最終實現共同發展,共同富裕。胡錦濤在總結過去我國發展的經驗教訓后,提出了“以人為本”的科學發展觀。他強調要把共建共享和諧社會貫徹于社會建設的全過程,做到發展為了人民,發展依靠人民,并指出:“社會的發展應切實維護好社會公平正義……使全體人民共享改革發展的成果,使全體人民朝著共同富裕的方向穩步前進。”[9]
整體而論,馬克思主義經典作家文本都是建構在“人”這一根本基點之上,旨在探索通往人的幸福美好生活的完滿狀態之路,這一鮮明的價值取向成為當代中國共產黨人在實現共同富裕、民族復興的歷史偉業中,萃取出“共享”這一嶄新發展理念的理論基石。共享發展理念正是在承接馬列經典作家之人本思想的基礎上,在回應時代發展主題的實踐中而形成的理論創新成果。
二戰結束后,大批第三世界國家獲得獨立解放,他們迫切希望發展經濟,改善民生,鞏固新生政權,這為西方發展觀念的興起提供了有利契機。半個多世紀以來,西方發展觀先后經歷了一維客體論、多維客體論、主客相關論和主體中心論四個階段的路徑選擇[10]。根據人們對四個階段發展內涵的不同理解,分別簡要表述為唯“經濟增長”發展觀、社會全面發展觀、可持續發展觀和以人為本發展觀四種不同發展觀念。
在20世紀50年代后的一維客體論中,美國經濟學家劉錫斯在其《經濟增長理論》一書中將經濟增長直接等同于經濟發展,把經濟增長當作衡量國家發展水平的唯一尺度。戰后國家百廢俱興,迫切需要重振工業,發展經濟,在這種發展觀念的指導下,一些國家經濟呈現出不同程度的復蘇態勢。由于將發展過程片面化為經濟增長的過程,導致了發展的不可持續。這種發展理念非但沒有改善人民的生活水平,反而引發諸如分配不公、兩級分化和資源浪費等嚴重社會問題。第二階段的多維客體論始于20世紀70年代。在逐漸意識到增長和發展的區別后,西方開始探索新的發展理念,將發展的定義延伸至經濟發展、政治發展、文化發展等各方面,逐步形成了社會全面發展觀。雖然社會全面發展觀拓寬了發展的內涵維度,但在這種理念指導下的發展,因追求綜合發展造成了自然環境的破壞,導致了嚴重的生態危機。于是西方發展理念過渡到20世紀80年代的第三階段,西方開始重新審視發展與環境的關系,并逐漸意識到人類主體和環境客體是命運共同體的聯系,提出了可持續發展觀。第四階段的主體中心論指20世紀90年代后,西方在原有發展理念的基礎上,進一步揭示了發展的內涵,突出了人的主體性,更加注重人的發展才是發展的最終目的,形成了以人為本的發展觀,強調發展不應只停留在經濟層面,而是要體現人在社會各領域的全面發展,更好滿足人的物質、精神需要。
綜合來看,西方發展觀的演變脈絡經歷了從單一的強調經濟增長轉變為注重社會各領域的全面發展,從肆意的征服自然轉變為保護自然的可持續發展,從盲目地追求物質增長的發展,轉變為落實以人為中心的發展。西方發展理念的演變歷程極大豐富和完善了社會發展理論,深化了對人類社會發展規律的認識,為我國共享發展理念的形成提供了重要的思想資源和理論借鑒。
實現共享發展,是中國共產黨的價值追求,也是踐行“以人民為中心”發展思想的集中體現。在推進中國特色社會主義事業的歷史進程中,著力踐行共享發展理念,其中既內蘊著歷史的傳承,又著眼于現實的召喚。共享發展以其鮮明的實踐指向,引領著新時代發展的前進方向。
始終與人民群眾保持血肉聯系不僅是黨的優良傳統,也是黨最大的政治優勢。共享發展理念作為黨的群眾路線在發展觀上的最新體現,為新形勢下貫徹落實黨的群眾路線提供有力牽引。實現共享發展,落實黨的群眾路線,必須作出有效的制度安排。其一,創新體制機制,推進服務型政府建設。要不斷擴大民主,簡政放權,加快轉變政府職能,完善社會治理。一方面,要加強基層協商民主建設,創新利益協調機制,結合時代發展特征,積極拓寬民主協商渠道,擴大人民政治參與途徑,促進政府科學決策,及時化解矛盾風險,更好保障人民切身發展權益,實現共建共享。另一方面,要改進工作作風,提高政府人員自身素養與行政能力,注重專業知識和技能的培養,為推動服務型政府建設、更好落實共享理念提供有力保證。其二,加強法制建設,強化民主監督。要深入推進反腐敗斗爭,完善依法行政體制,建立健全權力監督與制約機制,自覺接受人民監督,充分借助互聯網平臺拓寬監督渠道,真正使權力在陽光下運行,維護社會公平正義,確保共享發展成果落到實處。其三,加強政府基本公共服務職能建設。要明確政府公共服務職責,強化公職人員責任意識,加快構建現代基本公共服務體系,進一步加大對貧困地區財政轉移支付力度,加緊制定和完善有助于民生發展的具體政策和法律制度,通過政府宏觀調控手段支持欠發達地區基本公共服務建設,實現城鄉公共服務均等化,共享民生發展成果。
共享發展理念的提出著眼于解決現階段發展中所積累的突出問題和現實矛盾。當前,我國經濟發展進入新常態,面對有效供給不足、經濟動能疲軟等系列問題,要堅持以共享理念為指引,深入推進供給側結構性改革,推動我國經濟社會發展躍升新臺階。首先,加大資金投入力度,推進基本公共服務均等化建設。一方面,政府需要創新公共服務供給方式,努力調動民間資本參與公共服務建設,擴大公共服務覆蓋面,著力解決城鄉就業、養老、醫療等領域有效供給不足、不均等問題,進一步提高全社會公共服務供給水平。另一方面,要探索構建公共服務均等化供給長效機制,加大社保等方面基礎性制度供給力度,切實保障全體人民公平享有改革發展成果。其次,大力發展教育,提升人才供給質量。要積極建立以社會需求為導向的人才培養體系,破除阻礙人才發展等體制機制,不斷擴大市場有效人才供給,更好滿足經濟社會發展的需要,為經濟增長奠定良好的人力資本基礎。最后,積極推動“雙創”發展戰略。要加大小微企業的扶持力度,提高企業研發補貼資金,完善就業創業服務保障政策體系,積極營造有利于促進就業創業的社會環境,以創業帶動就業,不斷提高就業供給水平,持續增強經濟發展后續動力,筑牢共享發展的根基。
改革開放以來,人民的生活水平得到持續改善,但也存在著社會貧富差距分化和收入分配不均等不公現象,嚴重阻礙了社會公平正義的實現,已經成為制約社會發展與和諧的最大“瓶頸”[11]。共享發展理念為解決我國社會公平正義問題指明了前進的方向,提供了科學的方法遵循。第一,實施精準扶貧戰略。要加強欠發達地區基礎設施建設,成立專項扶貧基金,加大對貧困地區教育文化事業的扶持力度,提高貧困人口自身發展能力。要積極運用互聯網+模式創新扶貧方式,因地制宜,結合地域特色興辦扶持產業,激發貧困地區內生發展動力,形成扶貧長效機制。第二,深化收入分配制度改革。一方面,政府要加強宏觀調控力度,依法取締非法收入,破除壟斷壁壘,引進市場機制,優化資源配置,形成公平合理的收入分配格局。另一方面,要完善收入分配調節機制,加大調控力度,推動個稅體制改革,進一步擴大中等收入群體比重,強化財政轉移支付力度,適時上調最低工資標準,提高低收入群體待遇,努力縮小收入差距,促進分配公平。第三,建立和完善社會保障制度體系。積極拓寬社會保障受益人群覆蓋面,健全籌資機制,廣泛調動社會資源,充分發揮慈善事業作用,推進社會保障體系多支柱發展。要結合現代互聯網技術,加快整合各類社會保障制度,強化政策銜接,建立集中統一的社會保障職能體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