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維強
能源供給結構和利用效率隨不同產業、不同行業、不同地區、不同技術裝備水平、不同經濟發展階段差異很大,自然科學意義上的能源動力與社會科學意義上的發展動力高度相關,研究能源供給側結構性改革,必須將二者密切結合、協同研究。
1 社會主要矛盾轉化對能源配置效率的剛性要求
物理意義上的動能只有大小、沒有方向,但經濟發展的動能卻必須有方向而且要滿足人們日益增長的美好生活需要。短缺經濟時期,人們為了生存需要不得不忍受高耗能、高污染等代價,但隨著中國特色社會主義進入新階段,我國社會主要矛盾發生了根本性的變化,社會需求問題從片面的物質文化層面轉到節能、環保、勞保、舒適度等更加全面的美好生活層面上來,生產力供給從全面落后的普遍性問題轉化為發展不平衡、不充分等特殊性問題上來,人們對生產生活環境質量的性價比要求越來越高,能源利用的經濟效益與社會效益之間的矛盾越來越突出,面臨三個兩難選擇矛盾:一是能耗指標與經濟增長目標不匹配的矛盾。“十一五”和“十二五”期間,全省萬元GDP能耗累計分別下降22%和19.8%,節能空間越來越小。“十三五”期間,國家下達我省萬元GDP能耗降低17%,總量4.2億噸標煤。我省六大高耗能產業占比遠高于全國平均水平,節能降耗壓力很大。據測算,實現我省“十三五”GDP年均增長7.5%的規劃目標,用能將達到4.55億噸標煤,超過國家總量目標3500萬噸。二是資源優勢產業發展與環境承載力之間的矛盾。我省礦產資源保有儲量居全國前三位的有24種,石油、金礦、金剛石、石膏、晶質石墨、飾面石材、玻璃用砂巖、陶瓷土、煤、鐵、鋁土礦等重工業資源儲量豐富,海岸線3000多公里,海運成本低,發展高耗能、高污染產業比較優勢突出,但人口密度大,環境承受力差。三是化解與就業壓力之間的矛盾。我省化工、機械、冶金、建材、農業等主導產業能耗高、污染重,但就業承載力也比較強,產業轉型的勞動力轉型和農民工就業難題特別突出。
2 適應新技術革命趨勢轉變能源效率變革的思路
通過提高能源熱效率節能降耗的慣性思維解決不了我省傳統主導產業的高耗能高污染問題,促進經濟節能、低碳、綠色、循環發展,必須順應新技術革命發展趨勢,轉變思維方式,按照新舊動能轉換重大工程要求進行思路創新。一是以產業更新促進新能源更換。從人類社會發展規律看,能源利用經歷了薪火能源、化石能源、風能、水能、太陽能等自然能能源到原子能能源的進化過程,每一次熱能轉換效率的提高,都伴隨著產業層次的升級和價值創造效率的躍變,熱能轉換效率變革與價值創造方式變革相比,無論是經濟效益還是社會效益都不在同一層次。而新的產業業態也必然為能源更換提供新的機遇。因此,控煤炭、換(新)能源就不僅僅是能源效率變革問題,而是以“四新促四化”的長遠發展道路選擇問題,必須以新舊動能轉換重大工程“十強”產業發展為契機,加快新能源轉換。二是以要素效率變革促進能源效率變革。我國改革開放以來的低成本科技追趕一步并作三步走地消化了世界三次工業革命的成果,在缺乏技術自主創新的情況下完成了產業革命,主要優勢是廉價的能源資源和勞動力供應。新技術革命的不期而至顛覆了產業鏈結構、資本技術構成、價值創造方式、要素邊際貢獻和全要素生產率增長規律,科技創新要素的貢獻率遠遠高于能源效率的貢獻率,必須加大人才、技術、管理等科技類要素投入,拓展高新經濟發展空間。三是以發展質量優勢替代低成本優勢。經濟發展不平衡不充分加劇了社會需要層次分化,人們的物質文化需要價值含量兩極分化,勞務、文化、藝術、安全、心理體驗等非物質服務需要增長越來越快,價值含量越來越高,利潤空間越來越大,傳統產業業態競爭力越來越低,互聯網、大數據、信息化平臺型經濟主體開始壟斷價值增長空間。經濟業態和發展模式轉換比熱能效率轉換具有更強的競爭力,能源供給側結構性改革思路必須符合經濟發展新舊動能轉換的大邏輯,轉到以新業態、新模式引領綠色低碳發展的路子上來。
3 按照新舊動能轉換要求強化能源供給側結構性改革的政策導向
歷史上的歷次科技革命都是后人總結的,身在其中的人們并不一定能意識到。當前,我們雖然難以斷定新一輪科技革命是即將來臨還是已經開始,但從量子通信、基因工程、人工智能、“互聯網+”等領域重大技術相繼突破的趨勢看,新技術、新產業、新業態、新模式將很快取代傳統經濟形態是可以預見的,以“四新促四化”是必然的戰略選擇。但是,我省是傳統制造業大省,也是農業大省、人口大省,能源需求層次和利用效率都比較低,化工、機械、冶金、建材等傳統主導產業都是高耗能、高污染行業,也有資源豐富等比較優勢,傳統產業存量要素如何轉移、存量能源如何利用、新舊能源如何替代等政策問題卻不能一刀切,必須權衡經濟效益與社會效益的有機統一。綜合考慮各種因素,能源供給側結構性改革應著力強化三種政策導向:一是加強環境質量標準控制,倒逼要素投入退出高耗能高污染行業轉向新經濟領域。糾正唯GDP發展理念,堅持以人民為中心,杜絕企業掙錢、政府埋單、群眾受害的現象,堅決關停以犧牲環境為代價的粗放式生產企業,倒逼要素增量投向節能、低碳、循環、綠色發展。二是加強能源效率變革政策扶持,彌補各類利益群體經濟損失。新能源替代、節能環保技術裝備更新等不僅會增加原材料消耗成本,還要增加設備投資、人員培訓、技術創新等各種投入,涉及社會各個方面的利益調整。以煤改氣為例,如果“氣代煤”的比例為5%,CO2的排放量會減少4.9%,而GDP會下降2.0%,居民福利減低2.0%,電力部門平均成本提高2.4%。市場機制對社會各方面利益調整缺乏約束力,必須通過公共財政扶持,采取結構化政策加以引導。三是加強社會力量協同,構建大循環經濟格局。能源循環利用效率不僅取決于生產方式變革,與人們的生活方式、交往方式和社會組織方式等都息息相關,能源供給側結構性改革必須從人類發展和人與自然關系等更大范圍、更廣領域統籌規劃,全面協調政府、企業、居民、社會多元利益關系,建立新能源變革的人類命運共同體格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