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本原的精神
——淺析傳統蛙紋的內涵表達

袁磊，盧自寶

（安徽師范大學 美術學院，安徽 蕪湖 241002）

一、引言

早在傳統社會時期，同時存在著“大傳統”“小傳統”兩種不同的文化傳統，“大傳統”通常指的是被一些受過教育的少數人所追捧的文化，而“小傳統”則是被其余多數人所追捧的文化，那么這兩種文化傳統造就了所謂的雅文化和民間的俗文化，也稱“大俗大雅”。

原始社會的人們對一些傳統文化的傳承還需通過語言、造物和習俗等特定的載體來進行傳播。中國傳統民間有著豐富的造物經驗，大到祭祀神物，小到日常生活用品，無不傳遞著人們心里的所念和所想，這些精神因素需要表現在造物的造型形態以及功能上，通過對這些造物的了解映射出的精神因素便深深的烙印到我們的心靈深處，當姑娘們穿上自己親手縫制的繡衣時；當孩子們帶上母親親手制作的肚兜以及虎頭帽時，記載著民族歷史以及母親對孩子們的祝福正在無言傳授，這種傳統觀念傳播的方式盡管悄無聲息但能在心靈上有著深刻的滲透性。

二、造物之美

馬林諾夫斯基曾指出：原始初民“分別看自然和超自然不同的兩界，在相異的情狀下活動”，如果這句話體現出事實，那么中國民間的百姓確實也有著與原始初民一樣的“超自然”觀念，人們在民間生活中，通常是民間百姓用這種“超自然”的方式來表達自己的內心并形成一種習俗，那么對于這樣的習俗來說，造型則成為至關重要的部分，它們常常被用于祭祀、禮儀、祈禱等各種各樣的風俗活動中，從而充分體現出它們造型的意義性，造型主題映射出的求生、避害等傳統觀念內涵，主要表現人們對“超自然”現象的依托心理。

蛙紋作為人類歷史上一朵綻放的文化藝術，其獨特多變的造型引起大家的思考！在原始社會時期，極為簡陋的條件成為蛙紋造型形成的前提。

（一）簡潔之美

> 圖1 彩陶時期的蛙紋

> 圖2 彩陶時期的蛙紋

> 圖3 民間時期的蛙紋肚兜

> 圖4 彩陶時期的蛙紋

早在新石器時代人類就開始記錄生活，用簡單的圖形作為生活點滴記錄的方式，此時在彩陶上就有蛙紋的出現，此時的蛙紋僅僅保留了雙足以及雙眼或者是僅僅用簡單的形狀和線條來代替青蛙的身體和足，以此突顯青蛙的特征，整個造型的線條粗狂，猶如涂鴉。（圖1）

（二）裝飾之美

伴隨著時代的不同，青蛙紋飾的造型也隨之進行了一定的轉變，從原始符號式的圖形慢慢的轉變成具有裝飾性質的紋飾，這個跳躍性的發展充分的體現了圖形的魅力。在這一時期蛙紋巧妙的運用了單一的線條組成圓形，線條的相交體現出點、線、面的特點，很好的展現了造型的現代性以及裝飾趣味性。（圖2）

（三）無羈之美

由于民間造型趨向于功利性以及創作者直接參與生產實踐中，民間百姓那種浪漫往往表現出奔放無羈的傾向。因此民間造型形象中總是保持著樸素、濃郁的鄉土氣息，總是表現出對生活常態的記載。蛙紋在這個時期始終符合民間造型形象的特點，充分的利用了拙樸的線條造就了趣味性十足的青蛙形象。（圖3）

中國傳統圖案歷史悠久，造型豐富多彩，變化多樣，從簡單的符號化圖形轉變成具有趣味性、質樸的紋飾。蛙紋經歷了時代的變遷，在簡陋的原始條件下，其造型語言也發生了一定的變化，其形象特征非常的明顯，有抽象的、具象的以及趣味性十足的。蛙紋簡單的形式美成為貫穿整個造型的重要元素之一，為中國傳統圖案奠定了堅實的基礎。

三、用色多彩

色彩伴隨著人類對造物觀念的形成而產生，在原始社會時期，人類從夜晚到白天的變化中感受到了明暗，也從其中感知到大自然的變化，同時對大自然萬物的色彩捕捉成為他們的本能反應。中國傳統色彩注重事物的內心思想和真實可靠性，我們可從中深刻感受到其中所表現出的情感和色彩的完美結合，色彩的傳統特性與標新立異形成了鮮明的對比。

中國的色彩觀從原始宗教信仰開始，在上千年的發展中依據自然的變化形成了一套獨特的色彩原色觀念—五行五色說。五行五色觀念同時賦予了傳統色彩深厚的文化底蘊，五行觀念下的金、木、水、火、土五種自然元素分別對應了五色中的白、青、黑、紅、黃，五行色彩又代表五種自然元素，是自然萬物循環的基礎，也同時彰顯人們的情感寄托。

中國傳統色彩是一個很神秘的體系，很好的表現出民族的傳統習俗以及情感觀念。色彩和信仰相重合，每一種色彩都有著屬于自己的情感理念以及心理效應，傳統的蛙紋從古至今都遵循著中國傳統的配色標準——五行五色。

（一）黑之驕子

中國遠古時期，人類的最高精神境界是“天人合一”，皇帝通常被稱之為“天子”，“天”在古代中國象征著至高無上的地位，而在天地玄黃中，天是無止無盡的黑色，因此黑色在古代也被稱為萬色之王。（圖4）

蛙紋來自久遠的中國遠古時期，最早出現在彩陶之上，顏色采用了黑色來搭配，能夠很好的突出紋飾的特點。同時蛙紋本身所帶有的神秘感也可以很好的通過顏色來表現，黑色象征著地位、擁有萬色之王的稱號，充分的體現了蛙紋的特殊感。

（二）白之純潔

白色被稱為無色之色，從古至今在人們的心里白色代表純潔、雅致甚至是善良的化身，同時它和黑色擁有著同樣的神秘氣息。早期的蛙紋采用的是黑白色彩搭配，彰顯了人類偉大的創造性，在遠古時期人們對黑色和白色是非常崇尚的，崇尚其的威嚴、純潔以及神秘感。人們很多時候是把自己的感情建立在色彩之上的。（圖4）

（三）紅之吉祥

“紅紅火火，吉祥如意”這句影響了中華民族世世代代的話可以說是家喻戶曉，堪稱中國最具有代表力的色彩——紅色。紅色最早來源于對太陽和火種崇拜，紅色影響著人們的對色彩的偏好，紅色在老百姓的心里永遠都是吉祥、熱情、勇敢和喜慶的，尚紅習俗也是人們慶賀的一種與時俱進的標志。（圖5）

剪紙是紅色的代表作之一，人們喜用紅色紙進行圖案的剪制，蛙紋剪紙是其中的一種，把古老的蛙紋和紅色進行結合，更好的體現出蛙紋在老百姓的心目中是吉祥的象征，人們通過對紅色的偏愛，通過紅色所帶來的吉祥寓意，很巧妙的突顯出蛙紋在人們心中所處的地位。

（四）青之希望

> 圖5 民間剪紙蛙紋

> 圖6 民間泥塑蛙紋

> 圖7 仰韶時期蛙紋

> 圖8 壯族的蛙紋銅鼓

“青取之于藍，而青于藍”，中國古代人們習慣于把藍色稱之為“青”色，青色代表了生機勃勃的春天，深受先民的喜愛。在民間，人們依據現實中青蛙的樣子來制作青蛙裝飾品，他們用青碧色來裝飾青蛙的顏色。青碧色即是青綠色，是綠中帶著藍色，青碧色象征著青春、自由、希望和成長，符合青蛙在人們心中的形象。（圖6）

受上千年中國文明的熏陶，老百姓對傳統的黑白無彩色系藝術有著特別的感觸，以黑白濃淡墨為主的國畫不管是放在平民百姓家還是達官貴人家都會引發真正的共鳴，所以黑白色彩從古至今都充分的表現出人們對中國傳統文化的信賴同時也寄托了人們對所有事物的情感表達。紅色和青色兩種有彩色系彰顯了人們對色彩的另一種欣賞心理，它們分別寄托了人們對生活積極向上的美好愿望，并通過蛙紋這個載體表現得淋漓盡致。

四、以情至意

在中國，老百姓向來喜好用相對論的眼光去看待一些事物同時去對待事物的相對性和兩面性，他們喜好用相對的態度對待世界和人生，因此才會形成人們對大自然的崇拜和膜拜，這些全都是老百姓的一些特殊認識和行為方式。

在人類社會發展的初期，人們對大自然的依托精神早已存在并處于發展狀態，先民從大自然中獲得生存的物質需求，同時對大自然又有著敬畏和恐懼，當他們面對著自然界帶來的澇災、旱災、疾病、死亡的時候，先民們感覺到了深深的無助，因為他們無法靠自身的力量主宰自己的生活和命運。在原始社會時期，人們會覺得世界中到處都充滿了神秘的氣息，在他們的眼里不管是天上飛的還是地上爬的動物以及植物、石頭、日月星等，都可以承載自己的感情，都可以讓他們的情感找到屬于自己的位置。“生殖崇拜”“圖騰崇拜”等這些極為簡單的名詞，時時透露出文化的特質，并以此引出“人性”標準的說法去證明所謂的“社會性”。

（一）生殖崇拜

在原始社會時期，對于一個家族來說“子孫滿堂”是相對重要的事情，但人們對于后代繁衍的奧秘還處于無知的狀態，在這個情況下就會產生所謂的生殖崇拜。

因青蛙具有很強大的繁衍能力，所以古代先民用共同的思維方式來將青蛙的大腹多子比喻成女性的大腹產子并得到一致的認同。早在原始時期的彩陶上就能清晰的辨別出蛙腹飽滿，腹部交織的線條代表了孕育生命的幼子圖符。（圖7）

（二）圖騰崇拜

“圖騰（Totem）崇拜”作為人類想象出的神物已深深扎根于人們的內心深處，僅僅存在于原始社會發展階段的某些氏族中，“圖騰”是中國原始社會時期以一種自然生物作為大家臆想的對象，從而使其成為人們崇拜，保護以及侍奉的神，人類往往會通過對“圖騰”的崇拜來滿足自己所有的期盼和所想。

青蛙作為圖騰的一種，被人們當成神一樣的去崇拜。我們的祖先在原始社會時期生活環境非常的惡劣，當他們受到洪澇災害的威脅，這時他們希望并渴望擁有青蛙水路兩棲的本領以此來保護自己的生命。

廣西地區的壯族同胞從古至今都對青蛙有著特殊的情感。壯族的傳世銅鼓上裝飾著青蛙，而使用銅鼓的民族往往是重視農業生產的，農作物的豐收和青蛙有著千絲萬縷的聯系。相傳青蛙是雨的使者，蛙鳴則有雨，而雨又是農作物豐收必不可少的因素之一；要想五谷豐登還需考慮的一個因素是捉蟲護禾，而青蛙恰恰是農作物的保護神，因此人們崇奉青蛙。（圖8）

蛙紋在今天看來我們認為是一種裝飾，但在原始社會時期則是一種圖騰崇拜的表現，其中蘊含著人們對它的一種敬畏之情。蛙紋在長期的發展歷程中，漸漸的成為原始社會時期文化藝術的核心，它以拙樸的造型、生動的色彩以及多樣的文化隱喻創造出豐富多彩且輝煌的藝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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