企業社會責任視角下的貿易壁壘發展與演變
——以皮革行業為例

張人豪，劉健西

1　引言

隨著經濟全球一體化的發展，各國的貿易往來越來越密切，彼此的依賴度也越來越高。作為我國的一項基本國策，對外開放政策正在朝進一步深化方向縱深發展，對外出口貿易迅速發展，“中國制造”更是走遍了全球各地，成為中國發展的代名詞。但是，某些發達國家為了保護本國的相關企業不受其他國家廉價勞動力生產的沖擊，在進口方面對出口國的產品設置了一些除關稅壁壘以外的貿易壁壘，其中針對出口公司勞工標準的要求構成了藍色壁壘，對出口公司環境保護方面的要求構成了綠色壁壘。這些新型貿易壁壘具有隱蔽性強但破壞性和影響力大的特點，對我國的出口企業造成了很大的沖擊。我國的皮革行業中很大一部分產品依賴于出口，在非關稅貿易壁壘方面深受其害。本文將從企業社會責任角度入手進行探究，對近年來出現在皮革及相關行業的一些貿易壁壘案例進行分析，并探索企業通過其自身社會責任的履行來解決貿易壁壘問題的方法。

2　企業社會責任理論探析

一般認為企業社會責任（Corporate Social Responsibility，即CSR）的思想形成于20世紀初的美國，它與當時美國企業與經濟的工業化過程緊密相聯。一方面，大公司的出現導致了公司在經濟和社會中權利的膨脹，人們開始要求公司承擔與其權利相匹配的社會責任；另一方面，公司革命和伴隨而來的管理革命開始要求公司培養“公司良知”。企業社會責任的思潮出現后，成為一股挑戰傳統企業理論、改變人們對公司性質和管理者受托責任的認識并影響公司立法的重要思潮，同時也動搖了自由資本主義經濟理論的根基，即“利潤最大化”原則[1]。

關于企業社會責任的討論，始于20世紀30年代著名的伯爾和多德的論戰，逐漸形成了否定企業社會責任和支持企業社會責任的兩派觀點。20世紀30年代以來，對于企業社會責任的研究主要圍繞“是什么”、“為什么”、“怎么做”三個方面展開。在20世紀70年代后期到90年代中期提出了“公司社會績效”理論，次框架試圖將原來相互獨立的企業社會責任與社會相應整合起來。20世紀90年代以后的研究是以利益相關者理論為框架的，逐漸形成了規范性和工具性兩種觀點。規范性觀點認為無論企業經營狀況如何，都應承擔社會責任，對利益相關者的要求做出恰當回應（企業的責任是追求社會利益的最大化，而不是追求企業利潤的最大化。美國學者謝爾頓（Oliver Sheldom,1965）認為企業的社會責任包含道德因素，社會利益遠遠高于企業盈利）；工具性觀點認為企業之所以應承擔社會責任，關注利益相關者的要求，是因為這樣做會使企業有利可圖，是因為可以把它作為一種實現企業經營目標的工具和手段[2]。

根據周勇[3]等人對中國2000年到2014年企業社會責任理論的研究，總結企業所承擔的社會責任如下：“企業應當承擔什么社會責任取決于社會對企業的要求，企業必須為社會服務和健康發展承擔責任，其中既有經濟性責任，也有非經濟性責任；主要包括：（1）為社會的存在和發展創造物質條件；（2）對社會環境造成不良的有害的影響承擔責任；（3）履行物質資料再生產領域意外的責任，比如模范地貫徹執行國家法令法規，自覺遵守社會公德和職業道德，關心、支持社區文教福利事業等。”[4]簡單來說，就是企業作為社會的一部分，在為社會創造財富的同時，也要盡到其作為一個社會公民的道德責任，比如愛護員工，保護我們賴以生存的生態環境。

而在企業社會責任中占據相當重要地位的保護勞工權益一項，便是與國際勞工標準息息相關。

3　當前貿易壁壘的發展與演變

WTO范圍內TBT和SPS通報數量不斷增加，成為最重要的非關稅壁壘，從WTO官方網站公布的各類非關稅壁壘通報情況看，傳統的非關稅壁壘如反傾銷、保障措施、進口許可程序、補貼與反補貼、海關估價、紡織品和服裝協議、政府采購等通報量占比呈下降趨勢，而TBT和SPS通報量無論總量還是在通報中所占比重都呈上升趨勢。從已有的統計數據來看，2001年以來，TBT和SPS通報數量有較大增長，TBT通報從2001年的571件，增長到2012年的2216件，增長288%；SPS通報量從2001年的772件增長到2012年的1209件，增長57%；兩者合計從1341件增長到3425件，增長155%。從通報情況看，TBT-SPS已成為影響國際貿易的最重要壁壘。

貿易壁壘的發展一直與進出口企業發展息息相關，同時對于企業而言，SPS和TBT通報是對各企業產品的直接否認，關系到企業是否盡到社會責任，以及之后該怎樣規范自己的責任義務。

SPS全稱為“實施衛生和植物衛生措施協定”衛生與植物衛生措施。規定的根本目的是：促進國際貿易向著更自由、更公平、非歧視的方向發展。這樣一個目標的確立實質是所有成員都認為實施衛生和植物衛生措施對國際貿易會有一定程度的非關稅限制措施，即技術性貿易壁壘性質。實際上各成員方在具體制定本國動物和植物衛生保護措施時，都或多或少地想利用這一協定的原則條款，采取極大限度地保護本國利益的行為。即最大限度地利用這些原則條款限制別國產品的進入，促進本國產品的輸出。

TBT是技術性貿易壁壘《技術性貿易壁壘協議》（簡稱《TBT協議》)技術性貿易壁壘主要是指貨物進口國家所制定的那些強制性和非強制性的技術法規、標準以及檢驗商品的合格評定程序所形成的貿易障礙，即通過頒布法律、法令、條例、規定、建立技術標準、認證制度、檢驗檢疫制度等方式，對外國進口商品制定苛刻繁瑣的技術、衛生檢疫、商品包裝和標簽等標準，從而提高進口產品要求，增加進口難度，最終達到限制進口的目的。

SPS和TBT的通報數量能極大反映各國在國際貿易競爭中所采取的措施和國際貿易競爭形勢，以下是對2012年至2016年各國TBT、SPS通報數量的統計：

表1　部分國家和地區2012-2016TBT、SPS總計通報數量

表2　部分國家和地區2012-2016每年TBT通報數量

表3　部分國家和地區2012-2016每年SPS通報數量

圖1　2012—2016年各國TBT數量走勢圖

圖2　2012—2016年各國SPS數量走勢圖

4　企業社會責任視角下的藍色壁壘和綠色壁壘分析

4.1　皮革行業面臨的藍色壁壘

近些年，隨著關稅壁壘逐漸退出世界市場視野，以SA8000（Social Accountability 8000）社會責任標準為核心的藍色壁壘悄然興起，這種壁壘又稱作“社會壁壘”、“勞動壁壘”等，其作用方式更加隱蔽，影響范圍也更加深遠，給我國勞動密集型產業帶來了不小的沖擊，它從勞動保障、人權保障和管理系統三個方面對企業履行社會責任提出了一系列最低要求[5]。它要求出口國必須遵守與國際社會想對等的社會責任標準，保證合理的薪酬水平，以此來審核出口企業，限制他國的經濟輸入。主要表現在四個方面：（1）對達不到社會責任要求的企業的出口商品加收額外的附加稅，減少其進口；（2）對符合勞工標準的國家給予關稅優惠傾斜，對不符合標準的企業予以撤銷原有的普惠制或優惠政策；（3）企業社會責任產品標志，對履行了“核心標準”的企業通過認證，借此對消費者心理進行引導，變相地阻礙所謂的不符合社會責任產品的進出口；（4）組織跨國公司的工廠審核，BSCI認證，優先選擇擁有證書的供應商[6]。

而作為出口勞動密集型產業的皮革行業就深受藍色壁壘的影響。比如：2002年7月，因發生女工中毒事件，一家臺資制鞋企業曾一度陷入全部被撤單的困境。2002年9月，廣東省中山市一家約500人的制鞋企業因未達到當地法律規定的最低工資標準，曾被客戶停單2個月進行整頓。

皮革行業以外的產業同樣深受藍色壁壘影響。比如：2008年,美國全國勞工委員會等機構發表了一份報告,指責沃爾瑪公司在廣東省東莞地區的數家供應商存在工作環境惡劣、克扣工人工資、強迫工人加班等情形。面對記者的采訪合藝廠辦公室主任說“如果嚴格按照《勞動法》的標準來做的話,工廠就不要開了。”同時,他們解釋“沃爾瑪如果發現同類廠家供貨比他們便宜,哪怕只有幾分錢的價差,也會立即轉移訂單。因此廠方不得不采用各種方法壓低工資成本。”最終,合藝電子塑膠制品廠于年月丟掉了大客戶沃爾瑪的訂單。

2012年11月25日晚，孟加拉國首都達卡西北部郊區一家制衣廠發生火災，遇難者超過121人。事故發生后，歐盟以及其他各國對孟加拉國成品衣物實行暫停進入，要求企業徹查安全隱患，不整改的企業將無法得到來自歐盟及其他各國的訂單。

從這些案例可以看出，過去我們這些企業遭遇藍色壁壘，都是由于企業本身并沒有社會責任感，對勞工人權不重視導致的。同類企業都著眼于價差，而為了比別的企業便宜，用各種方法壓低工資成本，那么只會導致一個結果，所有企業都無法通過SA8000認證，無法獲得訂單。因此,這幾年，有不少明智的企業選擇著眼于通過SA8000認證，這樣,雖然成本增加了，但是訂單卻不會斷。

國際勞工標準，（ILS，International Labor Standards，）又稱國際勞動標準，一般是指國際勞工大會（ILO，International Labor Organization）通過的公約和建議書以及其他達成國際協議的具有完備系統的關于處理勞工關系和與之相關的各種社會關系的原則、規則，俗稱為藍色壁壘。由于各國經濟、文化等方面的差異，勞工標準尚未成為對各國具有約束性的標準，但是在許多國際協定或國際規則中已經引入了許多關于勞工的內容，主要有以下3個方面。

首先是普惠制。普惠制是發達國家給予發展中國家出口制成品和半制成品 (包括某些初級產品)一種普遍的、非歧視的和非互惠的關稅優惠制度。但是一些發達國際以普惠制要求發展中國家解決勞工標準問題。

其次是國際貿易協定。雖然，勞工標準未列入世界貿易組織（WTO）的國際貿易制度中，但是，在一些雙邊或多邊國際貿易協定中，已經有勞工方面的條款。作為北美自由貿易協議（NAFTA）的輔助協議的《北美勞工合作協議》（North American Agreement on Labor Cooperation，NAALC），是第一個明確涉及勞工權益的貿易協定，該協定列出了3個簽字國（美國、加拿大、墨西哥）要致力于提高的11項“勞工原則”：結社自由和保護組織權；集體談判的權利；罷工的權利；廢除強迫勞動；廢除童工；最低工資，工作時間和其他勞動標準；消除歧視；同工同酬；職業安全與衛生；工人的各種補償；保護流動工人。該協定的約束力較強。此外，美國在與柬埔寨、約旦、智利、新加坡、摩洛哥、巴黎、澳大利亞、哥倫比亞簽訂的自由貿易協定中也包含有勞工標準問題的條款。

第三，在民間層次，出現了社會責任認證體系，針對的是各企業的勞工標準。如果企業達到認證單位制定的標準，則能通過認證。否則，則不能。認證是自愿的，但是是否通過認證對企業的出口有很大影響，尤其是發展中國家對發達國家的出口企業。最著名的是SA8000認證。

以上是具有一定約束力的包含勞工標準的國際協定或國際規則。此外，一些跨國公司內部也制定行為守則，來規范勞工制度。還有一些團體、個人以呼吁的方式來宣傳勞工標準。最有名的是1995召開的世界社會發展首腦會議上，聯合國秘書長科菲·安南提出的全球契約（Global Compact），號召各公司遵守在人權、勞工標準、環境及反貪污等方面的原則。

伴隨著國際勞工標準的逐漸發展與完善，各國企業在對進口商品的管理上，也會實施對生產廠家的調查，對其生產過程中是否欺壓雇員，是否嚴格執行國際勞工標準，是否通過SA8000認證有著密切關注。而因出現以上情況被取消訂單，禁止進入的企業不在少數，這便是藍色壁壘。

由以上兩個案例可以得到以下啟示及解決方案，從政府、企業、行業三個方面來談。對政府來說：一、政府應成立相關部門作為協調方，對企業和國外組織進行協調；二、政府應積極引導企業通過SA8000認證；三、加強對企業社會責任落實的監督。對企業來說：一、企業要積極派遣人員參加相關培訓，實時了解政策變化及外貿形勢；二、企業在追求經濟效益的同時，要對員工、債權人、環境、社區、供應商負責。對行業來說：一、約定價格最低標準，避免同行業競爭打價格戰，導致企業壓低成本，榨取勞動力；二、建立行業信息站，為同行業企業提供外貿和政策信息。

藍色壁壘帶來的影響是多方面的，有積極的一面也有消極的一面。短期來看，皮革企業在其勞工政策方面的迅速調整會加大企業在勞工福利方面的投入，進而提高企業的生產成本，導致其國際競爭力的降低，而那些難于達到標準的企業則會被市場淘汰；長遠來看，皮革企業根據SA8000標準中的要求調整自己的發展模式，盡到相關的企業社會責任，有利于企業創造先進文化，改善制革企業形象，進而吸納更多優秀行業人才，提高發展潛力和長遠競爭力，有助于創造更好產品[7]。

我國向來講究以人為本，人是企業的第一財富，而人與自然是息息相關密不可分的。隨著人類社會的發展，自然環境的惡化是肉眼可見的，而針對生態環境保護，便應運而生了綠色壁壘。綠色壁壘在非關稅壁壘中占據著相當重要的地位。

4.2　皮革行業面臨的綠色壁壘

隨著人類工業文明的不斷進步，其帶來的環境問題也越來越突出。當今全球氣候變暖，生態環境惡化，已成為人類不可逃避的問題。環保意識日益深入人心，各國環保投資額不斷增長，越來越多的國家力求在國際環保市場獲得競爭優勢，環保產業已經構成發達國家新的經濟增長點。與此同時，人們的消費觀念也已發生了重大變化，更加注重環境保護，崇尚回歸自然，追求健康的綠色消費[8]。在此背景下，各發達國紛紛建立了綠色壁壘以限制進口。綠色壁壘，也稱環境貿易壁壘，即進口國為保護生態環境、人類及動植物健康，通過制定一系列技術性標準和法規，對來自國外的產品或服務加以限制或禁止的貿易保護措施[9]。該種技術性貿易壁壘隱蔽性強，表面上看起來合理合法，卻構成了國際貿易活動中的重要障礙，對我國外貿出口產生了深遠影響。綠色壁壘也逐漸演變成一些國家的貿易保護手段，有關文獻曾提到“隨著環境的惡化，越來越多的國家更注重環境保護問題，綠色貿易壁壘更是在國際貿易的非關稅壁壘中引人注目。然而，由于各國經濟發展狀況不同，環境標準也存在差異，最后導致綠色貿易壁壘演變為貿易保護[10]。近幾年來，我國皮革制品的主要輸出地歐盟相繼出臺了一系列技術標準和法規，由于皮革產品在制造過程中涉及有害物質的應用以及其高耗能和大排放，這些標準和法規將限制包括我國在內的廣大發展中國家的皮革產品進入歐盟市場[11]。

就皮革行業為例，曾發生過這樣的召回案例：愛沙尼亞曾對我國生產的兒童鞋子進行通報，風險描述為鞋中皮革的六價鉻含量太高。（測量值相當18.1mg/kg）六價鉻可能會引發過敏反應。該產品不符合REACH法規。愛沙尼亞采取的措施為，從最終用戶召回產品，警告消費者該產品存在風險，從市場撤回該產品。對皮革行業來說，由于制革過程中需要用到很多化工品，特別是傳統的鉻鞣技術，經常觸碰到REACH法規，所以皮革行業是國際貿易中常出現通報召回的高頻行業。

由案例可見，綠色壁壘使得我國皮革產品出口成本增加，出口增長受限，同時還增加了出口風險，容易引發貿易摩擦。在尋找出路的過程中，我們首先應當轉變觀念，正確認識和對待國際皮革制品貿易中的“綠色壁壘”，它雖然阻礙了發展中國家的產品出口，但在更廣闊的范圍內有利于全社會的可持續發展[12]。我們一方面需要進一步開發制革清潔化生產技術，提高企業的核心競爭能力，另一方面還需要喚醒企業的綠色生產意識，促使其主動盡到自己的社會責任，對自己的生產社區，產品以及消費者盡到應有的綠色責任。

5　總結

隨著經濟發展，各國企業應盡的社會責任從創收盈利逐漸擴展開來，到如今的尊重保護雇員、保護生態環境等等。企業所面臨的貿易壁壘同樣在進行發展與演變，由傳統的關稅壁壘到如今的藍色、綠色壁壘等非關稅壁壘。貿易壁壘與企業社會責任可以說是互相影響，共同發展。

作為一種保護本國內部經濟的手段，貿易壁壘隨著全球化進程的發展受到越來越多國家的青睞，其形式轉變到以非關稅貿易壁壘為主，貿易障礙更加隱蔽，波及范圍也更廣。以貿易出口為主的皮革行業受到了不小的沖擊，由于制革工廠需要使用大量的勞動力，以及鉻鞣劑帶來的環境問題嚴重，藍色和綠色貿易壁壘案例比比皆是，通過對這些案例的學習和分析，發現企業對其社會責任的履行可以有效避免絕大部分貿易壁壘問題。隨著企業的發展壯大，利潤不再是其追逐的唯一目標，對所處社會和員工負到應有的責任將有利于企業的長遠發展，使其在國際貿易中居于有利地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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